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州“百日副省長”創反腐“秒殺”紀錄

文/浙江·裘力

2019年7月18日，江蘇省南京市中級人民法院公開宣判貴州省人民政府原副省長蒲波受賄案，認定其受賄金額7126萬余元，對被告人蒲波以受賄罪判處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并處沒收個人全部財產；對蒲波受賄犯罪所得財物及孳息予以追繳，上繳國庫。蒲波當庭表示服從判決，不上訴。蒲波首創了共和國反腐史上，榮升為副省部級高官102天后，就被“秒殺”的紀錄，成為共和國最短命的副省長。

迷信的砍樹與大造“蒲波紅”

1963年出生的蒲波是四川南充人。蒲波長期在四川工作，并在多地輾轉任職，曾任廣安市政府副市長，市委常委、宣傳部部長；涼山州委常委、常務副州長；巴中市委副書記，巴中市委副書記、市長；四川省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德陽市委書記等職。

在蒲波的仕途生涯中，擔任四川德陽市委書記，是十分重要的一環，是蒲波政治升遷的核心平臺，成為他從正廳升任副省部級的“跳板”。期間，蒲波對于德陽的城市環境較為“關注”，做出了很多具體的指示。讓人不解的是他提出了“要把旌湖兩岸打造成現代版的‘清明上河圖’”的口號。蒲波在對旌湖公園的改造中“別出心裁”，要求將旌湖公園兩岸的護欄、橋梁等全部漆成了紅色，取名為“法拉利紅”。德陽市區原有大量的從浙江、福建及日本等地引進的優秀品種的楊柳、櫻花樹等，遭到砍伐。他還直接指示砍伐德陽市區道路上的大量行道樹。

當地老百姓回憶，德陽城市綠化工作一直做得很好，有很多珍貴和好看的樹種，然而蒲波上任后，對德陽的樹木進行了大量砍伐。蒲波在德陽主政期間進行綠化工程時，都要先對樹木進行修枝，再將樹木進行砍伐，隨后再補栽同樣品種的小樹。重復工序的目的就是為了增加工程量。砍樹范圍涉及城市道路主干道、金湖周邊等地，坊間將愛砍樹的蒲波戲稱為“蒲剃樹”。除了市民頗多怨言，班子成員也紛紛表示反對，認為砍樹造成德陽城市規劃整體斷裂。蒲波推行的這些行為，自我解釋為對市容市貌的“提檔升級”，砍樹則是因為“這些樹讓城市顯得陰暗，而且存在安全隱患。”蒲波主政德陽的作為引發了眾多市民反感，認為這樣的舉措既浪費了政府的財力，又破壞了城市品位，“蒲波紅”成為了蒲波離開德陽時當地市民送給他的外號。

那么，蒲波為什么要這樣做呢？原來蒲波非常迷信，德陽當地至今還廣泛流傳：蒲波砍樹刷漆的行為和他進行封建迷信活動直接有關，稱蒲波遇神秘大師指點，屬兔的蒲波“吃草不吃樹”，所以命中犯木，樹多有不宜，需要砍樹。而德陽市區旌湖兩岸，兩岸河堤與過河橋梁相連，形成了一個“口”字，口中還有大量的樹木，連起來就成為了一個困字。所以蒲波在職期間不僅砍伐了市區的樹木，還用紅色油漆粉刷了旌湖兩岸，抹掉了困住蒲波的“口”。辦案人員稱蒲波的行為純屬荒唐。

蒲波在德陽的一項重要政績——德陽現代金融產業園，就是由德陽經開區聯手外地客商共同打造的。這也可能成為蒲波升遷的一個“砝碼”。2018年1月，那個陰凄的冬日，蒲波走了，他深情地回眸著滿是“蒲波紅”的那座小橋，從川西德陽沒有帶走一片云彩，只有旌湖兩岸那些死不見尸的亡樹，似乎在為他敲響覆滅的喪鐘！

在老板圈“大賭”“假賭”瘋狂斂財

頗為有趣味的是，在外人印象里，蒲波是嚴格遵守“八項規定”、鮮有參與官場人情往來的“官員楷模”，尤其在德陽工作兩年半，單位配給蒲波的專職司機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家在哪里。“楷模”一朝落馬，讓不少人感到突然和意外。但隨著唐銘陽、劉江東等“達州游資幫”及川中富豪王仁果、賴大福、楊虎等臺前幕后人物陸續配合調查，蒲波在政商關系上“親”“清”不分、肆意搞權錢交易的雙面人生逐漸揭開。其實，蒲波在升任省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這一要職后，思想發生了明顯的變化，“愛錢已經是公開的秘密”。在任用選拔干部上，他也被指“桃李滿天下”。知情人稱，他曾被一位省委領導評價為“玩弄權術”，組織部很多同僚對他評價不高。

與官場上循規蹈矩、不好交際的形象不同，蒲波有一眾商人朋友圈，他在這些商人朋友面前大開大闔。與其打過交道的多位商界人士透露，一旦和蒲波成為朋友，那他是一位非常能幫忙的人。不過，這種幫忙也有交換，他不會替你白幫。在廣安、南充和成都商圈中，很多想找蒲波幫忙的商人，都曾和蒲波打過牌。“蒲波的牌癮大，麻將打著急的時候，蒲波會隨便摸一張牌就高聲喊和了。”牌友既不敢看牌面，也不會去計較到底和牌沒有，“本來就是要輸給他”。多位商人老板感嘆。除了打麻將，蒲波還會使用差不多的手段“悶金花”——會玩的人都知道，區區三張牌，這簡直就是變相“搶錢”了。蒲波玩牌是“詐”。也許對老板們而言，早完早了，但絕對不會想到這個“了”字最后只有蒲波說了算。蒲波每次賭博，一場牌下來，少說能“贏”三四萬，多則能“贏”十幾萬。蒲波樂此不疲。在中央紀委國家監委的通報中，將蒲波的這個“愛好”稱為“以賭博方式斂取巨額錢財，通過‘大賭’‘假賭’大搞權錢交易”。

