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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18S rDNA條形碼技術的珊瑚礁區塔形馬蹄螺(Tectus pyramis)食性分析

2020-03-08 14:03:44周天成胡思敏林先智
海洋科學 2020年2期
關鍵詞:生物

周天成, 胡思敏, 林先智, 劉 勝, 黃 暉, 3

基于18S rDNA條形碼技術的珊瑚礁區塔形馬蹄螺()食性分析

周天成1, 2, 胡思敏1, 林先智1, 2, 劉 勝1, 黃 暉1, 3

(1. 中國科學院南海海洋研究所 中國科學院熱帶海洋生物資源與生態重點實驗室, 廣東省應用海洋生物學重點實驗室, 廣東 廣州 510301; 2. 中國科學院大學, 北京 100049; 3. 中國科學院海南熱帶海洋生物實驗站, 海南 三亞 572000)

塔形馬蹄螺()是一種暖水性較強的海洋貝類, 也是一種重要的礁棲生物, 研究其自然環境中的食物組成對于認識其生態功能具有重要意義, 但由于缺少直接的食物組成信息, 對其食性和生態功能定位尚不明確。本研究于2017年春季在南沙珊瑚礁區采集了塔形馬蹄螺樣品, 以18S rDNA可變區(V4)序列為靶標, 用高通量測序技術分析了其現場食物組成。共測得41個OTU, 分屬11個門類, 包括節肢動物門(Arthropoda)、子囊菌門(Ascomycota)、擔子菌門(Basidiomycota)、絲足蟲門(Cercozoa)、刺胞動物門(Cnidaria)、Stramenopiles(不等鞭毛類)、網粘菌門(Labyrinthulomycota)、軟體動物門(Mollusca)、多孔動物門(Porifera)、甲藻門(Pyrrophyta)、捕蟲霉亞門(Zoopagomycota)。與以往研究不同的是, 本研究發現塔形馬蹄螺消化道中存在大量沉積物碎屑, 其中有孔蟲、真菌、后生動物是最重要的類群, 占食物序列組成的99.76%, 它們主要存在于海洋沉積物、有機碎屑和礁石表生藻類基質(Epilithic algal matrix, EAM)中。研究結果揭示了塔形馬蹄螺的食物主要來源于EAM中的小型生物和碎屑以及珊瑚礁石上的有害生物, 推測塔形馬蹄螺屬于沉積物碎屑食性生物, 可能在清除珊瑚表面藻類基質、促進珊瑚幼體附著過程中發揮一定的作用, 對于維護珊瑚生態系統的健康和穩定具有積極意義。

塔形馬蹄螺(); 食性; DNA條形碼; 生態功能; 珊瑚礁

珊瑚礁生態系統具有極高的生物多樣性和生產力, 礁棲生物之間復雜的營養關系是保證物質和能量高效傳遞的基礎, 其中底棲生物在珊瑚礁生態系統物質遷移與轉化、能量流動中發揮重要作用[1]。底棲生物的攝食活動可在一定程度上維持底棲群落的穩定, 對生態系統的正常運轉起到一定的調控作用[2]。因此, 研究底棲生物的現場食物組成有助于認識其在珊瑚礁生態系統穩定運轉和自我調控過程中的生態功能[3]。

軟體動物是珊瑚礁生態系統中底棲生物的重要優勢類群, 其物種數可占底棲生物群落的38.85%[4], 生物量可占50.74%[5]。腹足綱(螺類)是軟體動物門中最大的一綱, 珊瑚礁生態系統中的螺類主要棲息于珊瑚礁石或沉積物表面, 不同種的螺食性差別較大, 食物種類包括珊瑚組織、藻類和小型底棲動物[6-8]等, 其攝食特征將直接影響珊瑚礁的健康狀況。但這些觀點都是基于室內模擬或野外觀察得出的推測, 缺少直接的胃容物證據, 因而容易誤判其自然狀況下的真實食性, 如Marshell等通過野外實驗發現櫛齒刺尾魚()可以減少礁石表生藻類基質EAM(Epilithic algal matrix)的生物量而認為其屬于植食性魚類[9],但Tebbett通過顯微鏡檢測消化道內容物發現櫛齒刺尾魚主要攝食碎屑和沉積物(占比99.6%~100%), 極少攝食EAM中的藻類, 從而確定其屬于碎屑食性魚類[10]。

