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 晶 喬 飛 車軍勇 薛玉蕾 徐婷婷 方南元,2 陸瑋婷
(1.江蘇省中醫院,江蘇南京210029;2.南京中醫藥大學,江蘇南京210023)
2019年12 月以來,新型冠狀病毒肺炎(corona virus disease 2019,COVID-19)疫情暴發。江蘇省中醫院積極響應號召,第一時間選派醫護人員馳援湖北,對口支援黃石市中醫院。現對湖北省黃石市中醫院收治的40例COVID-19患者中醫證候信息進行分析,歸納總結其證候學特征,以期對本病的病機認識及防治提供參考。
1.1 一般資料 收集2020年1月21日至3月2日黃石市中醫院明確診斷為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的患者40例。其中男性22例(55.0%),女性18例(45.0%);年齡24~86歲,平均年齡(53.58±18.09)歲。
1.2 診斷標準 參考國家衛健委、國家中醫藥管理局發布的《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診療方案》(試行第三版至第五版)[1-3]和《新型冠狀病毒肺炎診療方案(試行第六版)》[4]。(1)疑似病例:有流行病學史者,具有以下臨床癥狀中兩項:①發熱和/或呼吸道癥狀;②發病早期白細胞總數正常或減少,或淋巴細胞計數減少;③胸部CT符合新型冠狀病毒肺炎影像學特征。(2)確診病例:疑似病例呼吸道標本實時熒光定量聚合酶鏈式反應(PCR)檢測新型冠狀病毒核酸陽性。臨床分型標準參考《新型冠狀病毒肺炎診療方案(試行第六版)》[4],分為輕型、普通型、重型、危重型。
1.3 納入標準 符合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確診標準的患者;能夠配合進行調查者。
1.4 排除標準 因疾病或其他原因無法配合采集信息者。
2.1 收集患者中醫證候信息 擬定中醫證候要素提取表,包括一般信息及中醫證候信息。中醫證候信息主要包括:發熱、惡寒、咳嗽、咳痰、咽痛、咽干、乏力、胸悶、氣喘、口干、肢體酸痛、頭痛、流涕、鼻塞、便溏、惡心、嘔吐、頭昏、汗出、咯血、食欲不振、舌紅、舌淡紅、舌暗紅、齒痕舌、舌少津、苔薄黃、苔薄白、苔白膩、苔黃膩、苔光剝等。
2.2 統計與關聯分析 運用中醫傳承輔助系統(V2.5)中“數據分析”的“醫案分析”功能,進行證候頻次統計、關聯規則及復雜系統熵聚類分析[5]。(1)提取前期錄入的40例COVID-19患者信息。(2)運用“癥狀排序”功能,將中醫證候的頻次按從大到小排。(3)關聯規則分析,設置支持度為9,置信度為0.8,分別點擊“癥狀模式”“規則分析”及“網絡展示”,并導出相關結果。(4)復雜系統的熵聚類分析,設置相關度為8,懲罰度為4,點擊“聚類”,導出相關結果。
2.3 統計學方法 應用EpiData 3.1建立數據庫,采用雙人錄入法,經過二次比對核查后,將最終數據錄入SPSS 17.0進行統計分析,描述性資料進行頻次分析,計量資料以(±s)表示,計數資料用例數和百分比進行描述。
3.140例COVID-19患者中醫證候分布 見表1。
3.240例COVID-19患者中醫證候的關聯規則分析 對患者的中醫證候信息進行關聯規則分析,結果共得到8個主要證候(發熱、乏力、咳嗽、胸悶、舌紅、苔黃膩、舌淡紅、食欲不振),20組證候組合,見表2。進一步繪制關聯網絡圖,其中最常見的證候組合為發熱、咳嗽、胸悶、乏力、舌紅、苔黃膩,見圖1。對最常見證候組合的6個主要證候進行關聯分析,其置信度見表3。

表1 40例新型冠狀病毒肺炎患者中醫證候分布

表2 基于關聯規則的40 例新型冠狀病毒肺炎患者中醫證候組合(按頻次由高到低排序)

圖1 40例新型冠狀病毒肺炎患者中醫證候信息的關聯網絡圖

表3 40例新型冠狀病毒肺炎患者最常見證候組合的證候間關聯規則置信度
3.340例COVID-19患者中醫證候信息的復雜系統熵聚類分析 設置相關度為8,懲罰度為4,進行條目間的聚類分析,最終得到條目組合19 組,見表4。

