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斯揚 史冬柏
[摘? 要]馬克思從個體與共同體的辯證關系視角論述了共同體思想的唯物史觀基礎。這種基礎表現為現實生活的生產與再生產是個體與共同體關系產生的起點,個體通過物質生產(主要是生產力發展帶來的勞動協作形式)和社會交往(所有制形式及以所有制為基礎的生產、分配、交換和消費關系)活動,推動了共同體的歷史發展。準確理解馬克思從個體與共同體辯證關系視角對共同體思想唯物史觀基礎的論述,不僅可以破解當代馬克思主義學者對唯物史觀的機械式理解,可以消除當代政治哲學領域個體與共同體研究的二元對立矛盾,而且可以指引我們超越現實世界物化邏輯的實踐。
[關鍵詞]個體;共同體;分工勞動;私人所有;人類命運共同體
[中圖分類號]B0—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2426(2020)11-0012-07
當前“‘人類命運共同體已經不僅僅是一個價值指向,更是一種現實選擇、迫切呼喚”[1]。馬克思從個體與共同體的辯證關系視角,指出了“共同體以主體與其生產條件有著一定的客觀統一為前提的”[2]148。這種前提,一方面表現為現實個體通過物質生產和社會交往與共同體形成了辯證統一的關系,另一方面表現為唯物史觀中個體通過勞動組織形式和所有制關系塑造共同體的現實過程。
一、現實生活的生產與再生產是個體與共同體產生辯證關系的起點
個體是具有特殊性的單數的人,而共同體是由個體聯結成的人的集合。近代政治哲學因受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帶來的“自由個體”觀念的影響,把個體與共同體當作非此即彼對立的兩極。馬克思正是通過批判這一觀點,產生了要從現實的具體社會結構入手闡明個體與共同體辯證關系的想法。這種想法初步展現為,個體與共同體是一對相互關聯的范疇。現實生活的生產與再生產是二者產生辯證關系的起點,個體通過物質生產和社會交往構成共同體。
(一)超越近代政治哲學個體與共同體“非此即彼”的對立
個體(Individual/Individuals)概念是近代哲學的產物,它在政治哲學中強調的是人的特殊存在、權利、自主和自由。反之,共同體(Community)是個體的集合,它強調的是通過限制個體自由和權利而產生的普遍的契約和規范。盡管近代政治哲學家的立場觀點存在區別,但他們普遍認為個體與共同體的關系是對立的。這種對立表現在政治倫理領域就是“個體抑或共同體”思維模式[3]7。這一模式具體表現為,近代政治哲學家們普遍認為:個體的自然本性中既沒有社會性,其自由和自我實現也無需在共同體中來實現;同樣地,共同體無法從個體的內在本質中引出,但卻必須通過約束和克服個體的自然本性才能維持。如洛克指出,共同體是對個體人格和權利的壓制,必須以個體的基本權利為基礎來限制共同體的權力,正可謂我的破屋子,風能進,雨能進,國王不能進。政治倫理的根本原則是對個體生命和財產權利的保護。而這一原則通過康德對具有自我立法能力道德個體的探討成為近代政治哲學的最高判斷標準。即便后來黑格爾通過質疑個人權利的絕對化,提出只有以國家作為其定在形態的社會原則才真正符合倫理的理念。但以上觀點展現了一幅復雜的近代政治哲學理論景觀,那就是個體與共同體如同非此即彼的兩極,無法發展出一種有機的一體化狀態。個體之于共同體,抑或是共同體之于個體,都如霍耐特所言“必須作為‘另類的和他者的從外部加在上面”[4]17。
面對這種狀況,馬克思從兩個方面對此加以反思和批判。首先,他認為個體的本質不是近代政治哲學所強調的抽象權力主體或自我意識,而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5]501。個體的權利、自主和自由不是先天的和固定不變的,而是被后天塑造的,這種塑造力量主要來自現實生活中的物質生產實踐活動。其次,要從現實生活的生產與再生產角度重塑個體與共同體之間的現實關系。馬克思通過分析近代政治哲學中個體概念與現代社會概念之間的沖突指出“現代社會這種新型共同體已經變成個人實現其私人利益的手段和工具”[6]。這意味著,共同體在從傳統到現代的變遷過程中已發生裂變,無論近代政治哲學抬高的是個體原則還是共同體原則,它們的具體現實社會關系本身都要服從私有財產和資本積累的物化邏輯。因此,唯有深入到現實生活的物質生產領域,考察社會經濟結構中共同體的變遷過程,才能重新理解個體與共同體之間的現實關系。
