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林大學經濟學院,長春 130012)
改革開放40年以來,我國在經濟發展上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就。在這些成就中,投資的帶動和催化必然是重要因素之一,但是這些投資大多集中于固定資產方面,且由政府主導和帶動。2008年金融危機以來,為了維持經濟平穩快速增長,我國政府通過4萬億的投資拉動經濟。該方案取得成效的同時,也不可避免地造成了一些遺留問題,其中關鍵問題之一就是關于政府投資會對私人投資造成的影響。在我國當前調結構、穩增長的特殊經濟階段,重新探究政府投資和私人投資之間的擠入擠出效應,進而重新定義政府投資與私人投資的關系具有重要的理論和現實意義。特別是對于當前經濟實力、基礎設施建設以及技術水平較為薄弱的東北地區,政府投資會對私人投資產生怎樣的效應,就成了更值得關注和研究的問題。
從投資主體的角度來看,投資可以被劃分為政府投資和私人投資:私人投資的主體一般是個人或企業,并且以營利為目的;政府投資的主體是政府,廣義上包括營利性國有資本的投資。從投資的領域或范圍的角度來看,投資又可以劃分為公共投資和民間投資。關于公共投資和政府投資,前者強調投資的主體是政府,后者則強調投資的范圍是公共領域;私人投資和民間投資之間的區別與前兩者同理,即前者強調投資主體而后者強調投資對象。在我國,由于政府投資的領域大多是公共領域,因此在實證研究中,一般并不做嚴格的區分。
政府投資與私人投資之間的關系一直是經濟學界關注以及爭論的熱點問題之一,但目前為止始終沒有較為一致的結論。一部分學者認為,政府投資能夠積極改善投資環境,同時可以降低企業經營成本以及拉動外資,最終促進國民收入和私人投資的增長,即政府投資對私人投資具有擠入效應 (Crowding-in Effects);與之相對的另一部分觀點則認為,政府投資規模過大將會使得民間的私人投資空間受到擠壓,同時影響甚至擾亂市場對利率的調節作用,從而抑制私人投資的擴大,即政府投資對私人投資產生擠出效應 (Crowding-out Effects)。
政府投資對經濟的作用以及政府投資與私人投資的關系始終是經濟研究和爭論的重點內容,對于二者關系的探討可以追溯到凱恩斯主義和新自由主義。根據凱恩斯主義者提出的 “乘數效應”理論,政府支出與投資的增長能夠促進私人投資的增長;但是以貨幣學派為代表的新自由主義者則認為過大規模的政府投資會增加對貨幣的需求,使得利率上升,私人投資成本增加,最終會致使私人投資減少,甚至偏離市場均衡。
近20年以來,關于政府投資和私人投資的關系,國外學者的觀點可以大致分為3種:Sturm J E和Haan J D (1995)[1]的研究證明政府投資與私人投資同方向變化; Fisher和 Turnovshy (1998)[2]隨后的研究也相繼證明了政府投資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促進私人投資增長。與此相反,一些國外學者也提出了不同的觀點,Bairam和Ward(1993)[3]得出政府投資對私人投資主要表現為擠出效應的結論; Ramirez (1997)[4]指出政府投資與私人投資都能推動經濟發展,政府投資在對國民收入施加正效應的同時會抑制私人投資的發展,即政府投資會對私人投資具有較為顯著的擠出效應。第3種觀點認為政府投資對私人投資的影響并不能簡單地一概而論, Barro 和 Grossman (1991)[5]在對不同國家的比較研究中,對世界主要國家進行了大樣本數據檢驗,構造了生產性公共投資模型,認為存在一個最優的公共投資份額 (Growth-maximizing Spending Share),當政府投資低于最優投資額時,對經濟增長和私人投資起到了正效應,而高于最優投資額時,則會起負效應。Cavallo和Daude (2011)[6]利用 1980~2006 年的跨國面板數據進行分析并指出,政府投資會通過提高私人投資的生產率,從而使得政府投資對私人投資的影響表現為擠入效應,但由于制度不健全等因素會抵消政府投資的正面影響并且表現出對私人投資的擠出效應,擠入效應主要出現在制度水平較高的國家和地區,而擠出效應則更有可能出現在制度水平較低的國家和地區。
