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靖,王曙紅,虞仁和,胡建中,江夢婷,黃偉紅
[1. 中南大學湘雅醫院護理部,湖南 長沙 410008; 2. 中南大學湘雅公共衛生學院,湖南 長沙 410005; 3. 中南大學湘雅醫院,湖南 長沙 410008; 4. 中南大學湘雅醫院感染科,湖南 長沙 410008; 5. “移動醫療”教育部-中國移動聯合實驗室,湖南 長沙 410008; 6. 國家老年疾病臨床醫學研究中心(湘雅醫院),湖南 長沙 410008]
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簡稱“新冠肺炎”)自2019年12月開始被發現,從湖北省武漢市向全國多地肆虐,其中不乏多起聚集性病例,導致群眾焦慮情緒不斷加劇。2020年1月20日國家衛生健康委發布公告,將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納入《中華人民共和國傳染病防治法》規定的乙類傳染病,并采取甲類傳染病的預防、控制措施[1]。疫情發生以來,自中央到地方的各級部門、機構等依法采取了患者隔離治療,密切接觸者隔離醫學觀察,普通人居家隔離等系列防控措施。尤其是在存在大量潛伏期患者或無癥狀感染者的疫情暴發期,居家隔離便成為阻斷病毒傳播的有效方法。為了解群眾是否將居家隔離防護執行到位,以及疫情暴發這一重大社會應激事件對群眾情緒的影響,本研究基于“知-信-行”理論[2-3],通過調查群眾居家隔離防護的知識、信念、行為依從性,以及群眾居家隔離防護期的焦慮狀況,深入分析各個影響因素及其相互作用,為今后建立社會重大應激事件群眾心理預警系統提供科學依據,為建立有效心理危機干預模式提供理論參考。
1.1 調查對象 采用橫斷面研究方法,通過問卷星發送問卷到微信及朋友圈中,以滾雪球的方式對480名群眾進行匿名線上調查。相同IP地址只能作答一次。調查時間為2020年2月4—6日。
1.2 調查工具
1.2.1 一般資料調查表 采用自行編制的“一般資料調查表”調查群眾性別、年齡、民族、婚姻狀況、文化程度、職業等情況。
1.2.2 SAS焦慮自評量表(self-rating anxiety scale,SAS) 采用SAS焦慮自評量表調查近一周以來群眾居家隔離防護的焦慮程度。量表由美籍華人W.K.Zung于1971年編制[4],含有20個項目,為4級評分,標準分值越高,癥狀越嚴重,是臨床上常用的測量焦慮的標準量表。量表協作組[5]對1 158名中國人進行測評,得到SAS中國常模為(29.78±10.07)分,驗證該量表的效度高且信度可靠,能較好地反映人群心理健康狀況。
1.2.3 居家隔離防護知-信-行調查表 采用國家衛生健康委疾病預防控制局組織編寫、中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編著的《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公眾防護指南》[6]自行編制該調查表,調查群眾居家隔離防護知識知曉程度、信念態度積極程度及行為依從程度。
1.3 調查方法
1.3.1 預調查 選取4名護理管理人員、4名臨床護士、4名普通群眾進行預調查,了解本研究中各問卷的使用情況,并根據調查對象的反饋意見對問卷進行適當的調整或修改,形成最終調查問卷。
1.3.2 資料收集 采用線上問卷編制方式,將問卷條目逐個錄入,并進行線上發布與問卷收集。回收數據錄入前進行查錯、補漏及邏輯檢查,剔除有明顯邏輯錯誤以及漏項較多的問卷。對數據編碼后由兩人共同錄入統計軟件。
1.3.3 資料處理 應用SPSS 25.0統計軟件進行數據分析。一般資料采用頻數和構成比描述;SAS焦慮程度、知-信-行總體得分情況采用均數±標準差描述;采用Pearson相關分析法分析SAS焦慮程度、知識知曉程度、信念態度、行為依從性的相關性;采用方差分析、S-N-K檢驗、NPar 檢驗分析不同特征群眾SAS焦慮程度和行為依從性的差異。應用Amos 22.0進行路徑分析,量化SAS焦慮程度、知-信-行之間的直接和間接效應,形成路徑分析圖。以上所有統計檢驗如無特殊說明,所有P值均表示雙側概率,P≤0.05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1.4 倫理學考量 根據倫理學原則,本調查不涉及個人隱私信息,問卷為匿名填寫,研究者對研究對象的資料完全保密。
2.1 一般資料 共調查454名人員,其中男性151名(33.26%),女性303名(66.74%);年齡25~29歲占34.36%;職業中醫療衛生人員占22.69%;新冠肺炎疫情相關人群分類中未接觸者占比最多(79.51%)。見表1。
2.2 SAS焦慮程度、知-信-行調查總體得分情況 454名被調查人員SAS焦慮程度平均得分為(38.74±8.46)分,高于中國常模,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知-信-行調查得分分別為:知識知曉程度(24.70±3.96)分,信念態度(12.75±1.10)分,行為依從性(65.54±5.02)分。見表2。
2.3 不同特征群眾SAS焦慮程度分析 不同新冠肺炎疫情相關人群、家中居住人口數量、是否接觸感染者或疑似患者人群的SAS焦慮得分比較,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均P<0.05)。組間比較,疑似患者SAS得分均高于其他4組,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均P<0.05)。家中居住人口數量為1人的SAS得分高于其他5組,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均P<0.05)。未接觸感染者或疑似患者的人群SAS得分低于不清楚自己是否接觸過感染者或疑似患者的人群,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3。

