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旭東,楊慧蓮,王若男,鄭風田
(中國人民大學農業與農村發展學院,北京 100872)
黨的十八大報告指出:“發展多種形式適度規模經營,培育新型農業經營主體,健全農業社會化服務體系,實現小農戶和現代農業發展有機銜接”。面對“大國小農”的基本國情,以經營規模化和服務規模化等途徑構建現代化生產方式、提升農業市場競爭力,并以此實現農業現代化發展是我國農業自立于產業之林的必由之路[1]。土地流轉和農業社會化服務作為經營規模化和服務規模化的根本途徑,兩者之間是否具有增益作用,即土地流轉能否促進農業社會化服務獲取?對該問題的分析對農業供給側結構性改革、農業現代化發展及鄉村振興均具有重要意義。
土地流轉促進了土地經營權在農業生產者之間的合理流動,使得土地資源流向農業生產能力較強的農戶[2]。農業社會化服務是農業生產領域的進一步分工,是在不打破家庭經營格局的情況下優化要素配置、實現生產經營創新及提升農業經營效率的重要方式[3],其重要作用主要體現為緩解農戶勞動、資本、技術等要素投入約束[4],以及幫助農戶解決“做不了、做不好、不劃算”的事,為“誰來種地、如何種地、如何種好地”等難題提供有效解決途徑。現有土地流轉對農業社會化服務影響的研究存在正反兩方面觀點,一方面,土地流轉有助于破解土地細碎化難題,發揮土地規模效應,從而促進先進機械設備的使用[5],以及減少生產管理過程中的勞動投入[6],對基礎設施、技術管理、加工銷售、金融保險等社會化服務的獲取具有顯著促進作用[7]。而且土地流轉間接導致的服務規模化也促進了農業社會化服務的集聚與社會化服務組織的發展[8]。另一方面,農戶之間自發的土地流轉面臨地塊不匹配、交換鏈條過長、交易成本過高、合約不穩定等難題,不利于轉入戶規模經營的實現和生產投資激勵[9],影響了農機社會化服務規模的擴大[10-11],且對農資供應等社會化服務具有顯著抑制作用[7]。還有研究指出,“大國小農”現實基礎下,土地規模經營既不是農業機械化的充分條件,也不是其必要條件[12],二者之間并不存在相關關系。
已有研究分析了土地流轉以及流轉合約、流轉期限、流轉價格等特征對農業社會化服務的影響[7,9,13-14]。這些研究為本文提供了充分借鑒,但仍存在兩點不足:一是現有研究側重對土地流轉相關內容的分析,但對農戶轉入土地的特征考慮不足。土地自身屬性決定了其在流轉中的差異,農戶亦會根據轉入土地的不同特征安排農業生產,從而對農業社會化服務獲取產生影響。二是分析對象多以普通農戶為主,缺乏對異質性農戶的差異性比較。司瑞石等[7]研究指出,不同經營規模的農戶對社會化服務具有異質性需求,但現有研究針對該方面的分析較為有限。在農戶主體已然分化的背景下,土地流轉對不同類型農戶農業社會化服務獲取是否具有差異化影響,轉入不同特征的土地又會如何影響農戶農業社會化服務獲取?針對此,本文以全國性調查樣本為對象,實證分析土地流轉及轉入不同特征土地對普通農戶、專業大戶、家庭農場三類農戶農業社會化服務獲取的影響。以期在彌補現有研究不足的同時,對土地流轉、農業社會化服務乃至農業現代化發展提供有益建議。
本文所用數據來源于第二期“全國新型農業經營主體發展指數調查”,該項目由經濟日報社中國經濟趨勢研究院負責總體組織與協調、中國人民大學負責調查設計、零點有數科技有限公司負責執行,于2016年5月—2017年3月和2017年11月—2018年3月在全國范圍內開展了兩期調查,針對新型農業經營主體基本情況、經營績效、發展前景等方面內容搜集到大量一手數據資料。該調查采用了分層隨機抽樣與兩階段抽樣的設計方案。第一階段為分層隨機抽樣,以全國2071個縣域2014年第一產業增加值為依據抽取150個縣級單位;第二階段為末端抽樣,根據等距抽樣原則從各樣本縣新型農業經營主體名單中根據調查配額抽取具體的調查對象,樣本涵蓋全國26個省/自治區/直轄市。