我國學者對于政府投資與私人投資之間關系的相關研究同樣也是頗為豐富,其觀點也同樣可以分為3種。 劉溶滄和馬拴友 (2001)[7]認為由于政府的公共投資具有正的外部性,因此能在一定程度上對私人投資起到擠入效應;吳洪鵬和劉璐 (2007)[8]運用VAR模型實證分析表明, 中國公共投資規模的擴大,在長期的確使民間投資規模擴大,即公共投資在長期擠入了民間投資;唐東波 (2015)[9]的研究表明, 目前我國公共基礎設施方面的投資對私人投資的效應主要表現為擠入,并對我國東、中、西部地區進行歸納和對比,針對不同的地域特征給出了相對應的政策建議;張敏 (2018)[10]認為, 在中國絕大部分地區, 中央投資的進入對私人投資產生了顯著的促進作用。同時,一些學者得出了相反的觀點:張延 (2010)[11]認為同時期的政府支出和私人投資的相關性顯著為負,政府支出對私人投資存在擠出效應;張勇和古明明 (2011)[12]的分析也得出我國的公共投資對私人投資的效應實際為負的結論。第3種觀點仍是反對將私人投資和政府投資的關系一概而論: 董秀良 (2006)[13]認為財政性政府支出短期擠出私人投資,但在長期對私人投資具有擠入效應; 尹貽林和盧晶 (2008)[14]通過構建VAR和誤差修正模型進行實證分析,也得出了同樣的結論;戴穎杰等 (2012)[15]通過對省級面板數據的實證分析,指出在分析政府投資和私人投資關系時不能忽視空間依賴性和空間效應; 陳斐等 (2019)[16]通過構建偏離最優公共投資—私人投資比的程度系數的方法,得出目前中國公共投資的實際規模已經超過了潛在的最佳規模的結論,并且認為對于發達和欠發達地區應當有針對性地分開探討。除此之外,一些學者還對政府投資機制本身進行了分析和評價, 王延軍 (2014)[17]認為在評判政府投資的政策效果時應更加著重對地區資本存量水平的考察,并根據政策效果的變化適時調整政府投資結構; 胡鞍鋼等 (2016)[18]認為, 在我國經濟的新常態下,黨中央、國務院應當相機抉擇,擇機推出以公共投資為中心的 “微刺激”一攬子配套方案,除重大基礎設施和公共服務等方面以外,還應該重視對研發投資及知識資本的投資,從而對私人資本形成有益補充。
本文認為,無論政府投資和私人投資之間存在的是擠入效應還是擠出效應,政府投資對私人投資的影響或者說私人投資對政府投資的依賴程度都不宜過大,如果在長期,政府投資仍在市場中占據絕對的主導作用,那么在投資領域將無法充分調動民間投資,過于依靠政府投資的作用可能會使得投資回到計劃經濟的老路,與我國當前供給側改革以及更多運用市場化手段的目標相悖。
為了檢驗東北三省的政府投資究竟在多大程度 “擠入”或是 “擠出”了私人投資,本文將政府投資和私人投資作為核心變量進行回歸分析。但考慮到政府投資和大型私人投資的工程周期通常較長,因此政府投資對私人投資的影響一般都會超過一期,并且私人投資通常具有一定的自然慣性,即本期值受自身上一期值的影響較大。處理這類持續性問題的方法是采用加入被解釋變量(私人投資PI)和主要解釋變量 (政府投資GI、GDP指數、外商投資FDI)的滯后項作為工具變量。因此,設定下列計量模型:

其中,PIit表示i地區t年的私人投資,GIit表示i地區t年的政府投資,FDIit表示i地區t年的外商實際投資,在計量分析中,這些變量均取其自然對數值作為指標;GDPit表示i地區t年的經濟總體水平,用當年的GDP指數表示,ui用以控制各地區難以觀察且不隨時間變化的個體差異以及無法觀測的時間效應,eit為誤差項,模型假定:E(eit)= 0 且cov(eit)= 0。 在上述計量方程中, 由于方程右邊的解釋變量中包括被解釋變量的滯后項,從而使得解釋變量與誤差項相關,因此若采用固定效應模型 (FE)或隨機效應 (RE)模型進行計量分析,則會引起參數估計結果不一致的問題;為了有效控制東北三省各個地級市不能完全觀測到的個體特征,并且有效地處理各個解釋變量的內生性問題,同時也為了避免存在弱工具變量,本文將采用一步系統廣義矩估計 (Onesteps System GMM)進行計量分析。本文在探究政府投資對私人投資的影響時選取了以下變量。