對于類似植食性或碎屑食性底棲生物的攝食研究, 消化道內容物分析是目前比較常用的方法, 但是這種基于形態學鑒定的傳統方法仍具有一定的局限性, 無法獲取準確的食物種類組成信息[10], 從而難以準確分析其在珊瑚礁食物網中的具體位置和功能作用?;诟咄繙y序技術(High-throughput sequencing technology)的分子標記方法在攝食生態學研究中應用前景巨大, 解決了形態學鑒定中食物碎片難以分辨的問題, 可以更為全面的覆蓋研究對象的食物譜, 往往能發現之前容易忽視的食物來源。此項技術已經被應用于多種海洋生物的攝食研究, 如橈足類、方格星蟲、刺參、金錢魚稚魚、龍蝦、樽海鞘等[11]。Zhang使用高通量測序技術分析了刺參()的食物組成, 共獲取823個有效食物序列分屬于 40個食物門類, 包括硅藻、節肢動物、有孔蟲和軟體動物等, 結果顯示海參的食物來源并非只有沉積物中的有機碎屑, 也包括水體中的藻類和有機物[11], 而傳統研究無法確定這些碎屑的具體組成和來源, 體現了高通量測序技術在底棲生物食性分析方面的有效性和獨特優勢。

南沙珊瑚礁區常夏無冬, 表層海水溫度較高,而年溫差較小, 平均水溫27.9℃[12], 適合珊瑚生長, 其生物物種十分豐富, 是世界上熱帶生物種類最豐富的區域之一。南沙群島已報道的底棲生物種類有309科837屬1 444種[4], 但以往對南沙珊瑚礁區多關注造礁石珊瑚和礁棲魚類的群落結構和生態分布, 對底棲生物生態功能的認識尚不明確。馬蹄螺科暖水性較強, 生活于熱帶珊瑚礁和亞熱帶巖礁海域, 是南沙珊瑚礁區常見的底棲生物[13]。塔形馬蹄螺()是其中重要的代表種, 也是南方沿海的重要經濟貝類[14]。本文通過特異性引物擴增塔形馬蹄螺消化道樣本中真核生物18S rDNA 的可變區片段, 構建高通量測序文庫并對18S rDNA可變區序列進行分析, 從而準確鑒定塔形馬蹄螺的食物組成, 推測其食物來源以及在珊瑚礁生態系統中的生態功能。

1 材料與方法

1.1 樣品的采集與處理

2017年春季在南沙群島珊瑚礁水域進行了現場調查和采樣, 調查區域(8°51′—9°54′N, 112°50′—115°35′E)見圖1。本次調查區域礁石上的EAM覆蓋面積大, 采集到的塔形馬蹄螺大多生活在EAM中。在采樣區域內徒手采集塔形馬蹄螺樣品裝入網兜, 帶回船上立即用封口袋包裝放入–20℃冰箱保存待用。

圖1 調查區域地理位置(紅色方框, 審圖號: 0010287159)及塔形馬蹄螺自然生境情況

1.2 消化道內容物的處理及DNA提取

共采集到大小相近的塔形馬蹄螺16個,重量95.14±16.66 g, 螺殼寬56.44±4.85 mm。用無菌解剖刀迅速解剖馬蹄螺, 從消化道中小心提取其內容物, 使用MP糞便DNA快速提取試劑盒(FastDNA? Spin Kit for Feces, MP Biomedicals, Santa Ana, USA)提取消化道內容物DNA, 溶于30 μL Tris-HCl(10 mmol·L–1, pH 8.0), DNA純度和含量使用分光光度法檢測(Thermo NanoDrop ND-2000; Gene Company Limited, Waltham, Massachusetts, USA), 提取的DNA置于–20℃保存備用。