最后開展入戶調查,為提高調查效率和數據質量,調查過程中根據調查問卷專門開發了APP軟件,同時運用了GPS定位、錄音和拍照等技術手段。第一期調查共計獲得包括1343個家庭農場樣本、2017個專業大戶樣本、1222個農民專業合作社樣本和609個農業產業化龍頭企業樣本在內的5191個新型農業經營主體數據[15-16]。第二期調查則是在第一期調查的基礎上,采用相同的抽樣及調查形式,從已有的5191個新型農業經營主體樣本中按照一定比例選擇3000個樣本進行追蹤回訪,并在新型農業經營主體所在地選擇一定數量的普通農戶進行調查。普通農戶抽樣的總體目標是被調查新型農業經營主體具有對照性,在村級層面具有代表性,在縣級和國家層面具有部分代表性。第二期調查共獲得包括803個普通農戶、1166個專業大戶和776個家庭農場樣本在內的3817個新型農業經營主體數據,本文所用數據即來源于第二期調查得到的三類農戶數據[17]。
1.2.2 因變量 農業社會化服務是農戶與市場、與現代農業有機銜接的重要途徑。調查問卷中羅列了集中育苗育秧服務等15種常見的農業社會化服務,詢問農戶是否獲取過各類社會化服務。參考謝文寶等[18]所用的變量設置方式,本文以農戶獲取的社會化服務種類數作為因變量,則因變量為取值介于0到15之間的離散數值。這種變量設置方式突破了單一的社會化服務不具代表性的限制,能夠表征農戶對社會化服務的綜合獲取程度。
1.2.3 控制變量 本文的控制變量包括戶主特征變量、家庭特征變量和區位變量。其中,戶主特征變量包括戶主性別、年齡、受教育程度和是否受過農業技術培訓,主要反映農戶的人力資本情況;家庭特征變量包括家庭土地經營規模、家庭勞動人口占比和距離最近縣城的距離,用以表征家庭土地資本、人力資本及區位條件;同時,本文將調查區域分為東部、中部和西部,用以控制區位因素的影響。
常用的計數模型有泊松回歸模型、負二項回歸模型、零膨脹回歸模型等。在本文中,因變量期望值為1.77,方差為2.91,存在“過度分散”問題,不符合泊松回歸模型期望與方差相等的假設。負二項分布是泊松分布中參數λ服從Gamma分布時的復合分布,在其他條件相同的情況下對泊松分布中等概率條件進行了改進,適用于本文研究。具體而言:泊松分布函數為P(Yi=yi|xi)=exp (-λi)yiiλ?yi!,yi=0,1,2…15,λi=E(Yi|xi)=Var(Yi|xi),泊松回歸模型為lnλi=xiβ。在因變量存在“過度分散”的情況下,模型中加入條件期望函數中的不可觀測部分或個體的異質性εi后,lnλi=x'iβ+εi,λi=exp(x'iβ)·exp(εi)≡μiυi,其中,μi=exp(x'iβ)為 自 變 量xi的 確 定 性 函 數,υi=exp(εi)>0為隨機變量,給定xi與vi,因變量yi依然 服 從 泊 松 分 布:P(Yi=yi|xi,υi)=exp(-μiυi)(μiυi)yi?yi!,yi=0, 1, 2, …, 15。因而,泊松分布是負二項回歸的一種特殊情況,在負二項回歸中,方差大于期望值[19]。
另外,一些研究認為土地流轉與農業社會化服務之間具有較強的內生性[4],但該問題在本文中并不嚴重。本文自變量為農戶近5年土地轉入情況,因變量為2018年農業社會化獲取情況,時間先后順序有效避免了反向因果問題。對于遺漏變量和選擇偏誤等常見問題,本文通過加強控制變量篩選,多方面穩健性檢驗盡可能予以糾正。

表1 變量選擇及基本情況描述Table 1 Variable selection and descriptive statistics
從農戶土地流轉情況看出(表1),普通農戶、專業大戶和家庭農場5年來轉入土地的比例分別為3.49%、18.61%和34.15%,戶均凈轉入土地面積為0.037 hm2、1.562 hm2和5.470 hm2。對于發生過土地轉入行為的農戶,戶均凈轉入土地面積為1.074 hm2、8.395 hm2和16.017 hm2。由此可見,專業大戶和家庭農場是主要的土地轉入主體,土地從低效率農戶向高效率農戶轉移[20],這一情況符合農業生產從小規模農戶的勞動和資本密集型向大規模農戶的土地和資本密集型轉變的現代農業特征[21]。
