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鋁產業轉型升級關鍵詞
——閉環回收、保級利用、鋁加工與再生鋁的緊密合作

作為我國鋁供應的重要組成部分，再生鋁充分發揮了節能減排優勢，與電解鋁一起共同滿足了我國經濟建設和人民生活對鋁的需求。隨著中國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取得顯著成效，電解鋁產能快速無序擴張被抑制，產能“天花板”已經形成；同時，國內鋁的蓄積量快速增長，國內廢鋁正在進入快速回收期，加之廢鋁回收體系的逐步完善，未來再生鋁在鋁供應中的占比還將進一步增加。

如何利用好國內廢鋁？如何最大限度地使廢鋁得到保級回收？如何建立更多的閉環回收體系？已經不僅僅是傳統再生鋁行業思考的問題，更是鋁加工行業關注的焦點，再生鋁行業與鋁加工行業的緊密結合，預示著再生鋁產業的轉型升級已經拉開帷幕。

1.未來再生鋁產量增長的步伐將超過電解鋁

圖1 2010-2030年中國鋁供應結構及預測 單位：萬噸

2010-2019年中國原鋁和再生鋁產量的年復合增長率分別為8.3%和5.7%，再生鋁生產受原料供應限制，產量增速相對緩慢，在中國鋁供應中占比波動下降。2019年中國再生鋁產量725萬噸，在中國鋁供應中占比為16.5%，較上一年增長了0.8個百分點。截至2019年底，中國鋁的蓄積量已經達到3.4億噸，隨著越來越多的含鋁終端消費品達到使用壽命，未來將迎來廢鋁回收的快速增長期，再生鋁產量增速將超過電解鋁，預計2023年將超過1000萬噸，2030年將超過1700萬噸，2020-2030年再生鋁產量的年復合增長率為8.2%，比2010-2019年增長2.6個百分點。

2.廢鋁供應結構將進一步轉變

由于我國廢鋁回收起步較晚，且回收體系不完善，長期需要進口大量廢鋁保障供應。2010年，廢鋁進口達到最高量285.4萬噸，占到全球廢鋁進口貿易的35.5%；自2010年開始廢鋁進口量逐漸萎縮，2019年下降到139.4萬噸。進口廢鋁在我國再生鋁原料來源中的占比已經由2010年的50%下降到目前的18%，而國內舊廢鋁占比由28%增長到55%。

圖2 2010/2019年中國再生鋁原料結構對比

圖3 2001-2019年中國自全球進口廢鋁變化

除了國內外比價等市場因素之外，國內政策是導致近年來廢鋁進口下降的主要因素，近兩年更是進入政策密集調整期。2018年生態環境部等四部委兩次聯合調整《禁止進口固體廢物目錄》和《限制進口類可用作原料的固體廢物目錄》，以回收鋁為主的廢電線等（7602000010）被禁止進口，其他鋁廢碎料（7602000090）作為限制類進口固體廢棄物，自2019年7月1日需要獲得相關部門的配額審批方可進口。除了進口目錄調整外，2018年3月1日開始實施的《進口可用作原料的固體廢物環境保護控制標準-廢有色金屬》（GB 16487.7-2017）標準明顯加嚴廢有色金屬中的夾雜物和粉狀物含量要求；為給廢鋁進口開辟合理通道，《再生鑄造鋁合金原料》（GB/T 38472-2019）標準細則于2019年12月31日公布，并計劃于2020年7月1日起實施。按照原則，新標準發布后，只要達到對應標準的鑄件、再生鋁錠和鋁塊均可作為普通商品進口，擺脫了原有的“固體廢棄物”屬性。

