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對歐盟天然氣外交戰略研究—以“北溪2”項目為例

閆欣竹

（黑龍江大學，黑龍江哈爾濱 150000）

1 俄羅斯對歐盟天然氣能源外交的動因

1.1 國際天然氣能源格局的改變

俄羅斯是當今世界天然氣資源最為豐富的國家，據估計俄羅斯天然氣儲量為48 萬億m3，占世界天然氣儲量的33%。[1]俄羅斯天然氣產量主要集中在烏拉爾聯邦區和伏爾加沿岸聯邦區，產量分別占全國產量的66%和22%。[2]然而，俄羅斯天然氣領域的外交話語權正在不斷接受挑戰。例如，通過“頁巖氣革命”，美國開始成為了國際天然氣能源市場的重要力量，使國際能源領域競爭更加激烈，俄羅斯天然氣在歐洲以及亞太地區的影響力減小。另外，2018 年3 月爆發了“俄烏天然氣爭端”，因天然氣價格和經烏克蘭的過境費用問題，俄羅斯單方面終止了對烏克蘭提供天然氣。此舉使歐盟認識到單一的從俄羅斯進口天然氣能源并不可靠和安全，必須加強能源多元化，增加進口途經，因此俄羅斯在歐盟地區天然氣絕對優勢正在慢慢減少，但仍然在全球天然氣能源的供應體系中扮演重要角色。

1.2 俄羅斯對歐盟天然氣能源外交的提出

俄羅斯與歐盟能源對話是根據2000 年10 月雙方在巴黎舉行峰會時制定的，以《伙伴關系與合作協議》為法律基礎，該文件第56 條規定：俄歐能源合作應在市場經濟和《歐洲能源憲章》的基礎上進行。2009 年11 月，雙方在莫斯科簽署了《能源預警機制備忘錄》，主要是為了防止人為中斷天然氣供應。2011 年成立俄歐成立天然氣咨詢委員會，旨在共同評估俄羅斯和歐盟天然氣市場的發展。

2 俄羅斯對歐盟天然氣能源外交的實施：北溪2 項目

2.1 北溪管道項目的背景

北溪天然氣管道目前包括兩條管線：已經建造完成并成功投入使用的北溪1 號管道和至2020 年2 月為止尚未建成的北溪2 號管道。北溪1 號管道起始于俄羅斯西北部列寧格勒州的港口城市維堡，終點位于德國東北部盧布明市。于2011 年11 月正式啟動，全長1224km，年供氣量約275 億m3。預計北溪兩條管道總計年供氣量約550 億m3。2019 年北溪1 號管道向歐洲輸送的天然氣為585 億m3，截止到2019 年底總輸氣量達到3225 億m3。[3]北溪1 號管道的成功使用，進一步推動了俄歐尤其是俄德天然氣領域的合作關系，并且管道不經過第三方國家，繞過波蘭、斯洛伐克、烏克蘭等傳統過境國，減少了天然氣過境費用的支出，保障了兩國的基本能源安全。進入到德國的天然氣還可以通過北歐天然氣管道等陸上管道運送到歐洲其他國家。

2.2 北溪2 號項目的實施

圖1 北溪2 號管道路線

圖1 北溪2 號項目在2015 年9 月被首次提出，2017 年4 月24 日，俄羅斯負責北溪2 號管道的Nord Stream 2AG 公司與德國溫特夏爾公司、奧地利石油天然氣公司等五家歐洲能源公司正式簽署了關于北溪2 號天然氣管道項目的融資協議。這五家歐洲能源公司將為北溪2 號項目提供50%的長期融資。2018 年9月，該項目首次在波羅的海海域開始進行鋪設。根據國家或地區法律規定，北溪2 號項目分別向俄羅斯、芬蘭、瑞典、丹麥、德國的相關主管部門提交了國家許可證申請和環境影響評估材料。預計北溪2 號管道將在2020 年底或2021 年初完成。

2.3 北溪2 號項目的前景分析

（1）北溪2 項目的建造工作將繼續進行，但完工日期將延長。

由于擔心俄羅斯通過北溪2 號項目實現將天然氣繞過東歐國家直接通向德國的“政治目的”，從而增強俄羅斯在歐盟的影響力和話語權，以美國為首并聯合烏克蘭、波蘭幾個國家對北溪2 項目發起制裁，延緩了項目的實施進度。2018 年5 月，美國首次提出要通過立法來制裁北溪2 號項目。2020 年2 月5 日，美國將對北溪2 號項目開展新一輪制裁，制裁對象還包括該項目的投資者以及有意向購買北溪2 管道輸送天然氣的公司，預計在2020 年3 月正式實施。[4]因此原定的北溪2 項目交工時間很可能繼續推遲，正式運行時間將會在2021 年第二季度或之后。

（2）受國際天然氣市場的波動影響，北溪2 項目的預期經濟效果可能不明顯。

由于美國的能源效率提高，國內的能源消耗增長速度小于能源生產增長速度，在2050 年之前美國將繼續保持天然氣凈出口國身份，每年約生產12700 億m3的天然氣和頁巖氣[5]，很可能導致國際天然氣市場價格降低，從而影響北溪2 號的經濟收入。2020 年1 月28 日，在維也納舉行了歐盟天然氣會議，歐盟委員會副主席克勞斯·迪特·伯查特發表聲明，歐盟將計劃修改歐洲天然氣行業規則，努力發展液化天然氣市場，并且能源類型從天然氣逐漸向更加低碳的可再生氣體轉變。這些預測將會對俄羅斯向歐盟的天然氣管道運輸產生影響，天然氣市場價格也將產生波動，北溪2號的投入使用很難達到預期效果。