另外,調查中詢問了農戶轉入土地的特征(圖1)。不同類型農戶在轉入土地過程中最先考慮的因素均為轉入土地與自有土地是否連片,其次是可租用時間、土地肥力等。由此看出,農戶土地流轉中最先考慮的是能否實現規模連片經營,距離主干道近、距離灌溉點近意味著轉入土地生產條件較好,基礎設施更為完善。
對照組患者均進行常規內科治療,維持水電解質及酸堿平衡,根據患者的實際情況給予腦細胞代謝促進劑、賦能劑、抗感染類藥物等;實行高壓氧治療,壓力表控制在2ATA;進艙90 min,前20 min加壓,后持續穩壓50 min,最后20 min減壓;每日進艙一次,10 d一個療。觀察組在此基礎上聯合依達拉奉進行治療,30 mg依達拉奉注射液注入250 mL生理鹽水靜脈滴注,2次/d,共治療14 d。

圖1 農戶轉入土地特征Fig. 1 Characteristics of farmland transfer-in
根據農戶社會化服務獲取情況看出(表1),總體而言,農戶平均獲取了1.77種農業社會化服務,其中普通農戶、專業大戶、家庭農場平均獲取的社會化服務數量分別為0.46、2.25和2.42種。
就農戶獲取不同類型農業社會化服務而言(圖2),家庭農場和專業大戶獲取各類社會化服務的比例均遠高于普通農戶。普通農戶獲取最多的是機械化服務、農業生產資料購買服務和動植物疫病防控統治服務;專業大戶獲取最多的是動植物疫病防控統治服務、農業技術推廣和培訓服務及良種引進和推廣服務;家庭農場獲取最多的是農業技術推廣和培訓服務、良種引進和推廣服務和機械化服務。

圖2 農戶對不同類型社會化服務獲取情況Fig. 2 Situation of different types of social services accessed by farmers
家庭農場和專業大戶均發端于傳統農戶,但相較普通農戶經濟實力更為雄厚,對新事物新技術新知識有更強的接受能力,是農業現代化發展的新興力量與農業生產的中堅。且家庭農場在集約化水平、經營管理水平、生產經營穩定性等方面有更高的要求,具有更強的資本實力和經營能力[22]。通過比較不同類型農戶的數據也可以看出(表1),家庭農場經營優勢強于專業大戶,專業大戶又強于普通農戶,具體表現為家庭農場和專業大戶經營者更加年輕、受教育程度更高、受過農業技術培訓的比例更高、家庭經營規模更大、家庭勞動人口占比更高等。新型農業經營主體在生產經營方面的優勢將有力推動農業生產方式變革與提升農業現代化水平。
3.1.1 土地轉入對農業社會化服務獲取的影響 使用穩健標準誤的負二項回歸模型實證分析農戶轉入土地對社會化服務獲取的影響,由表2可以看出,在對其他變量予以控制的情況下,農戶轉入土地對農業社會化服務獲取不具有顯著影響,不同類型農戶均是如此。之所以如此,可能的原因是單純的土地流轉存在諸多限制與不足,未能為農業社會化服務應用創造更有利條件。比如,流轉合約期限較短及低效率流轉合同的存在降低了農戶生產積極性[23],不穩定的地權降低了農戶對轉入土地未來投資收益的穩定性及可得性的預期,弱化了增加投資的動力[24],降低了要素投入強度[25],這些原因都能夠解釋為什么土地流轉未能顯著促進農戶社會化服務獲取,對普通農戶更是如此。尤為重要的是,土地流轉是破解土地細碎化難題,進而實現規模經營、優化要素配置的根本途徑。現有土地流轉促進社會化服務獲取的研究也多從這一角度分析。因而,土地流轉未能促進社會化服務獲取的原因還可能與此有關。

表2 土地轉入與農業社會化服務Table 2 Land transfer-in and socialized agricultural services
