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體質學說的角度淺析新型冠狀病毒肺炎▲

菅若含 銀艷桃 王淼東 陳柏堯 徐藝倪 唐蓓蓓 鄧 鑫

(1 廣西中醫藥大學研究生學院，南寧市 530001，電子郵箱：2535360246@qq.com；2 廣西中醫藥大學附屬瑞康醫院消化內科，南寧市 530011)

【提要】 中醫體質學認為，體質決定著疾病易感性、病變過程傾向性及療效、預后轉歸。運用體質學說指導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的預防和診治，可從整體上把握患者個體特異性，制訂個性化的治療方案。本文從體質學說的角度淺析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的防治。

體質是人類個體在生命過程中，在遺傳性和獲得性因素的基礎上，在內外環境的影響下，在生長發育的過程中形成具有不同的形態結構、生理功能和心理活動的個體特征[1]。體質的形成稟受于先天父母之精，又受后天脾胃水谷精微的影響，反映機體的氣血陰陽盛衰。而機體的氣血陰陽盛衰，決定著機體對病邪的易感性、耐受性及疾病的進展轉歸。新型冠狀病毒肺炎(下稱新冠肺炎)因感染新型冠狀病毒引起，患者感染初期癥狀相似，但其證型、發展、轉歸因人而異，這與患者體質有很大關系。因此，在新冠肺炎的防治過程中，中醫辨證論治起到重要作用，體質辨識對于防治新冠肺炎具有指導作用。

1 體質與新冠肺炎的易感性

新冠肺炎屬于中醫“疫病”范疇，有很強的傳染性，中醫認為該病屬本虛標實，可致患者肺、脾、腎三臟虧虛[2]。體質的強弱與肺、脾、腎密切相關，因此肺、脾、腎虧虛的患者是易感新冠肺炎體質。

1.1 肺氣虛 肺主皮毛，與外界相通。邪氣侵犯首當犯肺，若肺氣虛，衛氣不能宣發至體表，御邪無力，則邪氣入里，內舍于肺。《素問·咳論》曰：“皮毛者，肺之合也，皮毛先受邪氣，邪氣以從其合也”。《幼科發揮》曰：“子于父母，一體而分，如受肺之氣為皮毛，肺氣不足，則皮脆薄怯寒，毛發不生”。可見肺氣虛，則“肺主皮毛”失常，表現出氣虛的體質偏頗。肺氣虛，衛氣失護，則易被新型冠狀病毒感染。

1.2 脾胃功能 脾胃為人體“氣血陰陽之根蒂”，能將水谷精微化生精、氣血、津液，濡養臟腑組織。脾胃健，精氣生，則四肢體魄強健有力。脾氣虛則四肢不用，五臟不安。脾胃是元氣之本，元氣是健康之本，脾胃傷則元氣衰，元氣衰則疾病生。脾胃虛弱，體質失養，則體質虛弱而易感外邪瘟疫。此外，脾主運化水濕，脾虛則津液輸布失常，易生痰濕。“脾為生痰之源，肺為貯痰之器”，對于脾胃肺三臟虛弱的痰濕體質患者，更易受到外邪瘟疫侵犯。

1.3 先天因素 腎為先天之本，腎藏精，精化氣，腎精所化之氣為腎氣，腎精足則腎氣充，腎精虧則腎氣衰。“肺為氣之主，腎為氣之根”，腎主納氣，肺氣宣發肅降依賴于腎氣推動。若先天不足，年老體弱，腎氣虧虛，則肺氣宣發肅降功能失常，衛外不固，御邪能力降低，易被外邪侵襲。

