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船，戰火中的“生命之舟”

編者的話：受新冠肺炎疫情的影響，一些行駛在海上的郵輪一旦出現疑似病例，就不得不在船上進行隔離。有人提出此時應出動先進的“醫院船”。歷史上，17世紀就有了醫院船，到了近代，醫院船開始逐步發展起來。它們在戰爭中提供醫療救助服務，被傷員們視為“救星”。

英國：開創使用醫院船的先河

近代，英國開創了使用醫院船的先河，世界上首艘已知的近代醫院船是1608年入役英國海軍的“善意”號。19世紀，英國海軍開始制度化使用醫院船，醫院船在服務和衛生標準方面普遍優于其他船只。19世紀50年代克里米亞戰爭期間，一隊經過改裝的醫院船從巴拉克拉瓦港運走近1.5萬名受傷士兵。第一批具備真正醫療設施的船只是英國“墨爾本”號和“毛里求斯”號醫院船，這兩艘醫院船為病人提供了相對寬敞的病床，并配備手術室。到一戰期間，英國醫院船形成了一個鮮明特色，主要醫院船都由巨型豪華郵輪改裝而來，最著名的當屬“泰坦尼克”號的姐妹船“不列顛尼克”號（如圖①）。

1912年4月15日，英國白星航運公司一艘巨型郵輪“泰坦尼克”號與冰山相撞后沉沒。之后白星公司對尚未下水的“不列顛尼克”號進行設計上的改動，希望它能成為“不沉之船”。1914年2月26日，“不列顛尼克”號正式下水，在當時，這艘4.8萬噸的巨輪是英國建造的最大船只，下水儀式上，很多人不禁發出感嘆。然而，在它開啟英國南安普敦至美國紐約之間跨大西洋航行前，一戰爆發了。隨著一戰越打越激烈，原先由軍艦改造的醫院船漸漸無法滿足英國軍方的需要，傷兵們希望醫院船能夠提供更完善的醫療救治服務，為此，軍方相中了一些巨型郵輪，這些郵輪艙室寬敞舒適，航速快，能很好地滿足軍方對傷兵迅速救助和后送的需求。

1915年11月13日，英國海軍部通知白星公司，“不列顛尼克”號將被征用作為醫院船使用。接到通知后，船廠迅速開始改裝工作。B甲板上的特等艙套間被改為重傷員病房，這是由于特等艙套間離救生艇最近，頭等艙社交場所被改為手術室，D甲板入口大廳改成中央大病房。經過改造，“不列顛尼克”號可容納3309名傷兵，為防止被敵人擊沉后船上人員無法逃生，作為醫院船的“不列顛尼克”號配備了58艘救生艇。此外，“不列顛尼克”號的船身也被涂成醫院船的白色標準色，中間有一條綠色橫帶和醒目的紅十字標記。根據1907年第二次海牙會議上通過的海戰公約，任何交戰國都不得擊沉具有醒目標志的醫院船。

編入英國海軍醫院船序列之后，海軍上校查爾斯·巴特利特受命指揮“不列顛尼克”號。一個多月后，“不列顛尼克”號作為醫院船開始戰地救助首航，前往希臘利姆諾斯島接運英軍及其盟軍傷兵。抵達目的地后，這艘巨大的郵輪型醫院船順利將英國、加拿大、澳大利亞和新西蘭傷兵運上船，1916年1月9日它返回南安普敦，成功完成第一次任務。接下來，“不列顛尼克”號多次奉命橫跨地中海前往中東戰區治療和運送傷兵。隨著戰爭日趨激烈，傷兵人數不斷增多，“不列顛尼克”號的任務越來越艱巨。1916年11月12日下午，這艘船又一次踏上征程，駛出南安普敦港前往希臘利姆諾斯島。11月21日上午8點12分，巨大的爆炸聲震動了正在希臘基亞島海域航行的“不列顛尼克”號，不知是敵方潛艇發射的魚雷擊中了船體還是觸碰到了水雷。起先，船上的醫生和護士還很鎮定，因為當時船上并沒有搭載傷兵。不料，沒過多久，船頭開始緩慢下沉，“不列顛尼克”號遇到了“泰坦尼克”號與冰山相撞后差不多的情況。8點35分，巴特利特船長下達棄船令。不過，同“泰坦尼克”號相比，“不列顛尼克”號船員大多數幸存下來，在1065名船員中，總計有1035人活了下來，這主要是由于希臘海域水溫更高、更多救生艇可用以救援艦艇。▲

