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典閱讀與文科研究生問題意識的培養

吳 曉

(吉首大學 文學院，湖南 吉首 416000)

問題意識直接影響著研究生學術選題的價值和意義，直接影響著研究生學術成果的創新程度和學術水平的彰顯。對于研究生而言，具備一定的發現問題、闡發問題和解決問題的能力，是其學術能力培養的重要指標和關鍵要素。

圍繞研究生問題意識的培養，學界已有一些思考和策略性討論。有學者認為，研究生要“在現實困境中不斷積累問題素材、在理論體系內部的邏輯矛盾中培養問題意識、要不斷從研究方法與研究對象的矛盾中去增強問題意識”[1]。基于現實尋找素材、立足理論發現問題、著眼方法增強對問題的理解，應該說，這是培養和增強問題意識能力的一種基本路徑。對于如何在理論體系和研究方法的矛盾中發現問題，樹立問題意識，也許同樣有不少可能實現的途徑和具體方法。相較于主要通過大量實驗和數據作為培養方式的理科研究生而言，文科研究生更加側重于以理論文獻的閱讀作為培養方式，文科研究生往往更加依賴于理論文獻的閱讀和思考作為問題研究的途徑。所謂皓首窮經、六經注我我注六經，某種程度上也是指人文學科研究與經典文獻的直接關聯。因此，在研究生問題意識培養方面，經典閱讀對于文科研究生顯得尤為特殊。通過經典閱讀培養文科研究生問題意識具有一定的必要性和可行性，可以說，通過經典閱讀培養問題意識，是一種源于傳統并具有時代意義的基本方式。

一、經典閱讀：問題發現能力的培養

對于文科研究生問題意識的培養而言，經典閱讀所具有的特殊意義主要在于經典本身的特殊性。那些被稱作經典的文本，源于其經過歷史和時間的洗練，得到學術界的共同認可。其本身具有獨特的理論創舉，在學術發展長河中具有持久的影響力，在學術范式上具有一定的典范性，同時在特定學術領域具有一定的輻射性。

經典文本的深刻性、復雜性和所蘊含理論資源的豐富性，給閱讀者提供了典范的啟發和明晰的引導，“經典名著幫助我們逐漸建立問題的參照坐標……閱讀經典名著能夠起到以一當十、事半功倍的效果”[2]。因此，展開經典閱讀，實質就是走近經典、走進經典，通過一種潛移默化的方式感受經典文本的獨特魅力和內在氣質，對經典文本所蘊含的深刻理論資源進行認知、理解、把握和延伸闡釋，進而逐漸改變文科研究生的內在感受和看問題的眼光，逐漸養成自覺而敏銳的問題意識能力。

經典閱讀的首要意義在于能夠感受經典文本捕捉問題的方式。大凡經典文本，都有具體明確的研究對象，并且這個研究對象具有相對明晰的邊界。有確切的研究對象，這也是經典之所以成為經典的要素之一。文科研究生，面對豐富多彩的社會現實和繁復龐大的理論體系，往往有束手無策、難以找到自己的研究領域和研究對象的困惑。特別是在進行學位論文選題時，若無導師的詳細指導，文科研究生則往往無從下手、難以選取適當的對象作為選題。化解這種困惑的有效方式之一，就是對經典文本展開閱讀。在閱讀過程中，逐漸體會和把握經典文本的問題選取方式，思考經典文本是怎么從社會現實中選取問題，怎么在既有學術史中提取問題，怎么界定所選取問題的基本內涵，等等，都是可以在閱讀中慢慢體會的。

其次，經典閱讀的重要意義在于體會經典文本對問題的表達方式。面對具體問題，如何展開論述和言說，如何在特定的結構框架和特定的視野中將問題闡述清楚，如何將特定問題在其學術史整體發展脈絡中闡發出新的意義，這是經典文本呈現出來的基本特質。文科研究生閱讀經典文本，就是要進入到經典文本的內部結構中，體會文本對問題表達方式，理解切入問題的方法和思路。誠如有學者指出，閱讀經典時要帶著問題去閱讀，“一是思考作者探討了什么問題以及這個問題有多重要，二是重點學習作者分析和解決問題的思路和方法，三是看作者還提出了哪些有價值、有意義的問題。”[3]

再次，經典閱讀的特殊價值在于理解經典文本深厚的內涵意蘊。圍繞特定問題，經典文本所建構起的特定文本結構以及特定的理論意涵，都是值得細細琢磨和深刻理解的。閱讀理論認為，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某種意義上，折射出經典文本是具有豐富意涵的。“從本質上說，一種形式可以按照很多不同的方式來看待和理解時，它在美學上才是有價值的，它表現出各種各樣的面貌，引起各種各樣的共鳴”[4]。經典文本是一個敞開的文本結構，是一個開放性的結構體，對讀者有著特定的召喚力量。讀者進行經典閱讀，就是走進這種敞開的結構中去，感受和理解其特定理論力量，理解其特定理論意蘊。

經典閱讀是問題意識的思想源泉，經典所呈現的文本世界，構成了理論問題深度和廣度的知識空間。文科研究生只有在大量的經典閱讀實踐中，不斷積累問題素材，不斷培養問題發現能力，才能逐漸培養起相應的問題意識能力。