(二)個體通過物質生產和社會交往構成共同體
基于以上思考,馬克思在《德意志意識形態》中指出,現實生活的生產和再生產中是個體與共同體發生關系的起點。人是特殊的個體,人為了維持生存,必須進行物質生產和人與人之間關系的生產,“人的本質是人的真正的共同存在性(即共同體,Gemeinwesen)”[7]452。現實個體的共同性是可以用純粹的經驗的方法來確認的唯物史觀的事實,即現實個體為了維持自身生命,必須進行吃、穿、住、用的物質生產活動。在這些活動中,“這些個人的肉體組織以及由此產生的個人對其他自然的關系”[5]519同步產生,體現為:一方面,個體需要依賴自然,通過與其他個體之間的物質生產協作來進行維持生命的活動;另一方面,他也會在這種物質生產活動中,展開與自然、與他人、與群體的交往而形成交往關系。馬克思通過對現實生活的生產和再生產成為個體與共同體之間關系研究起點的確認,超越了近代政治哲學倫理領域的“個體抑或共同體”的思維模式,奠定了共同體研究的唯物史觀開端。
在此基礎上,馬克思進一步指出物質生產是個體在現實生活的生產和再生產中與共同體產生關聯的必要條件。“主體的一定的存在以作為生產條件的共同體本身為前提的所有一切形式(它們或多或少是自然形成的,但同時也都是歷史過程的結果),必然地只和有限的而且是原則上有限的生產力的發展相適應。”[2]148事實上,勞動資料(如工具)以及勞動組織形式的變化(是在共有的土地上進行集體耕作還是在大工業機器上進行強制的分工勞動),是推動個體從對土地依附走向“自由”的動力,也是推動共同體從原始形態走向“虛假的共同體”的重要的因素。馬克思從現實個體物質生產活動變化角度對這一現象的考察,一方面體現了他對個體與共同體之間相互作用關系的唯物史觀建構,另一方面體現了他論述這一問題所采用的是一種動態的、具體的歷史辯證法。
最后,個體的交往活動的發展推動了共同體的發展。交往作為人與人之間在社會生產和社會生活中所進行的交互活動,既是對物質生產的產品進行分配、交換和消費的過程,也是個體維持自身存在的過程。馬克思指出,個體的社會交往形式由生產來決定,“而生產本身又是以個人彼此之間的交往[Verkehr]為前提的”[5]520。個體之間的交往在物質生產過程中起到了粘合和推進的作用,“他們受自己的生產力和與之相適應的交往的一定發展——直到交往的最遙遠的形態——所制約”[5]524-525。因此,交往活動的變革也會引起個體與共同體之間關系的改變,如大工業生產方式造成勞動者與勞動所有權的分離,使勞動者在生產過程中受到剝削而“不是作為個人而是作為階級的成員處于這種共同關系中的”[5]573。但是,當生產力不斷發展使個體重新獲得勞動所有權時,“情況就完全不同了。在這個共同體中各個人都是作為個人參加的”[5]573。個體交往活動的發展推動了共同體形式的變化。
二、個體通過勞動協作和所有制關系塑造共同體的發展
基于以上思考,成熟時期的馬克思在《政治經濟學批判(1857-1858年草稿)》《資本論》和《人類學筆記》中,通過考察個體的物質生產(生產力發展帶來的勞動協作形式)和社會交往(所有制形式及以所有制為基礎的生產、分配、交換和消費關系)活動的變化,進一步探討了共同體發展的具體歷史過程。
(一)“自然共同體”:個體通過共同勞動和共同所有構成共同體
自然共同體是人與自然、人與人之間緊密結合的統一體,其中“人們之間通過自然秩序或準自然秩序結成緊密一體的關系”[8]。自然共同體主要包括氏族、部落、家庭、宗族、民族形式,可分為亞細亞形式階段、古典古代階段和日耳曼階段三個階段。馬克思指出,這一時期個體通過共同勞動和共同所有關系構成自然共同體。但是,這種共同體形式在生產力發展產生的分工勞動和產品私有關系的作用下,走向了解體。
首先,在物質生產方面,共同的勞動方式是個體構成自然共同體的客觀前提。勞動方式是“生產過程中勞動力與生產資料的結合形式”[9]13。在自然共同體的亞細亞所有制階段,個體通過聯合,面對共同的自然資料、使用共有的工具、在公有的土地進行生產。馬克思稱這一時期的“勞動過程本身具有共同性”[2]125。但是,這種基于共同勞動方式的共同體形式并非一成不變,“勞動主體所組成的共同體,以及以此共同體為基礎的所有制,歸根到底歸結為勞動主體的生產力發展的一定階段”[2]146。隨著生產力發展尤其是分工勞動的發展,自然共同體也隨之發生了階段性的變化。如古典古代時期,生產力發展使個體的生存技能增進,產生了“為直接消費而從事勞動的小農業;作為妻女家庭副業的那種手工業(紡和織)”[2]128。而農業和手工業的分離重構了個體維持現實生產生活的勞動客觀條件,使個體在共同農業勞動的基礎上,發展出了以分工勞動為基礎的不同勞動方式,使得自然共同體進入了日耳曼時期。這表明,共同的勞動方式是個體構成自然共同體的前提,但生產力發展重構了個體的勞動方式,為自然共同體的改變提供了動力。
