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瑩瑩 博士生
(1、遼寧大學 沈陽 110036;2、遼寧工程技術大學 遼寧阜新 123000)
消費是經濟增長的主要動力,實踐表明消費在推動經濟發展的過程中所發揮的作用要大于投資與出口。2017年鄉村振興戰略逐漸上升為全國層面,但在經歷了數十年的城鎮化以后,大量農村人口集聚到城市,但是這些人群主要以適齡勞動力為主,由此產生嚴重的空巢老人以及兒童問題。適齡勞動力的短缺使得農村振興嚴重缺乏參與主體,人口空心化的存在也嚴重阻礙農村居民消費結構升級。值得注意的是,在我國城鎮化過程中收入差距過大一直存在,并且不同區域、城鄉以及不同家庭之間均存在明顯差距。這一差距的存在使得階層之間消費不平等被擴大,嚴重削弱了消費升級的普遍性,消費分層也成為當前我國經濟社會發展中日益突出的問題,也是目前我國在推進新一輪消費升級過程中需要深入解決的問題。因此,本文基于消費分層視角,探索農村人口空心化對消費升級的影響。
近年來,在消費結構加速升級的背景下,消費分層也呈現兩極化發展趨勢,即消費升級與消費降級并存,這主要是由于收入差距擴大導致的結果。林曉珊(2017)在研究中指出,在市場經濟條件下,先富裕階層不僅具備強大的消費能力,同時還支配著社會上的消費資源,擁有更多消費機會。而另一部分群體雖然收入略有增加,能夠滿足自身基本消費需求,但由于在教育、醫療、住房以及福利等方面更容易遭受歧視性對待,對優質消費資源的支配能力較弱,因此其消費水平處于一個相對降級過程。王茉(2018)認為消費分層在城鄉層面上表現為城市人口消費水平要明顯高于農村人口,嚴重制約了農村地區消費升級速度與質量,而要解決這一問題,關鍵在于提高農村居民收入。因此在我國加速調整農村居民消費結構的背景下,消費分層問題能否正確處理好,勢必成為影響消費結構升級調整的重要因素。
除了收入以外,制約農村消費升級的另一大因素是農村地區人口空心化。快速的中國城市化道路雖然促進城市的發展,但也造成大量農村青壯年勞動力流失,老齡與低齡人口流動存在顯著滯后性,使得農村人口在年齡結構上極不合理,高齡老人與低齡幼兒比例較高,而適齡勞動力比重相對較少。一方面,人口結構不合理使得農村適齡勞動力不得不花費大量時間用于贍養老人、養育幼兒,能夠用于創收的時間較少。另一方面,人口結構不合理不利于農村產業發展,對發展型消費與享受型消費的需求相對較少。農村人口空心化是中國快速城鎮化的必然結果,但目前學者們關于農村人口空心化的研究大多是定性分析,主要闡述農村人口空心化的形成與影響,實證分析較少。已有的部分定量分析集中在對農村人口空心化的空間分異性(鄭殿元等,2019)、治理路徑(李鑫、申學敏,2019)以及影響及驅動機制(鄭殿元等,2019)等,較少關注農村人口空心化的經濟影響。
事實上,在經濟發展新常態時代背景下,實現農村居民消費升級的經濟與社會價值要更高,學者們對農村消費升級的研究成果也相對豐富。陳世輝、殷曉紅(2019)實證檢驗了影響農村地區消費結構升級的因素,指出收入是影響農村消費升級的最主要因素。湯才坤(2018)在研究中發現互聯網技術的普及使得電子商務在農村地區出現的越來越頻繁,這一技術的運用有利于促進農村地區消費升級。王茉(2018)在研究中發現,消費分層以及收入分層是影響農村居民消費質量的最主要因素,因此需要全方位提升農民收入、縮小收入差距等。通過梳理學者已有的觀點可以發現,學者們對于農村消費升級的研究重點仍然集中在收入領域,對農村人口空心化帶來的潛在影響研究較少。因此本文基于消費分層視角,研究收入差距、農村人口空心化與農村消費結構之間的關系,這也是本文創新所在。
被解釋變量。消費結構升級不僅包括規模上的增加,也涵蓋了消費結構調整。在我國省級公開數據中,農村家庭人均消費被分為八大類:食品消費支出、衣著消費支出、居住消費支出、家庭設備及用品消費支出、交通通信支出、文教娛樂支出、醫療保健支出以及其它消費支出。其中基于食品消費支出計算得到的恩格爾系數是衡量居民消費水平的最直接指標。因此本文將消費規模以及恩格爾系數作為被解釋變量。
解釋變量。人口空心化特指適齡勞動人口在人口結構中的比例,本文基于歷年《中國農村統計年鑒》得到各個年齡層農村居民數量,計算得到人口空心化指標Hollow,其計算公式如下:

