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筑在發展傳承中應注意的問題

[摘"要]“筑”我國古老的擊弦樂器，形制、演奏簡述及“筑”的歷史記載。本文論述了沛筑的由來與復原，沛筑在發展中應解決形制、音色、音量，在傳承中應注意演奏方式、演奏曲目、普及問題。

[關鍵詞]筑;沛筑發展;傳承

[中圖分類號]J607"[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7-2233（2020）12-0073-03

一、沛筑的由來

“筑”是我國古老的擊弦樂器。1992年版《漢語大字典》解釋為“古代擊弦樂器”;《中國古代名物大典》中“筑”標為“古代擊弦樂器，像琴，有十三根弦”;東漢許慎《說文解字》中對筑的解釋更為清晰：“筑，以竹曲，五弦之樂也”。

筑，形似箏，狀似琴，大頭安弦，弦下設柱，演奏時，左手按弦一端，右手持竹尺擊弦發音，由于采用竹尺擊弦，與手指撥弦不同，筑的音色呈現清脆明亮、余音悠長之效果，雖與古箏音色相似，卻又有幾分古樸金石之聲，它與塤、缶、排簫、箜篌一樣，極具中華民族古老樂器的韻味。

據傳，先秦時期有了筑的記載，到了戰國時期，筑已廣泛流行。《戰國策·齊策》中記載：“臨淄甚富而實，其民無不吹芋，鼓瑟、去筑、彈琴、斗雞、走索、六博、蹴鞠者……”[1]這是目前我國歷史文獻中所查詢到的最早的有關筑的記載。

對于大多數人來說，對筑的了解來源于《史記·刺客列傳》中的一段故事：“高漸離擊筑，荊軒和而歌，為變徵之聲，士皆垂淚涕泣……復為羽聲慷慨，土皆嗔目，發盡上指冠”。后高漸離“以鉛置筑中……舉筑撲向秦皇帝，不中”。人們只要誦讀“風蕭瀟兮易水寒，壯土一去兮不復還”的詩句，就不自覺地聯想起了筑。只要燕趙悲歌在，筑這件古老樂器就不會從文獻中消失。

關于筑的另一個故事發生在漢朝初年。《史記·高祖本紀》記載，公元196年，漢高祖劉邦年定準南王英布叛亂，回師途中路經故鄉沛縣，置酒沛宮，邀宴父老，“酒酣，擊筑而歌”，留下了寫入中國文學史的《大風歌》。劉邦起兵沛縣，眾立劉邦為沛公，又在家鄉沛縣“擊筑而歌”，自此，“筑”稱為“沛筑”，并將其編入宮廷樂隊。關于筑的記載，唐代大詩人李白在《少年行》中寫到：“擊筑飲美酒，劍歌易水行。”從秦到唐，沛筑一直是音樂演奏中較為常見的樂器。

北宋學者陳旸所著《樂書》中，收錄了筑的相關文字和圖像，但遺憾的是宋代以后只見記載，不見實物。加之擊弦樂器揚琴進入中原，古箏不斷改良演進，彈撥樂器家族的繁衍壯大，終于把沛筑塵封冷宮。

時至20世紀末，漢文化發祥地沛縣，走來一位文化工作者郝敬春先生。郝敬春自幼酷愛民族器樂，他參觀了長沙咸嘉湖西漢王室墓出土的“五弦筑”實物，走訪多家歷史博物館，依托中國藝術研究院音樂研究所項陽教授撰寫的《五弦筑研究》，在對史料、圖像、實物三者反復核查后，設計了最終的形制圖紙，又對“筑”所使用的材質進行制了多項實驗與研究，最終于2009年底，沛筑復原成功，這不僅圓了郝敬春多年的沛筑夢，同時讓人們聽到了消失千年的的古樸美妙的筑音。