（3）北溪2 項目的完成會加大歐盟內部關于能源安全的意見分化。

用能源作為籌碼使歐盟國家產生分歧是俄羅斯實施能源戰略的常見手段。北溪2 號項目也具有背后深層次的政治目的。一直以來，一些歐盟老牌西歐國家和新成員國中東歐國家在能源問題上對待俄羅斯的態度大不相同。德國、法國對俄羅斯采取平等合作，經濟上互惠互利原則。在北溪2 項目的問題上采取支持態度。而傳統的中東歐過境國如烏克蘭、波蘭、斯洛伐克等國家，天然氣資源匱乏，嚴重依賴從俄羅斯進口。俄天然氣占中東歐國家市場60%的份額，[6]因此為了保障能源供應安全，這些國家在政治上對俄羅斯經常采取強硬政策。此次北溪2 項目使它們失去了巨額過境費收入，也加劇了東歐國家對俄羅斯天然氣的競爭。如果北溪2 號項目順利建成，會使歐盟能源一體化進程受到挑戰。

（4）北溪2 號項目的完成將影響歐盟的能源外交政策的一致性。

由于俄羅斯與烏克蘭的沖突歐盟也參與了對俄羅斯的經濟制裁。烏克蘭每年從俄羅斯獲取天然氣并運輸到歐洲能獲得約20 億美元的過境費，北溪2 號的運行將會擠壓歐盟天然氣市場份額從而減少烏克蘭的過境收入。而歐盟和國際社會對烏克蘭的天然氣基礎設施建設也提供了大量資金支持，例如2015 年10 月歐洲復興開發銀行為烏克蘭國家天然氣公司提供3 億美元的貿易融資，2016 年12 月世界銀行向烏克蘭國家天然氣公司提供5.2 億美元貸款，[7]因此由于北溪2號的運行使烏克蘭過境收入減少也會間接影響到這些部門，從而影響歐盟能源外交的一致性。

3 評俄羅斯對歐盟天然氣能源外交

3.1 俄羅斯對歐盟天然氣能源外交的特點

3.1.1 經濟目的與政治目的并存

俄羅斯具有豐富的天然氣資源，但缺乏相關領域的現金技術和雄厚的資金支持，而歐盟國家對天然氣需求量大，并且能源工業發達，可以充當能源設備和投資的供應者。因此俄羅斯與歐盟進行天然氣能源合作是符合雙方經濟利益的。例如，上文提到的北溪2號項目，在美國明確表示反對并提出制裁的情況下，俄德兩國依然積極磋商相關事宜。“在解決各種國際政治經濟問題時，外交政策充分利用能源這一強有力的工具來維護俄羅斯的國家利益”[8]，實現經濟與政治相結合的目的。

3.1.2 歐洲內部國家態度分化嚴重

蘇聯解體后，俄羅斯在歐洲和中亞地區影響力大不如從前。許多國家為了擺脫控制積極投入西方陣營，與俄羅斯的關系波動性很大。俄羅斯和歐盟合作的天然氣管道很多都要經過獨聯體和東歐國家進行輸送，過境國可以從中得到過境費的收入。可見，歐洲內部國家對待俄羅斯的天然氣能源戰略并沒有形成一個統一的口徑，矛盾給俄羅斯創造了機遇和挑戰。

3.2 俄羅斯對歐盟天然氣能源外交的制約因素

3.2.1 國內因素

首先，每一個能源出口大國都會面臨的現實問題就是，能源的儲量是有限的。因此，俄羅斯長期大規模開采天然氣會導致生態問題日益嚴峻，資源消耗過度。而俄羅斯的經濟總量中有一大部分是由能源出口支撐的，如果能源枯竭，將嚴重影響國內經濟發展。其次，國家長期重視能源領域，對其他行業，特別是可持續發展類型的行業不夠重視，投資少，人才儲備量小，導致國家的經濟結構失衡。另外，俄羅斯新探測出的天然氣產地很多都地處北極圈附近或極圈之內，天氣條件相對惡劣，給天然氣的大量開發造成一定困難。

3.2.2 國際因素

歐盟大部分天然氣都是從俄羅斯進口，這種情況加劇了一些國家的危機意識，歐盟也在積極尋求其他進口渠道，來保障自身的能源安全，因此天然氣領域的競爭也不容忽視。2014 年出現的烏克蘭危機使歐盟增加了對俄羅斯天然氣的不信任感，歐盟擔心俄羅斯政府會頻繁運用“能源武器”作為向歐施加政治壓力的手段，因此極力尋求能源來源和進口渠道多元化。[9]

4 結論

俄羅斯對歐盟的天然氣能源戰略是通過本國的天然氣能源優勢，大力開發歐洲的天然氣能源市場，既可以為自己帶來巨大的經濟收益，同時也增強了俄羅斯在歐洲乃至國際社會的影響力和話語權，達到經濟與政治的雙重目的。北溪2 號項目的實施是俄羅斯強化自己能源優勢的重要砝碼，它的成敗不但關系著俄歐能源關系的未來，也會對周邊國家甚至美國對俄的戰略產生影響。總體來看，俄羅斯與歐盟在天然氣能源領域保持合作意向強烈，合作大于分歧，只要俄羅斯利用天然氣能源保持與德國、法國等國家的雙邊合作關系，就可以基本維持俄羅斯的能源戰略，繼續推進俄歐能源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