2 體質與新冠肺炎關系

2.1 體質與機體免疫功能 氣血陰陽盛衰反映人體體質強弱。“中醫免疫體系”認為免疫器官為“五臟”，免疫細胞為“精”“氣血”“津液”，免疫分子為“陰陽”，免疫通道為“經絡”，彼此之間相互協調,發揮免疫功能。人體健康依靠陰陽平衡，精、氣血、津液作為介質，協調平衡五臟，使機體進行正常生理活動[3]。《素問遺篇·刺法論》曰：“正氣存內，邪不可干”。中醫認為，正氣即為免疫力，正氣足則免疫力強，抵抗疾病的能力強。正虛即為免疫功能低下或失常。《靈樞·百病始生》曰：“卒然逢疾風暴雨而不病者，蓋無虛，故邪不能獨傷人。”六淫邪氣是發病的外在條件，而機體虛弱，正氣不足，抵御外邪瘟疫的能力降低，是發病的內在因素。新型冠狀病毒屬“六淫邪氣”，致病性較強，體質的強弱對于新型冠狀病毒的侵襲、病情進展及疾病預后具有重要作用。老年人體質較弱，往往病情較重，進展較快，預后不佳。房曉偉等[4]觀察79例新冠肺炎臨床特征及療效，發現既往伴有多種基礎疾病的老年患者更易發生重型及危重型新冠肺炎，且合并多器官或系統異常。索濤等[5]觀察合并慢性基礎疾病的新冠肺炎患者的臨床特征及轉歸，發現慢性病可能是機體新冠肺炎易感因素之一，且合并慢性基礎疾病的新冠肺炎患者重癥及危重癥比例更高，炎癥反應更重，更易出現肝功能異常及心肌受損。羅蒙等[6]對新冠肺炎患者死亡影響因素分析發現，控制基礎疾病，穩定血壓血糖，積極改善心腦血管條件及穩定腎功能，可降低新冠肺炎患者死亡率。

2.2 體質類型 肺為嬌臟，主氣，司呼吸，易受風寒邪氣侵襲。《醫原·百病提綱論》曰：“六氣傷人，因人而化，陰虛體質最易化燥……陽虛體質最易化濕”。對于新冠肺炎患者，體質不同，臨床癥狀也有不同。新冠肺炎以寒疫證為主，核心病機為寒、燥、濕[7]。體質類型貫穿疾病演變的整個過程，與病證(癥)有著密切關系。楊家耀等[8]分析84例普通型新冠肺炎患者的中醫證候與體質，發現痰濕質、氣虛質、血瘀質、濕熱質者較多。(1)痰濕體質：濕為陰邪，重濁黏滯，易阻遏氣機。一分濕氣一分寒，寒生濕、濕生寒。臨床多見惡寒，胸悶，痰多色白，困倦，脘痞，或嘔惡，便溏，舌體胖大，苔白或白膩，脈濡或滑。(2)氣虛體質：氣虛則氣血生化不足，臟腑功能失調。臨床多見低熱，時有自汗或無汗，咳痰無力，痰少。氣短，倦怠無力，聲音低弱，容易困倦，精神萎靡，舌淡紅，邊有齒痕，脈弱無力。(3)血瘀體質：瘀血不去，新血不生。痛則不通，通則不痛。臨床多見干咳，少痰或無痰，或痰中帶血絲，喘憋氣促，胸悶，面色晦暗，唇色暗淡，頭痛或胸痛，身重酸痛，舌質暗紅，苔膩，脈弦滑。(4)濕熱體質。濕為陰邪，其性濡潤；熱為陽邪，耗氣傷津；濕邪入里，郁而化熱，濕熱互結，臟腑經絡運行受阻。臨床多見咳嗽，咳痰量少，難咳出，色微黃或黃，無汗或少汗，頭痛，乏力，口干不欲飲，大便黏滯不爽，小便黃，苔黃厚膩，脈滑數。

