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的大拇指

文/[美]威爾遜 譯/葉子

這是我幼年時發生的事情。自出生那天起，父母就開始為我擔心了，因為我的左手大拇指上長了個小小的第六指。

在我三歲時，父母把我送到了幼兒園。在幼兒園的第一天，小朋友們都叫我“六指”，晚上回家后我委屈地告訴了爺爺和父母。大家都沉默了，我的傷心和自卑感令爺爺感到不安。突然，爺爺的目光掠過鋼琴架上的雕塑。那是一尊泥塑手雕——大拇指用力壓在手掌心上。爺爺像發現什么寶貝似的，會心一笑，把我放在他的膝蓋上。

“寶貝，你看爺爺的左手大拇指，它是一個小懶蟲，從你出生那天起它就開始睡覺了，到現在都不肯起來。”爺爺邊說邊伸出了左手，把大拇指蜷在掌心，然后掌心朝下，并拉過我的左手把掌心朝上。當兩只手合在一起時，正好十個手指，不多也不少。

“我知道了，您的大拇指偷懶不聽話，所以，我就替您長了一個手指。是這樣吧，爺爺？”天真的我開心地笑了，充滿了自豪感。小小的我覺得，這第六根手指擔負著重大的責任，它是替爺爺長的。

爺爺迅速地把這件事告訴了家人和朋友，也告訴了幼兒園的老師和小朋友。從那以后，小朋友非但不嘲笑我了，還佩服我小小年紀就能幫助大人。

而此后，只要見到我，爺爺就把左手的大拇指蜷在掌心。時間稍長一些，他左手的大拇指就會酸疼，需要用右手幫忙才能慢慢地伸展開。久而久之，也就成為習慣了。

五年后，當父母把我帶到醫院要切除第六指時，我大聲抗議：“這是幫爺爺長的手指，怎么能切除呢？除非爺爺的大拇指醒過來?！笨墒牵瑺敔數氖种笌啄陙硪恢绷晳T蜷曲在掌心，變形萎縮，重新扳開已經不可能了。

當得知我拒絕切除的原因后，爺爺找來紗布，把大拇指纏住，跑到醫院告訴我，他的手指已經睡醒了，能動了。我這才聽話地動了手術。而爺爺的大拇指雖然用紗布纏了許久，但是始終無法伸展。

爺爺去世后，父母將大拇指的真相告訴了我。那一刻，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震撼，因為沉睡的大拇指給了我完整的人生，還真真切切地告訴我什么叫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