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 茫（組詩）

賴楊剛

感謝陰影

我在干一件傻事

反復挪用陽光，鏟除影子

挪用的陽光越多

影子越兇猛

為此，我浪費了太多大好的歲月

有人遞給我一張靜物素描

說：好好看看

那些陰影

它們多么安靜多么沉默

又多么的不張揚，那是錦上添花之外的

另一種情懷：用僅有的

卑微、不起眼

支撐著整幅畫的

栩栩如生

我關掉燈，無所事事

我等待天黑

哭喪之人

花200元，請幾個婦女

象征性地哭

沒請到的，恍惚

更傷心，似笑非笑

一朵桃花

落上漆黑的棺材板

遙遠的聲音

可以說我聽到了花開的聲音

鵝黃的芽子變成綠葉的

聲音

還聽到了

蒼白的月光，敲打著

燕子的睡眠

親人的眼神，糾纏在一起

相愛的聲音

然后，是想念的聲音

彼此心跳的聲音

呼吸的心音

那個時候，鄉村的夜晚

除了安靜

仿佛再沒有什么了

但我的確聽到了

血流過自己的身體，像母親

在翻箱倒柜

尋找更遠的過去

青春啊，還能

在哪條舊裙子上，找到回聲

無法抵達

一個人的背影成了草木

另外的人沿著清香

到處行走

行走的過程，幸福又艱難

一些人，走成了村莊

一些人，走成了城鎮

一些人，走成了天邊

一些人，走著走著，就成了謎

一些人，一直走在回來的老路上

卻抵達不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