飼料無抗，絕不僅僅是飼料的問題

周 琳

（深圳比利美英偉營養飼料有限公司, 廣東 深圳 518103）

2019年7月9日，中華人民共和國農業農村部（以下簡稱農業農村部）發布第194號公告（如圖1），自2020年7月1日起，飼料生產企業停止生產含有促生長類藥物飼料添加劑（中藥類除外）的商品飼料。其實，早在2006年歐盟啟動正式飼料禁抗以來，國內具有前瞻性和長期發展戰略思維的飼料及添加劑企業、高校和科研單位就已經開始了探索替代和部分替代抗生素的各種嘗試與努力，歷年的大部分行業會議主題也基本圍繞無抗主題進行探討與交流。但在這10多年的時間里，由于抗生素在促進畜禽生長方面的高性價比，及越來越大的市場競爭壓力帶來的成本問題面前，各種抗生素替代和部分替代方案在實際的飼料生產中始終沒有得到實質性的推動與應用。歐盟自2006年飼料禁抗至今已經走過了整整14年，如果能夠從中學習和汲取成功經驗，對我國的飼料禁抗工作的推動與順利實施將會有巨大的幫助。

1 關于替抗的理解與認知

1950年，美國FDA首次批準抗生素作為飼料促生長添加劑，這大幅降低了現代規模化高密度養殖動物的發病率、死亡率和生產成本。但隨著抗生素的大量使用，細菌產生耐藥性、肉制品中殘留、在食物鏈中富集、污染環境、食品安全等危害逐漸凸顯，瑞典隨之于1986年禁止抗生素在動物商品飼料中的應用，2006年歐盟所有成員國禁止使用抗生素作為促生長作用的飼料添加劑。然而，瑞典也為此付出了沉重代價，禁抗后養殖成本提高了近15%，禁抗后的前兩年仔豬腹瀉率從1%～15%提高到50%。自瑞典飼料禁抗以來至今的30多年里，各國并未找到能夠在效果、成本和性價比方面，能夠與抗生素相匹敵的添加劑或替代物。因此，就人類目前的研究和嘗試，若兼顧效果和成本，沒有發現和找到能夠替代抗生素的 魔粉”。因此，我們需要正確認知和重新審視 替抗 這兩個字的含義，在現代規模化高密度動物養殖生產中，抗生素無可替代。在飼料無抗的前提下，我們能做的只能是在最大程度上保證養殖生產效果的基礎上，盡量降低成本，或在商品飼料成本允許的前提下，盡可能獲得更好的生產效果，或在養殖生產效果與飼料成本之間尋求一個平衡點。

在飼料禁抗的前提背景之下，意欲兼顧養殖生產效果和飼料成本在短期內是無法實現的，這需要養殖生產現場、豬群整體生態適應性、飼料營養、養殖現場獸醫團隊等多方面的聯合與推動。簡言之，飼料無抗的推動與實行，需要養殖方的正確認知與生產現場管理的調整與改變，飼料營養配方的調整與優化以及豬群整體生態的適應，其中的養殖方和飼料方都需對飼料無抗短期內產生的問題和結果樹立正確的科學認知、心理預期和接受度。

2 養殖終端現狀

商品飼料中禁止添加促生長作用的抗生素，將會導致動物生產性能下降10%～15%。歐洲在2 0 0 6 年飼料禁抗之初，其生產水平與當前國內相近，歷經4～5 年，養豬生產才從飼料禁抗中逐漸穩定下來。但商品飼料禁抗絕不僅僅是飼料營養環節單方面的問題，是一個需要豬場欄舍改造、現場生產管理轉變升級、飼料營養調整、獸醫團隊建立與強化、養殖終端對養豬生產科學認知的整體提升等全面的系統工程。

對于大集團（全產業鏈企業）控制下的規模豬場調整和轉型相對較快，因為可以實現飼料自供和豬場生產管理的統一調整；但對于僅限于養殖環節的中小規模及散養戶豬場將會面臨相對較長的陣痛期。但根據筆者近期調查和了解，不論是大型、中小型還是散養戶養殖場，對于即將到來的飼料禁抗都未有主動的調整方案和預案措施。一方面，單純地認為飼料禁抗是飼料企業的問題，飼料供應商有責任和義務幫助其解決飼料無抗的問題；另一方面認為自己可以現場添加藥物（飲水或飼料），無需恐慌。

養殖終端的態度與生產經濟效益之間的矛盾將會帶來兩個問題：第一，若養殖生產現場不添加抗生素，那么短期內斷奶仔豬的腹瀉率、死亡率上升，生長速度下降，造成養殖場與飼料企業之間的關系緊張的同時，養殖方飼養成本和飼料企業的運營成本都將上升，經營利潤雙雙下降；第二，若養殖生產現場自行添加藥物，那么飼料企業在飼料營養配方調整所做的設計與努力（蛋白水平、纖維營養等）都將前功盡棄。

3 商品飼料的調整與改變

飼料無抗中最為關鍵的核心和問題在于仔豬斷奶前后的教槽和保育階段，此階段仔豬受斷奶應激的影響，生長速度降低，腹瀉率和死亡率最高，也是造成養殖生產損失最大的原因。此前，在飼料中抗生素、高鋅及高銅等的綜合作用下，即便在斷奶應激和高蛋白營養日糧下，仔豬仍然能夠維持較高的成活率和相對理想的生長速度。但原農業部的2 6 2 5 號公告和1 2 2 4 號公告分別將飼料中銅和鋅的最大添加量下調至125 mg/kg（體重≤25 kg）和1 600 mg/kg（仔豬斷奶后前2周），在此基礎之上，飼料再行無抗。

