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柴可夫斯基《天鵝湖》的音樂審美特征

楊靜

[摘? ? 要]俄羅斯作曲家柴可夫斯基所創作的第一部芭蕾舞劇《天鵝湖》，是公認的芭蕾舞劇音樂的代表，散發著無窮的藝術魅力，在世界芭蕾舞劇中占據了不容忽視的地位。對《天鵝湖》音樂審美活動進行多角度的探究，從相關文獻和作品感知中總結出其音樂審美特征，對《天鵝湖》進行音樂審美上的認識，將對其理性感受上升為對作品的理性認識。同時通過批評理論的運用，豐富《天鵝湖》在批評領域的內容。

[關鍵詞]審美特征;內容美;形式美;情感美

作為19世紀浪漫主義音樂的重要代表人物之一，柴可夫斯基的創作幾乎涉及音樂中的所有領域，他的音樂有濃厚的俄羅斯風格，但又超越了民族樂派的范圍。《天鵝湖》是其極有影響力的一個代表作，取材于俄羅斯古老的民間童話，一個被惡魔詛咒而變為白天鵝的公主奧杰塔，與王子齊格費里借助愛情的力量與惡魔作斗爭，最終擊敗惡魔，公主身上的詛咒解除，與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柴氏的作品有強烈的悲劇性，通過委婉深沉的旋律表達出來，極富感染力。

《天鵝湖》優美的音樂像一首首浪漫抒情的詩篇，將敘事性的情節與舞蹈動作和動人旋律完美地結合在一起，“而且可以離開舞蹈作為獨立的管弦樂作品來欣賞”。①《天鵝湖》由別吉切夫和蓋里采爾編劇，按其內蘊和音樂藝術來說，本該引起極大的關注，卻因原編導的平庸以及樂隊指揮缺乏經驗，導致1877年的首演失敗。但是，經典是不會被時間所掩蓋，在1895年圣彼得堡的演出，使《天鵝湖》取得驚人的成績。

一、 《天鵝湖》豐富、動人的內容美

（一）充滿童話色彩的題材

內容是一部作品的靈魂，是使作品有血有肉的重要因素。而題材是用以形成內容的現實材料，是作曲創作的現實依據。《天鵝湖》取材自俄羅斯古老童話，本身就具備有童話的浪漫主義色彩，其中講述了一個感人的愛情悲劇。引子是奧杰塔公主被邪惡的魔王施咒變為天鵝，只有晚上可以變回人形，也只有堅貞的愛情才能解除魔法。第一幕是老國王去世，王子不愿意娶妻后繼承王位，在21歲生日之際舉辦了宴會，主要是宴會的歡快，和被母親提醒國喪期的失落。第二幕是王子追逐天鵝，無意發現奧杰塔變為人形。之后是奧杰塔慢慢放下防備對王子訴說自己的遭遇，并拉住要殺死魔王的王子，告訴他魔法解除的方法，兩人立下愛的誓言。第三幕是王子在佳麗云集的宴會中尋找奧杰塔，最后被魔王和其女兒蒙蔽。奧杰塔在窗外的祈禱被忽略，之后絕望地呼號而去。王子方知被欺騙，沖出去尋找真正的奧杰塔。第四幕的結局有兩種，喜劇版結局是正義戰勝了邪惡，魔王死去，天鵝們再生，王子和奧杰塔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悲劇版結局是王子和奧杰塔雙雙投湖，魔王死去，其他天鵝獲得重生。

《天鵝湖》的音樂語言是對內容的藝術性表達，它的題材為它披上一層浪漫主義的薄紗，使欣賞者隨著音樂語言在純真的童話世界里遨游，體味對魔王舉動的憤怒、對奧杰塔遭遇的同情以及對這段純凈愛情的歌頌。題材影響著整部作品的基調，童話的選材使作品純真又浪漫。

（二）純潔、優美的天鵝主題

主題就是一部文藝作品的主要內容。《天鵝湖》中的天鵝形象是音樂的主題，天鵝形象展現著人物的主觀情感，也推動著故事情節的發展。由序曲引出了奧杰塔公主與同伴被魔王變為天鵝的背景，以及第一幕王子對天鵝的追尋。第二幕中兩次出現的天鵝主題是第一幕主題音樂的發展，在豐富的音色和加快的節奏中渲染了一種悲傷的色彩。第三幕中在魔王女兒黑天鵝假扮公主引誘王子時，天鵝主題再次出現，這時進入到整個矛盾的高潮階段，旋律從舒緩優美轉變為快速行進。在第三幕的結尾，創作者用凄切的旋律和樂器演奏，將悲劇色彩推到了頂點。主要是奧杰塔在窗外祈禱無效后，哀嚎著離開的觸目驚心。第四幕出現兩次天鵝主題，第一次是王子對于差點被黑天鵝所迷惑的懺悔，旋律極富情感，第二次出現在與惡魔斗爭的場景中，借用天鵝主題來贊美偉大的愛情。

