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晗
摘 要:張愛玲是中國近現代文學史上個人特色極其鮮明的一位女作家,她的文字細膩婉轉又極具女人味,其獨到的女性思維不僅僅體現在對小說人物情緒性格細致入微的把控,更體現在她作品中那些與主人公性格、人生經歷相貼合的服飾,大量利用服飾符號成了她創作中的一個重要的描寫手段。這種特殊的符號在她的文字中不僅起到了承接上文的作用,更代表了主人公當時的心境,反映出當時的時代特點。因此,本文將對于張愛玲小說作品中的服飾符號進行簡要解讀。
關鍵詞:張愛玲;服飾;重復
引言
服飾在人類進化過程中作為文明的象征之一,不僅具有保暖遮羞的現實意義,更是人類審美情感的體現。張愛玲在描寫人物形象的過程中就經常運用到服飾描寫,而她本人也是一位癡迷于服飾的時髦女性,她在生活中常常會自己設計服裝,對于時裝也有非常獨到的見解,其一生癡迷服飾,認為“生命就是一襲華美的袍”。張愛玲在小說作品中的服飾描寫是多樣的,她常常借助服飾通過隱喻的方式來塑造人物,下文筆者將對其進行深入剖析。
一、張愛玲作品中服飾體現的審美思想
1. 主張美的自由展示
觀察我國各朝代服飾的進化歷程,唐朝時期就有燈籠褲、紗衣等能夠凸顯人體自然美的服飾,那個時期的著裝是開放的、相對自由且無拘束的。但是在宋之后由于程朱理學的發展,女子被限制于閨閣之中,展現身體曲線成為了一種離經叛道,女性的身體開始被層層包裹。這樣一層又一層的衣服,不僅對女性的著裝進行了限制,更約束了個性的發展,女人變成了統一化的產物。而隨著新文化運動的發展,先進的個人解放的思想開始進入人們的視線,民主科學的理念指導著人們的生活,女性的解放也從此開始。在張愛玲的小說作品中,那些能夠凸顯女性人體曲線的美麗服飾隨處可見。這樣的服飾用于小說作品中,不僅對描述主人公的美起到了輔助作用,更為整部作品奠定了自由、開放的基調。
2. 提倡服飾簡潔大方
中國的傳統服飾在服裝的裁剪上往往有自己固定的章程,因此要想讓自己的著裝顯得與眾不同,女人們就會從刺繡工藝和鑲滾工藝下手,雖然張愛玲也非常熱愛這些相對古典的服飾,但是她更喜歡的是簡潔大方的服飾。張愛玲認為服裝的作用不是把人變成衣服架子,而是用衣服來點綴人。這一觀念和服裝的發展過程是吻合的,即裝飾品往往是由簡入繁,再由繁入簡,重要的是如何做減法。
3. 追求服飾個性表達
我國封建禮教在服飾上也有一套完備的制度,淪為了彰顯封建禮教制度的工具,這就說明在我國古代服飾是程式化的,是為封建制度所服務的,缺乏一定的個性。張愛玲清楚地認識到了這一點,尤其是傳統服飾對女性的拘束,讓她意識到這不僅僅是對肉體的限制,更是對精神的壓迫。這種女性意識的覺醒,使得她作品中的女性人物總是個性鮮明。
二、張愛玲的服飾敘事策略
1. 敏于服飾,眼光獨特
從張愛玲在小說作品中對服飾符號的運用來看,相較于小說家她更像是一個完美的設計師。追根溯源,她從小就表現出了對美麗服飾的憧憬,到長大后,她把這份憧憬轉化為狂熱,運用到發型美容服飾等各個方面。可以說,張愛玲對服飾的熱愛在其各個作品中展示得淋漓盡致,不僅有在《更衣記》中對古代公式化的服飾的批判,還有在《紅玫瑰與白玫瑰》中對女主人公的吊帶裙清清爽爽又帶著誘惑性的描述,更有她在小說中對禮服的評價。張愛玲認為,禮服有種一視同仁的無人性的喜氣。這些獨到的見解使她的文字自成一派,甚至隱隱有比肩《紅樓夢》般的細致描寫的趨勢。
2. 服飾重復,繽紛多樣
張愛玲小說作品中的服飾是多種多樣的,不論是紅絨線手套,還是繡花鞋、戒指等日常所見的服飾都可以作為她文章中的線索,用以串聯文章的故事情節發展。就比如說《十八春》中反復五次出現的紅手套,小說中寫到顧曼楨和叔慧照相時,顧曼楨用帶著紅絨線手套的手捂著嘴,然后回來的時候發現手套丟了;接著,世鈞下班找手套,然后還手套;最后,世鈞把手套捏成一團,塞進大衣袋里。在這個過程中,只是寫了手套的運動軌跡,卻傳遞出了顧曼楨和世鈞之間的曖昧。再比如,張愛玲把一些服飾符號化為意象運用在了多部作品中,例如其小說中經常出現“繡花鞋”:在《多少恨》中,佳茵拖床底箱子時露出床底的繡花鞋;《傾城之戀》白流蘇受娘家排擠,把繡花鞋鞋幫子摁在心口;《紅玫瑰與白玫瑰》中振寶睡到半夜起來開燈,地板正中躺著一只繡花鞋。
3. 服飾重復,伏脈結穴
張愛玲小說中的服飾常常作為重要道具出現在故事情節發展的重要節點上,又由于這件服飾本身的物質傾向,結合小說情節發展其在反復出現的過程中具有了某種象征意義。就譬如說在《色戒》中,戒指這個飾品甚至被命名為小說的名字。故事中的戒指對情節發展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在第一次登場時,它只是有錢人的裝飾品,第二次出場也只是男人對女人情誼的象征,直到第四次暗殺計劃浮出水面,戒指才開始在前面幾次的鋪墊下成為一個關鍵的意象。盡管前期出現的戒指和最后一次出現的戒指并不是同一件物品,但是相同的構造相似的內涵使其有了千絲萬縷的聯系。
4. 服飾重復,衍生象征
事物的存在在物質世界中往往有著兩種內涵,一個是它自身的本體意義,另一個則是它的象征意義,但是這些事物輻射的象征意義是多重的。就如戒指往往象征著財富,而裙子象征著女人的嫵媚,張愛玲在服飾符號的意向灌輸上還會通過各種手段,使其象征意義與象征意義之間又有著包含和遞進的關系。就以《鴻鸞禧》中婁太太的繡花鞋為例,繡花鞋一共在全文中出現了五次,第一次是兒媳婦在世結婚穿紅旗袍時,小姑子告訴她,婁太太正在為她做繡花鞋;第二次則是正面寫婁太太為媳婦兒做繡花鞋;第三次是婁老爺回到家里看見一只已經做好的繡花鞋;第四次是娘幾個正在忙活,婁太太還在做鞋;第五次依然是這樣的橋段。這樣不斷重復地描寫那雙未完工的繡花鞋面,在相似的情節過程中,表現出了完全不同的人物關系:從女兒不理解到兒媳的冷漠,再到丈夫的責備,最后再到婁太太自己回顧往昔產生對婚姻的厭倦。可以說繡花鞋是事件發生的載體,也成了故事的見證者。
結語
當一個人沉默不語的時候,他的著裝打扮就成了判斷這個人的最佳依據。張愛玲就是從這個視角來觀察生活、體驗人生進行創作的,這種近似于旁觀者又不遠離生活的視角是親切且冷靜的。在她的行文中,對于服飾符號反復的運用增加了文章的層次感和戲劇張力,可以說,每部作品都是這個熱愛服飾的女作家給自己的愛好攥寫的一封情書。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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