表4 40例新型冠狀病毒肺炎患者中醫證候信息的復雜系統熵聚類分析
COVID-19的致病病原體為新型冠狀病毒,國際病毒分類委員會已正式將其命名為SARS-CoV-2,其在基因組序列上與SARS-CoV、MERS-CoV高度同源[6]。但最新的組織病理學研究提示,COVID-19與嚴重急性呼吸綜合征(SARS)、中東呼吸綜合征(MERS)等呼吸道傳染病在肺部病理改變上存在明顯差異[7]。目前尚缺乏有效的抗病毒藥物用于治療本病,而基于SARS、MERS研究成果的潛在抗疫藥物,如法匹那韋、磷酸氯喹、瑞德西韋等,尚無明確的臨床研究數據公布。
中醫藥診治瘟疫類疾病的歷史源遠流長。《說文解字》言“疫者,民皆疾也”,指出疫病的傳播特性。《素問·刺法論》云:“五疫之至,皆相染易,無問大小,病狀相似”,吳鞠通《溫病條辨》曰:“溫疫者,厲氣流行,多兼穢濁,家家如是,若役使然也”,此皆描述了疫病的傳染性及其發病特點。吳又可在《溫疫論》中指出:“溫疫之為病……乃天地間別有一種異氣所感……雜氣為病,一氣自成一病”,強調“異氣”的種類不同,所引起的疾病不同。因此,COVID-19 在中醫證候及病機特點上有其明顯特點。本病發于2019年己亥年末,有學者從五運六氣學說分析本病為濕毒致病[8]。也有學者對各地COVID-19 患者的臨床特點進行研究,認為本病符合中醫“濕”邪的重濁、黏滯特性,故指出“濕邪郁肺”為本病的主要病機[9-12]。《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診療方案(試行第五版)》[3]明確指出本病乃感受“濕毒之邪”致病,“濕毒”是COVID-19 的病理核心,基本病機特點為“濕、毒、瘀、閉”。
本研究運用關聯規則分析方法對納入的病例進行證候分析,結果顯示發熱、咳嗽、胸悶、乏力、舌紅、苔黃膩為最常見的證候組合,符合濕邪為患之證。COVID-19屬于中醫“瘟疫”“濕瘟”范疇,發病因外感濕溫疫毒之邪。初起邪犯衛表,衛氣與邪相爭,故見發熱;葉天士云“溫邪上受,首先犯肺”,濕溫疫毒內襲于肺,則肺失宣降,故咳嗽、胸悶;濕邪重濁,困于四肢,故乏力;濕溫疫毒兼具濕性、火熱之性[13],故見舌紅、苔黃膩。進一步運用復雜系統熵聚類分析方法對數據進行挖掘,結果提示除邪犯肺衛外,可兼有濕困肺脾、氣陰兩傷之證。《溫熱經緯》曰:“熱得濕則郁遏而不宣,故愈熾;濕得熱則蒸騰而上熏,故愈橫,多變局。”故因邪氣盛衰及素體差異,本病在主癥之外可兼夾他癥,若疫毒之邪壅盛,或素體肺虛,濕熱壅遏于肺,肺氣郁閉,可見氣喘、呼吸困難等癥;若火熱亢盛,耗傷陰液,或素體陰傷,復感熱邪,陰液更傷,可見口干、咽干、舌少津、苔光剝等;濕溫疫毒內陷中焦,或邪氣之中太陰,脾胃運化失健,升降失常,故見惡心、嘔吐、食欲不振、便溏等癥。
本研究共納入COVID-19確診病例40例,其中普通型34例,重型6例,重癥率為15%,與最新流行病學數據報道的重癥率[14]相近。因本研究所納入病例多為早中期,缺乏后期危重病例,故本研究結果反映COVID-19早中期的病變部位主要在肺,涉及脾胃,病機特點為濕熱郁肺,脾胃失運。應當注意的是,濕毒留戀,纏綿難愈,尤其是合并其他疾病或素體虛弱之人,易出現邪氣內陷,“逆傳心包”,氣血逆亂,而出現驚厥、脫證、神昏等危重癥。辨證論治是中醫療效的核心,準確把握COVID-19早中期的病機特點對提高療效、防止疾病進展有重要意義。本研究對40例COVID-19確診患者的中醫證候特點進行分析,結果顯示濕邪郁肺、脾胃失運化為本病早中期的病機特點。目前對本病的病機認識尚不統一,因此,在后續研究中我們將擴大研究病例數量,以期準確認識本病的病機特點,為中醫藥治療COVID-19提供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