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華
摘要:縱觀中國諜戰電視劇作品,女性正面形象更加多樣,逐漸擺脫傳統文藝作品中的符號化定位,獨立、自主和自愛的人格魅力成為角色身上的閃光點。隨著諜戰電視劇類型化的成熟,劇中女性正面形象也有著類型化的塑造。文章以新世紀以來收視和口碑較好的中國諜戰電視劇為分析重點,將其劃分為革命伴侶型、成長蛻變型和巾幗英雄型三種,旨在總結創作規律,挖掘人性內涵和精神價值,探索諜戰電視劇中女性正面形象的審美變遷,并引發一些思考。
關鍵詞:諜戰電視劇 ?女性 ?正面形象
在諜戰電視劇中,劇中女性正面形象大部分都是歷史洪流中的復合型人物,她們往往有著神秘的身份,從事機密的工作,與男性正面形象搭檔,出生入死,完成組織任務,奏響諜戀傳奇。新世紀以來,中國諜戰電視劇中女性正面形象逐漸擺脫附屬地位,日漸占據主動立場,既突破了創作桎梏,又與時代女性進步共振,促進了熒屏形象的革新。尤其是在近些年,諜戰電視劇中女性正面形象更加多樣,不僅有協助或引導男性正面形象的革命伴侶,也有農村婦女、知識分子和千金小姐的成長蛻變者,更有憂國憂民的紅色義士和智勇雙全的革命戰士。她們既有著傳統女性特有的人格魅力,又被寄予新時代女性的精神品格,用聰慧、才智和激情在波詭云譎的諜戰中綻放著生命之花。
革命伴侶型
革命伴侶型是中國諜戰電視劇中塑造正面形象常用的方式,通常男女正面形象互相合作,女性正面形象一般輔助男性正面形象,憑借自己的聰明和才智幫其完成組織任務,或是引導男性正面形象擺脫困惑,給予他精神撫慰和情感關懷,促使其走上正確的革命道路。同時,二人擁有共同的信仰,同仇敵愾,并肩作戰。
忠貞的輔助者。在中國諜戰電視劇初始期,與男性正面形象相比,女性正面形象一般處于輔助的從屬地位,一方面與國家主流意識形態導向相關,另一方面也與沿襲反特片的創作理念有關,尤其以1981年王扶林執導的《敵營十八年》中的康瑛最為典型。劇中的她既是江波的妻子,又是江波的同志,身兼組織重任和家庭重擔。一方面要服從組織,配合江波完成任務;另一方面要履行妻子的義務,輔助江波照顧好家庭和孩子。在她身上集聚著善良、忠貞、賢惠的女性傳統美德,又有著臨危不懼、大義凜然的英雄氣概。
堅定的引導者。諜戰電視劇中女性正面形象不僅是輔助男性正面形象取得諜戰勝利的好幫手,有時她們也是革命思想上的啟蒙者和領路人,幫助男性正面形象樹立堅定的革命信仰,走上正確的革命道路。《潛伏》中的左藍和《偽裝者》中的程錦云都是對這一形象的最好詮釋。
《潛伏》中左藍是一位思想進步的知識女青年,她與余則成雖是戀人,二人卻身處不同陣營,在信仰上也各有不同。尤其是在剛開始左藍和余則成的深入交流中,左藍坦言自己信仰的是中國共產黨,并誠邀他加入組織,希望二人有一樣的生活目標和信仰。而余則成則寄希望于未來的太平盛世,和左藍組建幸福的家庭,正如他自己所說“我沒什么信仰,如果說有的話,我現在信仰良心,趕走日本人以后,我信仰生活,信仰你”。可見,相比較余則成,左藍為了國家利益和民族大義,將個人情感放置其后,而正是她如此意志堅定的革命信仰,成為將余則成引領上革命道路的啟蒙老師,并為其樹立了光輝的榜樣。
成長蛻變型
成長意味著身心的變化。在諜戰電視劇中,女性正面形象的成長也不例外,一方面通過外在服飾、發型、身份等的改變來表現成長,另一方面人物性格的成熟,甚至是在政治思想層面上的黨性意識提升,都是成長的標志性呈現。她們往往受到黨組織的啟蒙和召喚,在經歷大大小小的考驗和磨難后,最終義無反顧的走上革命道路,成長為意志堅如磐石的革命斗士。
農村婦女。在諜戰電視劇中,樸實又能干的農村婦女成為塑造女性正面形象屢見不鮮的革命成長者。她們往往剛開始處于諜戰活動的邊緣位置,沒有學識和諜戰技能是普遍性問題,隨后在參與諜戰活動中,逐漸覺醒和蛻變,成為有修養又熟練諜戰技能的革命戰士。如2008年版《敵營十八年》中的康瑛,與1981年版人物塑造就有極大不同。她不再是出場就“一超多能”的革命義士,而是一位有著執拗、脆弱和偏執等性格缺點的農會會員,在革命事業中不斷歷練,從而成長為一名理智又成熟的革命者。
知識分子。相較于農村婦女,知識女青年在思想層面有著明顯的進步意識。她們通常接受過先進思想的啟迪,有一定的學識和修養,知性、頑強、勇于進取和抗爭成為諜戰電視劇中這類女性正面形象的典型特點。
