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旅發展背景下的平潭貝雕復興之路
——以平潭貝雕為例

林喜慶（福建師范大學 美術學院，福建 福州 350000）

一、平潭貝雕復興概述

貝雕是海的瑰麗與傳統手工藝文化智慧的結晶，巧妙地將人與海相結合，在漫長的時間中，人們將貝殼所特有的自然美與雕塑的技法和國畫的意境相融合，形成了這一意韻豐富、造型獨特的工藝，以此傳遞人與海洋的故事，表達人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和期盼。

平潭貝雕是依托于當地得天獨厚的貝類資源發展起來，手工藝人利用貝殼的天然色澤、紋理、造型，經過藝術構思、磨雕、粘貼而成的工藝美術品，最早可以溯源至“殼丘頭文化”所出土的貝器和陶器，發展于1955年的平潭縣國營貝雕廠，平潭貝雕藝人在繼承傳統工藝的基礎上，注意吸收牙雕、玉雕、木雕和國畫等眾家之長，結合螺鈿鑲嵌工藝特點，成功研究了浮雕形式的貝雕畫和多種實用工藝品，形成了獨特的藝術風格，翻開了平潭貝雕工藝史嶄新的一頁，產品暢銷國內外市場，深受臺商和日本客商的青睞。近代，由于傳統工藝品受到現代化的沖擊，市場縮小，精工細作的貝雕產業要耗費大量的勞動力成本，工藝品售價低廉；貝雕材料價值、種類和工藝水平的現實限制讓其無法與其他工藝進行競爭，而材料難以標準化的弊端也讓其在轉換發展方向時備受阻礙，導致其無法作為日常工藝品批量化生產，這一工藝門類便迅速衰落，只剩一些小企業還在苦苦堅持。

2008年以后，平潭因獨特的地理位置和旅游資源得到了大力開發并逐漸為大眾熟知，平潭貝雕以文化名片的高度重新啟航，以詹立新、詹勝等為代表的中青年貝雕人才于2012年在平潭先后創辦了福建映像海壇文創公司、平潭貝雕藝術館和平潭貝雕藝術研究院[1]，作品多次于國內的工藝品博覽會中獲獎，并于2017年推動平潭貝雕技藝成為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使平潭的貝雕工藝走上了復興之路，開啟了新的篇章。

現階段平潭貝雕在以往的工藝基礎上又向前邁進了一步，在傳承歷史技藝和文化內涵上對貝雕工藝的發展方向進行了修正，立足于國內人們的文化需求，吸收優秀的藝術思想，根據時代作出了自己的藝術思考和設計創新，不再以傳統的戲曲、國畫人物為題材，轉為以表現現實主義的方式來展現當地民俗和個人藝術思考，運用貝殼天然的紋理、造型與色彩，因地制宜、因材制宜地進行藝術創作，形成了平潭海島特有的人文名片，并在旅游文化的帶動下得到了迅速發展，當地的貝雕藝人也在以城市名片的角度，不斷創新貝雕產品新形式，拓展平潭貝雕的發展空間。

二、平潭貝雕的當代技藝轉型

（一）創新性發展為內核的工藝進階之路

貝雕的技藝起源于先民的原始粗加工，先民將貝殼串成項鏈作為裝飾，隨著工藝的逐漸進步，出現了將貝殼打磨鑲嵌的螺鈿工藝，但此階段仍然是以手工藝為主的初步加工，而貝殼質地多堅硬易脆，難以采用工具進行雕刻，導致貝雕工藝長時間未得到好的發展；進入50年代以后，社會技術的進步和現代化設備的發明，國內貝雕廠開始利用電動工具的輔助，在加工制作上不再受貝殼的質地影響，貝殼的選料、打磨、雕刻、上光等工藝有了機器輔助在提升效率的同時也提高了工藝水準，促進了浮雕貝畫、立體圓雕等多種貝雕工藝新形式的出現。平潭貝雕就是在此背景中發展起來的，并在發展中結合自身工藝形式，吸收牙雕、玉雕、木雕和國畫的工藝特點發展出了獨具特色的貝雕工藝；當代平潭貝雕的工藝發展得益于經濟發展和交通的便利，貝雕藝人可以便利地獲取到更多優質的貝雕材料，在材料上，不僅貝殼的種類、顏色豐富了起來，平潭工藝界以獨特的制作技藝將貝殼與其他媒材相結合，進行貝雕產品的創新研發，成了一大亮點，而貝殼顏色的多樣性促成了對貝殼進行染色的工藝更多地運用到貝雕創作中來，并打破了貝雕作品色彩上的局限，貝雕作品的色彩逐漸生動形象了起來，進一步推動了貝雕工藝形式的繁榮發展。