其次,從交往形式的角度來看,個體主要通過共同所有關系構成自然共同體,但生產力發展帶來的私人所有形式使自然共同體解體。如在亞細亞形式階段,個體在公有土地上進行共同勞動而實際占有勞動的產物。這種產物的分配在所有制關系上是屬于共同體整體的,個體只有“作為這個共同體的成員,才能把自己看成所有者或占有者”[2]124。然而生產力發展使得生產剩余出現,個體和他的家庭逐漸成為占有生產剩余的私有者。這使得在財產所有形式方面出現了國家和私人并列的雙重所有制,即公社財產和私有財產相分離,個體既是私有者又是公社成員,共同體既是私有者的聯合又是調節和保障分配、交換關系的中介。因此,這一時期個體通過依靠現實的共同利益構成共同體。而隨著共同體發展到日耳曼形式階段,獨立的家庭構成一個經濟整體,公有地成為個人財產的補充。這時個體通過“聯合而不是聯合體”[2]131構成共同體。在所有制層面,私人所有成為主體,公有制成為其補充的形式。這意味著,社會生產單位同消費單位之間產生分離,產品的分配和交換由此發展和擴大,私人地租和公共稅收分離,導致以產品共同所有為主要交往形式的自然共同體走向解體。
(二)“虛幻共同體”:個體通過社會化大生產和以生產資料私人所有為基礎的生產、交換、分配和消費關系構成共同體
虛幻共同體是共同體發展的第二階段,這一階段,“市民社會與國家相分離,市民社會決定政治國家”[10]。這一階段共同體形成的條件有兩個:首先,從物質生產的角度來看,社會化大生產是個體構成共同體的基礎。馬克思指出,虛幻共同體時期“每個人的生產,依賴于其他一切人的生產”[11]102。這種個體對共同體的依賴集中表現在資本主義的物質生產過程中:一方面,技術進步使生產資料實現了技術上的統一。這種統一,不僅“使生產資料在更大程度上集中起來”[12]547,而且把資本主義社會條件下分散的、靠出賣自身勞動力換取生活資料的勞動者整合起來,使他們接受由大機器生產決定的強制分工勞動。另一方面,勞動組織的變革使個體勞動從屬于社會生產。馬克思指出:“發達的、同資本主義基礎上的機器體系相適應的勞動組織,就是工廠制度”[2]313。工廠制度受資本主義生產關系影響,在整合了勞動者的基礎上,“把從前是各自獨立的生產部門聯合起來”[13]454,使“資本家的‘監督是勞動過程中技術上不可缺少的要素,沒有這種監督,勞動就不具備使自己成為社會勞動,也就是成為對社會有用并得到社會承認的必不可少的合目的性”[14]253。基于此,社會化大生產成為個體構成虛幻共同體的客觀基礎。
其次,從交往形式的角度來看,個體通過以生產資料私人所有為基礎的生產、交換、分配和消費關系與共同體相統一。馬克思指出社會化大生產條件下生產資料私人所有,瓦解了勞動者在勞動過程和勞動產品在所有權方面的同一性。一方面,勞動者不再是勞動過程的所有者,而成了只能出賣勞動力的雇傭工人;另一方面,勞動者也不再是自身勞動產品的所有者,而成為價值增殖過程中的一個要素。這不僅使勞動過程脫離勞動者自身而從屬于雇傭他們的資本,而且物質生產勞動與占有剩余勞動的資本增殖規律貫穿于生產關系的各個環節。同時,由于資本無限制地增殖運動,不斷打破時空限制在世界范圍內擴張,強行把各個國家、民族卷入其中,資本編織的共同體越來越強大,把一切人與物都不斷地卷入資本增殖的生產結構中,成為人們無法控制的力量。馬克思指出,虛假共同體階段個人之間交往聯系看似“自由”實則“更不自由,因為他們更加屈從于物的力量”[5]572。而“這種聯系的形成同時已經包含著超越它自身的條件”[2]56。一方面,它必將在物質生產不斷社會化的過程中,喪失生產資料私人所有的歷史合理性;另一方面,它也會使資本有機構成不斷提高、周期性經濟危機頻頻出現以及使無產階級在世界范圍內采取行動,實現否定超越,完成個體與共同體之間的真正聯合。
(三)“真正共同體”:個體通過超越強制分工的自由勞動和“重建個人所有制”構成共同體