表1 454名被調查人員的一般資料
注:新冠肺炎疫情相關人群中,感染者指確診感染新型冠狀病毒的患者;疑似患者指尚未獲得病原學等證據,但從癥狀、體征和接觸史等高度懷疑為新冠肺炎患者;直接接觸者指直接接觸過新冠肺炎確診患者的人群;間接接觸者指接觸新冠肺炎確診患者的排泄物或分泌物污染的日常生活用品等人群;未接觸者指未接觸過新冠肺炎確診或疑似患者,以及患者的排泄物或分泌物污染的日常生活用品等人群。

表2 SAS焦慮程度、知-信-行調查得分情況(n=454)
注:標準化得分率=總均分/量表滿分×100%。

表3 不同特征群眾SAS焦慮程度分析
注:*為采用S-N-K檢驗。
2.4 不同特征群眾行為依從性分析 不同年齡、婚姻狀況、文化程度、職業、新冠肺炎疫情相關人群的行為依從性得分比較,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均P<0.05)。組間比較,≥40歲組均高于其他組別,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均P<0.05)。未婚組低于已婚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01)。本科及以上組低于初中及以下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32)。黨政管理人員高于專業技術人員、醫療衛生人員、在校學生,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均P<0.05);暫無工作人群高于在校學生,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33)。未接觸者高于不確定者,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01)。見表4。
表4 不同特征群眾行為依從性分析
Table 4 Practice compliance of the public of different cha-racteristics

因素調查人數(n=454)均分(x±s,分)F/HP年齡(歲) <257465.28±4.4425.16<0.001 25~2915664.50±5.48 30~347765.47±5.14 35~393565.57±5.17 ≥4011267.20±4.15婚姻狀況 未婚20364.69±5.2213.90<0.001 已婚24266.19±4.80 離婚、喪偶、其他967.11±3.44文化程度 本科及以上30565.24±5.1710.420.03 大專6365.40±5.15 中專和中技1864.94±6.04 高中2566.96±3.55 初中及以下4367.33±3.36職業 黨政管理人員7766.62±4.5612.330.03 專業技術人員6464.41±5.88 醫療衛生人員10365.57±4.43 服務人員5665.73±5.19 在校學生8364.66±5.39 暫無工作7166.21±4.65新冠肺炎疫情相關人群 感染者0-5.28<0.001 疑似患者260.00±9.90 直接接觸者765.71±4.82 間接接觸者2363.57±5.67 未接觸者36166.05±4.76 不確定6163.44±5.45
2.5 SAS焦慮程度、知-信-行Pearson相關性分析 SAS焦慮程度與信念態度、行為依從性呈負相關(P<0.01);知識知曉程度與信念態度呈正相關(P<0.01);信念態度與行為依從性呈正相關(P<0.01)。見表5。

表5 SAS焦慮程度、知-信-行Pearson相關性分析
注:*表示P<0.01。
2.6 SAS焦慮程度與知-信-行路徑分析 應用AMOS 22.0進行群眾SAS焦慮程度、知-信-行路徑分析。行為依從性對SAS焦慮程度具有負效應,標準化路徑系數為-0.248,因果效應具有顯著性(P<0.05);信念態度對SAS焦慮程度具有負效應,標準化路徑系數為-0.757,因果效應具有顯著性(P<0.05);信念態度對行為依從性有正效應,標準化路徑系數為0.888,因果效應具有顯著性(P<0.05);知識對信念態度有正效應,標準化路徑系數為0.034,因果效應具有顯著性(P<0.05)。見表6、圖1。