從我國土地經營狀況來看,楊慧蓮等[17]使用與本文相同的調查數據,以糧食種植戶為例分析發現,家庭農場、專業大戶和普通農戶經營的地塊數平均為28.99塊、20.30塊、8.55塊,且家庭農場和專業大戶接近一半的地塊面積不超過0.2 hm2,普通農戶不足0.067 hm2的地塊占總經營地塊數的比例為52.49%,可以看出我國土地細碎化問題非常嚴重,不利于農業現代化發展。對調查數據分析發現,轉入土地的農戶地塊數量明顯多于未轉入土地農戶(表3),這說明轉入土地的農戶土地細碎化問題更為嚴重,更加不利于其社會化服務獲取[13]。由此,當前土地流轉并未破解土地細碎化這一規模化經營的桎梏,也成為其未能促進社會化服務獲取的有力解釋,且規模化經營不足對家庭農場和專業大戶生產的不利影響可能強于普通農戶。
3.1.2 其他控制變量對農業社會化服務獲取的影響其他控制變量回歸結果顯示,就戶主特征而言,性別、年齡、教育程度、是否受過技術培訓都對農戶社會化服務獲取具有顯著影響,這表明戶主在農戶以家庭為單位的生產決策中發揮了重要作用。具體而言,戶主男性特征能夠促進農業社會化服務獲取,男性勞動力是家庭主要決策者,生產經營中更具創新性,對新技術新服務更愿意嘗試。隨著戶主年齡增加,其經營能力降低,不利于對社會化服務獲取。戶主受教育程度越高,對現代科學技術認知度更高,進行農業現代化生產的可能性更大,獲取社會化服務的種類數也越多。而且,受教育程度對社會化服務獲取的影響是邊際遞增的,專業大戶尤其如此。戶主參加農業技術培訓有助于提升經營技能與加強對農業社會化服務的認知,從而有助于提升對社會化服務的應用程度。由此看出,戶主人力資本越豐富、經營能力越強,其獲取農業社會化服務的可能性也越大。

表3 農戶土地流轉與經營規模變化Table 3 Farmers’ land transfer and the change of management scale
就家庭特征而言,家庭經營規模、家庭勞動人口占比和距離最近縣城距離都對農戶社會化服務獲取產生了顯著影響,其中普通農戶和專業大戶主要受家庭經營規模和距離最近縣城距離的影響,家庭農場主要受家庭勞動人口占比的影響。土地經營規模決定了農戶其他生產要素的投入量,家庭經營規模越大,對農業社會化服務的需求越高,同時隨著家庭經營規模的擴大,農戶規模化生產的可能性也隨之提高,從而促進了普通農戶和專業大戶社會化服務獲取。距離最近縣城越遠,農業社會化服務市場越不完善,獲取社會化服務的成本也越高,越不利于普通農戶和專業大戶社會化服務獲取。家庭勞動人口占比越大,越容易做到獨立完成農業生產,勞動力對機械等其他要素投入的替代作用越強,越不利于家庭農場社會化服務獲取。
就地區變量而言,相比東部地區,中部地區基礎設施、生產條件、市場環境較差,農戶獲取社會化服務的概率明顯降低。
進一步以土地流轉與轉入土地特征的交互項為自變量,分析農戶轉入不同特征土地對其社會化服務獲取的影響。由表4回歸結果可以看出,如果農戶轉入土地與自有土地連片,則能顯著促進社會化服務獲取,這是因為轉入與自有土地連片的土地有利于實現真正的規模連片經營,從而發揮土地規模效應,促進生產要素更合理的配置。胡新艷等[8]對廣東陽山、湖北沙洋等地土地整治、調整并塊后再確權試點的研究發現,“土地整合確權”顯著促進了地塊規模擴張和土地流轉,長期來看能夠促進農業社會化服務業的發展及降低農戶對農業外包服務的獲取難度,從而提高社會化服務使用程度。由此,土地流轉形成的規模連片經營不僅直接刺激了農戶社會化服務需求,還促進了農業社會化服務集聚。這一結果也進一步證實破解土地細碎化難題是促進農業社會化服務獲取的重要條件。轉入其他特征的土地,如肥力較好、距離主干道近、距離灌溉點近、可租用時間較長對農業社會化服務獲取的影響不顯著。其他控制變量方面,戶主年齡、農業技術培訓、家庭經營規模、距離最近縣城距離和地區在各回歸中對農業社會化服務獲取均具有顯著影響,戶主年齡越小、接受過農業技術培訓、家庭經營規模越大,距離最近縣城距離越近、位于東部地區,農戶獲取社會化服務的概率越高。