1.3 高通量測序

使用擴增片段約為380 bp的通用引物TAReuk454FWD1-TAReukREV3 (TAReuk454FWD1: 5′-CCAGCASCYGCGGTAATTCC-3′; TAReukREV3: 5′-ACTTTCGTTCTTGATYRA-3′)[15], 對塔形馬蹄螺消化道內容物的18S rDNA V4區域進行擴增, 該區域是真核生物18S rDNA可變區域之一, 使用最多、數據庫信息最全、分類效果最好, 是18S rDNA基因分析注釋的最佳選擇[16]。擴增在20 μL體系中進行: 0.4 μL FastPfu聚合酶, 2 μL 2.5 mmol·L–1dNTPs, 4 μL 5×FastPfu緩沖液, 5 μmol·L–1的正反引物各0.8 μL, 10 ng DNA模板。PCR擴增程序設定為: 95℃預變性 5 min; 95℃變性30 s, 55℃退火30 s, 72℃延伸45 s, 進行27個循環; 最后72℃延伸10 min。

PCR產物經2%瓊脂糖電泳檢測后, 在Illumina HiSeq測序平臺(Illumina, San Diego, CA, USA)進行高通量測序。得到的原始下機數據(Raw Data)經過數據拆分、去引物序列、PE Reads拼接、Tags質量及長度過濾和截取, 然后去除嵌合體后得到最終的有效序列(Effective Sequence)。然后基于有效序列進行OUT (operational taxonomic units)聚類和物種分類分析。

1.4 數據分析

為了得到OTU對應的物種分類信息, 使用RDP classifier貝葉斯算法對97%相似水平的OTU代表序列進行分類學分析, 并在各個水平統計每個樣本的群落組成, 比對數據庫為Silva_128 18S rRNA database(http: //www.arb-silva.de/)。使用BLAST(basic local alignment search tool)與GenBank數據庫進行核對(http: //blast.ncbi.nlm.nih.gov/Blast.cgi), 下載相似度最高的同源序列, 與測得的OTU序列進行排列(CLUSTAL W 1.8), 剔除掉塔形馬蹄螺自身序列后, 使用MEGA7.0 構建系統進化樹, 以大鼠(sp.)為外群, 算法選擇最大似然法(Maximum Likelihood)。

2 結果與分析

2.1 測序數據評估

對塔形馬蹄螺消化道內容物樣品進行高通量測序, 共獲得有效序列64 199條, 序列平均長度為363.12 bp, 去除塔形馬蹄螺自身序列30 698條后, 有效食物序列共32 982條, 占總有效序列的51.37%。若序列相似性≥97%, 則認為可以鑒定到種水平[17]; 若序列相似性為90%~97%, 則認為可以鑒定到屬水平[18]。根據比對結果, 本次鑒定到種的OTU占63.41%, 鑒定到屬的OTU占31.71%, 鑒定到其他分類等級的OTU僅占4.88%(圖2)。

圖2 食物序列在不同分類水平上的豐度分布

2.2 塔形馬蹄螺的食物組成

去除塔形馬蹄螺自身序列、無法鑒定且數量較少的序列后, 共獲得41個OTU, 分屬于11個門類(圖3): 節肢動物門(Arthropoda)、子囊菌門(Asco-my-cota)、擔子菌門(Basidiomycota)、絲足蟲門(Cercozoa)、刺胞動物門(Cnidaria)、Stramenopiles(不等鞭毛類)、網粘菌門(Labyrinthulomycota)、軟體動物門(Mollusca)、多孔動物門(Porifera)、甲藻門(Pyrrophyta)、捕蟲霉亞門(Zoopagomycota)。有孔蟲是食物序列中最豐富的類群, 占總食物序列的89.967%, 包含8個OTU, 均屬于絲足蟲門。后生動物占據食物序列組成的比例雖然不高, 僅為2.795%, 但種類豐富, 包括9個OTU, 屬于石珊瑚、水螅蟲、介形蟲、海綿、螺等生物類群, 其中珊瑚2種(指狀薔薇珊瑚和細柱濱珊瑚), 水螅蟲2種(植叢管螅和), 介形蟲2種(陸奧彎角介和), 海綿動物2種(山海綿和穿貝海綿), 螺類1種(玉輪螺屬)。此外, 還有少量的藻類, 均為甲藻(卵甲藻屬2種, 費氏藻屬1種), 占食物序列的0.236%。