（葛元芬）

美國：二戰中建龐大船隊

美國使用醫院船要比英國晚得多，美國海軍首艘醫院船“紅色漫游者”號（注：由側輪汽船改裝）出現在19世紀60年代南北戰爭時期，這艘船在美國內戰中幫助和治療過雙方眾多受傷士兵。

“紅色漫游者”號上建有一個單獨的手術室，船艙后部為了更好的空氣循環而打開，增加一個蒸汽鍋爐用于洗衣。不過，直到一戰時期，美國的醫院船數量仍不及英國的零頭，英國海軍當時擁有77艘醫院船，而美國海軍的醫院船僅4艘。一戰之后，美國才逐漸在醫院船方面追趕英國。憑借著強大的國力，到二戰時期，美國的醫院船數量達到39艘。美國海軍和陸軍都擁有醫院船。海軍醫院船設備齊全，這些船只直接從戰場上接收傷亡人員，并給岸上的前線醫療隊提供后勤支援；陸軍醫院船基本上是醫院運輸工具，用于從前方地區軍隊醫院疏散病人到后方醫院，處理大量戰斗受傷人員。作為當時世界上最現代化和裝備最好的其中一艘醫院船，美國海軍“寬慰”號醫院船在二戰中發揮過巨大作用，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戰局走向。

“寬慰”號是美國海軍第一艘專門建造的醫院船，1920年入役美國海軍，它擁有550張床位。美國參加二戰后，這艘醫院船成為大西洋艦隊的基地醫院，負責治療大西洋戰場的傷員。由于太平洋戰事激烈，1943年2月，“寬慰”號被調往太平洋戰區救助傷員。當時美軍將日軍趕出所羅門群島的艱苦戰斗仍在進行中，日軍拼死頑抗，給美軍造成重大傷亡。眾多美軍傷員等待著救援船只將他們運往設施好些的新西蘭醫院，一些士兵受傷后來不及得到醫治死去，這在無形中影響了士氣。4月2日，“寬慰”號抵達傷員中轉點，這艘設施先進的醫院船抵達后立即投入搶救重傷員、運送輕傷員的工作，從而穩定了士氣（如圖②）。

在太平洋戰場上，“寬慰”號成了“救火員”。1943年11月，美軍發起吉爾伯特群島戰役，“寬慰”號被調往吉爾伯特群島救助傷兵。“寬慰”號停在激戰的島嶼旁，通過小艇把傷員源源不斷運到船上。吉爾伯特群島戰役結束后，“寬慰”號又趕赴馬紹爾群島，接下來3個月，它是馬朱羅環礁唯一一艘醫院船，要為美軍第5艦隊20萬官兵提供醫療服務，由于馬朱羅岸上的醫療設施只能配些基本藥物，艦隊受傷人員都由這艘醫院船收治住院。在這一階段，第5艦隊持續不斷對賈盧伊特環礁、米利環礁等其他外圍環礁的日本駐軍發起攻擊，并且擊退日軍對埃尼威托克島的襲擊，這些戰斗以及艦隊對楚克島和帕勞的攻勢造成大量戰斗傷亡。短短三個月內，“寬慰”號就收治1329名傷員。

不僅如此，“寬慰”號還充當艦隊的醫療咨詢中心，醫院船上的醫療人員提出衛生建議，以防止出現傳染病。1944年6月4日，第5艦隊離開馬紹爾群島，前去對馬里亞納群島實施兩棲作戰行動，“寬慰”號把船上原有傷病員疏散到陸上醫療設施，然后奔赴戰場救助傷員。6月24日，這艘醫院船開始在戰火紛飛的塞班島展開救援活動，當晚就從火線上搶救出來656名傷員。“寬慰”號一邊對其中一些重傷員進行緊急手術，一邊駛往已經被美軍攻占的夸賈林環礁。戰場上的負傷官兵視它為“救星”。在完成向珍珠港運送重傷員任務后，該船以最大承載量裝滿醫療用品和商品返回戰場，其中包括一個完整的野戰醫院設備。當它抵達埃尼威托克島時，美軍中暴發細菌性痢疾，這艘醫院船派出病理學家和實驗室技術人員前去阻止腸道傳染病蔓延，隨后疫情逐漸得到控制，部隊恢復了戰斗力。