柴可夫斯基將天鵝主題作為《天鵝湖》的主要內容，貫穿作品始終。在浪漫主義時期的交響樂、鋼琴樂的創作中，主題貫穿的手法有著廣泛應用，但在舞劇中很少應用。而《天鵝湖》卻將主題貫穿手法當成舞劇的靈魂，這無疑開創了舞劇發展的新時代。

二、 《天鵝湖》嚴謹、獨特的形式美

（一）嚴謹的音樂結構

《天鵝湖》嚴謹的結構和章節的完整，有力地奠定了它在音樂史中的地位。完整的故事情節給人以有始有終的心理上的享受，而嚴謹的結構是故事情節發展的合情合理的表現。結構是各個部分（章節）合理組合后的結果，比如器樂曲式的使用，使第二幕可以獨立上演，同時滿足人們在聽覺上的享受。在《天鵝湖》中，首先它的結構嚴謹，幕與幕之間有著密切的聯系，從引子交代背景開始，到喜劇或悲劇式落幕，有一個完整的故事情節在支撐。其次是各個章節有其獨立性，節選后并不影響它在藝術上的魅力。各幕之間的分割恰到好處，這對于作曲家來說是一個不小的挑戰。最后是音樂語言在整體結構中的轉換，在《天鵝湖》中，配樂形式不斷變化，鋼琴演奏、打擊樂器和銅管樂器的使用，配合著情節發展和各個章節的基調，在整個音樂結構中也有著不可忽視的重要地位。嚴謹的結構安排給作品帶來形式上的魅力，作為“骨架”支撐著整個作品。

（二）多彩的音樂語言

音樂語言是音樂作品內容最有力的表現形態，將內容用音樂獨有的表達方式呈現在世人面前。音樂語言的要素很多，比如旋律、節拍、音色、和聲、復調等。在本文中采取另一種分類，即節奏（音樂的骨架）、旋律（音樂的主體），其他要素作為旋律的復合要素出現，但不能忘記音樂是一個整體，各個要素都有它自己獨特的作用。節奏是音樂活力的來源，包括拍子、速度。在《天鵝湖》中，第一幕宴會的舞曲就是快節拍的表現，它使人心情明顯活躍起來，引子用慢節奏構筑了柔和的氛圍，而在作品最后落幕，速度明顯放慢，奏響了宏偉壯麗的凱歌。節奏在音樂中有著明顯的表現作用，是作曲家極為重視的，它的快慢輕重，形象的表現出此時人物心理和環境營造。旋律在整個音樂語言中散發著耀眼的光芒，對于大多數人來說，音樂就意味著旋律，旋律是音樂的靈魂。柴可夫斯基被譽為“旋律大師”，由此可見其音樂水平之高。旋律在單音音樂和多聲部音樂中都占據著核心的地位，所謂和聲、復調無非是旋律的豐富、潤飾與復雜化。《天鵝湖》的旋律不斷隨場景的變更和故事的發展改變，是柔和、凄切、壯麗等色彩在音樂語言中的表現。

音樂語言是最大程度的民族語言的表現，“音樂語言是在各民族傳統基礎上形成的，在某種程度上，對于熟悉者來說，帶有某種語義性，可以大致理解為某種相近的意義” 。{1}但是作為一部經典的作品，《天鵝湖》充滿了俄羅斯民族色彩和風格，卻有著超越民族和歷史的獨特的魅力。

三、《天鵝湖》真摯、純凈的情感美

（一）創作者創造的真切情感

柴可夫斯基作為《天鵝湖》的創作者，是感知并產生情感的源頭所在。之后的一系列音樂審美活動都要以作品來展開，而身為作品創作者，肩負著整個音樂審美活動順利展開的重任。創作者具有運用某種音樂秩序編織音響符號的能力，并以此向欣賞者表達自己的審美感受。創作者是感知情感，并將情感用音樂語言呈現出來的人。在《天鵝湖》創作之前，是柴可夫斯基對俄羅斯古老童話的情感上的觸動，經由理性分析和整合后，運用其在生活中積累的豐厚的音樂經驗，將這一系列動態聯系以音樂為載體實現情感的完美表達。