3 從體質角度探討新冠肺炎的防治

3.1 預防方面 目前，治療新冠肺炎的特異性抗病毒藥物或疫苗尚未研制成功。防治新冠肺炎可從“未病先防”和“既病防變”兩方面考慮。“未病先防”的理念對于預防新冠肺炎至關重要。(1)抵御邪氣。① 戴口罩，勤洗手，常消毒，居家隔離，減少外出，避風寒，遠濕濁，合理增減衣物。② 居家焚香。如選蒼術香、檀香、降香、甘松香、沉香、安息香等芳香類中藥焚香，每日早、中、晚各熏1 h。③ 居家懸掛香囊。單味藥香囊，用細辛，或麝香(孕婦忌用)、甘松、石菖蒲、艾蒿，研細末后裝于布袋中懸掛；復方香囊，用藿香10 g，肉桂5 g，山柰10 g，蒼術10 g，共研細末后裝于布袋中懸掛。④ 藥物熏蒸。用板藍根10 g，石菖蒲10 g，貫眾10 g，金銀花15 g，加水1 500 mL，泡10 min，小火緩慢熏蒸身體，每日1～2次；畏寒者，可飲用四根湯(蔥根、蘿卜根、白菜根、香菜根)，微微發汗即可；濕氣重者，飲食忌肥膩，可食用薏苡仁、茯苓等健脾祛濕藥物；濕熱者，可食用白蘿卜、白菜、苦瓜、秋葵、芹菜等。(2)扶正氣。《素問·藏氣法時論》曰：“五谷為養，五果為助，五畜為益，五菜為充，氣味合而服之，以補精益氣。”通過飲食調節提高人體免疫力，增強人體抵御病毒的能力。食療處方可根據體質不同，從清肺排毒、益氣養陰、健脾除濕、補腎壯陽四個方面考慮。如清肺排毒藥膳可采用蜂蜜蒸百合湯、山藥冬瓜湯，平時可多食用木耳、綠豆、苦瓜等。益氣養陰藥膳可采用黃芪洋參茶、五汁飲、甘蔗雪梨湯，平時可多食用銀耳、百合、蓮子等；健脾除濕藥膳可采用鯽魚羹、玉米扁豆飯、薏米茯苓山藥粥、陳皮飲等；補腎壯陽藥膳可采用當歸生姜羊肉湯、韭菜炒蝦仁、枸杞紅棗茶等。此外，居家期間應適當運動，增強體能，促進新陳代謝，如練習中醫功法八段錦、五禽戲、太極拳等以平衡陰陽、疏通經絡、調和氣血。“既病防變”是指在人體罹患新冠肺炎后及時阻斷或減緩疾病進展。重視對無癥狀期新冠肺炎的早期干預治療，防止疾病進一步發展[9]。中藥具有多成分、多靶點特點，可通過多途徑、多環節、多層次發揮治療作用[10]，并且調節機體炎癥反應，改善機體免疫功能，實現對病毒的間接抑制作用[11]。給予醫學觀察期新冠肺炎患者連花清瘟膠囊早期治療，可改善發熱、咳嗽、咳痰、氣促等臨床癥狀，提高療效[12]。

