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UROKO

圖片提供 SANKUANZ、STAFFONLY、CALVINLUO、GAR?ON BY G?OGCN、XU ZHI、ANGEL CHEN、HAIZHEN WANG、SUSAN FANG
本世紀第三個十年剛開始,就給了全人類當頭一棒。新冠肺炎疫情蔓延,人們通過沉重的方式了解到自己所處生態的脆弱與危機。前一天還正常營業的影院、商場甚至整座城市,在接踵而至的公告中迎來了可能是歷史上最寂靜蕭條的中國春節。

全員停擺和“百興待廢”的處境,對依靠2月來完成新一季籌備和下一季訂單的時裝行業來說如有滅頂之災。彼時,巴黎男裝周剛剛結束,陰霾籠罩著即將在3月開始的2020秋冬女裝周。事情很快迎來了兩個關鍵時間點:1月28日,Calvinluo為代表的海外走秀的中國設計師品牌,開始陸續宣布取消時裝周行程;2月10日,上海時裝周組委會宣布2020秋冬時裝周延期舉行(后改為直播進行)。由于國際航線關閉等因素,被稱為“Big4”的2020秋冬女裝時裝周上中國設計師和編輯集體缺席,回到國內,人群聚集性的時裝秀和展會短期內也沒有開放的可能。當中國疫情漸有平穩之勢,世界時裝中心所在的米蘭、巴黎、倫敦傳出病毒警報,城市關閉,活動休止,工廠停擺。原本被認為逃過一劫的男裝品牌,發現今年6月即將開啟的2021春夏男裝周同樣面臨巨大變數。
無疑,整個2020年的時裝行業都將受到震蕩,擺在所有人面前的是這樣一個命題:在沒有任何先例參考的情況下,中國本土時裝產業是否能夠實現成功轉型和重啟?作為龐大行業機器齒輪的時裝人個體,又能做些什么?本月的這期時裝故事,始終關注本土時裝人的我們找到新老朋友,共同加入這場發生在特殊時期、卻也關乎整個行業變革的討論。
盡管情況各不相同,但無論對行業、品牌還是個人,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的爆發,其影響已然滲透到方方面面。而本土時尚行業受到的直接沖擊中,影響最大的莫過于兩點:一在幕后——品牌無法按時復工,二在臺前——時尚行業被“靜音”了。
時尚光環之下,很多人忘記了依靠工廠和工人生產維持運轉的時裝品牌,同國內大部分中小型企業沒什么兩樣。春節前后正處于一個需要兼顧前后兩季工作的特殊時間點,品牌一方面要完成上一季訂單的交付,同時還要投身新一季的準備。這下,前后兩季的工作都受到了波及。Garcon By Gcogcn2020春夏的部分貨品就因受疫情影響,經過延期才終于完成。即便已經在春節前完成了訂單生產的男裝品牌Staffonly,貨品卻被卡在了工廠——零售業無法正常開門賣貨,導致許多店鋪的現金流也出現了問題,現在盡管快遞已經可以正常收發,但品牌在沒有收到尾款的情況下,這些貨依然只能被暫時存放在工廠。
另一方面,在許多設計師不得不開始奮力趕工新一季樣衣的過程中,可能還要面對各個環節供應商的延遲復工,這進一步打亂了設計師和品牌的工作計劃。設計師王海震的原本打算是“年后1月30日后復工,2月底完成樣衣制作,3月初完成lookbook拍攝并為月底時裝周的秀和showroom作相關準備”,可直到回復采訪的3月7日,他的復工申請還沒有被通過。原本為新一季設計了一百多種印花面料的Susan Fang,最終只能依靠手工刺繡和舊印花撐起新系列,且不得不砍掉80%的新設計,轉而主攻一些重點款式。
