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周羲
商業地標的人流是城市經濟發展狀況的一面鏡子。進入11月,即使一個平常的工作日下午,從位于成都國際金融中心(IFS)29層的仲量聯行成都分公司窗口往下看,依然可以清晰觀察到這一成都繁華商圈攢動的人群。
仲量聯行以房地產領域專業服務和投資管理聞名全球,背后支撐則是對商業地產上下游、辦公市場、零售物業市場等領域的透徹研究。
據相關統計數據,2020年前8個月,疫情影響下的成都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均已由負轉正,較去年同期實現正增長。與之相隔300多公里的重慶在消費方面的恢復速度同樣可喜,兩市增速均位于全國前列,展示了這兩座西部“雙子星”的經濟活力與韌勁。
“成渝已經穩坐中國城市群消費第四極。”仲量聯行日前發布的《彎道超車,成渝穩坐中國城市群消費第四極》中提出這一觀點,仲量聯行華西區研究部負責人朱建輝表示,“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一直是仲量聯行認為的繼長三角、粵港澳、京津冀之后最具有市場競爭力、人口吸附能力和產業發展潛力的城市群,在多重機會窗口疊加下,兩地正迎來高質量發展的風口。”
仲量聯行對成渝雙城的研究始于2012年,如果時間追溯到更早,2005年仲量聯行便成立了成都分公司(同時也是華西區總部),2011年成立重慶分公司,參與兩座城市的建設與發展。朱建輝指出,在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規劃下,除了產業與地區協同發展,仲量聯行還重點關注了兩地消費、金融、人口流動等,這些因素是商業地產市場可持續發展的堅實基礎,同時也構成了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高質量發展的底層支撐,“而相關數據表示,在這些方面,成渝能夠碰撞出可喜的化學反應。”
西部“雙子星”,撬動國內經濟的新支點
《產城》:從2011年國務院批復《成渝經濟區區域規劃》到2016年印發的《成渝城市群發展規劃》,再到2020年提出“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唱好“雙城記”一直是推進兩個西部中心城市邁步世界級城市群的主流聲音,川渝兩地協同發展有哪些基礎?可以從哪些方向率先突圍?
朱建輝:經濟層面,從可比范圍來看,成都和重慶在西部基本實現了并駕齊驅,成都常住人口、經濟總量分別為1658.1萬人、1.7萬億元,重慶主城都市區常住人口、經濟總量分別為2027萬人和1.8萬億元,2019年成渝地區實現GDP近7萬億元,經濟總量占西部比重達33.25%。
產業層面,雖然經歷了一段時間產業同質化發展,但當前成渝差異化格局正逐步成型,成都在服務業、互聯網、航空航天、生物醫藥等偏高附加值的第三產業上已經形成競爭力,正構筑“芯屏端軟智網”為一體的電子信息產業生態圈;重慶依托第二產業已經發展成中國著名的制造業基地,同時將科技與制造業有機結合,大力發展大數據、人工智能、物聯網產業,打造“智慧城市”。
同時我們也注意到,在“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提出之前,成都“東進”戰略總體規劃與重慶“西進”戰略已經確定了“成都向東、重慶向西”的發展格局。加上兩地人口流動性、歷史關聯性比較強,無論是人口、經濟、產業、消費、文化,還是整個商業格局,兩地都有一個可以合作的基礎,能依托廣袤的西部市場與資源,打造具有全國重要影響力的經濟增長極。
當前,成渝兩地已經在各個層面展開頻繁互動,出臺醫保、社保跨省異地通辦;成渝客專提質改造項目正有序推進,將形成兩地“一小時生活圈”;此前國內最高規格的詩歌藝術盛會“中國詩歌節”首次由成渝兩座城市聯合舉辦……可以看出,兩地從政府、產業到民間的合作正在加速推進。其中,在產業方面,基于兩城很多產業定位具有相似之處,下一步可以率先打造完善延長其產業鏈,銜接兩地科技互聯網、汽車與摩托車等產業上下游,實現資源優化配置。
《產城》:2019年,成渝兩市均提出打造“國際消費中心城市”的愿景和規劃,在雙城經濟圈戰略背景下,兩個城市在消費領域將如何實現協同發展與差異化發展?