私人投資 (PI):或稱之為民間投資,作為本文的被解釋變量;政府投資 (GI):或稱之為公共投資,作為本文最主要的解釋變量。本文借鑒萬道琴和楊飛虎 (2011)[19]對政府投資及私人投資的界定方法,參考 《中國城市統計年鑒》、《黑龍江省統計年鑒》、 《吉林省統計年鑒》以及《遼寧省統計年鑒》2000~2017年的數據計算東北三省各地級市的政府投資和私人投資,并進行對數化處理。其他控制變量選取借鑒戴穎杰和楊鑫[15]的做法, 主要考慮外商直接投資 (FDI) 和地區經濟發展水平 (GDP):外商投資會通過促進本地產業的發展和經濟的增長從而促進私人投資的發展;也會與當地私人投資競爭從而可能阻礙民間投資發展,因此外商投資對民間投資的作用既可能存在擠入效應,又可能存在擠出效應,因此本文將外商直接投資作為模型的控制變量,并且與政府投資的擠入擠出效用相對照。各省份的經濟發展狀況以其GDP指數表示,一個地區經濟發展狀況越好,其資源水平、投資環境等就越好,從而能夠提高當地私人投資的發展水平,以上數據均來源于 《中國城市統計年鑒》以及 《黑龍江省統計年鑒》、 《吉林省統計年鑒》、 《遼寧省統計年鑒》,通過自行計算整理而得。
此外,為了更直觀的反映政府投資GI對私人投資PI的影響,本文利用東北三省各地級市政府投資的對數值和私人投資對數值制作成散點圖 (如圖1所示),不難發現兩者之間大致呈正向的線性關系,即政府投資水平越高,其對應的私人投資水平也越高,擠入效應是存在的,即政府投資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私人投資的發展;鑒于各省經濟發展、投資環境等因素的差異,本文同時增加了各省的散點圖。但是組成散點圖的方法較為粗糙,更具體的結論還是有賴于更進一步的計量分析和驗證。
為實證研究政府投資對私人投資的影響,基于2000~2017年東北三省34個地級市 (大興安嶺數據殘缺比較嚴重,延邊的經濟發展受國際關系和民族習俗影響較大,故略去兩者)的全樣本做動態面板回歸分析,并對回歸結果進行相關討論;考慮到東北三省經濟發展情況、投資環境狀況和民間投資活躍程度具有一定的差異性,因此除對東北三省總體進行回歸以外,本文對黑龍江省、遼寧省、吉林省也分別進行回歸以便進行對照分析,回歸結果如表1所示。

圖1 全東北地區及黑龍江省、吉林省、遼寧省地級市投資散點圖
使用東三省以及3個省份各地級市面板數據來估計政府投資對私人投資的擠入或擠出效應,結果如上表所示。其中,Sargan和Hansen檢驗卡方統計量在一般顯著性水平下均不顯著,因此可以接受系統GMM估計工具變量有效的原假設,且AR(2)檢驗統計量值表明模型回歸估計的殘差序列二階不相關,因此上述計量模型在統計上具有有效性和一致性;估計結果整體顯著性的Wald檢驗均在1%顯著性水平上顯著,故所用模型對各個變量的系數估計結果至少具有99%的置信度。
從解釋變量政府投資及其滯后項來看,結果顯示,私人投資對政府投資的回歸系數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負,說明當期的政府投資與私人投資之間存在一定的擠出效應;但是其對政府投資一階滯后項的回歸系數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說明上一期的政府投資對本期私人投資之間存在一定的擠入效應,且其回歸系數均大于當期的政府投資與私人投資之間的回歸系數。因此本文認為政府對私人投資的總效應為正,即政府投資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私人投資的發展,這與上文用于粗略估算的散點圖所表明的政府投資與私人投資同方向變動的結論相吻合。
從與解釋變量政府投資形成對照的外商投資來看,結果顯示,私人投資對當期外商投資的回歸系數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說明當期的政府投資與私人投資之間存在一定的擠入效應;但是其對外商投資一階滯后項的回歸系數結果并不顯著,說明上一期的外商投資對本期私人投資之間并不存在明顯的效應,這也反映了政府投資和外商投資對私人投資影響的區別,雖然二者在理論上都可能對私人投資產生擠入效應或是擠出效應,但是政府投資范圍較為廣泛,并且集中于公共物品以及基礎設施建設等領域,即改善投資環境,而這恰恰需要一定的時限 (如鐵路、公路整修往往會在一段時間之后才能產生效果);而外商投資的目的在于盈利,往往會瞄準現存市場上利潤較高的項目,因此大部分情況下在當期就能帶動私人投資的熱情,因此外商投資在當期對私人投資具有擠入效應,其滯后的效應則并不顯著。此外,作為控制變量中的GDP指數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該結果也與理論預期基本一致,即本地經濟發展越快,投資的整體環境越優良,私人投資越大。

