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聿銘與香山飯店設計

黃南翼

隨著人們“健康生活”這一理念的日益增強，爬香山已經成為北京市民熱衷的一項運動。登山客們成功登頂后，大多喜歡極目遠眺北京市區的遠景，深深呼吸沁人心脾的清新空氣。在不經意間，人們的目光也會劃過山麓上一座白墻灰瓦的建筑，它與周邊郁郁蔥蔥的古樹交相呼應，集現代與中國傳統于一體，俊秀地展示著迷人的光彩。這座建筑就是著名的華裔建筑大師貝聿銘先生設計的香山飯店。

香山上獨特的風景線

貝聿銘大師第一次造訪香山是在20世紀70年代的一個冬天，距今已經40多年了。那時，北京的涉外飯店還不允許無婚姻證明的外籍男女同居一室;那時，北京的天比現在藍，北京的四季比現在分明，北京的雪比現在多;那時，香山的冬季比現在寒冷，香山還遺留有前人建造的涼亭、寶塔和寺廟。

那次去香山的經歷令貝聿銘大師印象最深的，并非香爐峰登頂的酣暢和遠眺北京城的興奮。作為建筑大師，他敏銳地捕捉到在白雪覆蓋之下的山麓上，散落著的涼亭、寶塔和寺廟營造出的那種超凡脫俗、抒情寫意的飄逸感覺。也正是這種意境，催生了他日后在香山打造一座飯店的念頭。

不圖名利，有良心的大師

1978年，貝聿銘作為世界級的華裔建筑設計大師，被中國政府邀請來華，就發展和城市規劃提供咨詢。當他被邀請為北京市設計十座現代化飯店，包括在故宮附近設計一座體量龐大的高層建筑時，竟意外地被他一口回絕了！有錢可賺，又是揚名立萬的機會，放到一般人面前，恐怕早就趨之若鶩了，貝聿銘大師卻為何不干呢？

原來，他是心疼北京，不忍北京這座有著悠久文化歷史的古城，被拔地而起的現代高樓大廈給破壞。談到在紫禁城周邊建造現代化的高層建筑，他說：“我的良心不允許我這么去做。如果你從紫禁城的墻往上望去，你看到的是屋頂金色的琉璃瓦，再往上望就是天空，中間一覽無遺。那就是紫禁城別具一格的環境。如果破壞了那種獨樹一幟、自成一體的感覺，就摧毀了這件藝術品。”

貝聿銘大師不僅自己拒絕做破壞北京古城、破壞紫禁城獨特風格的建筑罪人，而且還建議政府發布禁令，保護紫禁城周邊未來也不被“現代”建筑雀占鳳巢地搶風頭，破壞了紫禁城珍貴的人文價值。

其實，北京市政府的職能部門也已考慮到了這個問題，與貝聿銘大師的愿望相契合。先后出臺了一系列相關法規，并逐漸細化：1982年，在北京市制定的第三版城市總體規劃方案中，首次提出“皇城、三海（中南海、北海和后海）地區、天壇、國子監等處要重點保護，嚴格控制鄰近建筑的層數”。1985年8月，首都建筑藝術委員會和北京市規劃局制定了《北京市區建筑高度控制方案》，對于高度作出了如下控制：大體上以紫禁城為中心漸次升高，舊城區建筑的限高分為平房、9米、18米和45米高幾大區域。保證舊城有序、平緩的天際線。

后來在北京市建筑設計研究院專家工作室工作期間，我們負責審查二環內的東方廣場、時代廣場和崇光百貨二期等工程項目，都嚴格按照市區內限高的標準執行，不允許出現違規超高建筑。

在《北京市總體規劃（2016-2035年）》中，又增加了對中軸線及其延長線和長安街及其延長線的建筑限高，使得北京城市建筑的空中排序更加科學和環保。

試想，假若當年貝聿銘大師對于設計十座建筑的邀約滿口允諾，在紫禁城周邊和長安街上大興土木。那么，今天的北京將會多么不堪？

（編者注：作者離休前，供職于北京市建筑設計研究院專家工作室）

（編輯·張子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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