當然,延遲復工并非只有負面影響。從學校畢業、創立品牌、一季接著一季轉動,是許多本土中國設計師正在經歷的快節奏工作。這一段被迫停工的時期反而給了他們去冷靜和沉淀的時間。“之前大家在時裝周的節奏下都太忙碌了,感覺沒有一個可以停下來思考整理節奏和團隊的時間,如果能夠好好運用這段時期做一個梳理,可能有更大的進步和成長。”Dia Commiucation的創始人Zemira Xu這樣認為。設計師陳安琪就在這期間學習空間建模、直播和短視頻,關于品牌之后的發展模式也“有了很多新的方向”。
但在處理幕后各種棘手問題時,時裝品牌發現了一個更大的問題:時裝秀走不了了。其中既包括原本在國外時裝周官方日程上、由于團隊無法入境等原因而不得不取消米蘭和巴黎走秀的設計師品牌,比如2017秋冬季加入米蘭時裝周日程的Angel Chen,以及上一季開始在巴黎辦秀的Calvinluo;也包括因為國內取消大型活動舉辦而陷入困境的全體上海時裝周走秀品牌。
短暫的未知狀態后是一場位于“云端”的絕地反擊。上海時裝周組委會在做出延期決定的十七天后,即在2月27日再次宣布:本屆上海時裝周將首次和天貓合作在直播平臺——“云端”上發布,并提前到了3月24日開始至30日。截至發稿前,國內其他城市的時裝周還沒有作出反應,上海的“云端時裝周”勢必成為業內的重要參考。
對品牌設計師來說,尤其是“盤口”不那么大的獨立設計師,直播發布的形式大大降低了參與時裝周的成本,簡化了報名程序。號召新銳買手、商場、供應商和設計師集合店加入的“云上快閃店”得以激發新的商業模式。更重要的或許是,“云端時裝周”代表了中國時尚行業的“破圈”姿態,看秀門檻的降低幾乎徹底抹去打破了同大眾之間的壁壘,更多人能夠產生對中國本土時尚了解的欲望。
我們的時尚從業者被迫去思考的轉變之道時,或許暴露了一些被忽略很久的可能性——但“上云”就是困于疫情的本土時裝人在當下的答案嗎?采訪過程中,我們感受到了許多設計師對“云端時裝周”的疑慮。首要的問題就是:衣服真的能看得清嗎?對設計師來說,實體時裝秀是一個成熟的全面展示概念與成品的平臺,但直播中機位和畫質限制、以及播放效果不可控等因素,都會令發布效果大打折扣。另外,在人人隨時隨地可以直播的情況下,是否需要依托時裝周官方平臺?許多設計師品牌已經面臨樣衣無法按時完成,還要在短短二十天內提交材料審核并為后續直播做準備顯然過于緊張。上海時裝周的常客Haizhen Wang和Gar?on By G?ogcn,就將因時間問題缺席本屆“云上時裝周”。除了設計師品牌減少導致商業品牌占比過高,此次上海的云端時裝周也將大量引入“直播賣貨”,新系列的發布展示、直播走秀等預期的內容則大大削弱。加上與天貓平臺的合作,上海時裝周恐怕會呈現過于商業化的跡象。
如約參與云端時裝周的品牌能夠傳達出完整的信息嗎?即便很多設計師依然選擇線上發布的形式,直播平臺也不能完全滿足他們的需求,比如Staffonly計劃設計一款依托小程序進行的互動小游戲,Susan Fang則打算拍攝動態廣告片作為展示物料。通過社交網絡進行多平臺傳播能夠實現的效果,顯然遠大于依附單一形式的直播。
在時裝周的另一頭,是可能最重要的銷售環節。以往通過參加展會和showroom、買手和媒體等專業觀眾可以近距離觀察到新系列的設計、剪裁、面料、廓形;現在,展銷環節也在疫情影響下走上了云端。就在上海時裝周組委會官宣“上云”的同一天,上海時裝周期間最重要展會之一的Ontimeshow也宣布了與寺庫平臺合作直播的計劃。3月下旬開始,Ontimeshow會為品牌開放直播間導流,借助時裝周的話題為買手店和設計師品牌目前積壓的庫存提供更多銷售渠道。“通過平臺化運作不僅讓品牌看到自己的銷售表現,也可以看到平臺的數據表現,從而能對產品單量深度、爆款、下一季的設計方案做出及時的、有針對性的調整。”Ontimeshow亮出線上展會的優勢。