圖3 基于OTU構建的 ML 系統進化樹

食物序列中另一個重要類群是海洋真菌, 占食物序列的5.979%, 包含18個OTU, 主要為沉積物來源的子囊菌和擔子菌, 如sp.、、、、, 也包括一些碎屑表生真菌, 如、、、以及少量藻類共附生真菌, 如、、。

此外還有一些分類地位尚不明確或無法鑒定到種屬的OTU, 占食物序列的1.082%, 包括不等鞭毛類(sp., 相似性82%)、接合菌類(, 相似性85%)等。

綜上, 塔形馬蹄螺的食物序列種類十分多樣(圖4), 在門水平(phylum)上: 有孔蟲占據了可識別食物序列總數的絕大部分(89.967%), 此外, 真菌占7.061%, 其余生物類群的序列所占比例較少: 珊瑚占0.894%、海綿占0.810%、介形蟲占0.491%、水螅占0.409%、藻類僅占0.236%。根據食物序列的門類及其比例可以判斷, 本次在南海海域采集到的塔形馬蹄螺的主要食物類群是有孔蟲、真菌等, 食物序列中有97.028%可能來源于碎屑和沉積物。

圖4 塔形馬蹄螺消化道內食物組成比例(扇形大小代表序列數目)

注: a: 門水平(Phylum) b: 目水平(Order, 選取序列相對含量前10的目)

3 討論

自然海域中, 底棲生物食性與所處環境有一定的關系, 其食物來源廣泛且食物種類多樣, 利用光學顯微鏡鑒定與計數的傳統食性分析方法難以準確獲取食物信息[10-11], 傳統測序方法(Sanger測序)可以比較準確地鑒定餌料生物的種類, 但是其工作量較大, 成本較高, 進而限制了對食物種類的覆蓋范圍[19]。用于胃腸內容物分析的DNA條形碼有很多種類, 包括COI(線粒體細胞色素氧化酶I基因)、ITS(核糖體rRNA基因內轉錄間隔區)和18S rDNA(真核生物的核糖體小亞基RNA的編碼DNA)等, 而18S rDNA是目前使用最多、數據庫信息最全、分類效果最好的DNA條形碼[16]。而且食物 DNA 往往會隨消化過程逐步降解、片段化, 高通量測序技術恰好能有效利用長度很小的模版, 發掘更多種類信息, 適合于降解 DNA[20], 因此本研究選擇了18S rDNA V4位點作為DNA條形碼來進行塔形馬蹄螺消化道內容物的分析。此前的研究認為塔形馬蹄螺是植食性螺類, 本研究發現其消化道中存在大量沉積物碎屑, 使用基于18S rDNA條形碼的高通量測序技術在其消化道內容物中檢測到41個生物種類, 其中沉積物來源的有孔蟲、真菌和后生動物是最豐富的食物類群。研究結果揭示了塔形馬蹄螺食物組成的復雜性, 沉積物中豐富的生物碎屑和小型生物是其主要的食物來源。本研究也檢測到了一些傳統技術難以辨認或易忽略的類群, 如海綿、水螅、珊瑚等, 表明高通量測序技術比顯微鏡檢技術更有優勢, 因其提供了更準確、更全面的攝食數據, 有利于重新認識生物的食物來源和食性。因此, 推測珊瑚礁區塔形馬蹄螺可能是碎屑食性而非植食性, 在清除有害真菌、霉菌、海綿等對珊瑚礁有潛在威脅的生物, 促進沉積物流出和珊瑚幼體附著, 維持珊瑚礁生態系統穩定等方面具有一定作用, 可能是一種重要的護礁生物。