3.2 治療方面 根據新冠肺炎患者不同體質、不同證候表現予以不同的治療方法。整體、動態地觀察把握機體狀態，調節機體的內環境，增強體質及免疫功能，從而殺滅或抑制新型冠狀病毒。(1)補腎填精。腎藏精，腎中精氣是體質的先天因素，腎精旺盛，正氣充沛，因此在新冠肺炎的治療中，補腎填精是非常必要的。研究表明，腎精虧虛者免疫系統功能低下，干細胞增殖和分化功能不活躍，采用“補腎填精法”可調節機體體質狀態，提高免疫功能[13]。腎精虧虛則會引起腎陰、腎陽兩虛，對于腎陽虛患者，平日可多食羊肉、狗肉、韭菜等補火助陽，可予肉蓯蓉、巴戟天、淫羊藿、杜仲等益火壯陽。對于腎陰虛患者，可適量食用銀耳、蓮子、豆腐等滋補氣陰，還可予沙參、玉竹、麥冬、枸杞子等滋陰潤燥。《醫醫偶錄》曰：“肺氣之衰旺，全恃腎水充足，不使虛火煉金，則長保清寧之體。”中醫認為，肺屬金，腎屬水，金水相生，若腎精虛衰，易導致肺腎陰虧。老年人病情較重，預后不良，正是因為老年人腎精虧虛的原理。(2)健脾護胃。《外科正宗》言:“蓋脾胃盛者，則多食而易饑，其人多肥，氣血亦壯；脾胃弱者，則少食而難化，其人多瘦，氣血亦衰。”研究表明，腸道黏膜免疫細胞為主要的免疫細胞，對維持機體免疫系統功能非常重要，因此脾胃虛弱者較易成為易感人群[14-15]。脾胃為氣血生化之源，脾胃虛弱者常氣血不足。對于脾胃虛弱者，平日可多食山藥、蓮子、白扁豆、大棗等健脾益氣，可予黨參、黃芪、白術等扶正補氣。所以，治療新冠肺炎患者時，對于體質本就虛弱者，辨證用藥時重視健脾化濕、益氣養胃。(3)情志疏導，身心共調。新冠肺炎患者易出現恐慌、緊張、焦慮等消極情緒[16]。《類經·臟象類》曰：“恐出于腎,過則傷腎……脾志為思,過則傷脾。”消極的情緒會導致機體脾腎功能失調，若脾胃二氣升降失調，則消化和吸收水谷精微的功能失調，氣血化生不足，機體的免疫力就會下降，正如《脾胃論》所說：“內傷脾胃，百病由生。”腎主藏精，精化氣，恐則氣下，若機體正氣不足，抵御外邪的能力就會下降，就會加速疾病的進展。因此保持“精神內守，病安從來”的心態，是非常有必要的。可以采用情志療法有：(1)五行音樂療法。聆聽五音與五臟、五志配合的樂曲，鼓動血脈、調暢情志。(2)移情易性法。改變生活環境和方式，轉移或分散患者某種思維的集中點，免于不良刺激，擺脫不良情緒。適當的傳統功法有：(1)八段錦。練習時間10～15 min，建議每天1～2次，按照個人體質狀況，以能承受為宜。(2)太極拳。推薦每日1次，每次30～50 min為宜。對于疫情期間心理應激抵抗期出現的郁病臨床多見六郁證候兼夾，可予逍遙丸合越鞠丸。

3.3 中西醫結合治療 西醫治療以服用抗病毒、激素類藥物及維持呼吸、循環系統功能為主。藥物多存在不良反應，損傷機體正氣。中醫在改善癥狀、調節體質狀態方面具有獨特優勢，如中藥內服、刮痧、穴位按摩、推拿理療、拔罐、艾灸、康復訓練等。中西醫結合治療方法不僅可以減輕西藥的不良反應，控制病情進展，縮短治療療程，還可以改善患者脾胃功能，扶助正氣，改變體質狀態，提高生活質量[17-18]。張惠敏等[19]發現在常規治療基礎上加用連花清咳顆粒可以顯著改善新冠肺炎患者的咳嗽、咳痰癥狀，減輕肺部病變，改善呼吸功能。段璨等[20]發現,金花清感顆粒能明顯減輕新冠肺炎輕型患者的發熱、咳嗽、乏力等癥狀,并可緩解患者心理焦慮情緒。項麗玲等[21]發現，艾煙具有殺菌、抗病毒及增強免疫力的藥理作用，可廣泛應用于防病保健及預防瘟疫等。劉曉丹等[22]發現中西醫結合肺康復訓練對促進新冠肺炎患者功能恢復具有指導意義。因此，對于新冠肺炎應當全過程、全方位進行辯證、辯體治療。

4 小 結

從體質學說的角度討論新冠肺炎的防治，在中醫辯證理論基礎上整體把握疾病的發展變化規律，體現了中醫學的“治病必求于本”的思想。體質學說是一門新興學科，將中醫體質學運用于臨床，應以中醫基礎理論作為指導，將中醫的宏觀辨證與西醫的微觀治療相結合，及時辯體施治，增強體質，扶助正氣、提高生命的質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