藝術家筆下的花與女性肖像《Archangel》是Haizhen Wang 2020秋冬系列的靈感。從畫作中獲取了色彩、造型、圖案的靈感。同時花的元素,在這一季被看作是一種觀看世界、找到表達的窗口。剪裁上借鑒了Daphne Guinness鐘愛的上世紀90年代新剪裁,造型上則混入維多利亞時期的元素,借此探索都市摩登與懷舊。

Gar?on By G?ogcn 2020秋冬系列的故事圍繞太陽神阿波羅和他的繆斯展開,阿波羅象征著光,是Gar?on少年長成的一個階段,擁有一種溫暖熾熱的能量。這季品牌加入了女裝呼應“繆斯”這個角色,讓阿波羅的故事更完整。披掛、垂褶等古希臘服裝文化也被運用到了設計中。
不可否認的是,買手最終還是需要實體樣衣作為訂購的考核標準,尤其是在選擇新品牌時。特殊時期,先進行線上溝通展示、再等待線下機會的形式是目前普遍接受的解決方案。專注新銳設計師品牌的Tube Showroom正在策劃4月的線下訂貨會,而像Staffonly等與之有合作關系的品牌則會同時準備新系列的線上材料供前期與買手進行溝通交流。Ontimeshow還將在4月上旬和5月初舉辦兩場小型展會,發稿前累計參展品牌數量為60-70個——雖然同以往超過三百個品牌參展的數據相比仍有些懸殊。
對網絡科技如何影響時尚行業形態的探討已經不下十年。早在2009年,Burberry就推出了線上博客來發布風衣街拍;設計師Alexander McQueen生前最后一場秀的網絡直播,因瀏覽人數過多導致后臺崩潰。過去十多年里,各大品牌的時裝秀同步在線直播,已經從官網延續到了Twitter、Instagram、Snapchat等社交媒體,電子平臺和時尚行業互動模式也因為看秀門檻的不斷降低和購買渠道的加速而發生改變。
可以發現,這些平臺對中國觀眾并不是那么友好。2014年開始,直播行業在國內迅速崛起,從游戲、體育到電商全面鋪開,在中國網民的在線生活中已然占據重要地位。在當下中國,“云”所代表的直播可以用“如火如荼”來形容,特別是出行困難、人員和資金流動受限的時期,本就“萬物皆可云”的線上平臺成為時尚行業與大眾溝通的主要媒介——“云”是本土時尚行業的新救星嗎?
盡管在官宣之時并沒有先例,但實際上在3月剛剛過去的米蘭和巴黎時裝周上,不少國際品牌就已“被迫”在國內直播平臺試水。成果不可謂不喜人:Giorgio Armani入駐國內直播媒介和短視頻平臺大秀,收獲百萬觀眾;LouisVuitton成功調動粉圈,借助時尚博主和偶像明星的互動為直播引流,并通過電子邀請函的刷屏激勵私域化的二次傳播……在傳統傳播渠道受限的情況下,人們發現線上平臺不僅更“好玩”,也更貼近當下的信息接收習慣。

“想象是人類特有的對客觀世界的一種反映形式”,Staffonly在2020秋冬依然延續抽象的概念,為那些還未發生的事情建造一座紀念碑。

Angel Chen2020秋冬系列概念圖。品牌將通過提前錄制的時裝秀,結合3D動畫通過網絡進行發布。
而線上平臺代表的電子行業,幾乎是和國內許多設計師時裝品牌一同成長起來的事物,加上獨立設計師對實體秀往往也沒有很大的執念,更樂于利用現代科技,更充分、更自由地去完成品牌表達。但目前的情況是,多數設計師仍舊只依附于微博、微信公眾號等傳統宣傳渠道發布新聞圖片、lookbook、明星街拍等常規內容,秀款展示部分仍然是傳統的鏡頭跟拍。與之相匹配的直播,往往也是同一批物料的循環利用。
