戲說《賣車》
——2002年春晚小品亂彈

◎文/李泉林

·特別策劃·

懷念春晚里的那些經典小品

新的一年總是從春節開始，而春節的重頭戲，自然是央視的春節聯歡晚會。三十多年來，春節聯歡晚會已經成為人民群眾歡度除夕的“標配”。而歌曲、相聲和小品則是春晚中最受歡迎的節目種類。特別是小品類節目，數十年來好作品層出不窮，不論什么時候，說起曾經看過的那些經典小品，每個人都會如數家珍。

鼠年春節即將來臨，回憶永遠難忘的春晚小品經典，把自己的感想和回憶寫下來，讓更多的人感受那些曾經的歡樂與溫馨，是本次策劃的宗旨。

常言：人不可以在一棵樹上吊死，可《賣車》中的雙方偏要在一棵樹上吊死。上當的偏要在一個主兒那里上當，忽悠的可著一個主兒忽悠。去年，好端端的一個騎自行車的人，硬是懷疑自己腿出了問題，買一副拐杖回去用。他把自行車給了賣拐的人，掏錢買了人家的拐棍。今年人家用他的自行車改裝成輪椅，繼續賣給他。這是忽悠的連續劇，也是開心的漫畫書。自行車是他的，今年賣給了他；拐棍是他買的，明年改裝成擔架，繼續賣給他。2002年春晚小品《賣車》中，范偉誓死要將上當進行到底，趙本山、高秀敏誓死要將忽悠進行到底。他們假戲真做，兜售給億萬觀眾無疆的樂子。誰會考量故事的真假？誰去探究邏輯的合理性？我們在大年除夕夜，只是想忘情的笑一笑，別無他求。

《賣車》基本載體其實就是腦筋急轉彎。腦筋急轉彎就有太多的意想不到，否則就不配叫腦筋急轉彎。1+1在什么情況下等于3，成了2002年整個一年的流行語。誰說這句話，大家都心領神會，愉快像山花一樣開滿山坡，這就是藝術的影響力。常言講得好，人不會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去年忽悠和被忽悠的雙方，今年又在春晚上見面了。因為被忽悠跑了對象，丟了工作，可以說今年的重逢，真乃仇人相見分外眼紅。諸位看客也樂此不疲地等待著，去年在這里跌倒的范偉，今年怎樣繼續在這里跌倒，這是一個三連冠的上當場，其間橫生的樂趣，“樂”貫滿盈。去年已經預告了結果，只是誰也不相信，忽悠人者今年還能得逞？探尋個中曲折，如同探尋快樂的寶藏。去年上當的范偉，今年分外睜大了眼睛，他是抱著復仇或者忽悠別人的心態上臺的。今年他的戰略戰術就四個字：嚴防死守。你不是說我的腿有問題嗎？你看，我不光能走，還能跳，不光能跳還能二踢腳，我倒要看看你有天大的本事，今年還能忽悠了我？觀眾也笑瞇瞇地睜大了雙眼，嚴陣以待，看看這個大忽悠今年是如何讓人入巷鉆套的？摧毀范偉的不是高科技，不是高等數學，而是腦子急轉彎。正是這幾道腦筋急轉彎，徹底讓范偉否定了自己的智商，摧毀了他的嚴防死守。沒有什么比自己懷疑自己更可怕了。當自信被幾道腦筋急轉彎瞬間摧毀，懷疑就像荒草一樣瘋長，迷茫也像潮汐一樣一波接著一波襲來。雙腳離地了，病毒就關閉了，題就能答對了，這就是陷阱，這就是活生生眼睜睜的騙術。狐疑的范偉開始尋找臺子上能讓自己雙腳離地的平臺，不偏不正就找到了輪椅。獵物自己找到了套子，觀眾啞然失笑，擊掌稱妙。精明的范偉，嚴防死守，千小心萬小心，還是恰恰落入賊人不大不小的圈套之中。誓死要為自己的智商討個說法的范偉，如賊所愿地成功找到了輪椅。這個時候，不賣都不行，誰說出真相，跟誰急，誰阻攔跟誰急。我想起了彌勒佛，他在無聲地笑天下可笑之人。是何人迷了他的雙眼？是何人迷了他的心智？不是貪嗔癡，是小兒科的幾道腦筋急轉彎。假戲要真做，范偉就演得一本正經。他演得越真，觀眾就越想笑。趙本山這對惡人，去年害人，今年繼續害人，每次害人都能得手，這叫觀眾咬牙切齒。但我們知道這是假的，假又假得合情合理，我們在半信半疑中捧腹一笑。這個除夕之夜，剎那間頓釋了一年的煩憂。

最值得稱道的是高秀敏飾演的這個好人。她似乎是真的好，好得樸素，好得羚羊掛角無跡可尋。沒這個好人，范偉入不了巷子，鉆不了圈子。去年賣拐的時候，她就去阻擋，她是真的阻擋，處于女性的善良，她阻擋的水到渠成。今年當受害人掏了錢，買了輪椅，她又上前阻擋，明明白白地告訴他，還是忽悠你的。她是出于良心的不安，上前阻擋。她越是揭秘真相，受害人越是堅定決心，她越是勸說，受害人越是執著。這就如同燒紅的鋼刀，越是淬火澆水，越是讓剛性加強。如果她真的是善良，怎么能和自己的老公搭戲騙人，早已是將套路練習得爐火純青，還要裝好人，假惺惺地勸阻。這個人物值得琢磨，是深不可測，是假作真時真亦假，是無縫的作惡，是壞人中最壞的好人。沒有這個好人，騙局不能得逞，沒有這個好人，范偉不能去年買拐，今年買輪椅。看似善良，其實骨子里邪惡；看似淳樸，其實皮囊下奸詐。她用善良無縫對接了欺騙。

抬著一副拐棍的趙本山夫婦下場了，好似抬著一副空空的擔架，那步態著實有些滑稽。那不是一個騙局的結束，而是另一個騙局的開幕，因為明年他們要忽悠的道具就是今年拐棍改裝的擔架。在央視春晚上，去年忽悠，今年行騙，明年坑人。趙本山系列的小品，雖然主題上值得商榷，但博人一笑的功效確實起到了。我們生活中遭遇了太多的沉重，過年了，只想把一切暫時放下，偷來短暫的歡愉。不管《賣車》的主旨如何，其詼諧幽默，大類卓別林式的風格。好多年沒有看到這樣令人捧腹的小品了。懷念往歲春晚的快樂，乃綴此文，以饗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