二、沛筑在傳承中亟待解決的問題

（一）沛筑在樂器學上應該破解的問題

1關于形制

在許多古文獻中，筑的形制沒有國定的統一描述，漢代文獻《釋名·釋樂器》中，劉熙認為筑似箏，隋唐《舊唐書·音樂志》中認為筑似箏，陳旸《樂書》中筑似箏，《漢高祖·高帝紀注》中認為筑似瑟，《史記·刺客列傳》中認為筑似琴，這些字術中無論似箏似瑟似琴的的描述，都是對筑的共鳴箱體的介紹，對筑準確的描述也只是大概形狀。[2]其實，我國古代樂器行業早有“一瑟分二箏”、“箏筑同源”之說，也就是說“瑟、琴、箏、筑”原本一家族，從樂器學上來說，它們有著相同的架構基因。

今人對筑的形制也一直在討論中，寫筑的文獻也都以古籍的文獻、出土文物為證，證明筑的形制，如岳巖的《瑟筑》，柳羽的《考筑》，項陽的《筑及相關樂器編譯》《從筑到箏》《五弦筑研究——西漢長沙王后墓出土樂器研究之一》《五弦筑的碼子、弓子及其他相關問題》，楊和平《古樂器筑研究綜述》等。[3]這些文獻中對筑的形制都提出了起對筑的形制的理解和強有力的佐證。但還是沒有統一的形制。

項陽《五弦筑研究——西漢長沙王后墓出土樂器研究之一》由于有著筑實物的佐證，最能說明筑的形制，沛人郝敬春依據此文，復原古筑，在形制上有了依據，首先復原了五弦筑。

只有在統一的形制上，才能讓沛筑的推廣與發展得以順利進行。

2音量

一件樂器的表現力與音量大小密不可分，鋼琴之所以被稱為“樂器之王”，其中音量變化之大是其重要的表現手段，復原的沛筑解決音量大小，也是重要一面。再統一的形制，完美的制作工藝，如果沒有音量的表現力，復原也是缺少藝術支撐點的。

馬王堆漢墓中的墓畫《怪神·筑圖》中筑的形狀為：五弦、呈四梭長棒伏，大頭細頸，共鳴箱體較小，“西漢長沙王室墓”出土的五弦筑，僅長一尺，1978年在湖北隨縣曾候乙墓中，出土戰國初期的五弦筑，通體木制成呈長棒狀、全長115厘樂。從以上來看我們無法推筑的音量，但是古筑是整塊木板雕鑿出來，面板是香椿木制成，硬料實木，決定著古代“筑”不會有較大的音量。

郝敬春在沛筑的復原上，堅持梅蘭芳先生倡導的“移步不換形”的原則，即不改變筑的基本形狀結構，只改變共鳴箱體的面板厚度與材質，選用泡桐為面板材質，同時把支碼的調整使其弦距加大，從而增加了沛筑的音量。

3音色

決定一種樂器音色的因素很多，不同材質、不同形狀、不同的演奏的方式等，沛筑的音色不等同于其它樂器，才是沛筑存于樂器之林的根本。

古文獻中對于筑的描述多為形制，對筑的演奏方式也有描述，對于音色的準確描述卻至今未發現。

從復原的沛筑音色來看，兼有揚琴與古箏的音色。音色的特殊性主要源自樂器結構本身，其次是演奏方法的不同。總體來說音量不及揚琴與古箏，音色古遠純凈，具有金石聲。

（二）演奏方式

《舊唐書·樂志》（卷二十九）中有“筑如箏，細頸以竹擊之如擊琴”的記載;宋陳旸《樂書》云“筑，項細、肩圓、品聲按柱，鼓法以左手扼之，右手以竹尺擊之，隨調應律焉\"，《辭海》中有“演奏時，左手按弦的一端，右手執竹尺擊弦發音”的表述。復原沛筑便以此為據，成為沛筑演奏主要演奏方式。在沛筑的演奏過程中，“左手按弦，右手擊弦”為其主要演奏方式。在其基礎上，郝敬春先生又探索嘗試出用竹尺刮弦、雙竹擊弦等演奏方式，豐富了沛筑的演奏技巧。如何進一步提高統一的標誰尺度，便于演奏者掌握控制音準，又能快速地轉調切換，還需要不同的演奏家在實踐中研究并制定統一的標準。