朱建輝:2019年,成渝經濟圈實現地區生產總值6.4萬億,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達到2.7萬億,分別占全中國的6.5%、6.6%。整體上來講,成渝雖然與一線城市有差距,但坐擁“網紅城市”、“夜間經濟”、“首店經濟”等多個強有力的IP,具備優質的傳統與新興零售物業載體,發展各式各樣與城市特色、文化有機結合的消費新場景,已經成為繼長三角、大灣區、京津冀三大城市群后的中國“消費第四極”。
從內部看,成都和重慶消費與零售呈現出各自的特色。成都在消費領域擁有極強的包容性、創新性和豐富度,品牌、業態競爭力在全國前列,其中品牌滲透率在全國排第三,超過廣州、深圳,越來越多國際大牌把一些大型活動、產品首發放在成都;成都還擁有918萬平方米的優質零售物業存量,在全國排名第3,重慶為706萬平方米,排名第4。重慶商業地產等領域發展出極強的本土勢力,培育出多個“重慶籍”的地產商和商業運營商,如龍湖、金科、協信等房地產開發商,以及鄉村基、大米先生、德莊火鍋等全國連鎖的餐飲類品牌,商社集團也長期進入中國百貨行業前十行列。
從外部來講,只有雙方的共同發聲共同協作,才能吸引外來消費者、人才的到來,創造更多消費機遇。在保留各自特色的基礎上,兩地已開始加強消費領域的互動與協同。如4月22日,成都寬窄巷子與重慶洪崖洞正式啟動戰略合作,這是成渝共建巴蜀文化旅游走廊的首個合作項目;而很多外地人如果到西部旅游,會更偏重選擇一條連接兩地的旅游路線。
值得注意的是,川渝也是彼此最大的旅游客源地。2019年1月1日至2020年11月2日,重慶熱門客源地中,四川位居第一,而四川熱門客源地中,重慶也排第一。隨著基礎設施的提升,兩地居民消費、通勤將更短,人口流動將加速,帶來需求端的增加,進一步刺激消費,有了消費才有品牌的擴張,建設更多商場才有了基礎,這是一個從前端產業鏈到后端零售商業開發的一個邏輯,同理也是其它產業發展的基本遵循。
從閉塞內陸變身“雙循環”樞紐
《產城》:10月16日召開的政治局會議強調了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在“國內國際大循環”中的重要作用,從自身研究領域出發,您認為“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在“國內國際大循環”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將在哪些方面產生積極影響?
朱建輝:在過去很長一段時期,中國西部是內陸、閉塞、落后、交通不暢的代名詞。隨著世界政治經濟格局不斷演變,西部地區,特別是成渝正從內陸走向開放前沿,在大變局的背景下形成“雙循環”的大后方。
中國當前已經成長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隨著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勞動力成本逐步提升,開始面臨“中等收入陷阱”的挑戰,這一新階段卻同樣給予中國西部一個可以利用“比較優勢”的良好時機。一方面,過去五年間,成渝成功承接沿海產業的梯度性轉移,并由此一步步延伸,開始向電子信息、科技、互聯網等高附加值產業升級,構筑科技研發創新發展的新動能;另一方面,相比沿海地區,西部的勞動力和房地產成本相對低廉,且擁有多個知名大學與研究機構,人才性價比高且品質不低,為企業拓展內陸市場奠定基礎。
此外,成渝正在探索不同于沿海城市的經濟發展特色。以金融業為例,上海與深圳依托產業基礎和先發優勢,率先打造證券交易所。而成都和重慶在金融業的發展邏輯則有所不同:成都坐擁人口基礎和汽車保有量的優勢,大力發展保險業;重慶筆電和汽摩制造業的發展,帶動貿易結算,吸引部分制造廠商將全球結算中心落地重慶,此外重慶小額貸款業務亦十分發達,全國第一。
在外循環方面,西部地區開啟了中國對外開放的“內陸時代”。因為距離歐洲大陸、中東、東南亞較近,西部地區成為內陸開放新高地,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更是長江經濟帶、絲綢之路經濟帶及西部陸海新通道的共同支點。截至目前,成都與重慶分別吸引301家、293家世界500強企業進駐,數量僅次于北上廣,遠高于其他新一線城市。依托中歐班列,今年前10月,成都實現進出口5922.6億元,比去年同期增長24.5%;前三季度,重慶外貿進出口總值達4613.9億元,比去年同期增長11.4%,在“外循環”方面擁有極大潛力。
客觀看待“中部塌陷”
《產城》:在城市群帶動區域經濟發展的新階段,城市群中間地帶的塌陷現象值得注意,如何克服成渝與周邊其他城市經濟差距太大導致的周邊城市的虹吸作用強于輻射帶動作用?
朱建輝:從經濟學角度來講,資源向高效率地區聚集是在經濟下行周期中更加經濟的發展模式。我們分析城市群或者中心城市群,經常將中心城市與非中心城市形成一個對立,但要注意所有城市發展都有一定的階段,資源是有限的,如果一個區域沒有頭部城市引領區域發展、承載資源導入,那么“人、財、力”資源因利用效率不足便會遠離該區域,導致該區域面臨更加嚴峻的發展困境。從這個角度來講,成渝發展起來,與沿海一線城市齊頭并進,才能進一步帶動周邊城市發展。
與此同時,我們通過城市群的建設,高鐵、公路等基礎建設,使中心城市與衛星城市、周邊城市形成了紐帶,這些城市人流能夠到中心城市,享受中心城市高速發展帶來的紅利,對整個城市群就是有意義的。成都與重慶之間的交通越完善,其沿線所有城市的產業發展更容易接力中心城市的產業鏈。換個視角,依附于兩大核心城市主軸發展的產業,周邊衛星城市可以發展配套產業,與中心城市共同發展。今年5月,成都東部新區正式掛牌,定位于承接核心城市功能和發展要素外溢、聯動周邊區域支撐成渝中部崛起,就是一個很好的范例,仲量聯行在同月成立了成都東部新區服務中心,已經參與進多個片區規劃、產業規劃等服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