表4 轉入不同特征土地與農業社會化服務Table 4 Different characteristics of the land transfer and socialized agricultural services
對不同類型農戶而言,普通農戶轉入距離主干道近的土地能夠促進社會化服務獲取,從圖2可以看出,普通農戶獲取最多的社會化服務是機械化服務,距離主干道近為機械化操作提供了便利,交通優勢也能夠降低獲取社會化服務的成本,從而促進了其社會化服務獲取。專業大戶轉入肥力較好的土地對農業社會化服務的獲取具有顯著負向影響,這是因為農業生產中不同要素之間具有替代作用。對于肥力較好的土地,在預算受約束的情況下農戶可能弱化其他方面的投資,從而不利于社會化服務獲取。家庭農場轉入與自有土地連片、距離主干道近、距離灌溉點近的土地均能顯著促進其社會化服務獲取。家庭農場是我國農業現代化發展的重要驅動力,是現代農業技術的先行示范者,其獲取最多的社會化服務是農業技術推廣和培訓服務、良種引進和推廣服務和機械化服務,轉入土地農業生產條件越好,自然越有利于相關社會化服務的采納。以上實證結果表明轉入土地生產條件在農戶農業社會化服務獲取過程中具有極為重要的作用,尤其是作為農業生產先決性條件的農業基礎設施建設深刻影響我國農業現代化發展。
以全體農戶為分析對象,進一步采用穩健Probit模型實證分析土地流轉及轉入不同特征土地對不同類型農業社會化服務獲取的影響。從表5實證結果可以看出,除了信息服務外,農戶轉入土地對其社會化服務獲取均不具有顯著影響,單純的土地流轉對農戶生產經營變革的影響極為有限。
就轉入不同特征土地而言,轉入肥力較好的土地對動植物疫病防控統治和良種引進和推廣服務這兩類社會化服務具有顯著負向影響,進一步證明轉入這種類型的土地對其他要素投入具有替代作用。轉入與自有土地連片、距離主干道近、距離灌溉點近的土地能夠顯著促進農戶對生產資料購買、肥料統配統施、良種引進和推廣、農產品銷售、資金借貸、信息服務等社會化服務的獲取。轉入與自有土地連片的土地還能促進育苗育秧服務、農業技術推廣和培訓、機械機播機種機收等機械化服務、農產品運輸及儲存、農產品加工等社會化服務獲取,轉入距離主干道近的土地對農產品運輸及儲存、市場營銷等社會化服務獲取具有顯著促進作用,轉入距離灌溉點近的土地對農業技術推廣和培訓、農產品加工、市場營銷等社會化服務獲取具有顯著促進作用。轉入土地可租用時間較長僅對信息服務的獲取具有顯著影響。由此看出,土地規模化經營和完善便利的基礎設施是農業社會化服務獲取的先決條件,加強對農戶轉入土地特征的分析有助于強化土地流轉對農戶生產經營所帶來深刻變革的認知。

表5 土地轉入對不同類型社會化服務獲取的影響Table 5 Impacts of land transfer on the acquisition of different types of socialized services
另對不同類型農戶實證分析發現,普通農戶和專業大戶轉入土地難以促進社會化服務獲取,家庭農場轉入土地也只在10%的統計水平上對農產品銷售、資金借貸及信息服務這三類社會化服務具有顯著正向影響。轉入肥力較好的土地對專業大戶動植物疫病防控統治、良種引進和推廣服務、農業技術推廣和培訓、農產品加工服務獲取具有顯著負向影響,對家庭農場的影響均不顯著。轉入與自有土地連片、距離主干道近、距離灌溉點近的土地對社會化服務獲取的促進作用對家庭農場的影響更為突出(促進更多類型社會化服務獲取),對專業大戶的影響弱于家庭農場。轉入可租用時間較長土地難以促進專業大戶和家庭農場社會化服務獲取(限于篇幅,結果未呈現)。這說明,除了農業生產條件外,農戶經營狀況同樣是影響其社會化服務獲取的決定性條件,農戶經營能力越強,對農業社會化服務的應用程度越高。農戶異質性對農業社會化服務獲取的差異化影響不僅體現在社會化服務獲取的數量和類型兩方面[7],更為重要的是,在農業生產條件改變的情況下,不同主體借助農業社會化服務提升資源配置效率的途徑明顯相同,普通農戶主要借助社會化服務彌補自身經營不足,優化當前生產條件;專業大戶和家庭農場獲取社會化服務主要用于提升經營效率,追求更高的經營績效;家庭農場獲取的社會化服務還應用于延伸產業鏈、推動生產經營創新,其在促進農業現代化發展方面的作用更為突出。