（三）演奏曲目

從《戰園策》《漢書》等文獻看，筑簡易輕捷，故多在民問存在并流行，是中下層民眾所鐘愛的樂器。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漢高祖劉邦擊筑高唱《大風歌》后，作為伴奏樂器筑，便因此成為漢人看重的樂器，并迅速從民間走向官廷。例如：在湖北曾侯乙墓中出土五弦筑，足以說明筑在官廷貴族中的地位。《魏書·音樂志》中記載：“依魏晉所用四廂空懸鐘、磬各十六懸，塤、篪、箏、筑聲韻區別”;《隋書·音樂志》中也有“高祖既受命，定令，宮懸四面……、歌琴瑟、蕭、筑、箏、掐箏、小琵琶，四面各十人。在編磬下”的記載。以上文獻足以證明筑已走進宮廷，成為禮樂形制中成員，同時，也能看出筑作為宮廷樂器之一，仍然還是以伴奏樂器為主。

任何一件樂器，如果不從伴奏樂器中脫離出來，成為獨立的獨奏樂器，就無法豐富自身演奏曲目，提高自身演奏技巧。縱觀當今社會中影響大的樂器，無論西樂民樂，無不有家喻戶曉的作曲家、演奏家對其豐富提高，沛筑同樣如此。2009年，郝敬春先生成功復原試制出了四臺筑，分別是戰國五弦筑、漢代五弦筑、漢代十三弦筑和宋代十三弦筑，并于2011年獲得國家專利，2019年，為迎接新中國成立70周年，他又研制出一臺56音（代表五十六個民族）的“中華筑”。郝敬春之所以研制出多種形制的筑，目的就是想提高筑的演奏技巧，豐富筑的演奏表現力，從而引起更多的作曲家對筑的關注，創作出更多更好的筑的演奏曲目，從而在民族器樂的大家族中，把筑推向更高的平臺。

如果還以從屬于樂隊或伴奏的身份，恐再難以光大。對于復原的沛筑來說，如何才能走入平常之家，也要有著系統的成為體系的曲庫、曲目。這對于沛筑的發揚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對于如何為筑創作出更新、更多、更好的演奏曲目，這個問題已經引起郝敬春、呂皎月等箏筑演奏家的高度重視并獲得初步成果。2016年10月29日，呂嬌月在美國林肯藝術中心舉辦了個人獨奏音樂會，她用沛筑演奏了創作曲目《兒女情》，曲目昂揚悠轉，為現場觀眾喜愛，也讓更多的海外觀眾了解了中國古老樂器沛筑，這也是沛筑第一次出現在國外音樂演奏會上。2016年11月19日，在中國對外友好協會舉辦的“慶祝中比建交45周年招待會”上，郝敬春用十三弦沛筑演奏了他新創筑曲《大風歌》，得到現場觀眾的一致好評。雖然有郝敬春、呂嬌月、龔雪等箏筑演奏家們的曲目創作實踐，相對其它樂器而言，只能是寥若晨星。良好的開端就是成功的一半，沛筑演奏技巧、演奏曲目的豐富提高，還需更多的作曲家、演奏家參與到沛筑的演奏創作隊伍中來。郝敬春先生免費把沛筑贈送給中國音樂學院、中央音樂學院和江蘇師范大學，就是想讓更多的青年音樂大學生參與到這個隊伍中來。

從沛筑成功試制到練習曲的系統化、演奏曲目的多樣化，筆者認為應從以下幾個方面著手：

1簡易入門樂曲：改編民歌、名曲，適合初學并能引起興趣的樂曲。在這方面應該學習借鑒其它民族樂器的成功經驗，如二胡曲《賽馬》、笛子曲《我是一個兵》、嗩吶曲《鳳陽歌》等。