表6 SAS焦慮程度與知-信-行標準化路徑系數表

圖1 SAS焦慮程度與知-信-行路徑分析圖
呼吸道傳染病是我國最常見的傳染病暴發疫情之一,近幾年總體呈上升趨勢[7-8],此次新冠肺炎疫情的暴發也來勢兇猛,并隨春運大范圍人群的遷移迅速波及我國各個省市及縣城。調查發現,群眾SAS焦慮程度總體平均得分為(38.74±8.46)分,高于中國常模(29.78±10.07)分,存在明顯的焦慮狀況,其原因可能是新冠肺炎疫情的蔓延速度過快,截至2月13日,我國感染人數達59 901例,死亡人數達1 369例,導致群眾對于新冠肺炎疫情的焦慮情緒不斷加劇。其中,新冠肺炎疑似患者和不確定自己是否接觸過感染者或疑似患者的人群焦慮狀況更明顯,說明群眾對疫情相關鑒別信息等不夠了解,導致其焦慮情緒比較明顯;獨居人群焦慮程度明顯高于非獨居人群,說明獨居會導致自身由于無人溝通、情緒無法排解等[9-10]而造成焦慮程度的上升。為此,有關部門要注重新冠肺炎治療、預后、隔離管理及病死率、治愈率等醫學鑒別信息的正確傳遞,使群眾對新冠肺炎有客觀認識,消除多數群眾對于患新冠肺炎就一定會死亡的極端和錯誤認識,并建立完善社會心理危機干預體制[11],尤其是針對獨居人群,開放實時在線的網絡咨詢與溝通途徑,給予群眾重要的心理支持[12],隔離病毒傳播但不隔離人群溝通往來[13],降低群眾總體的焦慮程度。
調查結果表明,居家隔離防護行為依從性高達93.63%,說明群眾能自覺做到拒絕外出活動、佩戴口罩、保持手衛生、健康監測、避免乘坐公共交通工具等行為,群眾較高的配合度及居家隔離防護措施的嚴格執行與近日不斷下降的全國新冠肺炎確診人數不無關系,較高的依從性不僅對臨床效果及疾病康復有重要的意義[14-15],在這次疫情暴發期也充分體現了其防止傳染疫情擴散的重要作用。其中,年齡≥40歲人群、已婚人群的行為依從性更高,說明社會性較充足的中年群體的執行能力較強。初中及以下文化程度的人群行為依從性較好,說明公眾防護指南中涉及的居家隔離防護行為指導比較淺顯易懂,易于執行。黨政管理人員行為依從性較高,說明國家相關黨政機構工作的人群能起到很好的帶頭作用,認真落實居家隔離防護行為。確認自己沒有直接或間接接觸過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者或疑似患者的人群居家隔離防護行為依從性較高,更愿意聽從指南指導并以身作則的做好防護,防止疫情的擴散。因此,在目前群眾依從性較高的情況下,有關部門還需要防止隨居家隔離防護時間延長而依從性降低的問題[16],建立有效社會心理疏導模式,提供豐富的在線文娛活動以調節群眾疲憊心緒,提高居家隔離防護依從性[17]。
相關性分析與路徑分析表明,群眾居家隔離防護信念態度對行為依從性有正效應,積極的態度可對行為依從性產生正面的影響;而知識知曉程度既能夠直接對行為依從性產生影響,也能夠通過信念態度這一中介變量的間接作用來影響行為依從性,說明“知-信-行”理論[2]在提高居家隔離防護群眾行為依從性方面也適用,需綜合發揮知識知曉程度與信念態度二者的聯動效應,發布正確的、有效的、實用的居家隔離防護知識,將知識轉化為行動,并通過媒體、網絡、廣告宣傳等發揮自身作用,倡導積極社會風向,引導群眾建立積極的態度信念[18],促使其依從性的提高。路徑分析還表明:行為依從性對焦慮程度具有負效應,即提高行為依從性可以降低焦慮程度;信念態度對焦慮程度也具有負效應,即信念態度越積極焦慮程度越低。知識知曉程度既能對焦慮程度產生直接的影響,又可通過行為依從性和信念態度間接影響焦慮程度。因此,要正確把握這幾個因素對群眾焦慮程度的負向強化作用,通過多元化的途徑提高知識知曉程度,引導正向的信念態度風向,嚴格執行居家隔離防護的行為,以降低群眾焦慮程度。本研究表明,群眾居家隔離防護期焦慮情緒較明顯,并與群眾居家隔離防護知識知曉程度、信念態度、行為依從性有著緊密的相互影響的關系,需構建合適的居家隔離防護知識普及方式,提高群眾對居家隔離防護的信念態度,督導落實居家隔離防護行為,并提供及時廣泛的社會心理疏導,以穩定群眾居家隔離防護的情緒。
受疫情影響,本研究僅以網絡發放調查問卷的方式進行,樣本的數量和代表性不夠;且居家隔離防護知-信-行的調查缺乏通用的標準問卷。雖在問卷設計的過程中咨詢了相關領域的專家,并進行了預調查,但研究結果難免受問卷質量的影響而無法與其他研究形成對比。在后續的研究中,應進一步完善調查設計方法,擴大樣本量并提高代表性,以增強研究結果的適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