在工藝流程方面，現階段的貝雕的工藝流程也從之前的獨立制作演變為嚴格的工藝制作流程，從設計構思、具體分解圖、選料、清洗、裁剪切割、雕刻、打磨拋光、組合、堆砌擺件、粘合成形、調整校正、潔凈處理、保護處理、裝飾裝裱一共為十四道工序，其中最為重要的一步是對貝雕作品進行設計構思，在這一步就需對貝雕最終的藝術效果進行構思，且構思過程包括對貝雕的組成、結構、材料等部分進行構思，并以草圖形式進行預先設計，其次選料也是貝雕區別于其他工藝形式的一個重大特點，設計人員通過第一步的設計圖上對作品形式、內容、色彩、規格等要求，選取特定的天然貝殼材料來達到設計效果。

在題材方面，平潭貝雕在傳承歷史技藝和文化內涵上，積極探尋貝雕和傳統繪畫思想的結合，在符合國人的審美需求上，以繪畫的藝術高度突破工藝品的限制，增添藝術氣息；再者是將現代藝術設計理念和地域視覺的元素相結合，手工藝人們用貝殼造景，將水仙、海洋生物活靈活現的展示出來，讓人感受海洋生物的美麗與海島生活的美好的同時也巧妙運用貝殼的絢麗的色彩和立體質感，根據地域性元素創作出獨具特色的平潭貝雕藝術形式。

（二）立足國內需求視角的貝雕轉型新思路

步入新世紀后，一方面是大眾消費能力的提升，另一方面是人們日漸增長的精神文明需要，對文化產品的需求日益增長，在文化消費層次上的要求也逐漸提高，人們對文化的消費將不再局限于替代品和衍生品，而是要求體驗和占有文化本身[2]，這時以往面向海外銷售的工藝生產模式便不再適合國內需求的發展，如何發展符合國人審美需求的工藝品題材成了重中之重，這時平潭貝雕的強勢崛起就為我們提供了一個工藝發展的新思路：在海島文旅發展的大背景下，平潭貝雕根據時代需求的變化積極探尋工藝發展的新道路，平潭貝雕藝人走出了過往工藝美術發展的誤區，在傳承歷史技藝和文化內涵上對貝雕工藝的發展方向進行了修正，立足于國內人們的文化需求，將他們對生活的觀察與體會，融入貝雕作品的創作中，不再以傳統的戲曲、國畫人物等仿古形式為題材，而是根據時代做出了自己的藝術思考和設計創新，并以表現現實主義的方式來描繪地方風俗和個人藝術思考，借助旅游文化的發展積極拓寬工藝文化中的內涵。

重新崛起的平潭貝雕在創作上明顯受到當代藝術與設計風格的影響。在這些表現現實主義的新工藝創作中，我們不但可以看到材質的“美”、工藝的“巧”，也能感覺到一份藝術上的“真”。青年一代的平潭貝雕藝人正在將他們的對生活的觀察與體會，融入貝雕作品的創作中。他們用貝殼造景，在貝殼中種上一枝寒梅、幾株水仙，或者在其中做幾只活靈活現的蝦、蟹，讓人感受海洋生物的美麗與海島生活的美好。這樣現實主義的創作方向無疑更能打動觀眾、更有時代感，也是具市場發展潛力的。