2技術性練習曲：從淺入深，對筑演奏技能的訓練為主，并能使筑的演奏技巧更加深化，以期達到具備更加全面表現筑性能的技術。如《王國潼二胡練習曲》等。

3沛筑完整樂曲：作曲家根據筑音域、音色，演奏技巧及表現特點，創作或改編具有藝術性強的作品。加大對郝敬春、呂嬌月等箏筑演奏家們的成功樂曲的推廣普及，以起作示范引領作用。

4合奏或協奏的作品，使筑融為中華樂器之林，并展現沛筑在民族樂器大家庭中不可或缺的地位。這是一個大課題，在沛筑合奏曲、協奏曲目創作方面，可從涉及“漢文化”或者與“筑的故事”相關題材的音樂作品入手。

5教材編撰：器樂教材是普及一件樂器的重要載體。沛筑練習曲、演奏曲積累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可著手編寫《沛筑演奏教材》，教材編撰過程中，要廣泛征求演奏家、理論家們的意見和建議，以臻完善。

（四）普及問題

沛筑的推廣與發展，離不開普及，沒有普及就沒有傳承，沒有普及就沒有提高。例如唐山市老年活動中心推出了皮影舞蹈《俏夕陽》，深受全國觀眾的喜愛，《俏夕陽》的出現就是在我國廣場舞普及的基礎上和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工作全面展開的基礎上產生的，由此可見普及工作的重要性。沛筑的普及工作應該從娃娃抓起，沛筑復原者郝敬春自2012年以來，以沛縣文化館為基地，舉辦了多期少兒沛筑免費培訓班，收到了一定的效果。普及工作應采取多種形式，推進普及工作的開展，例如“沛筑進校園”“沛筑進課堂”等。目前已在沛縣正陽小學進行沛筑義務學習班。2016年，郝敬春與北京三十五中學合作，開辦沛筑培訓班。

沛筑不僅是傳統文化的形象體現，更承載著歷史。沛筑不能只泥于一隅，更應該撒向廣闊的天地。筆者認為沛筑的普及與制作是不可分離的孿生姊妹，沛筑的生產應該走產業化的道路，沛筑的普及應該實施“蒲公英工程”，鼓勵喜愛沛筑的音樂愛好者、具有一定演奏水平的青少年學生，像蒲公英一樣，把沛筑演奏的種子飄向祖國各地，傳播四面八方。當普及工作有了一定的基礎后，可以成立沛筑演奏協會，借用社團組織加大推廣與普及力度，讓沛筑普及與提高、演奏與研究、演出與創作、制作與產業等，形成一個互動互益的良性循環，才能更快更好地推進沛筑的發展。

結"語

作為失傳千年的民族樂器沛筑得以成功復原，從考古的意義上來說已取得了很大的成就，古為今用的藝術價值也無須贅言。2014年，郝敬春攜沛筑參加了在北京舉行的“中國國際民族器樂藝術節，沛筑獲得三個創新獎。同年10月，我國外交部將沛筑照片與文字制成賀年卡，贈送給各國駐華使館與外賓。2015年8月，郝敬春帶著他的學生，參加了第十二屆全國青少年兒童文化藝術展評活動。2016年5月，沛筑獲得第十屆北京發明創新大賽金獎。2018年12月31日晚，在中央電視臺一套播放的《中國音樂盛典》跨年晚會上，郝敬春用沛筑為全國人民演奏。2019年8月，中央電視臺《我愛發明》欄目組為沛筑拍攝并播放了“智慧新聲”。展示了古老的中華文化，傳承了華夏文明，弘揚了民族精神，增強了民族自信。沛筑與郝敬春成為不可分割的民族器樂符號，這個符號已被部分民族樂器演奏家們認可和了解，這個符號如何轉換成民族交響樂章中的音符，從而得到更多音樂人的認可和接受，從民族器樂藝術的高層面上登堂入室，與古箏比肩，同揚琴媲美，還有更多的工作等待著郝敬春和廣大沛筑愛好者、支持者。

筆者與郝敬春是同鄉，同時受到家鄉漢文化的熏染，跟蹤沛筑藝術軌跡多年，可以肯定地說：沛筑的前景一片光明。

（責任編輯：崔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