3.1 塔形馬蹄螺的食性及食物來源

一般認為塔形馬蹄螺是植食性螺類[14], 主要攝食大型藻, 但這并非來源于直接的消化道內容物證據, 而是根據其棲息環境的推測。本研究中, 并未在塔形馬蹄螺消化道內容物中檢測到大型藻類的序列信息, 考慮到高通量測序的靈敏度及食物中其他微藻種類的存在, 這種結果的出現不太可能是由于對大型藻類的消化吸收速率更快導致無法被檢測; 且許多大型藻類組織中會產生一些次級代謝產物或碳酸鈣等, 來避免被動物攝食[21], 如網地藻(spp.)、葡扇藻(spp)和仙掌藻(spp.)等。因此, 塔形馬蹄螺可能并非植食性生物。本研究從塔形馬蹄螺消化道中僅鑒定出少量甲藻, 包括2種原甲藻和1種費氏藻。原甲藻在海洋中廣泛分布, 通常附生于珊瑚礁區大型藻類或藻坪藻類表面[22], 推測其主要來源于珊瑚礁區藻坪EAM表面, 可能由塔形馬蹄螺攝食其他有機成分時一并攝入。

本研究中檢測到了豐富的原生動物和后生動物來源的序列, 在以往研究中未有報道, 這些生物可能被消化破碎以碎屑的形式存在, 從而未被傳統方法檢出, 也可能由于體積太小而被忽視[11], 這些生物和有機碎屑主要來源于海洋沉積物和EAM, 證明了塔形馬蹄螺是沉積物碎屑食性。絲足蟲在塔形馬蹄螺食物序列中的占絕大部分且均屬于Thaumato-mastigidae科, 這是一類生活于海洋沉積物碎屑中的微型生物, 體型在10 μm左右, 在沉積物食性的刺參消化道中也檢測到了大量絲足蟲, 最高達到36.35%[11],一些絲足蟲種類在珊瑚礁EAM中也有發現[23]。檢測到的介形蟲和小型腹足動物在海洋沉積物環境中分布廣泛, 近期在大堡礁的EAM中也發現了多種類似的介形蟲和腹足動物[24]。所以推測這些食物類群主要來源于EAM中的沉積物碎屑, 是塔形馬蹄螺最主要的食物來源。

真菌在塔形馬蹄螺的食物序列中比重很低但多樣性很高, 其中大部分種類存在于沉積物和有機碎屑中, 如sp.、、、sp. 、, 這些真菌可以產生一些生物堿或次級代謝產物來抑制其他致病菌的生長繁殖, 一些種類具有分解植物纖維或蛋白質的能力[25], 同樣生活于沉積物中的方格星蟲和的腸道中也檢測到了類似的真菌類群[25], 推測這些菌群可能是塔形馬蹄螺等沉積物碎屑食性生物消化道中的共生真菌, 可以更好地促進底棲生物分解、利用沉積物中的各類有機碎屑。此外還檢測到3種藻類附生真菌: 分別為、、, 這些真菌可能來源于EAM中的藻類表面, 塔形馬蹄螺在這些藻類表面攝食其他有機成分時打包攝入。

礁石表生藻類基質即EAM是珊瑚礁區普遍存在的底質類型, 可占據珊瑚礁基底面積的 30%~80%[26], 其成分主要包括絲狀藻類、微生物、沉積物、有機碎屑及小型無脊椎動物等[27]。本次研究發現調查區域礁石上的EAM覆蓋面積很大, 且采集到的塔形馬蹄螺大多生活在EAM中(圖1), 因此推測EAM中的微小生物和碎屑是塔形馬蹄螺的主要食物來源。EAM中菌類、微藻以及各類小型生物的存在改善了沉積物碎屑的營養價值, 使得碎屑的蛋白質/能量比率、C/N比率和總可水解氨基酸含量等營養指標均高于藻類[28-29], 這可能是塔形馬蹄螺偏向于攝食EAM中有機碎屑的主要原因。