政策調整的出發點是充分利用國外的優質資源，將對國內環境污染影響比較大而經濟效益一般的固體廢棄物攔在國門之外，提升國內再生產業發展水平。但是行業人士普遍認為，需要看到新標準對于廢鋁中的夾雜物、含鋁量、尺寸大小等都提出更高的要求，為此，國外供應商必須增大廢鋁回收的設備投入、人員投入等，相關投入勢必會轉嫁到進口廢鋁成本上，并將延長供貨期。因此，未來兩年，限制并優化廢鋁進口的政策效果將會顯現，進口廢鋁的質量將明顯提升，但是進口數量在短期內將被抑制。同時，當前新冠疫情在全球爆發也使2020年中國廢鋁進口面臨較大的風險。美國和歐洲是我國重要的廢鋁來源地。由于中美貿易摩擦的原因，我國從2018年4月開始對自美進口廢鋁加征25% 進口關稅，自美廢鋁進口量已經明顯下降且全部轉為加工貿易，但是美國依然是我國最大的廢鋁進口來源國，2019年我國自美國進口廢鋁38.3萬噸，占到進口總量的27.5%。2019年中國自歐洲20個國家和地區進口廢鋁39.2萬噸，增長26.9%，占到進口總量比28.1%。自歐洲地區進口的增長在一定程度上填補了美國的缺口，二者在我國廢鋁進口中的占比合計達到55.6%。目前，新冠疫情已經呈現出全球蔓延的趨勢，世界衛生組織已經正式宣告進入“全球大流行”階段，美國已于3月13日宣布進入“國家緊急狀態”，歐洲累計確診病例已經超過10萬，停工潮已經席卷歐美地區，廢鋁回收、運輸及貿易將遭遇臨時性中斷。綜合新標準實施所帶來的供應問題、價格問題，以及歐美地區疫情影響，預計2020年我國鋁廢碎料進口量將降至100萬噸甚至更低，且未來兩年廢鋁進口也不會出現快速增長。

表1 2017-2019年我國自歐洲、美國廢鋁進口情況 單位：萬噸

3.短期內價格因素推動原鋁對廢鋁的替代加強，但是不會改變廢鋁供應增加的大趨勢

2020年開始，受新冠疫情影響，各類廢鋁價格隨原鋁現貨價格調整并呈現下行趨勢，只是降幅低于原鋁市場，原鋁現貨與生雜鋁件的價差不斷收窄至3000元/噸左右；加之主要的合金元素（Cu、Si）現貨價格普遍處于低位運行，如銅鋁現貨價差由春節前的34000元/噸下降到目前的25800元/噸水平，銅鋁比在3.20-3.50范圍內波動，企業使用原鋁的意愿加強。預計2020年將有50萬噸原鋁用于替代再生鋁。當然該預測是基于2020年價差收窄和廢鋁供應不足的短時期狀況，從長遠角度來看，隨著國內廢鋁供應的增加，其節能減排優勢和價格優勢將成為鋁行業在“微利”時代所追逐的重點，再生鋁在鋁供應中的占比將會逐漸增加。

4.再生鑄造鋁合金需求增長乏力，變形合金的保級回收成為未來重點

2001-2017年美國鋁加工企業消費的廢鋁在廢鋁消費總量的占比基本都在50%左右的水平；2018年北美地區鋁擠壓圓鑄錠供應量350.6萬噸，其中再生鋁擠壓圓鑄錠就占到64.3%。相比之下，我國鋁加工企業對于廢鋁的消費占比很低，國內回收的廢鋁大多數用于生產鑄造鋁合金，目前每年只有不到10%的廢鋁被用于生產變形鋁合金，很多優質的變形鋁合金廢料被降級使用，廢鋁的回收利用亟待轉型升級。

圖4 2001-2017年美國廢鋁消費結構 單位：萬噸

圖5 2018年北美地區鋁擠壓圓鑄錠供應結構

汽車行業是再生鑄造鋁合金的主要消費領域，占到再生鋁消費量的60%以上，用于汽車發動機、變速箱、傳動鏈條殼等壓鑄件生產。但是自2018年中國汽車產量出現28年以來的首次負增長之后，2019年汽車產量進一步下降7.5%，而2020年新冠疫情爆發對汽車行業更是雪上加霜。根據中國汽車工業協會數據顯示，2020年1-2月中國汽車產銷分別完成204.8萬輛和223.8萬輛，同比分別下降45.8%和42.0%。盡管中國汽車工業協會聯合汽車之家發布的《2020新冠疫情中國汽車消費洞察報告》認為：用戶的購車需求短期內受到一定程度抑制，并將隨著疫情緩解而逐步釋放出來。但是這種釋放需要一定的時間才能傳導到再生鋁行業，短期內汽車行業對再生鑄造合金需求無法復蘇。當然也有新的鑄造合金消費增長點出現，如未來重點發展的5G通訊行業將在2020年完成60萬個通訊基站的建設，預計帶動4萬噸的再生鑄造鋁合金消費需求，但是這種新的消費增長無法彌補汽車產業衰退帶來的長期影響，再生鑄造鋁合金消費需求增長空間相對有限。