直播領域和時尚行業的集合依然處于一種形式大于內容的機械化互動模式中,原因就在于:不同于扎根直播圈的主播,時尚品牌還沒有為直播打造專屬內容。看直播與看秀后視頻,體驗上沒有太大的差別。本就在大眾中影響力有限的時裝周和設計師,直播效果在數據、轉化率、互動性和靈活性與“網紅”存在巨大差距,想要在盤踞了眾多流量大號的流媒體中脫穎而出也委實有很大難度。而基于平臺極度商業化的屬性、過泛的消費群體和殘酷的價格競爭環境,設計師品牌在缺乏前期普及的情況下,線上零售空間也和“云端時裝秀”本身一樣面臨著不小的挑戰。尤其是showroom和賣貨環節,直播或者云端可能只是一種解決燃眉之急的形式,親手觸摸面料、觀察模特試裝、和設計師深度溝通等都無法通過手機或電腦實現。
社交網絡的出現曾經改變了時尚行業的規則。如果直播想要制定全新的規則,有賴于品牌展開想象和打破局限,專門為直播形式去創造內容,才能真正實現時裝周在形式、傳播和交互上的變形和升級。而在本篇文章發出之時,我們應該已經看到了本土時裝行業這次轉型的嘗試。
國內的本土設計師成為正被普遍震蕩和特殊沖擊前后夾擊的群體。在這個檔口,我們采訪到了其中的八位,了解他們的品牌和個人在疫情期間的切身經歷和心路歷程,也嘗試去揭露本土時尚行業該如何對抗當下、甚至更久遠的困境。
2020年初對陳安琪來說十分特別。真人秀《Next in Fashion》在Netflix的播出在國際上打開知名度,也激勵著本土熱愛時尚的眾多年輕人。原本在上海過完年后,她便計劃著1月28日去多倫多工作,然后2月2日飛去紐約參加《Next in Fashion》的慶功派對——卻在春節期間得知因為自己的中國旅行史,短期內將無法入境美國。
也是在這時候起,她開始意識到這次疫情的嚴重性。從加拿大回國之后,她就決定取消原定在米蘭時裝周舉辦的2020秋冬系列發布會。陳安琪認為應該謹慎對待一切突發情況并作出未來的計劃,“在這期間出了任何差錯都會造成巨大的損失,所以這個決定我做得很果斷。”但她同時樂觀地相信,“一切困難只是暫時的”。
在此期間,她和配飾設計師Percy Lau討論最多的,就是如何跳出設計師的身份去思考嘗試不同的機會,同時也想辦法為抗擊疫情出一分力。在加拿大時,陳安琪聽說溫哥華有一個愛心捐贈中心,便主動從多倫多飛去溫哥華,成為一名“人肉”運輸醫療面具和手套的志愿者。“我到達愛心捐贈中心后就看到志愿者非常忙碌,有人在不停地清點貨物,有人在記錄長不見底的物資求出清單,每個人都看起來非常疲憊,但又毫無怨言。”她的品牌還計劃推出紀念款、防護服和口罩,之后得到的銷售額將會被全部捐贈,“我想盡我所能去表達一些什么,向大家傳遞信心。”
在取消米蘭的發布會之后,目前品牌的計劃是將2020秋冬系列制作成一個虛擬時裝秀,通過直播的形式于上海時裝周期間在Labelhood平臺發布。特殊時期時裝行業的變化讓陳安琪開始對社交媒體平臺和線上銷售的運營重視起來。盡管品牌還是以定期發布微博微信為主,但是年前陳安琪就開通了品牌的抖音賬號,目前正在籌劃新的淘寶店和線上平臺。
疫情讓陳安琪有了機會停下來學習一些其他的技能,“現在的設計師真的什么都得會了”,她感嘆。關于品牌之后的發展模式,如今她也有了很多新的方向。
設計師王海震和他的同名品牌Haizhen Wang是上海時裝周的熟面孔,但當下品牌的工作進展顯然陷入復工時間大大延遲的境地,也將缺席這一季上海時裝周。“盡管上海時裝周第一時間給予了新的反饋,設立了新的云發布平臺和時間,因為我現在還無法復工,整體制作周期嚴重延遲,在云發布日期內無法完成系列衣服,所以無法參與了。”疫情爆發之前,王海震正在為2020秋冬系列發布會準備和時裝秀緊密聯系的“秀
款”概念款,頭期的材料投入也已經展開。但現在,不僅設計方面需要做出調整,概念款會減少,產品的季節品類分布和SKU數量也要作相應調整。“我最擔心的還是買手對于秋冬這一季的訂貨信心,現在實體店的銷售打擊很大,如果沒有配套線上的渠道就會導致更大的影響。至于2020秋冬系列在下半年的銷售,如果很多消費者現在買了的冬裝新衣服都還沒機會穿,下一個秋冬還有多少花錢欲望,也有待商榷。”