三、平潭貝雕與當代手工藝復興

當代手工藝的復興本質上是手工藝文化與現代社會環境的結合，隨著中國經濟新發展，大眾文化消費的層次提升與此平行的是中國非物質文化保護工程的啟動，國家全面復興中國傳統文化和中國傳統工藝振興計劃的政策實施等，逐漸形成了一個文化自信的場域，更進一步培育了中國手工藝復興的土壤，當代手工藝的復興已經成為必然，在傳統手工藝與現代社會相融合的過程中，要做到兼顧創新性發展和創造性轉化，一方面面對時代變化導致人們文化需求增長而帶來的發展困境，傳統工藝應在尊重材料、工藝和歷史文化內涵的基礎上，進行藝術思考和設計創新，誠如尚剛先生所說：“一切優秀的工藝美術品都契合傳統特質，又飽含時代精神。”[2]工藝要適應時代的發展與變化，以歷史傳承為根，立足時代和人們的文化需求不斷求新求變，做到創新性發展；另一方面隨著國民生產水平不斷提升的文化消費市場及人們的文化消費需要，既為創造性轉化提供了良好的發展空間，也對工藝的創造性轉化提出了新的要求，傳統工藝的轉化利用，在過去一段時間常常被狹隘地理解為“中國元素+文創衍生”，隨著文化消費的升級，人們對文化的消費將不再局限于替代品和衍生品，而是要求體驗和占有文化本身[3]，這就促使傳統工藝與文化產業相結合，以更廣的文化視角來看待問題。

詹勝 《活蟹》

詹勝 《亭亭玉立》

平潭貝雕的發展歷程也是其不斷適應時代發展和豐富自身設計形式的過程，貝雕藝人在繼承傳統工藝的基礎上，成功研究了浮雕形式的貝雕畫和多種創新工藝品，形成獨特的藝術風格和設計形式，進而獨秀于世界貝雕之林，20世紀80年代的市場遇冷說明貝雕裝飾畫隨著時代的發展已不具備較強的市場競爭力，但貝雕的發展潛力與深處的潛存價值卻一直并未消亡，現階段平潭貝雕的主要設計形式已經從傳統的裝飾畫、浮雕貝畫轉向了現實主義創作，在風格上受到了當代藝術與設計風格的影響，在進行藝術創新時也融入藝人對地域和生活的思考，并在此基礎上進行突破，讓傳統與現代生活做到有機地結合，使固有的設計思想向現代化轉變的同時，不丟失優良的傳統色彩，且在進行寫實表現的同時，更加注重構圖的完整性與地域特殊性，注重雕刻中的地域性表達；貝雕的創新性產品也不應局限于裝飾化產品的設計，也應結合當地的文化、民俗文化、城市形象文化豐富產品的設計形式，推出帶有生活和藝術氣息相結合的文創產品，探索貝雕發展的多樣性，為依托于平潭海島資源與文化的貝雕發展拓寬賽道，豐富自身產品的設計形式，打破貝雕產品多為裝飾品的桎梏，完成創造性轉化的質的轉變，并在平潭海島旅游城市發展的大前提下，將旅游文創的元素融入貝雕創作中來，讓平潭貝雕從國內走向世界。

四、平潭貝雕復興的時代展望

平潭貝雕它源于過去，隨著歷史閃耀，伴隨著時代發展，如同龐熏琹先生針對中國現代繪畫，現代設計藝術統一的根基和趨向所說：“傳統是變動的，不同的時代有不同的特征，一切外來文化都可以被傳統文化吸收和包容；設計藝術與純藝術、科學和藝術互為統一。”傳統工藝在與現代社會相融合的過程中，要做到創新性發展和創造性轉化兩者的統一，一方面傳統工藝應在尊重材料、工藝和歷史文化內涵的基礎上，進行藝術思考和設計創新，另一方面，立足于時代，將傳統工藝與現代文化產業相結合打造符合現代人審美需求的時代精品。

未來的平潭作為連接閩臺兩岸的交通樞紐，其經濟、文化地位也將日益凸顯，平潭會成為閩臺地域文化中不可或缺的一塊拼圖，而貝雕作為平潭眾多文化寶藏中最閃亮的那顆明珠，必將更上一層樓，綻放更為絢麗的藝術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