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為園之眼，景為境中情”

唐雨田

摘要：花窗是古典園林中的點睛之筆，其本身的結構造型也十分豐富多彩與優美，但除去花窗本身結構的優美之外，花窗與古典園林風景的相互搭配與映襯也別有一番風味。本篇文章將從花窗的藝術表現形式入手，分別從空間層次、造景功能與審美效果三個方面來對古典園林花窗所體現的美進行一個闡述。

關鍵詞：花窗、空間層次、造景功能、審美效果、美

四月的時候，聽見了巴黎圣母院被火燒毀的消息，第一反應想到的便是位于巴黎圣母院穹頂的玫瑰花窗，絢麗燦爛，無與倫比的美麗。玫瑰花窗受損，800年的歷史灰飛煙滅。巴黎圣母院作為全世界的文化遺產，遭到如此重創，實在令人心痛。提起玫瑰花窗，不由得也讓我想到了國內許多園林內的花窗，雖然沒有西洋玻璃花窗承襲油畫、濃烈炫目、氣勢華麗的效果;古典園林花窗，分布在園林的每處角落，無論大小，都沿襲著水墨畫的傳統，虛實相生，意境淡雅古樸，花窗不僅具有藝術欣賞性，還讓人置身其間時，可以獲得多樣的審美體驗，這一點，在我游覽蘇州園林時也深有體會：透過這些美妙的花窗，園林中的景致若隱若現，亦真亦幻，別有一番“花影遮墻，峰巒疊窗”的意趣。“窗為園之眼，景為境中情”恰如其分地體現了古典園林的花窗運用之美。

一、古典園林花窗的藝術表現形式

在闡述花窗所帶來的審美體驗之前，先來簡單了解一下花窗在園林里豐富的

存在形態。園林里的花窗，可謂應有盡有，豐富多彩，令人目眩神迷。

從視線能否穿過欣賞者的角度來看，花窗可以分為明窗與暗窗兩大類。本篇文章將著重討論明窗所帶來的審美體驗，所以在此對暗窗不做過多闡述。而園林中明窗的基本表現形式又可分為空窗（又名洞窗）與漏窗兩類。空窗，顧名思義，“空空如也”，只有一個窗框即為空窗;（圖一）反之漏窗，則是指由光線能從其中漏出，因此漏窗的窗框中則有多樣的圖案紋樣，如：冰裂紋、方形紋等。花窗無論是哪種形式的，其外觀造型也不是一塵不變的，通常有扇形、八角形、方、圓等多種形狀。（圖二）花窗所帶來的一系列的審美體驗也正是從這些豐富多樣的表現形式中所傳達出來的。

二、空間層次美

在提及花窗所帶來的審美體驗，首先要提及的一點是花窗的巧妙運用給園林所帶來的一種空間層次美。例如蘇州一帶的一些私家園林，由于其本身的空間范圍的限制，而為達到園林意境深遠的效果，往往會以各種不同的方式來豐富空間層次，而花窗的運用則成為了手段之一。而“分隔”與“滲透”這兩點便是古典園林中花窗的巧妙運用所帶來的空間層次美的一個表現。

倘若園林中的墻體與回廊這樣過大而單一的空間沒有分隔，那么就很難產生層次變化，但是如若全然隔斷，那么觀賞者在欣賞時，視覺上的滲透也無從談起。那么只有在適當的分隔之后有一定的連通，才能使欣賞者的視線穿透兩個甚至多個空間，從而使多個空間之間相互滲透相互聯系起來。在園林中，大片的粉墻、回廊在設置了花窗之后，將一個空間分隔成若干個相互滲透的空間，便可以形成一種空間流動感——欣賞者們可以穿過一個個不同的花窗，透過花窗看園中的景色，利用空窗與漏窗的搭配，從而豐富了空間的層次變化感。

沈復在《浮生六記》中說：“一折而豁然開朗;或軒閣設廚處，一開而通別院。實中有虛者，開門于不通之院，映以竹石，如有實無也;設矮欄于墻頭，如上有月臺而實虛也。”這句話便道出了園林中的虛實對于空間層次體現的一個重要性。而花窗則在園林景致的虛實之間起到了過度與調和的作用：在分隔景致時， 花窗使空間似隔非隔，使景物若隱若現，虛實相輔相成。古典園林中有了花窗的點綴，就掃去了煩悶、枯燥、單一之感。透過花窗反而使園內風景相互浸透，更具有層次感，撲朔迷離，深邃無窮。