表1 對全東北地區及黑吉遼三省政府投資與私人投資關系的實證分析結果
考慮到東北三省經濟發展規模、投資環境和民間投資活躍程度等方面均具有一定的差異性,因此對東北地區黑龍江省、吉林省和遼寧省這3個省份分別進行回歸,并且互為對照進行分析討論。從三省的對比來看,黑龍江省當期政府投資的回歸系數的絕對值明顯大于東北三省的總體平均水平,同時也明顯高于其他兩省的對應值,說明黑龍江省的政府投資在當期對私人投資的擠出效應較強;但是黑龍江省上一期政府投資的回歸系數的絕對值也明顯大于三省總體平均水平,同樣也明顯高于其他兩省的對應值,說明黑龍江省的政府投資在上一期對私人投資的擠入效應也較強;由此可以得出結論:與其他兩省相比,黑龍江省的私人投資對政府投資具有較高的敏感性和依賴程度,即政府投資對私人投資的影響相對于其他兩個省份較大。此外,從外商投資對私人投資的影響來看,與其他兩省相比,吉林省的私人投資對外商投資沒有明顯的依賴性,不僅表現為私人投資對外商投資的滯后項不敏感,而且在當期私人投資對外商投資的回歸系數也不顯著,即收到外商投資影響較小。從3個省的對比分析中可知,雖然在粗略估計的散點圖中,黑龍江省的政府投資對私人投資的斜率較小,即私人投資受政府投資影響并不明顯,但是如果將總的效應拆分為當期的擠出效應和滯后一期的擠入效應來看,其私人投資受政府投資的影響較為明顯,相比較之下,遼寧省和吉林省的擠入和擠出效應則是較為穩健和良性的,考慮到目前在供給側改革、調結構補短板的發展階段上,私人投資應逐漸代替政府投資成為投資的主力軍,如果私人投資對政府投資的波動過于劇烈,一旦政府投資有所變動可能就會同時引起私人投資的波動,對市場活力和可持續發展能力就會產生潛在的隱患。
上述分析說明在規模層面上,東三省的政府投資能夠在一定程度上促進私人投資的增加,表現為當期的擠出效應和滯后一期的擠入效應,總效應表現為擠入,但是政府投資對私人投資的影響機制仍需要進一步的研究和探索。
根據分析需要,本文在分析擠入機制時將模型進行調整:保持變量pi、gi、fdi、gdp的含義不變,略去被解釋變量政府投資gi和控制變量外商直接投資fdi的滯后項,同時為保證實證數據可靠,本文采用截至2016年的數據。除選取以上4個變量之外,在對政府投資對私人投資的影響機制進行分析時,本文又增選了以下幾個控制變量:
交通發達程度 (tra):用來衡量基礎設施水平,交通設施越發達,說明該基礎設施建設越完善,從而越有利于私人投資的增加,本文采用 《中國城市統計年鑒》以及 《黑龍江省統計年鑒》、《吉林省統計年鑒》、 《遼寧省統計年鑒》中年末實有鋪裝道路面積的自然對數值來反映各地區的交通發達程度;信貸規模 (cq):在目前的經濟運行機制中,銀行貸款通常是投資資金的主要來源之一,因此信貸規模 (cq)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市場化程度和市場活力,本文采用 《中國城市統計年鑒》中各地級市金融機構貸款余額的自然對數值作為信貸規模的指標;創新能力 (ii):用來衡量各地級市的創新能力,創新指數越高,說明該地級市創新能力越強,科技研發和制度創新越有效率,從而對私人投資就越有吸引力。本文采用寇宗來和劉學悅[20]報告中的城市創新指數反映各地級市的創新能力。
在分析擠入機制時,對私人投資、政府投資、外商投資、GDP指數進行動態面板回歸,在以上回歸的基礎上,依次分別加入交通發達程度、信貸規模以及創新水平,通過實證檢驗政府投資是否通過以上途徑擠入了私人投資。因此,重新設定的計量模型如下,動態面板估計的結果如表2所示。


表2 東北地區政府投資對私人投資擠入機制的分析結果
