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成偉
張晉藩先生治學終生,著述等身,堪稱當代法學大師。他的學術思想,博古通今,融匯中西,內涵豐厚,影響海內外。其中,就我向先生求學過程中,感受最深的,是他的學術思想的高遠與深刻。集中起來有三點:
一、整體論的學術思想
事情應當從我考取北京政法學院研究生,畢業留校任教說起。1979年北京政法學院復辦招收首屆研究生,我有幸被錄取,成為北京政法學院第一批攻讀中國法制史專業的研究生。1982年畢業留校任教。1983年,在北京政法學院等院校的基礎上,建立中國政法大學。張晉藩先生成為學校首任研究生院院長,兼中國法制史碩士研究生導師組組長。1983年我有幸擔任張先生的學術秘書,繼續跟隨他學習研究中國法制史學。1984年先生組織我、曹三明、王志剛等年輕的學者,共同編寫成《中國法制史》教材,供大專院校使用。當時,先生就對我說,這只是起步,以后要從整體布局考慮,不但要編寫《中國法制通史》(多卷本),還要編寫部門法制史,即憲法史、行政法史、民法史、刑法史、訴訟法史等。我當時受到很大震憾,從他的談話中,我認識到先生做學問,是有整體論的思想,善于從戰略布局,從頂層設計,從法史學科整體思考,全方位考慮中國法制史學的長遠發展目標,有別于孤立的個別的研究學術的思想,以避免學術研究的碎片化。他不但是這樣主張的,而且自上個世紀八十年代以至于今時,他身體力行,帶領眾多學界專家學者共同努力,終于完成了《中國法制通史》(多卷本)與各部門法史的撰寫與出版工作。他的學術整體論的思想落地開花,生根發芽,成長為參天大樹。其重要影響遍布中外。
二、系統論學術思想
在我擔任《中國法制通史》(多卷本)的編寫辦公室主任之時,感受很深的,是晉藩先生系統論的學術思想。晉藩先生除去主張研究法史中具有整體論的學術思想外,他還強調要有系統論的學術思想。在他主持《中國法制通史》(多卷本)的編寫過程中,他以系統論的思想為指導,強調通史寫作要依據王朝體系架構,來具體完成。并為此拿出寫作總的提綱,以及各卷系統要求,即依據每一王朝立法、行政、司法的具體狀況,來完成每一歷史時期法律制度歷史的撰寫工作。故此,10卷本的《中國法制通史》,全書體系一致,一氣呵成,令人稱羨。
同樣,在組織編寫《中國少數民族法制通史》時,一樣強調以系統論的思想為指導,依據中國境內少數民族的分布地區,各個民族的風俗習慣、習慣法的具體狀況,來編寫首部少數民族法史,開創了法史研究的先例。
三、變化論的學術思想
晉藩先生一向主張研究中法史應貫徹變化論的學術思想。在我學習和研究中法史的過程中,有幸閱讀過晉藩先生早期的《中國法制史》(第1卷)和以后由他自己或組織專家學者編寫的《中國法制史》,他在自己所寫的序言中,一貫主張,中國法制史的研究重點在于,針對每一歷史階段,每一王朝,都應認真研究它的歷史狀況,立法、法律內容、法律特點,以及它的發展變化規律等等。
晉藩先生認為以變化論的學術思想為指導,不但要平面地研究每一歷史階段,每一王朝的立法、法律內容、法律特點,還須注重研究王朝之間法制發展變化的基本規律等等。這種運用發展變化觀念考察中國法制史的歷史沿革,為以往學者所罕見,它不但反映了馬克思主義的唯物論和辯證法,也為實踐所證實。正如晉藩先生所言:中國法制史是沿著螺旋形方向發展的,中華法制文明是不斷進步的,同時也為我們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建設提供了有益的借鑒,具有不可估量的歷史價值和重要地位,也為重構中華法系奠定了重要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