可見古典園林中花窗之美體現在其營造的一種空間層次美。使園林以其有限的空間創造出了無限的美。

三、造景功能——框景之美

花窗給古典園林所帶來的審美體驗除了營造了一種空間層次之美之外還體現在其的造景所帶來的框景之美。框景，即用門或窗作為畫框，在其內組織畫面。園林內外的不同景物也可通過花窗互相襯托。所謂“好景還需白墻托之，門窗框之“大抵上指的就是花窗所帶來的框景之美了吧。

花窗之所以在園林中能夠得到廣泛的運用，只要原因之一要歸功于花窗能將園林的風景框形成景，使同一片景能呈現出不同的美態，豐富園林的觀賞景面。李漁曾指出：“借景之法，乃四面皆實，獨虛其中而為便面之形。”這就道出了框景手法之一——設框取景。在已經既定好的花窗框中布置景物，對簡單的景物加以裝飾。例如在一方方雕刻精細的花窗之后種植梅、蘭、竹、菊，或放之假山、流水又或立一八角亭，透過花窗，便形成了美妙的框景，使觀賞者從花窗看過去如同一幅幅上等國畫。設框取景之妙便也再次體現。（圖三、圖四）

花窗的框景手法除設框取景之外，相反還有對景設框一法。對景設框則是指，對于已經是較好的景致，在其對面或者是別處，利用花窗設框，將漂亮的景致收入框內。這種做法是將渾然天成的景色集中、匯聚，并使其突出出現在某一限定的尺幅內，突出成畫，更能使觀賞者領略自然風景的美妙。

總體來講，無論是何種框景手法，所得到的生動寫照便是：“壺中辟來新天地”。可見園林中有了花窗的框景，才使本身就已經足夠美妙的風景多了一絲神秘的氣息，利用花窗的不同形狀、不同紋樣，各樣的光影明暗的處理，突出了園林的萬種風情。

四、花窗所帶來的審美效果

前面兩點分別述說了花窗所帶來的空間層次美與框景之美，最后一點想要提及的是花窗所給園林帶來的一種綜合性的審美效果，將分為以下兩小點：

1、花窗的運用給整個園林所營造的意境之美

意境，是造園的精髓所在之處，園林的意境則是通過林中各種景物，各種手段表現出來的，而花窗則在意境的表現中起著獨一無二，不可替代的作用。明人計成說：“軒盈高爽，窗戶鄰虛，納前傾之汪洋，收四時之爛漫，水光千里報城來。”可見花窗的運用給觀賞者所帶來的一種意境之美。有了花窗，內外的景色就可以發生自然的交流。就像前文中所提到的，使景色放眼望去像是一幅幅美麗的國畫。當然，隨著四季的變化，光影的變化，每處景色，通過花窗所呈現出來的意境也是大不相同的。例如網師園中看松讀畫的軒北居、拙政園中的“園中園”、虎丘的問泉亭等，四時之景各不相同，各有各自的意境之美。利用花窗，窗為虛，景為實，虛實相生，營造出一種詩情畫意的境界。

可見，花窗的運用也是園林中意境表達的一種不可或缺的手法之一。

2、 景致互借，步移景異的審美體驗

花窗所帶來的審美效果除了營造古典園林的意境之外，其所帶來的審美效果還有步移景異的體驗。

觀賞者在園林中通過花窗看景色時，往往會體驗到每走一步，景色便大不相同的奇妙之感。雖是通過同樣一扇窗戶，但角度不同，站點不同，所看到的景色也會大相庭徑，令人目不暇接。給我印象最深的是，在獅子林游園觀賞時，獅子林中有一排比例、大小完全相同的洞窗，從每一個洞窗走過，都可以看見不一樣的風景，有時看見魚塘，有時看見亭臺，帶給我一種豐富的審美體驗。當然除了獅子林之外，在很多的古典園林中，其廊壁上都會有各種圖案各不相同的花窗，沿著其一步步走過去，無疑也會收獲步移景異的審美體驗。

總而言之，古典園林為國之瑰寶，其每一處的設計都是精心安排的。而園林中的花窗，作為園林的裝飾品，無論是從其精致的造型外觀來看，或是從其所帶來的審美體驗來講，也都有著別樣的審美意趣，在多個方面都達到了美的原則。花窗將古典園林中的亭臺樓閣、萬物美景都巧妙地融合在一起，達到園園相通、園中有園，相互滲透的層次之美，是欣賞者在園林中不斷感受豐富的景致與無限擴大的空間，同時也給欣賞者帶來一種“實中見虛，虛中見實”的審美意境。“藝術的美不可脫離具體的形式，但又要超乎其外。”花窗在園林中的運用正是遵循了這種美的精義，實可謂獨具魅力。“窗為園之眼，景為境中情”正是花窗藝術的完美體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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