針對表2實證結果,作為對照,將因變量視作連續變量,用OLS回歸模型進行檢驗,依然得出相同結果(表6)。另使用廣義負二項回歸和零膨脹負二項回歸模型進行驗證,結果依舊表明土地流轉對農戶農業社會化服務獲取并不具有顯著影響。另外,以農戶轉入土地規模為自變量進行驗證,結果仍然一致,由此證明本文所得出的結果是穩健的。使用同樣方法證明農戶轉入與自有土地連片、距離主干道近、距離灌溉點近的土地能夠顯著促進其獲取社會化服務(表7),當然,轉入不同特征的土地對不同類型農戶社會化服務獲取的影響具有差異性。

表6 農戶轉入土地穩健性檢驗Table 6 Robustness test of land transfer

表7 農戶轉入不同特征土地穩健性檢驗Table 7 Robustness test of land transfer with different characteristics
以經營規模化和服務規模化等途徑推動農業現代化發展是中國農業特色發展道路的重要選擇。基于第二期“全國新型農業經營主體發展指數調查”數據,本文采用負二項回歸模型實證分析了普通農戶、專業大戶及家庭農場土地轉入對其農業社會化服務獲取的影響。研究結論如下:
1)我國土地流轉面臨不穩定地權等諸多的限制,以及土地流轉并未打破土地細碎化這一規模化經營的桎梏,單純的土地轉入對農業社會化服務獲取并不具有顯著影響,對不同類型農戶均是如此。
2)如果農戶轉入土地有助于實現規模經營,以及基礎設施較好,則能促進農戶,尤其是家庭農場農業社會化服務獲取。由此說明作為農業生產的先決性條件的農業基礎設施在農戶農業社會化服務獲取中具有極為重要的作用。
3)由于農戶自身異質性,不同類型農戶在農業社會化服務獲取的數量和類型上具有明顯差異,農戶經營能力越強,越能促進社會化服務獲取,且所獲取的社會化服務更有利于推動農業生產經營創新與農業現代化發展。
第一,推動更有效率的土地流轉,實現農業適度規模經營。不可否認,土地適度規模經營是農業技術進步的前提,也是發展現代農業和提高經濟效益的必要條件,并能促進農業社會化服務集聚與發展。由此,土地流轉中更為重要的是結合各地條件通過土地平整、置換等方式破解細碎化難題,實現規模連片經營。同時建立完善的土地流轉市場,規范流轉合同,確保合同期內經營穩定性,激勵土地轉入主體增強土地投資。
第二,加強農業社會化服務供給,提升生產經營效率。當前,農戶獲取的社會化服務數量還很有限,除了需求有限外,供給不足也是限制農業社會化服務獲取的重要原因。所以,仍須加大社會化服務供給,政府層面要加強公共性服務供給,尤其要加強農村基礎設施建設,改善農業生產條件,如完善田間道路、整修灌溉溝渠、加強農業信息供給等;同時采取措施促進社會化服務主體營利性服務業發展,如通過農機購置補貼、資金借貸支持、稅收減免等方式增強合作社、龍頭企業、社會組織提供農業社會化服務的能力與意愿。
第三,強化經營主體培訓,提升經營帶動能力。農戶經營能力強弱在農業社會化服務獲取及農業現代化發展中具有極為重要的作用。針對此,首先,以新型農民、職業農民培訓為機,強化對經營主體種養殖技術、田間管理、產品營銷、政策法規等方面的培訓,提升新型農業經營主體經營能力;其次,引導小農戶與新型農業經營主體建立協作關系,提升規模農戶輻射帶動能力,支持家庭農場和專業大戶通過物資統購、產品統銷、訂單農業、技術服務等社會化服務,廣泛帶動周邊農戶進行生產經營方式創新,提升農業現代化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