他對上海時裝周提出的云發布解決方案表示認可,而在后續重新調整好工作計劃后,王海震希望能夠做一個靜態和動態結合的小型展來探究時裝本身的“現代性、技術性、功能的原始性,去呈現出具有建筑感的秋冬廓型和柔美的印花圖案之間共融的景象”。這一次波及全行業的危機加深了王海震對行業的歸屬感。“我覺得我們位于同一個鏈條的體系中抱團取暖,疫情期間我們也在進行各方面的溝通,包括和我的展廳機構Room Room以及和買手討論,希望找到適用于大家的共同辦法。”
新銳設計師品牌Calvinluo自從成立以來就一直在國外走秀,并在去年9月加入了巴黎時裝周的官方日程。而在本應該再接再厲趁熱打鐵的這一季,設計師Calvinluo本人卻因為疫情的爆發被困在了深圳老家。
為了讓外地員工可以安心回家過年,疫情爆發前Calvinluo就提前給大家放了假。不料疫情發展如此迅猛,經過一周多的內部商討、以及同品牌在紐約和巴黎的工作室等外部討論后,最終大家在1月27日晚達成了統一意見:取消本季巴黎時裝周發布,并且在第二天對外官宣。
今年1月品牌就已經通過Vogue Runway發布了Calvinluo 2020秋冬的男裝系列lookbook,所以受波及的主要是女裝系列。Calvinluo是最早宣布取消新一季走秀的設計師品牌之一,但在心態上,“靴子落地”反而讓他從最初的焦慮慢慢變得安心起來。“男裝系列完成后,緊接著的女裝系列我們還剩一些收尾的工作尚未完成,原本的計劃是年后兩周內完成后出發去巴黎,這個行程也取消了。因為疫情,很多工廠包括我們的員工都無法開工,原本準備的產品拍攝和lookbook拍攝也無法按照計劃展開,再加上2月又是2020年春夏系列交貨期的最后期限和店鋪上新期,部分年前收到的補貨訂單也有所影響。”
跟巴黎發布一起被取消的還有巴黎訂貨會,也就意味著2020年秋冬的銷售品牌很大程度上只能依賴本土的買手。可在出行受限和零售業受到打擊的情況下,他表示出對上海時裝周期間訂貨的擔心。盡管如此,品牌依然在積極探索云走秀和云訂貨的方式,會采用線上發布的形式,并且嘗試找尋更多不同身份的女性來多維度地展示新系列。
“疫情肯定會對線下零售業有所沖擊,但危機就是轉機,給了品牌思考如何突破傳統制式化的銷售模式、摸索一個能夠填補線下缺失的新方式的機會。經過疫情之后,品牌還應該更多地去思考一些企業應激制度,和對員工的人文關懷。”羅禹城說道。
疫情大規模爆發時,2020秋冬國際男裝周剛剛結束,在國外走秀的男裝品牌的發布計劃大多沒有受到波及——設計師上官喆創立的品牌Sankuanz就是其中之一。曾在上海時裝周極具話題的Sankuanz,2016年在巴黎進行發布之后就開始把秀的重點逐漸放到海外。然而,隨著疫情在全球擴散和發展,新系列后續的銷售和下半年的推廣活動仍然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響。“目前疫情對于品牌比較大的影響,一是還有兩位同事至今仍然被困在武漢,二是一些經銷商取消的訂單,一些海外客戶取消了國際訂單。國內訂貨目前情況還不太明朗,在國外生產的面料生產周期也相應會拉長,上半年市場推廣活動的大部分工作也都取消了。”
對于國內正在積極準備的“云端時裝周”,設計師表示社交網絡和電商平臺領域的拓展正是Sankuanz目前積極展開嘗試的部分。“之前我們在這方面做得很少,還是遵循比較傳統的推廣和銷售模式,如果有機會Sankuanz也愿意嘗試一下。每個品牌或者設計師的性格都不一樣,可能都要尋找到適合自己的方式。如何讓更多的消費者接觸到品牌與產品,我想是一個永恒的課題吧。”