本研究也從塔形馬蹄螺消化道中檢測到了造礁石珊瑚來源的序列(指狀薔薇珊瑚和細柱濱珊瑚), 這兩種珊瑚是潮間帶或潮下帶礁坪的優勢種[30], 在采樣區域也廣泛存在。檢測到的不等鞭毛類生物多生活于珊瑚表面的黏液中, 其中可能導致珊瑚患病[31], 塔形馬蹄螺對這類生物的攝食對于維持珊瑚的健康具有重要的意義; 此外, 也檢測到了一些常見的珊瑚礁固著生物[32], 包括海綿、水螅蟲等, 其中由穿貝海綿引起的生物侵蝕會造成嚴重的珊瑚礁退化[33], 可見, 馬蹄螺的攝食對于維持底棲群落穩定具有一定的積極作用。但是這些珊瑚或珊瑚共生/共存生物的序列相對豐度較低, 推測塔形馬蹄螺主要還是以攝食EAM為主, 只是偶爾在珊瑚主導區域攝食海綿、水螅蟲等固著生物及珊瑚粘液有機物。

3.2 塔形馬蹄螺生態功能探討

底棲生物是珊瑚礁生態系統內碎屑食物鏈的重要一環, 可攝食上層各營養級生物產生的有機顆粒, 避免顆粒態有機物POM(particulate organic matter)因埋藏而離開生物地球化學循環[34], 其自身又被其他高營養級的動物攝食, 從而將沉積物-水界面的物質和能量進行再加工和分配, 一定程度上驅動了珊瑚礁區有機碳的高效循環; 更重要的是, 底棲生物的攝食對于維持珊瑚礁區底棲生物群落的平衡和穩定具有重要意義。

研究發現EAM對沉積物的富集會對整個珊瑚礁生態系統造成許多潛在的生態威脅: EAM可能因為沉積物增加而轉變為多沉積物藻類基質(long sediment-laden algal turfs, LSATs)狀態, 這種轉變會影響珊瑚幼體附著而減少珊瑚的補充量[35]; 此外, EAM中沉積物碎屑的增加也會減少植食性魚類對大型藻的攝食[36], 導致珊瑚礁覆蓋率降低和珊瑚礁生態系統退化, 這個過程將破壞珊瑚礁特有的結構復雜性和生物多樣性, 導致生物多樣性和生產力大大降低[37]。而塔形馬蹄螺的攝食活動清除了EAM和珊瑚礁石表面的沉積物碎屑, 從而避免沉積物增加對珊瑚礁生態系統健康的影響, 如塔形馬蹄螺可以通過攝食活動對沉積物進行再加工, 其消化過程會減小沉積物顆粒, 從而使沉積物更容易被水流從EAM中帶離[38]。通過清除因水流和動物排泄滯留在礁石EAM中的沉積物和有機顆粒, 保持了珊瑚生活環境的潔凈, 一定程度上可以減少大型藻的附著生存[38], 也有利于植食性魚類對大型藻類的攝食[36]; 而且無沉積物的礁石表面更有利于珊瑚幼蟲在礁石上的附著與成活[39], Omori(2005)通過野外培養證實了塔形馬蹄螺的近源種—大馬蹄螺()確實可以促進柔枝鹿角珊瑚幼體的附著與成活[40]。

此外, 人類活動增加了真菌、霉菌等病害生物的數量, 破壞了珊瑚礁正常的菌群組成, 從而降低了珊瑚的抵抗力和競爭力[41], 珊瑚礁生態系統中珊瑚的主導地位可能被其他競爭力更強的生物類群(如海綿)取代[42], 導致珊瑚礁生態系統結構和功能的破壞。本研究發現塔形馬蹄螺的食物中包含許多種類的有害真菌、霉菌、海綿等對珊瑚礁有潛在威脅的生物, 塔形馬蹄螺有可能控制或減緩這些有害生物形成優勢群落, 從而推測塔形馬蹄螺在維護珊瑚礁生態系統的健康和穩定中具有積極作用, 是一種典型的護礁生物, 但仍需進一步的實驗驗證其護礁能力, 以期將塔形馬蹄螺作為人工修復珊瑚礁生態系統中引入的先鋒種類, 在珊瑚礁生態系統早期的構建和穩定中發揮相應的生態功能。