馬克思指出:“真正共同體”是“這樣一個聯合體,在那里,每個人的自由發展是一切人的自由發展的條件”[15]53。但是實現真正共同體需要兩個基本的前提:首先,從物質生產的角度來看,只有超越強制分工勞動、創造自由勞動時間的生產力,才能確保個性個體與共同體真正聯合的產生。馬克思指出:“自我異化的揚棄同自我異化走的是同一條道路。”[5]182大工業機器體系和工廠制度既可成為資本主義資本增殖規律的幫兇,但也可為破除這種狀況提供可能,而這取決于兩個方面:一是無產階級變革資本主義生產關系的行動;二是社會是否“由社會全體成員組成的共同聯合體來共同地和有計劃地利用生產力”[5]689。無產階級變革生產關系的行動可以破除資本增殖規律對社會關系的支配,改變社會關系的性質。而社會有計劃地利用生產力則意味著“創造可以自由支配的時間”[2]86,自由時間意味著人對自己生命的主宰和決定,這才是“馬克思論述未來共同體的基礎”[16]xxx。
其次,從社會交往的角度來看,個體與共同體的真正聯合還需要“重建個人所有制”來保障。“重建個人所有制”不是一句空泛的口號,而是根據不同生產力發展階段做出的制度安排。共產主義發展的第一階段,在生產資料集體所有的基礎上,消費資料在生產者之間的分配原則是等量勞動交換。雖然這種交換原則仍具有資產階級性質,但因強調勞動者的勞動所有權,所以具有進步意義。到了共產主義第二階段,由于生產力發展消滅了強制的社會分工,個體勞動已不再是謀生手段,而是生活的第一需要和存在的第一要義。這一階段重建個人所有制意味著,在生產資料公有制基礎上按照滿足個人對自身生命的支配和全面自由發展的需要,建立消費資料可屬私有的“個人所有制”(即在真正共同體中,消費資料可分屬個人和共同體,但其實際分屬結構會不斷變化)。這樣才能“建立在個人全面發展和他們共同的、社會的生產能力成為從屬于他們的社會財富這一基礎上的自由個性”[2]52。相應地,真正共同體才能實現。
三、通過個體與共同體的辯證關系把握共同體歷史發展的實質
馬克思從個體與共同體辯證關系角度對共同體歷史發展的闡釋,為破解當代馬克思主義學者對唯物史觀的機械式理解提供了鑰匙,為消除當代政治哲學領域個體與共同體二元對立矛盾提供了工具,為我們超越現實世界物化邏輯提供了指引。
首先,這一思想為破解當代馬克思主義學者對唯物史觀的機械式理解提供了鑰匙。部分當代馬克思主義學者在理解馬克思共同體歷史發展的問題時,由于未能把握個體在物質生產和社會交往中與共同體形成的辯證關系,往往產生了對個體與共同體關系的片面解讀。如科拉科夫斯基在《馬克思主義主流》第一卷中,只看到了物質生產規律在共同體發展中的基礎地位,而沒有看到個體的勞動從自在到自為自主的過程,因此認為共同體的發展是一種“歷史目的論”;美國馬克思學者穆爾在《馬克思論共產主義與社會主義之間做選擇》一書中,則將馬克思早期關于個體破除異化勞動的解放觀點闡發為關于解放的規范性倫理學,由此得出了馬克思的個體觀點與歷史唯物主義的學說之間存在矛盾的觀點。馬克思從個體與共同體辯證關系角度對共同體歷史發展的闡釋出個體作為現實存在,既受一定的社會生產條件決定,是共同體中被限制的個體,又是可以通過對象性的活動發揮自身本質力量,變革共同體狀態的個體,而共同體作為個體的聯合,既是規制個體物質生產活動和交往行為的集合,又是隨個體的普遍行動而改變的歷史范疇。正是在這個意義上,馬克思共同體歷史發展的思想,不是歷史目的論或是倫理規范論,而是在唯物史觀層面上對二者更高的綜合。
其次,這一思想為消除當代政治哲學領域個體與共同體二元對立矛盾提供了工具。在馬克思的時代,馬克思就尖銳指出,資本主義社會是個體原則和共同體原則的內在對立發展到極致的一種社會制度,“每個人追求自己的私人利益,而且僅僅是自己的私人利益……每個人都互相妨礙別人利益的實現,這種一切人反對一切人的戰爭所造成的結果,不是普遍的肯定,而是普遍的否定”[17]106。這種制度生長于資本主義的社會現實之中。即便資本主義社會經歷數次改革發展至今,新自由主義仍堅持個體自我決定及其自主行為的權利,主張個體的絕對優先性而避免共同體的干涉。與之相反,社群主義則將共同體視為一種善,主張共同體優于個體。由于立場不同,新自由主義與社群主義之間產生激烈爭論,這顯示出當代政治哲學對這個體與共同體關系問題的理解仍未超出馬克思的研究范圍。馬克思從個體與共同體的辯證關系角度探討共同體的歷史發展,不僅突破了政治哲學二者關系的語詞探討,而且深入到了這種探討的背后,即政治經濟學領域,通過挖掘個體的勞動方式、勞動組織以及以此為基礎的生產、分配、交換和消費關系,開拓出了一條說明共同體歷史發展的現實路線。這種路線不僅立足于政治經濟學研究和對資本主義社會的總體批判,而且找到了未來社會發展的立足點,即個體與共同體的內在一致性,要“建立在個人全面發展和他們共同的、社會的生產能力成為從屬于他們的社會財富這一基礎上的自由個性”[2]52。