對于原定6月的2021春夏時裝周也極有可能被取消的預期,上官喆表現得很佛系。
“生命很短暫,也很無常。我們要將有限的時間投入到真正熱愛和要緊的事情上面。”在他看來,疫情對于批發業務的影響是設計師很難去改變的,“目前對于品牌發展來說,針對疫情更多需要去考慮戰略方面的問題,我想這次疫情讓很多人都開始重新思考自身。盡管大環境不是特別好,但也蘊藏著機會,積極的創新或許是應對之道。”
已運轉了八季、并在倫敦和上海兩地都進行過時裝秀發布的Staffonly,是本土男裝品牌當之無愧的代表,她們的時裝秀也總是上海時裝周期間倍受矚目的一場。一直在走強概念路線的Staffonly嘗試過各種形式,比如邀請素人模特走秀,也將時裝秀設計成類似舞臺劇等。但今年,Staffonly的新系列時裝秀也被迫取消。

Sankuanz2020秋冬系列從20世紀人物群像出發,已在1月舉行的巴黎男裝周期間完成發布。

Calvinluo2020秋冬男裝的靈感來自設計師個人非常崇拜的后現代主義建筑大師Frank Gehry,并嘗試借用Gehry戲謔和新奇的手法塑造全新的風格形象。傳統元素之外,多角平面、傾斜結構以及多種異物質共生的形式也將視覺效應運用到圖樣中,增加服裝的立體感。
和許多設計師一樣,Staffonly這一季也將通過網絡平臺進行發布,但形式上卻延續了一如既往的不尋常:圍繞這一季概念打造的一款線上小游戲,讓觀眾在交互體驗中了解Staffonly2020秋冬系列的故事。新系列的服裝則會穿在各個游戲角色身上,“大家一邊探索游戲,一邊就能看完新系列。”為此Staffonly專門邀請了游戲影視制作工作室通過3D Modeling的方式進行視覺構建,讓整個游戲的體驗更超現實。“相比線下的秀能夠事無巨細地將衣服展現在每一個人眼前,線上的形式還是主要停留在去創造一種氛圍。”設計師師墨告訴我們。
銷售環節的素材也將一一上線。“我們會為每個look拍攝幾秒鐘的短視頻,加上平面照片,讓買手可以在網絡上先對這個系列的服裝有一個認知。由于之后線下showroom的時間也縮短了,所以買手帶著一些預判再來實體采買會更有效率。外國或外省市的買手也可以通過這些詳盡的線上資料進行選購。”
延遲復工讓Staffonly的很多員工被困在老家,一些供應商也“轉行”去做口罩和防護服,整個品牌的運轉直到3月初才慢慢恢復。“這期間我們經歷了焦慮的過程,但等到重新開始工作的時候,就會發現問題還是需要一個一個面對和解決。”
畢業后,設計師唐大耘曾在Maison Margiela擔任設計師,為Rihanna和Cate Blanchett等女明星制作定制禮服。回國后他發現相比豐富的女裝市場,國內缺乏男裝設計師,于是在2017年專注講述男孩故事的Gar?on By G?ogcn便應運而生。經過四季lookbook發布的鋪墊,上一季Gar?on By G?ogcn才終于完成了在上海時裝周的首個時裝秀——沒想到,接下來的2020秋冬系列就沒辦法接力完成了。
疫情初期,設計師就預感到了秀很可能會被取消,很快決定按照品牌熟悉的lookbook形式開展新系列的視覺呈現。他一直試著以積極的態度去解讀,“我并不期待一飛沖天,Gar?on By G?ogcn作為一個新品牌還需要穩扎穩打。疫情會減弱大家對這一季的關注度,還會同時影響了2020春夏的銷量,所以暫停一季的時裝秀也為我們節省了預算,為下一季做更多準備。”

·左圖2020秋冬系列,SusanFang嘗試探討人們對物品的定義,在原本通過色彩、輪廓或動態去理解一個物件的基礎上,加入超現實的故事,是設計師本身夢境的一個延展。飛翔在虛與實之間,彩色羽毛、彩色玻璃珠等新元素繼續豐富Susan Fang的女孩世界。· 右圖Xu Zhi 2020秋冬系列名為“青春序曲”,藝術家們在某些特定時刻給予的影響,隨著成長它們變得愈發清晰。