二、經典閱讀：問題闡釋能力的塑造

闡釋問題，是一種創造性的語言再運用，就是對已經發現的問題進行辨別、理解和解釋，進而進行發掘和新的擴展延伸，延展出新的問題域。某種意義上，闡釋問題的能力，是文科研究生問題意識的核心能力，也是構成文科研究生創新能力的重要標志。因此，要充分依托經典閱讀作為媒介，在閱讀中不斷塑造文科研究生問題闡釋能力。

就學術問題把握的縱深度而言，問題闡釋能力表現出來的特質就是，置于特定學術發展脈絡中，能對某一具體問題展開縱向梳理，厘清其來龍去脈、發展軌跡和內在邏輯。人文社會科學各學科領域，都已有大量的概念、命題、理論主張和思潮流派。可以說，每一具體人文社會學科之所以構成一門獨立學科，都是緣于其擁有相當獨立而又豐富的概念體系和方法思維體系。這些概念體系和方法思維體系都是歷經長時段的積累和沉淀。“經典首先是一個具有歷史維度的概念，經典的歷史性反映出它背后的話語權支持”[5]。任何一個學術問題的發現或者提出，都是根源于特定學科領域的內在邏輯或者是社會發展的現實，都受制于特定的歷史語境或現實文化語境的制約。無論是源自學科內在的理論邏輯，還是源自現實發展實際，稱作問題的“問題”都是有著復雜而深刻的縱向背景。由此而言，問題闡釋能力自然就包括能夠對問題來源、背景、軌跡、機理等要素進行縱向梳理的能力。而某種意義上，經典文獻之所以稱其為經典文獻，很大程度上就是其在縱深維度上建構起了關于特定學術問題的意義脈絡體系，對特定問題的發展軌跡做了精細、系統的辨析和梳理。閱讀經典文獻，就是要從經典中領悟和吸取這種對問題縱深把握的能力，逐漸涵養文科研究生的學術史梳理評價能力。

就學術問題理解的視野寬廣度而言，置于特定學術語境中，對相近或相似問題進行關聯、對比或辨析，將表象相似而實質相異的問題一一澄清，進而把握問題的內在涵義、內容和機理特征，這是問題闡釋能力表現出來的另一特質。同一學科中的概念與概念之間、理論與理論之間、方法與方法之間，不同學科的概念、理論與方法之間，都有著錯綜復雜的關聯，存在著意義互涉的關系。社會現實中某一具體文化現象，在不同學科視野中、在不同理論方法的觀照下，體現出多層面、多維度、多視角的意義空間，呈現出不同的文化表征邏輯。經典文獻在把握和探究這些復雜問題時，往往建立起比較寬廣的學術視野，構筑起特定學術討論場域。因此，在閱讀經典文獻時，就要“相互比較各種思維方式在解釋和解決問題過程中的不同路徑，擴寬研究生的理論思維視野，加深研究生的理論思維深度，提升研究生的理論思維境界，發展研究生的理論思維能力”[6]。

就學術問題感受的思維方式和理論意識而言，經典文獻的閱讀，對于文科研究生在知識體系、思維方式、價值取向的培養方面具有重要引領作用。文科研究生要閱讀大量的專業經典文獻，逐漸建立起自己的專業知識體系，逐漸夯實專業基礎和專業能力，要形成符合自身專業特質的閱讀習慣。不斷在閱讀過程中，通過感受、感悟、體驗和琢磨，逐漸形成特定的專業思維方式，形成專業特色的問題把握能力、分析能力和表達能力，并有特定的判斷和取舍能力，能夠在紛繁復雜的理論脈絡或者社會現實中正確選取，進而塑造自身綜合素養。

三、經典閱讀：創新能力的培養

“我們提倡的經典閱讀，要點在于以經典為鏡鑒，認識和反思自己、族群和文化的底層觀念，體會和領悟經典作家們在創造相關經典時所做的艱難探索，為葆有基礎性的創新意識和寬容精神提供必要的訓練”[7]。通過經典閱讀，培養發現問題和闡釋問題的能力，提升創新能力，作為培養文科研究生綜合素養的重要途徑，需要導師的引導，更需要文科研究生自身的實踐。面對浩瀚的經典文獻，需要聚焦特定問題尋找適合自身需要的文獻，特別是在電子文獻日益發達的當前，更需要有查找經典文獻的能力，以自身專業方向的核心基礎文獻為中心，建立起點面結合的文獻閱讀框架。

在閱讀過程中，泛讀與精讀相結合，廣泛閱讀和深入閱讀相結合，紙質文獻與電子文獻相結合，質疑與追問相結合，閱讀、思考和表達相結合，不斷加深經典文獻對自身思維方式的影響，不斷拓深自身對經典文獻的感受能力，不斷加強自身接納理論的意識和樂趣，提高理論感受的主動性，以經典范式為標桿，嘗試勇敢地去建構研究生自身的知識體系和方式方法，增強自身感受理論世界和現實世界的解釋能力，切實展現應有的專業創新能力。某種意義上，對經典的閱讀，就是同經典展開對話的過程，也是對經典進行解讀的過程，“經典的解讀過程，是理解意蘊的過程，是弄清楚一個文本、一種現象、一件事物的意義和價值的過程”[8]。在這個過程中，充滿疑惑、喜悅或者艱難，甚至困頓，但最終會是一個充滿愉悅和理論共鳴的過程，是一個從陌生到熟悉再到視域融合的過程，最終實現文科研究生創新意識和能力的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