對比表2中 (1)、(2) 兩列,可以發現,在列 (1)中,政府投資對私人投資的影響系數較大,并且結果較為顯著;在加入信貸規模 (cq)后,其對私人投資的系數為正且顯著,而同時政府投資對私人投資的系數變小且顯著性降低,說明信貸規模是政府投資帶動私人投資的途徑之一,即政府投資通過改善市場環境促進了私人投資的擴大。同理,對比 (1)、(3)兩列,加入交通發達程度 (tra)后,其對私人投資的系數同樣為正且顯著,而同時政府投資對私人投資的系數變小且顯著性降低,說明改善基礎設施也是政府投資帶動私人投資的途徑。比較 (1)、(4)兩列,在加入創新能力 (ii)后,其對私人投資的系數雖然為正但并不顯著;而同時政府投資對私人投資的系數的減少值相較于前兩項很小,而且政府投資對私人投資的回歸系數的顯著性仍保持在95%的置信區間上,說明在現階段,提升創新能力并非政府投資拉動私人投資的有效途徑,即政府投資并沒有通過有效提高創新能力促進私人投資。
對上述回歸結果進行進一步的分析和討論:如果政府投資的根本作用在于改善基礎設施建設和市場環境, “擠入”更多私人投資,從而完善投資結構,最終促進經濟發展,則從以上回歸結果中可以得出,其政策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但如果政府投資的作用在于推動地區的制度演進和提升科學技術水平以及構建創新孵化器,最終將該地級市塑造成為創新型經濟園區,則其政策的效果并不太理想。
本文認為,政府投資的目標不應該局限于對短期經濟運行的 “維穩”,而是在于對穩定可持續的投資市場和創新創業支持體系的構建。政府投資若只是暫時彌補或推遲了投資結構缺陷的暴露,而對于提升該地區持續發展能力的成效并不理想的話,私人投資對政府投資的過度依賴就會使政府投資無法大幅度縮減甚至擴大赤字水平,在對地方政府的財政預算造成壓力的同時,還使政府投資失去了靈活性,政府在確定政府投資時的選擇范圍變小,在長期對政府決策不利。同時對創新的支持是最有利于未來的投資,由于邊際報酬遞減規律的存在,對資本的追加并不可能一直推動經濟的增長,而技術的進步在理論上可以無限提升,即技術可以作為經濟增長永恒的源泉。如果政府投資不能有效帶動地區科技水平進步和制度創新,不能充分發揮創新孵化器的作用,將對地區的發展潛力和可持續發展能力產生消極的影響。
基于以上的計量分析及討論,本文得到的結論如下:(1)東北地區私人投資具有相當程度的自然慣性,即當期的私人投資受到上一期私人投資的影響較為顯著,政府投資在規模層面上促進了私人投資,即存在擠入效應;(2)東北地區政府投資對私人投資總體上起到促進作用,總效應表現為擠入,總效應是當期的擠出效應和滯后一期的擠入效應的總和;(3)對東北三省分別進行回歸分析后發現,各個省份的擠入擠出效應也不盡相同,黑龍江省的政府投資在當期對私人投資的擠出效應較強,滯后一期的擠入效應也較強,該地區私人投資對政府投資的敏感度和依賴程度也較大;遼寧省政府投資和私人投資的關系較為穩健,私人投資受到政府投資、外商投資和地區經濟發展水平的影響都比較小;(4)在東北地區,政府投資擠入私人投資的主要途徑是通過改善基礎設施建設和市場環境,并且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但是在推動地區的投資結構完善以及制度演進和提升科學技術水平方面,并沒有產生顯著的效果,在當前我國經濟發展方式逐步向創新驅動型轉變的過程中,應進一步加強對創新的重視程度,構建創新孵化器,增加有利于未來的投資。
基于以上的結論,本文提出了以下4點政策建議:(1)在目前的發展階段,東北地區政府投資的目的應該繼續保持將重點放在為私人投資營造更適宜的環境、糾正市場失靈和提高私人投資邊際生產率,即與私人投資互補,而非拉動地方GDP指數增長;(2)加大對東北地區的政策性公共資本投入,增加非生產性的公共投資,改善基礎設施建設和城市環境,為東北地區的私人投資以至長遠振興提供物質保障;(3)逐漸降低私人投資對政府投資的依賴程度,提高地區的市場化程度,與地區基礎設施建設發展互補,提高地區對民間資本的吸引力,逐步完善市場結構;(4)在以上政策的基礎上,逐步發揮政府投資對科技研發和制度創新方面的推動作用,充分發揮政府作為創新型經濟孵化器的作用,加大對企業創新基地以及大學生創新團隊的扶持,積極引導民間資本進入創新領域,推動我國經濟從投資驅動型向創新驅動型發展的演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