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熬的畢業季

劉緒婷

林宛的郵箱寂靜得可怕，她伏在電腦桌前的身影看起來惆悵又落寞。

林宛是西安某高校的2019屆畢業生，去年她本想拼一拼考上研究生，沒想到今年不僅考研失敗，還陷入找不到工作的窘境。同學們都在朋友圈“曬復工”，雖林宛嘴上默不作聲，但內心十分焦灼。

2020年，全國普通高校畢業生874萬人，比上一年增加40萬人，又遭遇新冠肺炎疫情，就業形勢雪上加霜。在國內高校畢業生規模大幅度增加的同時，留學回國的畢業生規模也在逐年增加，2020年的規模估計在60萬人左右。而2019年高校畢業生落實率為80%。

也就是說，2020年至少有1100萬名高校畢業生等待著就業。

考研失敗、延遲畢業、無崗可投、裁員降薪……上千萬名待業高校畢業生又將如何跨過這道坎？

焦慮蔓延

發抖、結巴、搓手……

為了全身心地準備考研，林宛并沒有精力準備2019年的校園招聘會，沒有參加過任何一場企業的宣講會，也沒有進行過一次面對面的面試。

今年春招，林宛一共投遞出去20多份簡歷，由于沒有任何工作經驗，又不屬于應屆畢業生，留給她的選擇非常有限。“只要看到沒有什么條件限制，自己能投遞的公司，我都會去嘗試投遞。”林宛對《商界》記者說道。

幸運的是林宛投遞的簡歷并沒有全部石沉大海，有2 家公司通知林宛：可以進行線上面試。可是對于沒有任何實戰經驗的林宛來說，面試時她顯得手足無措，一看到面試官提問，她雖然面帶微笑，腦子里卻嗡嗡作響，早已聽不清面試官的聲音，一度感到口干舌燥。

線上面試過后，林宛時不時翻看自己的郵箱，希望能收獲一個好消息，可每次登錄進去，映入眼簾的都是一片死寂。不僅是林宛，某高校生物工程專業的2020屆畢業生張月澤同樣焦慮不已。

疫情防控期間，很多學校開展了線上教學和研究，采用直播、錄播、慕課、視頻會議、專屬定制（SPOC）等多種網絡教學模式，以此來實現“延期不返校、延期不停教、延期不停學、延期不停研”。

按照往年的進度，現在是生物工程專業完成專業實習和準備畢業論文的日子。但是張月澤所在的學校與其他高校一樣，決定推遲2020年春季開學時間，并要求同學們嚴守學校紀律，未經允許，一律不得私自提前返校、私自參與校外實習實踐活動。

由于學校延遲開學，不讓學生回校，論文里需要的實驗數據在家里根本做不了。疫情的到來，讓應屆畢業生原本計劃的工作就此擱置，他們擔心可能造成畢業延期，心里異常著急。

華為前人力資源副總裁吳建國老師認為，“這個時代就是一個巨大變化的時代，職業和崗位的生命周期都在縮短，想要在這個劇變的時代發展，一定要做出改變和調整。”

“今年真的是最難畢業年，無法畢業又何談就業呢？”張月澤唉聲嘆氣地說道。

2003年，是我國1999年高校擴招后，入學的本科生進入勞動力市場的第一年，也是發生“非典”疫情的那一年。數據顯示，這一年，高校畢業生待就業的占比為35.8%，也就是說有三分之一以上的畢業生在離校時還尚未找到工作。

此次新冠肺炎疫情與“非典”開始的時間一致，都是前一年的12月，都對來年上半年的經濟產生了負面影響，而疫情對高校畢業生就業的影響主要是由于市場需求“減少”造成的。

此外，2019年遺留下來的裁員問題今年顯得更為嚴峻。

畢業即失業

“2019年可能會是過去10年里最差的一年，但卻是未來10年里最好的一年。”美團創始人王興2019年在自己的飯否主頁上說道。

2019年經濟下滑，互聯網企業的裁員風浪一波高過一波。網易進行了大幅度的裁員，總體人數從1400人裁至900人;騰訊裁減一批中層干部，裁員比例大概為10%左右;滴滴在全員會上宣布“過冬”，進行裁員15%，其裁員總人數達到2000人……

到2020年，裁員的風浪并沒有停歇。

“華為將在2020年末位淘汰10%主管，以擺脫公司內部滋生的自滿情緒。”華為輪值董事長徐直軍認為生存是2020年第一要務。在2月10日復工當天，廣告界獨角獸公司新潮傳媒就當場宣布裁員500人。另外，全球第一大豪華車生產商戴姆勒，今年或將分別在華裁員4%，其中包括北京奔馳近百位外籍專家。

當下國內的職場現狀：人人自危，裁員聲此起彼伏，降薪聲不絕于耳。

智聯招聘CEO郭盛說：“從企業端來看，實行裁員的企業數量高于積極招人的企業數量，裁員的企業數已經占到了30%以上……”