Hollow的取值范圍為0-1,其中Hollow越大,意味著適齡勞動力人口比重越大;反之,則意味著適齡勞動力人口比重越小,人口空心化現象越明顯。
控制變量。消費分層描述了消費資源在不同人群中的分布,但是現有數據顯然無法直接定量描述這種變化。值得注意的是,導致消費分層的最直接因素是收入在不同群體間的分布,收入差距越大的地區,消費分層現象越明顯。因此本文將地方城鄉收入差距納入控制變量中。并且參考學者已有研究成果,將城鎮化水平、固定資產投資水平、金融發展、經濟發展水平、對外開放程度作為控制變量,具體見表1。
本文選擇2008-2018年省級面板數據,在模型選擇上,考慮到不同地區可能存在的個體及時間效應,采用固定效應模型,以減少數據之間的內生性問題。模型如下:

其中,α表示截距項,Xi為各個解釋變量,βi是對各個解釋變量的估計系數,μi表示個體固定效應,υi表示時間固定效應,ε為誤差項。考慮到被解釋變量即居民消費表現存在一定的自回歸效應,因此在模型設定過程中,充分考慮因變量的相關性,具體見式(3),λ為自回歸系數。

本文所用實證數據均來源于歷年《中國統計年鑒》《中國農村統計年鑒》《中國金融年鑒》以及WIND數據庫等,對于部分年份缺失的數據,本文進行插值處理。

表1 變量定義與描述性統計

表2 基準回歸結果

表3 分地區回歸結果
本文基于式(2)與式(3),借助STATA15.0軟件得到如表2所示的基準回歸結果。回歸結果顯示,人口空心化程度越高,居民人均消費規模越低,恩格爾系數越高。這是因為人口空心化問題的加劇意味著家庭人口結構變動,而適齡勞動力不僅是創造財富的主體,也是消費主體。事實上,在廣大農村地區,老人與兒童消費能力有限,人口空心化導致居民消費出現“退化”現象。回歸結果顯示,收入差距越大的地區,農村居民消費規模越低,而恩格爾系數越高。背后的經濟學原理是,消費經濟中存在邊際消費傾向遞減規律,財富向少數人集中帶來消費資源同步集中,所能帶來的社會價值更低。因此可以得出結論,消費分層以及農村人口空心化不利于農村居民消費結構升級調整,這也與學者已有的相關研究相吻合。
針對不同區域可能存在的差異,本文將我國分為東中西三大區域,實證檢驗人口空心化對不同區域的影響。實證結果顯示,人口空心化對東部、中部以及西部地區消費規模的影響系數分別為0.14、0.17、0.17,說明人口空心化在消費規模上對中西部地區的影響更大。人口空心化對東部、中部以及西部地區恩格爾系數影響系數分別為-1.43、-1.76、-1.65,說明人口空心化在消費結構上上對中部地區的影響更大,其次是西部地區及東部地區。總的來看,人口空心化不利于我國農村地區居民消費結構升級調整。收入差距變量結果顯示,收入差距對西部農村地區消費結構升級調整影響的估計參數絕對值最大,說明消費分層對農村地區消費升級調整的不利影響在我國西部地區最為嚴重。
在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關鍵時期,農村消費結構調整是轉變經濟發展方式、增強經濟內生活力、實現鄉村振興發展的必經途徑。但消費分層的存在以及農村發展過程中的人口空心化問題嚴重制約農村消費結構升級質量。本文基于雙向固定效應模型,實證檢驗了消費分層、人口空心化與農村地區居民消費結構調整之間的關系。研究結果表明:消費分層與人口空心化程度越高的地區,人均消費規模越低,中部地區最為明顯;消費分層與人口空心化程度越高的地區,農村居民恩格爾消費系數升高,西部地區最為明顯。本文所產生的政策含義如下:
解決消費分層的關鍵,在于處理好居民收入差距過大的問題。制約農村地區居民消費升級的最重要因素還是收入,解決好收入問題是實現農村地區居民消費升級的重點。這就需要進一步擴寬農村居民創收的途徑,再分配更加注重公平。同時要充分運用新技術如互聯網技術,提高農村地區電商覆蓋廣度和深度,以技術進步帶動農村居民消費結構調整。此外,消費分層是消費結構調整過程中所必須經歷的階段,需要發揮好消費分層所帶來的消費示范效應,將消費分層控制在合理區間,避免過度消費分層帶來的相對貧困問題。
人口結構空心化不僅影響農村地區產業結構,同時也制約農村居民消費結構升級調整。因此合理疏導人口在城鄉間的流動,保持人口結構在城鄉間的合理性是促進城鄉協調發展、促進消費結構升級調整的關鍵手段。一方面,需要進一步放開戶籍制度,消除農村老齡及低齡人口入城的障礙,給予流動人口更多基本公共服務;另一方面,也要鼓勵入城農民工返鄉創業,營造更好的農村產業發展環境,提倡就近城鎮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