柴可夫斯基不僅擁有對情感敏銳的感知能力，并且，比常人更難能可貴的是，他的感知、記憶方式，又有自己的獨到之處。總的來說，關于對情感美的認識，柴可夫斯基是在理性基礎上所建立的感性感知。而在創作過程中，柴可夫斯基要將其情感滲透在《天鵝湖》中，也避免不了要具備堅實的音樂專業基礎，這對于10歲就進入圣彼得堡選修音樂課并師從Т.И.菲利波夫學習鋼琴的柴可夫斯基來說，似乎不是很難的事情。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柴可夫斯基成功地做到了情感與音樂的完美融合。

（二）表演者再現的動態情感

表演者是創作者所寫下的音響符號的解釋者，他對作品的表面特征，包括旋律、和聲、節奏等有相當清晰地理解，又能為其中隱含著的情感和觀念所打動，并將這種情感通過表演呈現出來。總體來說，表演者是感知創作者在作品中賦予的情感，并將這種情感傳遞給欣賞者的人。在《天鵝湖》的表演中，首先是能根據樂譜的旋律、節奏、和聲等書面音樂語言，來感知柴可夫斯基在作品中所蘊含的感情，序曲柔和地引出故事的線索，第一幕里宴會上歡快的節奏，第二幕里哀婉的傾訴和堅貞的誓言，第三幕王子錯以為是奧杰塔公主時的興奮和奧杰塔凄切的呼喊，第四幕雙雙離開的悲傷等。演奏者在領悟創作者蘊含于樂譜中情感的基礎上，通過高超的專業演奏技巧，給原本無生命的樂譜注入直觀的鮮活生命力，使因專業性過強而遠離普通大眾生活的樂譜，在表演者富有感染力的演奏中進入大眾的世界，并得到欣賞與認可。柴可夫斯基創作出好的作品，而好的表演者能將作品的情感完美地表達出來，才能推動《天鵝湖》得到更好的發展。

（三）欣賞者發現的純凈情感

作為基本上標志著音樂審美活動完成的欣賞者，其在整個活動中也占據著不可忽視的作用。創作者是感知并且發現情感美，表演者是感知并再現情感美，欣賞者就是在發現和接受情感美。在《天鵝湖》的欣賞中，首先欣賞者要具備澄凈的心理狀態，在演奏者序曲開始的時候，斷絕跟表演之外事物的一切聯系。只有心靜了，在藝術的世界里暢游，才能深切地體會到藝術中所隱含的情感。其次是要有敏銳的感知力，能對創作者和表演者在音樂語言中表達的豐富情感有所認識，并參與其中，對這種情感表現作出相應的回應。比如在熱情奔放的舞曲中感知宴會的隆重和歡快，在輕松活潑的節奏中察覺小天鵝嬉戲時的輕快純凈，在悲愴的小調式中發覺奧杰塔和她同伴的悲情遭遇。這需要欣賞者有一定的審美能力才能完成對情緒的發現和接受。最后就需要欣賞者有理性分析的意識，對情感的感知更多是感性認識的體現，跟隨著情節的發展而進行不斷的情緒轉換，最終一切情感歸于平靜。感性更多是美的感知，但在欣賞完表演之后，這一活動并不是戛然而止，它留有的余味以及從中得到的感受，是可以延續很長時間，甚至不經意間會改變人們的生活。

“音樂之流動性手段使它成功地沖破了我們喜歡用以阻塞靈魂中各部分相互聯系的障礙，并披露靈魂在一切現象中的一致本質。”{1}不管是創作者、演奏者還是欣賞者，其進行的有關活動都是無功利的審美活動。音樂不分國界，優秀的音樂可以憑借其自身的藝術魅力來打動全世界的人。

四、結語

《天鵝湖》在世界音樂中有著不可忽視的地位，它的影響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首先是《天鵝湖》的創作填補了柴可夫斯基在舞劇創作方面的空白。《天鵝湖》是其創造的第一部芭蕾舞劇，在交響曲、歌劇、協奏曲等音樂形式外，增添了新的藝術表現形態，拓寬了其藝術表現領域的影響。其次是改變了音樂在舞劇中的陪襯作用。在《天鵝湖》中，音樂成為最為重要的因素，不僅是人物心理活動的直接表現，同時也不斷推動著劇情的發展。最后是推動了現代芭蕾舞劇的發展。《天鵝湖》在現代芭蕾舞劇史上占據著重要的位置，在創作中，柴可夫斯基使芭蕾舞劇變成了舞蹈、戲劇、音樂相統一的藝術形式。它提升了芭蕾舞劇的藝術地位，使芭蕾舞劇成為一門高雅的藝術。因此，《天鵝湖》在歷經百十年的歲月的洗禮后，在舞劇界依舊散發著耀眼的光芒。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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