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莎樂美》是理查德·斯特勞斯在20世紀初耗時兩年創作出的歌劇,將音樂性與戲劇性高度融合,成為世界上經久不衰的歌劇之一。歌劇具有復雜的文化背景與爭議。本文基于弗洛伊德的人格結構理論,結合理查德·斯特勞斯的歌劇《莎樂美》,針對劇中莎樂美這一角色對其人格心理進行分析。分別從“本我”“自我”“超我”三個方面分析莎樂美的心理,揭示了莎樂美在欲望中掙扎逐漸失去自己的本性,反映了人性在生活環境下的不斷轉變。
[關鍵詞]理查德·斯特勞斯;莎樂美;弗洛伊德人格理論;“本我”;“自我”;“超我”
[中圖分類號]J6524"[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7-2233(2020)12-0083-03"
理查德·斯特勞斯是德國浪漫派晚期的一位作曲家,父親擔任宮廷樂隊圓號手,受父親影響,他五歲開始作曲,之后創作了進行曲、小夜曲、歌劇等。理查德·斯特勞斯受到李斯特、柏遼茲以及瓦格等著名作曲家的影響,進行交響詩的寫作。1900年后專心于歌劇創作,其中有《莎樂美》《玫瑰騎士》等十四部歌劇[1]。
《莎樂美》是理查德·斯特勞斯依據英國作家奧斯卡·王爾德的同名話劇改編而作,盡管這部歌劇充滿了血腥與變態的情欲,但理查德·斯特勞斯將這部離經叛道的作品推上了巔峰,具有極高的藝術欣賞價值。奧斯卡·王爾德生活在一個動蕩不安的年代,面對社會的動蕩與絕望,從《圣經·新約全書》中創作了莎樂美這一與現實相悖的人物作品。
在理查德·斯特勞斯的歌劇中,莎樂美愛上了母親的死對頭先知約翰,隨后遭到先知的拒絕,因為愛情得不到滿足便滋生仇恨。作為叔父和繼父的希律王迷戀著莎樂美的美色,卻得不到回應。為了報復約翰,希律王宴會上,希律王不惜用半個國家進行交換來滿足自己一睹莎樂美公主的一支七重紗舞。莎樂美以這樣的一段舞換取約翰的頭顱,希律王雖然萬般不愿意,但也命人奉上了圣人的頭顱。最終莎樂美如愿以償地得到了先知的頭顱,終于將自己的紅唇印在先知冰冷的唇上。
莎樂美捧著先知的頭說:“你為什么不看看我,只要你看到我,你一定會愛上我……愛的神秘比死亡的神秘更偉大。”[2]莎樂美在理性和瘋狂之中經歷了何種轉變?
一、莎樂美人格的心理分析
弗洛伊德將人格結構劃分為“本我”“自我”和“超我”,“本我”即人從一出生開始便具備的本能欲望。來源于人類最基本的需求,在人類一出生便由本我支配[3]。這種本能不被社會的道德約束,遵循快樂原則,以滿足自我為目的。“自我”是人格結構的核心,是我們所生存的環境與社會逐漸培養出來的,是“本我”受環境影響后的呈現,受現實制約,人成長的過程階段受法律與社會的諸多制約,在“自我”不斷的完善后,就會形成“超我”這種人格始終追求完美,凡事都不能違背心中的底線。
盡管理查德·斯特勞斯的歌劇《莎樂美》在情節上聳人聽聞,充斥著變態的情欲與人性。但從弗洛伊德的理論上來看,頭顱與生殖器同樣象征著性欲,割掉頭顱等同于進行閹割,因此,莎樂美在被仇恨沖昏頭腦之后做出如此瘋狂的舉動未嘗不是滿足“本我”欲望的一種展現。
莎樂美的繼父希律王,是一位性情殘暴、冷酷、無情的國王。他的存在深深影響了莎樂美的人格使原本單純高貴的莎樂美逐漸走向極端。轉變后的莎樂美變成偏執型人格,嫉妒心強,充滿了仇恨,行為方式極端。歌劇《莎樂美》中莎樂美這一角色沒有平衡好“本我”“自我”和“超我”之間的關系。受家庭的影響造成了“超我”人格的缺失,同時“自我”和“本我”在仇恨中逐漸迷失,最終導致其行為偏執,走向自我毀滅。
二、從人格結構中看背后的人物關系
(一)人格結構