“本想熬過秋招，期待春招有更多的機會，沒想到遇到了疫情。”2020屆應屆畢業生唐磊在去年秋招時沒有找到滿意的工作，拒絕了幾個中小企業的錄取通知，本想在今年春招時拿到大廠的錄取通知，但是現在大廠的招聘名額卻少得可憐。

百度在2019年秋季校招的崗位涵蓋技術類職位53個，產品類職位15個、用戶設計類職位9個、管理支持類職位13個。而到今年春季招聘，這四大類別的職位數量與秋季招聘相比，名額大幅度減少。

華為前人力資源副總裁吳建國老師認為，“這個時代就是一個巨大變化的時代，職業和崗位的生命周期都在縮短，想要在這個劇變的時代發展，一定要做出改變和調整。”

但這對于剛走出校園，即將踏入社會的高校畢業生來說，異常艱難，“我真的害怕畢業即失業，這樣的打擊太大了。”

學生就業難，企業復工難，受到新冠肺炎疫情的影響，不少中小企業難過寒冬，人才需求也逐漸減少。

BOSS直聘發布的《2020春招就業市場追蹤報告》顯示，春節后10天，100人以下規模的小微企業新增招聘需求同比銳減六成。三周過后，小微企業新增招聘需求同比降幅收窄到42%，占市場整體需求的比例由43.7%回升至46.3%，但仍未達到50%的基本水平。

一名從事企業招聘工作的HR告訴《商界》記者，“投遞過來的簡歷就像雪花一樣飛來，今年企業的招聘預算降低，招聘數量、招聘方式等都有很大的變化，我們能從收到的簡歷中看出學生們的焦急。”

在這種情況下，企業HR也擔心錯過或找不到匹配公司崗位要求的人才。

機遇與挑戰并存，這場變故留給高校畢業生的不確定性，也滋生出一線生機。

就業問題如何解決？

“看到太多裁員、降薪的信息，現在挺羨慕有‘鐵飯碗的同學。”經歷了一系列找工作的挫折，林宛給自己打氣，目前的困境只是暫時的，她決定繼續一邊找工作，一邊參加今年的公務員和事業單位考試，說不定能逆風翻盤。

林宛認為，今年公務員和事業單位等編制考試擴招趨勢明顯。

因為疫情影響，眾多企業受到波及，甚至瀕臨倒閉，這勢必會造成就業難的問題。為了維持就業平衡，讓高校畢業生順利就業，可能會有比往年更大力度的招考，同時也會拓寬各種招錄形式。比如：公務員考試，事業單位考試，教師考試，村官考試，三支一扶考試、央企國企招考等。

不僅如此，國務院聯防聯控機制針對高校畢業生就業問題舉行了專題發布會，目前已經出臺了促進高校畢業生就業的相關政策。

此次疫情，危中有機，衍生出更多的行業，也帶動了一些行業的蓬勃發展。

電子商務研究中心此前公布的數據顯示：生鮮電商4000多家入局者中，4%持平，95%虧損，最終只有1%實現了盈利。高達萬億元的生鮮市場規模，電商滲透率不足5%，疫情之前，生鮮市場并不好過，但是疫情的到來反而盤活了整個行業。這個特殊時期，線下餐飲停業、消費者居家隔離，幾乎每天都在家研究“吃”這件事，買生鮮成為剛需，由于需求量太大，配送員供不應求，訂單甚至會自動匹配到第二天送達。

春節疫情期間，叮咚買菜每天用戶增長4萬多，整體訂單量增加約80%，客單價增加約70%;從除夕到大年初八，每日優鮮實收交易額相比去年同期增長350%……

2020年節后復工第一周招聘職位數占比與2019年同期的差值

數據來源：智聯招聘

除此之外，醫藥行業也是快速出圈。由于全民對公共健康的關注度直線上升，抗疫期間醫療器械與醫用物資需求量猛漲，相關產業在短期內迎來快速發展;以互聯網醫療為代表的無接觸式醫療也呈現爆發式增長;醫藥電商和醫藥O2O成為消費者即時用藥的選擇，以京東為例，3天售出1.3億只口罩，叮當快藥的日均單量也翻了7～8倍。

同樣迎來小爆發的還有教育行業，各類課程被迫由線下向線上轉化，急需成熟技術與市場推動力。

智聯招聘發布的報告顯示，復工后醫藥/生物工程、教育、服務類行業的招聘職位數占比均提升了1%以上。

所以待業的高校畢業生可以根據個人情況，理智篩選出更適合自己且更有發展前景的行業和崗位。

不少專家表示，此次疫情只會在短期內對我國經濟發展產生不利影響，我國經濟發展長期向好的大趨勢不會改變。因此長期來看，就業難的問題只是短期現象，寒冬過后，上千萬高校畢業生終會迎來暖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