1946年6月11日，醫院船“寬慰”號正式在美國退役。根據統計，“寬慰”號參加過太平洋戰爭中后期幾乎每場重大戰役，從一線戰地拯救了大約1萬名官兵，5次獲得通令嘉獎，為二戰的勝利做出了巨大貢獻。

（候濤）

蘇聯：醫院船被炸，數千人死亡

蘇聯的醫院船起步較晚，二戰期間蘇聯大部分醫院船大多由運輸船或貨船改裝而來，而且在蘇德戰場上，德軍往往不分青紅皂白攻擊蘇聯醫院船，造成史上罕見的醫院船特大災難。1941年11月，德軍轟炸機擊沉蘇聯“亞美尼亞”號醫院船，只有8人生還，這是歷史上最致命的海上災難之一。

1928年，列寧格勒波羅的海造船廠造出4艘專門用于黑海航行的客輪，這也是蘇聯建造的首批客輪，“亞美尼亞”號就是其中之一。“亞美尼亞”號是一艘航速相當快的中型船只，能夠運載1000噸貨物以及在一等、二等和三等艙搭乘大約550名乘客，如果只是短途航行，它還能在甲板上安置約500人。這艘船的一大特點是吃水淺，能夠進入克里米亞半島淺水港。在整個20世紀30年代，“亞美尼亞”號和它的三艘姐妹船在黑海港口之間運送著乘客、郵件和貨物。

1941年6月22日德國入侵蘇聯之后，“亞美尼亞”號被蘇聯海軍征用為醫院船（如圖③），船的側面和頂部涂上象征醫院船的大型紅色十字符號。10月底，德軍第11集團軍切斷克里米亞半島，包圍黑海港口塞瓦斯托波爾。對于蘇聯來說，進出這座受困城市的唯一通道只有大海。11月初，涂著大紅十字的醫院船“亞美尼亞”號負責從塞瓦斯托波爾港運走受傷的蘇軍官兵、醫務人員和平民。11月6日深夜至7日凌晨，在一片混亂的塞瓦斯托波爾城，“亞美尼亞”號超負荷接走包括傷員在內的數千人。雖然這座城市抵擋德軍長達9個月的圍困后才陷落，但當時很多人都認為德軍即將攻占該城，城內所有醫院工作人員及其家屬跟傷兵一起登上“亞美尼亞”號，前往250英里外的港口城市圖阿普謝。在7日凌晨駛離塞瓦斯托波爾后，船長接到命令，這艘已經超載的醫院船先停靠雅爾塔港，在那里將一批人員接上船。到雅爾塔后，受傷的士兵和平民蜂擁上船擠滿甲板。船長希望在夜幕掩護下盡快開船，但上級命令他等待護航船只到達。7日上午，“亞美尼亞”號才得以在兩艘武裝船只和兩架戰斗機護航下駛離雅爾塔港。

德軍及其羅馬尼亞和意大利盟友在黑海上只有幾艘水面船只，因此二戰期間黑海基本上處于蘇聯控制之下。但在蘇德戰爭初期，軸心國擁有制空權，100多艘蘇聯商船和幾十艘海軍艦艇被擊沉。此外，在激烈的蘇德戰爭中，《海牙公約》關于醫院船不受攻擊的規定往往遭到忽視。7日上午11點半，正在黑海上航行的“亞美尼亞”號突然遭到德軍一架轟炸機襲擊，轟炸機投下的一枚炸彈直接擊中這艘醫院船，該船被炸裂，并在4分鐘內沉沒。據估計，“亞美尼亞”號當時載有5000人以上，僅8人生還，這起事件是蘇聯歷史上最嚴重的海上災難。▲

（劉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