弗洛伊德認為“本我”是組成人格結構的根本,源于弗洛伊德所提出的“潛意識”,完全依據本能,毫無根據,只按照快樂原則行事,過于滿足自身的欲望。人在毫無意識的情況下只會遵循“本我”的人格行事。“自我”是人格結構的中心,它源于“本我”同時與“本我”不同的是它受到現實的陶冶,遵從“現實原則”行動,在滿足自身的同時又要控制自我,源于一種更加理性真實的“本我”。人格結構的最頂層是“超我”,它能從道德層面對我們所做出的行為進行規范,它的準則由兩部分組成:一方面是一個人的道德修養,代表著社會道德對個人的懲罰和規范作用;另一方面是理想自我,確定道德行為的標準。人生來是無法具備“超我”的人格[4],“超我”的形成很大程度上依靠人后天的教育與生活環境的影響,是在成長階段逐步形成的。
人格的結構并非受單一的人格支配,除了我們剛出生的階段遵循著“本我”,隨著我們周圍環境與社會的改變逐漸衍生出“自我”與“超我”。“本我”和“超我”由“自我”協調,與現實社會建立聯系,平衡三種人格的關系。“超我”可看作人格的最高層,在父母和社會道德標準的影響下而形成[5]。“超我”起到監督、規范個人行為舉止的作用,其本質與“本我”是相互矛盾的,而“自我”一方面來滿足“本我”的需求,另一方面又避免觸碰“超我”的底線。一旦這種平衡被打破,那么人格就會呈現出不正常的一面,出現過激或瘋狂的舉動[6]。
(二)莎樂美“本我”的人格表現
“本我”受本能的驅使讓人不斷追逐自身的欲望,按照自己渴望的方式行動。弗洛伊德性學說:性欲及其能量生來即有。莎樂美的出身決定了她的“本我”是極其缺乏約束的,高貴的出身使得她的“本我”不斷被滿足,而繼父與母親的影響使莎樂美的“自我”與“超我”的成長受到抑制。圣人約翰對莎樂美的拒絕恰好觸動了莎樂美心中“本我”的界限,打破了莎樂美“本我”與“超我”的平衡,莎樂美的“自我”無法化解這兩者的矛盾,使她的人格出現問題,打破了“超我”的完美約束,最終使她不惜想盡各種手段來滿足自己的欲望。
希律王也是極度“自我”的人格,權力巔峰使他拋棄了“自我”與“超我”的道德約束,為滿足自己的“本我”不顧倫理道德公然引誘莎樂美,全然不顧自己身為統治者的尊嚴。為了一睹莎樂美的七重紗舞甘愿以半個國家作為交換。希律王與莎樂美這兩種都是“本我”與“超我”不平衡導致,為滿足各自的欲望而不擇手段的“本我”,舍棄了“超我”的完美約束。這段舞蹈最終換來的是圣人約翰的頭顱,他的頭顱呈上來使莎樂美情不自禁親吻約翰的嘴唇,這滿足了單純又偏激的莎樂美的占有欲和滿足感。同時親吻約翰的頭顱象征著滿足了莎樂美的性欲,即“本我”的欲望本能。
(三)“自我”人格的發現和釋放
“自我”是一種理性與謹慎的“本我”,受“現實原則”的制約,“自我”既要滿足自身欲望的沖動,但又要把這種沖動限制在理性所允許的范疇之內。莎樂美公主出身高貴,這份出身決定了她的自由和約束。她想要任何東西都可以輕易獲得,但她始終受制于希律王,母親對她也是控制、利用和防備。莎樂美的“自我”本該能夠平衡其人格,但在“本我”與“超我”的抉擇中莎樂美迷失了“自我”失去了約束自己行為的能力。
在這部歌劇中,圣人約翰是理性的,遵守道德,是“自我”人格更好的體現。而原本一個清純的莎樂美在這樣一個繼父和母親把自己親生父親殺害的畸形家庭里,一面受到希律王對她美色的覬覦,另一面受到母親對她的防備。這種種負面的影響使莎樂美漸漸放棄“自我”人格的完善和發展,變得更加傾向自己原始的欲望,本性從單純轉為放縱,而約翰的拒絕讓莎樂美的欲望更加強烈,“本我”的不滿足促使莎樂美的行為愈加瘋狂,“自我”人格的不完善最終讓莎樂美的結局更加具有悲劇性。
(四)“超我”人格呈現
“超我”使道德化的“自我”更加完善,遵循“道德原則”,即用倫理道德、法律觀念來約束的行為。“超我”是孤獨的、高尚的。在歌劇中,圣人約翰沒有同類,缺少知音,在暗無天日的水牢中,希律王不允許別人同他講話,但他沒有屈服,寧死不屈是正義的象征。其次,同感情的角度看擁有“超我”個體的愛是廣泛的、普適的愛,如同約翰博愛眾生。“超我”是信仰中的我。圣人約翰不同于他人,他是以“超我”為主導,遵循自己心中的準則,一直以耶穌的使者自居。但卻大大淡化了“本我”與“自我”的比重,恪守著完美約束,壓抑著“本我”帶來的欲望,“自我”同樣沒能平衡“自我”與“超我”的關系,最終為自己帶來了不幸。