最后,這一思想為我們超越現實世界物化邏輯提供了指引。馬克思通過論述主宰個體和共同體發展的物質生產規律,揭示了真正共同體的實現需要揚棄現代資本主義大工業的物化邏輯,要從“重建個人所有制”出發,通過變革資本主義的生產關系來實現每一個人的全面自由發展。這就開辟出了一個新的共同體發展的歷史界面。正如列寧所言,“馬克思和恩格斯在他們的著作中特別強調的是辯證唯物主義,而不是辯證唯物主義,特別堅持的是歷史唯物主義,而不是歷史唯物主義”[18]225。現實世界的物化邏輯背后隱藏的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是馬克思共同體問題研究的重點。唯有破除了現實個體之間通過物化邏輯而形成的“物的依賴關系”,才能看到個體發展“應該所是”的發展道路。這不僅需要現實個體通過階級采取行動,而且需要他們選擇正確的社會制度進行有效的社會安排,如發展生產力和重建生產資料公有制基礎上的消費品個人所有制,這樣才能真正地按照個體應當存在的方式,建立未來真正的共同體。
參考文獻:
[1]光明日報評論員.防疫全球阻擊戰,攜手才能共贏[N].光明日報,2020-03-27(2).
[2]馬克思恩格斯文集(8)[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3]王小章.從“自由或共同體”到“自由的共同體”:馬克思的現代性批判與重構[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4.
[4][德]霍耐特.為承認而斗爭[M].胡繼華,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
[5]馬克思恩格斯文集(1)[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6]張盾.馬克思政治哲學中的個人原則與社會原則[J].中國社會科學,2013,(8):4-21+204.
[7]Karl Marx.MEGA IV-2[M].Berlin:Dietz Verlag,1981.
[8]陳飛.共同體與人的存在方式的變遷——以馬克思三大社會形態為中心的分析[J].社會科學研究,2019,(6):112-118.
[9]苑茜,周冰,沈士倉,等.現代勞動關系辭典[M].北京:中國勞動關系出版社,2000.
[10]徐斌,鞏永丹.馬克思共同體理論的歷史邏輯及其當代表現[J].馬克思主義與現實,2019,(2):62-68.
[11]馬克思恩格斯全集(46)(上)[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
[12]馬克思恩格斯文集(5)[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13]馬克思恩格斯全集(47)[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
[14][法]路易·阿爾都塞,[法]艾蒂安·巴里巴爾.讀《資本論》[M].北京:中央編譯局出版社,2017.
[15]馬克思恩格斯文集(2)[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16]Cecil L.Enbanks.Karl Marx and Friedrich Engels:An Analytical Bibliography(Second Edition)[M].New York:Routledge,2015.
[17]馬克思恩格斯全集(30)[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18]列寧選集(2)[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責任編輯? 姚黎君? 魏亞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