設計師品牌規模小,面對突發問題時無法作出快速有效的反應,這是目前國內時尚行業不可避免的短板。零售業縮緊的情況下,在商業形態上,品牌必定會受影響,甚至產生挫敗感。但他相信,“人們對衣服的興趣的更迭很快,很大程度上也注定了疫情后環境會復蘇。在這種情況下,對于Gar?onByG?ogcn這樣的年輕品牌來說,做好衣服依然是第一要務。”而“云端時裝周”能讓更多品牌有條件參與其中,也讓人們能更方便、更主動地去關注更多品牌。“究竟有多少人去看或許并不重要,關鍵還是大家對行業的發展保持參與和信心。2020年秋冬時裝周秀場的取消一定程度上也讓我們有了更大的精神寄托,更期待下一個系列的發布,不論是對品牌來講還是對觀眾而言。”
“每天都在關注疫情更新,不停和工作伙伴溝通工作上的變動,計劃重新制定了又被推翻,如此反反復復,直到確認不能及時復工,留在工廠里的新系列樣衣和物料拿不出來,注定錯過歐洲時裝周。”和許多設計師一樣,陳序之和團隊不斷應對著變化中的新情況,最終還是決定取消歐洲的行程。因為工廠延遲了一個月復工,回復采訪時XuZhi仍在加急產出樣衣。而隨著疫情在全球范圍的影響加劇,原本6月計劃要在歐洲第一次全方位展示第一個獨立男裝系列的計劃,目前看來也將受到影響。
很快,陳序之開始把所有跟新系列相關的活動轉至線上。這一季系列中有許多與不同品牌的合作,包括分別與內外和鄂爾多斯策劃的兩個素人廣告項目,通過講述都市浪漫故事去討論性別和性向。“在內容準備就緒的情況下,沒有場地和時間的限制,傳播、閱讀和溝通會更加便捷省力。從行業角度來講,疫情中我發覺我們所做的很多事情都可以進行精簡,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如此重要。同時,遠程辦公也鍛煉了我們團隊的靈活性和默契度。”
突如其來的疫情成為了一次很好的鍛煉。“現在自己能夠把很多事情看得更淡、掌控得更自如。現實中的一些問題可能是長期的,但它帶來的情緒是暫時的,情緒走的時候你才能更客觀地看待事情,而真正折磨人的往往是情緒本身。”他說。
接受采訪時,方妍楠剛參加完巴黎的The Alphabet Showroom飛回國內。“在巴黎期間,國外的買手和賣貨還沒有受到疫情的影響,但原本期待通過巴黎的展廳能夠拓展一些日本的買手資源卻因為疫情影響受阻,很多亞洲的買手也缺席了。”
實際上,設計師原本為Susan Fang2020秋冬系列設計了超過一百多種新的印花,但是最終都無法使用到新系列中,品牌選擇以手工刺繡來彌補。而延遲復工的規定進一步壓縮了準備時間,這次她帶去巴黎的樣衣比預計少了整整80%。“但這樣也讓我把精力都放在了比較重要的設計上,我的展位看起來很空,買手就能更清晰地去了解這一季的設計。這一次服裝銷售的比例占到了60%-70%,配飾占了30%-40%,但以往的數據正好相反。”Susan Fang的很多樣衣和配飾都是依靠自己手工制作,所以在沒有師傅和工廠的情況下還是能夠繼續完成。
在上海時裝周取消實體走秀后,方妍楠計劃著打造一次線上的動態廣告,“通常我們說到‘campaign都是指平面內容,但我們這次會通過拍攝靜物來創作動態的視覺影像。目前來說,這些物料主要還是在傳統的社交媒體平臺進行傳播,但是也想要嘗試一下短視頻平臺。這些拍攝的執行肯定受到了疫情影響,特別是道具場地的準備。不過好的一面是,很多原本檔期很滿的知名攝影師就有了時間來和我搞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