《莎樂美》歌劇中把“本我”的欲望表現得淋漓盡致,雖然莎樂美沒有做到“超我”,但她的內心渴望有一個圣潔的靈魂存在,但這份渴望在種種影響下變成了“本我”的負面產物。盡管約翰以“超我”為主導,但他的人格也是不平衡的,失去了自己本能的意識,無論是天真純潔的莎樂美,還是品德高尚的圣人約翰,在人格結構的不平衡下都為自己畫上了悲劇的句號。
三、莎樂美悲劇化的人格結構
(一)莎樂美與七重紗舞:人格天平傾斜
歌劇《莎樂美》中“七重紗舞”是全劇中最具表現力的場景,是莎樂美為了滿足自身欲望所跳的瘋狂的舞蹈。“七重紗舞”來源于巴比倫神話故事中女神伊西塔的傳說。伊西塔是美索不達米亞的美麗女神,她與春天之神杜木茨相愛。每年的仲夏杜木茨都會經歷死亡,伊西塔便不惜進入冥界去救他。在古代傳說中,太陽、月亮、金星、木星、水星、火星作為“七重天”,代表著自然界和人類精神的最高存在,分別代表了想象、理性、激情、極樂、天生的膽識、天賜的同情和天賦的知識。伊西塔身上的七層紗蘊含了七種神秘的體驗。為了解救杜木茨,每通過一重天,一層紗巾便褪去,她的神性也在這七重天中消失,直到裸體[7]。在歌劇中,莎樂美的七重紗逐漸脫下,每一層紗巾的脫去都象征著莎樂美由單純走向瘋狂的人性轉變。
在歌劇中,莎樂美的七重紗逐漸脫下,每一層紗巾的脫去都象征著莎樂美人格天平的傾斜,本就不完善的“自我”使“超我”向“本我”逐漸傾靠,一個完全的“自我”是無法在現實社會中生存,最終只能帶來悲劇。這也是莎樂美由單純善良走向冰冷殘酷,最終毀滅自我的過程。
(二)莎樂美“本我”與“自我”掙扎
弗洛伊德認為“人格結構是一種動態的能量系統,人格結構三部分在整個精神活動過程中是相互矛盾和相互融合的狀態,它們之間形成特定的人格動力關系,三者的密切聯系使人的基本需要得到滿足,如果三者失調,人就會處于‘不正常的狀態’”。莎樂美的人格結構并不平衡,“超我”與“本我”之間由于“自我”的不完整并沒有很好地平衡[8],在受到先知約翰的拒絕后主動放棄了“自我”的調節,過度放縱“本我”的意識,對自身的行為缺乏約束,這些是導致莎樂美悲劇的間接原因。希律王“本我”欲望的展現是對莎樂美赤裸裸的引誘及母親對莎樂美的“妒忌”,逐漸影響了莎樂美“自我”的發展,最終莎樂美得到的是一個不完善的“自我”,一個失去了調控能力的“自我”,是使莎樂美瘋狂的根本原因。
結"語
理查德·斯特勞斯歌劇《莎樂美》是成功的,莎樂美的人物塑造也是成功的,但莎樂美是失敗的。歌劇中莎樂美以悲劇結束,在這部歌劇中的高潮是莎樂美的“七重紗舞”,莎樂美為滿足心中的“本我”一件一件脫去衣紗,象征著莎樂美人格逐漸向完全的“本我”轉變的過程,最終回到了最初的“本我”。約翰的頭顱則象征著莎樂美“本我”的欲望,為滿足這份欲望莎樂美情愿舍棄自己的人格結構。在成長與感情中莎樂美的“本我”占據上方,“自我”在希律王與母親的影響下并未完善,缺乏“超我”對其心理與行為的約束,為自己帶來了不幸。
每個人的生活實際中都是“本我”“自我”與“超我”之間的相互平衡,人無完人,每個人道德人格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平衡,但我們應該保證人格結構的完整。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個性,但我們應該保證人格結構的完整和平衡。人格結構中任何一種人格都不應該作為主導而占據其他人格,我們要做的是在道德和法律的約束下滿足我們自身的需求,在法律與教育的條件下不斷發展和完善自身的人格結構,讓人格更加平衡與和諧,這樣才能在社會中更好地立足。
(責任編輯:崔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