與此同時，國內再生鋁企業為應對鑄造鋁合金消費需求增長乏力、日益嚴峻的環保政策和不斷增長的生產成本，開始在東南亞、南亞地區布局再生鋁項目或擴大已有項目產能，再生鋁產業轉移已經開始。根據世界金屬統計局數據顯示，2010-2018年東南亞和南亞地區的廢鋁進口貿易快速增長，2018年共進口212.4萬噸，增長34.1%。未來東南亞、南亞地區或將成為全球廢鋁貿易的集散中心和再生鋁生產的重要基地。

圖6 2010-2018年東南亞地區廢鋁進口貿易 單位：萬噸

5.轉型升級關鍵詞：閉環回收、保級利用、鋁加工與再生鋁的緊密結合

中國是全球最大的鋁材生產、消費和出口國家，鋁材產量占到全球的60%左右，未來中國再生鋁生產轉型升級的方向必然是朝著為鋁加工廠提供原材料的方向發展。因此，再生鋁產業轉型升級的關鍵就是逐步完善閉環回收體系建設，更加重視廢鋁的保級回收利用。相對于降級回收，保級回收的目的是最大限度保持廢鋁的價值；而閉環回收（Closed Loop Recycling）是將下游客戶制造產生的廢料或消費后回收的廢鋁，重新生產相應牌號的變形鋁合金，進而供應下游客戶或終端消費，是一種更為高級的保級回收模式。國外發達國家非常重視廢鋁的保級回收，而優秀企業更是將廢鋁的資源價值最大化，和下游客戶開展變形鋁合金的閉環回收合作。諾貝麗斯（Novelis）是國際領先的鋁軋制和易拉罐回收企業，也是全球最大的鋁罐料供應商，2018年其生產罐料的原料中，58%為廢舊易拉罐，保級回收量達到87萬噸。同時，諾貝麗斯與福特、沃爾沃等主機廠合作開展“汽車板—沖壓廢料—汽車板”的閉環回收體系建設，將主機廠沖壓廢料和回收的報廢汽車板生產汽車板供應客戶，可以顯著減少對于原鋁的需求和合金元素的添加，并建立與客戶的長期合作關系，合作雙方均可從中獲益。除此之外，諾貝麗斯與客戶合作開發6xxx汽車內板，這種先進的合金開發理念將擺脫現有6xxx汽車外板和5xxx汽車內板的合金搭配，有效減少汽車板合金種類，提高其回收效率，降低回收成本。典型的閉環回收還包括海德魯于2018年推出Circal 75R合金，該合金中至少75%原料來自建筑領域消費后廢料，目前全球已經有至少40個建筑項目使用Circal合金材質的外立面。

從成本的角度考慮，增加廢鋁的使用比例能有效降低鋁加工企業的原材料成本。以某一變形鋁合金牌號測算，當原料中廢鋁比例使用達到60%時，原材料成本能下降1500-2000元/噸，且原鋁與廢鋁價差越大，降本效果越明顯。可見，鋁加工廠加大廢鋁保級回收不僅有節能減排、資源綜合利用的社會效益，更能為企業帶來經濟效益。

結語

目前國內大型的鋁加工企業也已經開始關注再生鋁產業。一種形式是通過與再生鋁企業強強聯合快速形成產業規模和供需合作關系，如魏橋創業和新格集團在鄒平合作的年產30萬噸再生鋁項目，中孚實業與新格集團合作開展的年產20萬噸再生鋁合金液直供項目。另外一種方式則是自身加強廢鋁回收體系建設，新增廢鋁回收設備，如南山鋁業、明泰鋁業等。相信未來再生鋁行業與鋁加工行業的合作將更加密切。

綜合而言，再生鋁行業環境正在發生明顯的改變，中國再生鋁行業將出現轉折點。一方面，國內廢鋁產生數量快速增長，國外廢鋁進口的監管趨于嚴格，國內回收廢鋁將在鋁供應當中發揮越來越重要的作用。另一方面，中國再生鋁行業也進入了轉型升級的新階段，如何用好國內廢鋁，不僅是擺在再生鋁廠，更是擺在整個中國鋁行業面前的新問題。廢鋁的保級回收是方向，鋁加工廠和再生鋁廠的聯合是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