4 結論

塔形馬蹄螺的食物包括節肢動物、絲足蟲、刺胞動物、不等鞭毛類、軟體動物、多孔動物、甲藻、擔子菌、網粘菌、子囊菌、捕蟲霉等不同門類, 其中有孔蟲、真菌和后生動物是最豐富的食物類群, 占99.76%, 這些種類多為典型的沉積物分布的小型底棲類群, 可能來源于珊瑚礁石表面的海洋沉積物和EAM, 推測南沙珊瑚礁區塔形馬蹄螺屬于沉積物碎屑食性生物, 而非傳統認為的植食性生物, 可能在清除珊瑚表面藻類基質、促進珊瑚幼體附著過程中發揮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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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udy on the feeding habits ofin the coral reef ecosystem based on 18S rDNA barcoding

ZHOU Tian-cheng1, 2, HU Si-min1, LIN Xian-zhi1, 2, LIU Sheng1, HUANG Hui1, 3

(1. Key Laboratory of Tropical Marine Bio-resources and Ecology, Guangdong Provincial Key Laboratory of Applied Marine Biology, South China Sea Institute of Oceanology, Chinese Academy of Sciences, Guangzhou 510301, China; 2. University of Chinese Academy of Sciences, Beijing 100049, China; 3. Tropical Marine Biological Research Station in Hainan, Chinese Academy of Sciences, Sanya 572000, China)

primarily lives in warm seas and is widely distributed in coral reefs. However, there is a scarcity of knowledge about its ecological role in the coral reef ecosystem due to the lack of clear information regarding its feeding habits. This study was conducted to investigate the in situ diet ofcollected from the coral reefs in Nansha Islands in May 2017 by high-throughput sequencing (HTS) methods targeting the 18S rDNA gene. A total of 41 different operational taxonomic units (OTUs) at 97% similarity level were identified. Diverse prey species detected in this study demonstrated a wide and complicated food spectrum of, including Arthropoda, Ascomycota, Basidiomycota, Cercozoa, Cnidaria, Labyrinthulomycota, Mollusca, Porifera, Stramenopiles, Pyrrophyta, and Zoopagomycota. This finding was different from traditional study that reportedas herbivores, we found thatingests abundant sediments and sequence analysis revealed that foraminifera, fungi, fungus and metazoa were the most abundant food groups, constituting approximately 99.76% of the total sequences. Based on the results of previous studies, these abundant food resources might be derived from the benthic community consisting of the epilithic algal matrix (EAM) in coral reefs. Altogether, these findings indicate thatis a type of detritivore feeding primarily on the EAM in coral reefs and play an important role in cleaning the epilithic algal and promoting the attachment of coral larvae. Therefore, it can help in maintaining the stability and health of the coral reef ecosystem.

; feeding habits; 18S rDNA; ecological functions; coral reef

Jan. 17, 2019

[National Key Research and Development Project of China, No. 2016YFC0502800; Strategic Priority Research Program of Chinese Academy of Sciences, No. XDA13020100; Natural Science Foundation of China, No. 41806188]

P735

A

1000-3096(2020)02-0099-09

10.11759/hykx20190117002

2019-01-17;

2019-04-02

國家重點研發計劃課題(2016YFC0502800); 中國科學院戰略性先導科技專項(XDA13020100); 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項目(41806188)

周天成(1995-), 男, 湖南省汨羅人, 碩士研究生, 主要從事珊瑚礁棲生物攝食生態學研究, 電話: 020-89023196, E-mail: zhoutiancheng17@mails.ucas.ac.cn; 劉勝,通信作者, 研究員, E-mail: shliu@scsio.ac.cn

(本文編輯: 楊 悅 李曉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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