在蒲波的眾多牌友中，自廣安時期便與其相識的四川商人賴大福，被指與其交往多年。賴大福又稱賴三，是四川省鑫福產業集團的實際控制人，集團內部涉及煤礦、地產，他同時還是四川曾經最大的民營擔保公司四川昊鑫融資擔保有限公司董事長。1999年1月，蒲波升任廣安市副市長期間，對廣安市屬五家煤炭企業進行破產改制。辦案人說，蒲波曾指定國有煤礦必須賣給其堂兄所經營的公司。“有一個煤礦僅以2萬元賣掉”，此后其兄又將煤礦交由瀘州商人賴大福以上千萬元的價格收購，即便是賴大福收購的價格也遠低于市場價。蒲波為親屬謀利暴露無遺。賴大福與蒲波關系密切。多位知情人透露，蒲波除了早年將煤礦賣給賴大福，還曾幫助賴獲選全國人大代表，為此賴大福向蒲波行賄120萬元。

此外，四川大款楊虎于2015年7月注冊西藏聯合資本股權投資基金有限公司，蒲波也曾鼎力相助，蒲波的兒子蒲虞曾在該公司長期任職。蒲波落馬后，楊虎、蒲虞也一起被帶走調查。另一位富豪、四川泰合集團董事長王仁果與蒲波也關系甚好。知情人稱，蒲波任職廣安期間，王仁果經由一位南充官員的介紹與蒲波相識，二人漸漸打得火熱，這在當時并非秘密。“王仁果因涉及非法集資事件被帶走調查，愛‘悶金花’、打麻將的蒲波曾退給部分相關商人數千萬的賭債。”

兩面貪官一審被判無期

2018年1月，時任德陽市委書記的蒲波被調往貴州，出任副省長、黨組成員。在貴州工作不到4個月，蒲波即落馬被查，被媒體稱作“百日副省長”。

當年4月中旬，蒲波帶領貴州的干部衣錦還鄉，重返四川德陽調研學習城市規劃建設。5月2日，新組成的貴州省第十三屆省政府召開第一次廉政工作會議，在當晚播出的《貴州新聞聯播》電視畫面中，蒲波低頭翻閱文件。兩天后，2018年5月4日22點30分，中央紀委國家監委網站宣布，貴州省副省長蒲波涉嫌嚴重違紀違法，正接受中央紀委國家監委紀律審查和監察調查。任職102天的蒲波，成為十八大高壓反腐以來，升任副省部級后落馬最快的“老虎”。這著實讓德陽人民大大地興奮了一回。手機刷屏，微信轉發，鞭炮齊鳴。眾人用能夠想象出的各種方式表達由衷的歡欣。

11月2日，中央紀委國家監委官網通報了對蒲波立案審查調查的結論，通報措辭嚴厲：蒲波身為黨的高級領導干部，喪失理想信念，毫無黨性原則，對黨不忠誠、不老實，腐化墮落、沉迷賭博，亦官亦商、“親”“清”不分，違規經商辦企業，違規擁有非上市公司股份股權和購買定向增發股票。利用職務上的便利和職權、地位形成的便利條件為他人謀取利益并收受巨額財物，涉嫌受賄犯罪。嚴重破壞任職地區的政治生態。是黨的十八大后不收斂、不收手的典型。在當天官方公布的宣布開除蒲波黨籍和公職的現場畫面中，身著淺灰色衛衣的蒲波表示，自己不僅嚴重違紀還嚴重違法，知錯認錯、悔錯改錯，將以鳳凰涅槃浴火重生的勇氣去改過自新，重新做人。他哽咽雙唇，顫抖地哭泣道：“要用自己的人生教訓警示大家，走好人生每一步。

落馬一年兩個月之后，55歲的蒲波迎來一審宣判。2019年7月18日，江蘇南京中院公開宣判貴州原副省長蒲波受賄案，對被告人蒲波以受賄罪判處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并處沒收個人全部財產；對蒲波受賄犯罪所得財物及孳息予以追繳，上繳國庫。蒲波當庭表示服從判決，不上訴。蒲波的腐敗潛伏期長達18年。

法院經審理查明：1999年至2017年，蒲波利用擔任四川廣安副市長、巴中市長、中共四川省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中共德陽市委書記等職務上的便利以及職權或地位形成的便利條件，為有關單位和個人在企業重組、工程承攬、項目開發、人事調整等事項上提供幫助。1998年至2018年，蒲波直接或通過他人非法收受上述單位和個人給予的財物，共計折合人民幣7126萬余元。南京中院認為，蒲波的行為構成受賄罪，數額特別巨大，應依法懲處。鑒于蒲波到案后能夠如實供述自己的罪行，主動交代辦案機關尚未掌握的部分犯罪事實，積極退繳全部贓款贓物，在庭審中認罪認罰，依法可對其從輕處罰。法庭遂作出上述判決。

按語：

廣大黨員干部特別是領導干部應該深刻汲取蒲波嚴重違紀違法案教訓，發揚自我革命精神扎實做好以案示警、以案促改工作。加強政德修養作為從政之基、為官之本，始終明大德、守公德、嚴私德，自覺凈化社交圈、生活圈、朋友圈，培育良好家風，堅決抓好賭博斂財專項整治，推動全社會形成良好道德風尚。黨員干部，來自群眾，理應立身作則，對自己高標準、嚴要求，真正成為一名為人民服務的兩袖清風的好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