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墻

孫一丹

看著路邊堆積的上百塊磚頭，驀地想起了老家門口的那堵墻，我似乎望見了那隱沒在灰暗中的一簇紅，憶起了那墻內外的小天地。

3歲時，我蹲在那堵墻前數螞蟻，目光隨著渺小的生物緩緩移動;它們陸續消失在墻角的縫隙中，于是我望見了那堵墻。從頂部蜿蜒著好似孩童調皮涂鴉的裂縫，將墻面分為了好幾個版塊，有的地方已脫去了灰色的冬襖，盡情裸露紅艷的膚色。我站起來，盯著這灰茫茫的一片，好奇卻畏怯，只好停在墻前去玩蟲子。

我又長了一些，已經學會了用草堆墊腳去探索墻外的世界。墻外滿是土黃色的樓房，墻的背面也是土黃色的，正對著墻的是升旗臺，原來墻頭上舒卷著的、若隱若現的鮮紅是迎風飄揚的五星紅旗。從外邊生長著的爬山虎早已矯健地翻越過墻頭，平添了幾分生機。于是，家門口的墻隨著我的成長不斷地蘊育出新的世界，也無限地拉近著我同它的感情。

一朝一夕，我站在清晨的陽光里看著墻沐浴在溫暖里，那裸著的紅愈發妖媚，那生機的爬山虎更顯嫩綠;夕陽的光輝傾瀉在肩頭，透過墻頭望去，一切又都是黃燦燦的，燦爛得將這份暖印在心里。

3歲時初遇，我對著一片灰暗不知所措;7歲，它帶著我不斷探索未知;10歲，一夜之間它被人蠻力推倒了，紅的黃的灰的綠的磚交雜在一起，出奇得冷靜也很寂寞;10歲的末尾，它又回來了，我和它在一起互訴了半天的喜悅。18歲的秋天，我們分隔兩地，我讀我的《原毀》，它讀世界的奇妙。我再也沒有找到這樣一堵墻，帶給我蛻變的歡笑，送予我兩個世界的歡喜。于是，它寄托著我無限的依戀，欣欣然在細水年華中愈沉愈馥。

一樹一花開，一墻兩世界。它記錄著我的童年，我的青春，我的小確幸。

編輯 張秀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