對于飼料企業來講，執行農業農村部194號公告極其簡單，不加即可，但是不得不面對后續養殖客戶的大量投訴及豬場養殖中出現的腹瀉率、死亡率上升和生長速度下降等一系列問題。因此，對于飼料無抗的推動，飼料企業是最早介入和行動的一方。但飼料企業能夠掌控和參與僅限于日糧原料選擇、配方設計、質量控制和生產工藝等有限空間。

3.1 飼料營養

3.1.1 歐洲無抗日糧營養方案

歐洲歷經飼料禁抗10余年，已經形成了較為成熟的無抗飼料營養方案。首先，歐洲的乳制品較為豐富，可以在仔豬教保料中以低成本添加高比例的高消化率乳制品（如全脂奶粉 、乳清粉等）原料；其次，歐洲為傳統的麥類-雜粕型日糧，很少使用豆粕，因此日糧中抗原含量較低；接下來，在對日糧纖維營養（可溶性纖維、不可溶性纖維、可溶性纖維+不可溶性纖維）和日糧蛋白營養（可消化蛋白及不可消化蛋白）具有深入研究和深刻理解，能夠對日糧纖維和日糧蛋白的來源、類型、添加比例進行精細挑選及調整優化；最后，在上述基礎之上輔以酸化劑、酶制劑等添加劑。

3.1.2 我國日糧營養特點及現狀

然而，受美國影響，我國一直采用的是玉米-豆粕型日糧。第一，玉米豆粕型日糧，以玉米淀粉供能和豆粕提供蛋白為主，淀粉類型單一，且高比例的豆粕含有的大量抗原是加劇仔豬斷奶應激，增高斷奶仔豬的腹瀉率和死亡率的主要原因；第二，我國乳制品極度缺乏，主要依賴進口，成本昂貴，加大了飼料成本壓力；第三，我國當前的飼料配方思路與體系雖然也在不斷提高對日糧纖維的重視和調配，但還遠未達到歐洲日糧配方體系的科學性和有效性；第四，添加劑品類眾多，功能各異，成本空間允許下，選擇性較大。

3.1.3 我國無抗日糧營養設計原則與思路

綜合考慮及對比分析我國與歐洲日糧配方類型及特點，對于我國飼料無抗的問題，從飼料營養角度可遵循以下原則進行：第一，主要從調整日糧結構及營養水平入手，而非寄希望于添加劑，其中原料消化率最為關鍵（原料選擇及生產加工工藝）；第二，在氨基酸平衡的前提下，適當降低日糧蛋白水平，并盡可能降低不可消化蛋白以及可消化而未被消化蛋白的比例，降低豬只腸道壓力；第三，需要重點調整日糧纖維來源及可發酵與不可發酵纖維的比例，充分維持與穩定豬只健康的腸道微生物區系結構，并發揮其正常的生理功能；第四，強化抗氧化應激，保護腸道結構完整；第五，集中剩余的所有的成本空間，聚焦于機理明確和效果肯定的酸化劑、酶制劑等添加劑組分。

3.2 飼料生產加工工藝

飼料無抗下，對于飼料生產加工工藝及流程管控要求更為嚴苛，一方面，加工工藝對配方表達的忠實度要求更為嚴格，保證飼料成品要盡量100%維持配方中各個營養指標的設計水平，確保飼料成品中各個營養組分比例的精準與平衡；另一方面，在成本允許范圍內，最大程度提高飼料的消化率（如粉碎粒度、熟化程度等），提高營養物質的消化吸收效率。

3.3 飼料技術服務

飼料企業在做好飼料營養配方設計與調整的工作基礎上，需要加強對養殖終端的引導和培育工作，科學認知和積極參與配合飼料無抗的推動。第一，建議和推動養殖場盡早合理地對現有養殖生產欄舍及設備進行改造與升級，進一步強化養殖現場的內部環境控制能力（保溫、通風、衛生狀況等）。第二，強化母豬生產管理及營養供應。特別注意各個階段母豬（后備母豬、懷孕母豬和哺乳母豬）的精細管理與營養供應，通過母豬豬群健康的提升和現場生產管理的強化，提高仔豬初生活力、均勻度、體重和成熟度，提高母豬泌乳量（初乳和常乳）和仔豬的斷奶重。第三，調整生產現場管理措施，如在現有飼養基礎上適當延長斷奶日齡，提高仔豬斷奶重和應對斷奶應激的能力，對弱仔豬進行單獨護理與飼養，仔豬斷奶前后提供液體飼料等。第四，能夠根據豬場客戶的具體特點，提供合理可行的實施方案，并持續跟蹤，依據生產現場變化動態調整。

4 小結

2019年7月9日，農業農村部發布194號公告，開啟了中國飼料無抗的征程。2018年8月3日中國確診首例非洲豬瘟疫情，并隨后迅速擴散至全國范圍，中國養豬業遭受前所未有的重創，這使得飼料無抗的實行與推動變得更為復雜與艱難。但歐洲的飼料禁抗經驗告訴我們，在飼料無抗和養殖現場不群體給藥保健的情況下，依然可以實現現代化規模養豬的高效率生產和養殖經濟效益，但這需要政府、養殖方和飼料企業在一段時間內的共同調整、配合與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