《旗袍》講述了由馬蘇飾演的關萍露從青年抗日鋤奸隊中的先進知識分子成長為一名紅色革命者的傳奇人生。關萍露潛伏丁墨群身邊,成為了安插在敵人內部的一顆定時炸彈。可為了遵循組織紀律,她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即使是在至親父親面前,她也不能坦言。在親朋好友的懷疑和賣國賊的罵名中,關萍露經受著數次激烈的思想斗爭,在組織精神和引導教育以及隱忍和勇敢的力量推動下,她終于戰勝了自己,用聰明和才智將大漢奸丁墨群送上了“斷頭臺”,成長為一名有堅定信念和意志、耐得住寂寞、經得起誘惑的優秀地下工作者。
千金小姐。諜戰電視劇中,成長蛻變型女性正面形象也包括小資情調且出身富貴人家的千金小姐。她們往往接受過良好的教育,頭腦機靈,有著小姐脾氣,在機緣巧合中,卷入諜戰交鋒,歷經大小磨難,逐步成長為一名成熟的共產黨員。如《胭脂》中的藍胭脂和《紅薔薇》中的夏雨竹都是典型代表。
以趙麗穎飾演的藍胭脂為例。《胭脂》以藍胭脂從擁有特工潛質的千金小姐成長為有堅定革命信仰的中國共產黨員為主線,人物在不同階段的狀態通過造型、動作和性格等各有差異的呈現出來。在人物出場時,身著白色襯衫和藍色半身長裙,戴著墨鏡,打扮時尚的藍胭脂喬裝成盲人,靠聽力、判斷力和感知力給人留下了身手不凡的印象,因“雙妹牌胭脂”的意外調換將其卷入了中日交鋒的諜戰中。剛開始她只是一個不諳世事,沉浸小資世界,為了友情才愿意配合行動的千金小姐,有著軟弱、重情義的一面,而在隨后的執行任務中,她對革命事業有了自己的認識,并主動請命加入組織。在加入救國會后,她學會克制情緒,盡管會犯一些小錯誤,但她勇于承認錯誤并決心改正,樂觀、積極、向上的她有著強大的感召力。
巾幗英雄型
相比較前兩類人物塑造,巾幗英雄型人物出場就有著憂國憂民的革命熱情,她們胸懷天下,為了祖國的和平與統一不惜獻出自己寶貴的生命。新世紀以來諜戰電視劇中女性正面形象與以往義正言辭的國家機器不同,她們身上既兼具著傳統女性的優良品德,又有著新時代女性的魅力,更具有人情化和人性化的一面。
憂國憂民的紅色義士。胸懷國家大義和民族正義的紅色正面形象早已成為受眾心中約定俗成的審美期待,一些女性正面形象即使沒有嚴肅的政治身份,也盡力所能及之力拯救危難中的中國,貢獻人力、物力、財力和智力。
《偽裝者》中掌握明氏家產的大姐明鏡就是一位典型的紅色資本家。父母早逝,明鏡作為長女很早就擔起了家庭重任,既要管理企業,又要照顧好弟弟們。如此成長背景決定了這一內心剛強、堅韌的女強人式的人格品質,她曾多次資助處于困境的中國共產黨,給予物資幫助,還或隱或顯地教育和勸導弟弟們行善事,給予精神資產。
智勇雙全的革命戰士。在中國革命史上,涌現出無數可歌可泣、感天動地的女英雄模范,她們用鮮血和汗水、生命與智慧,共筑了和平的中國。通常,諜戰電視劇中正面形象具有雙重身份,通過偽裝身份來掩護真實身份,從而展開行動。而隨著劇作者的不斷創新,在電視熒屏上逐漸可見有著多重身份交織的革命女戰士,她們通過層層偽裝,與敵人巧妙周旋,最終迎接勝利的曙光。
《和平飯店》中陳數飾演的陳佳影身兼數職,既是日本株式會社的東北經濟調查區文員,又是南鐵機要人員,還是國策會社的觀察員,而更為重要的真實身份是中國共產黨員。她借多重身份之便利行事,運用嚴謹的邏輯思維經常處于局勢的掌控位置,而除了在政治層面的諸多身份設定外,她還是一位善于在敵人面前掩飾真情實感的女人。面對志同道合的丈夫唐凌,她只能故作鎮定,而面對假扮夫妻的王大頂,卻要虛情假意,人物內心和外在存在的反差使人物形象更加飽滿,增添了戲劇魅力。
結語
綜上所述,傳統諜戰電視劇傾向于將男性設定為主要正面形象,而在近些年的電視劇創作中,以女性正面形象為主的諜戰電視劇頻頻上演,她們不再是以往反特片中男性的陪襯,或是被去性別化的革命者,而是既有著聰慧、靈敏和膽識等優秀品質,又具有著女性獨有的個性魅力的“諜戰之花”。這種進步性使得諜戰電視劇中女性正面形象更加立體和多樣,成為電視熒屏上亮麗的風景線。然而,在消費主義文化盛行和大眾娛樂審美需求下,女性正面形象仍然有被作為欲望客體“凝視”的局限性,以及落入“革命+愛情”的窠臼。如何秉持與時俱進的創作理念,塑造既符合歷史真實又符合藝術真實;既要堅守主流意識形態話語,又要兼顧健康向上的娛樂性;既要遵循創作規律,又要兼顧受眾審美取向的“諜戰之花”,仍是值得不斷思考的問題。(作者單位:中國藝術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