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最黑暗的日子

吳忘尺

19世紀末，在西方列強劃分在華勢力范圍、華北頻繁發生教案、天災頻頻及宮廷權力爭斗激化的情況下，義和團運動爆發。1900年5月，由大英帝國、美利堅合眾國、法蘭西第三共和國、德意志帝國、俄羅斯帝國、大日本帝國、意大利王國、奧匈帝國組成的八個列強國家，為攝取更大的在華利益，借出兵鎮壓義和團之由，發動了對大清帝國的武裝侵略戰爭。

此次侵華軍隊總人數約為5萬人，裝備精良，聲勢浩蕩。光緒二十六年（1900年）八月十四日，北京城徹底淪陷，慈禧太后與光緒皇帝倉皇西逃，八國聯軍四處燒殺淫掠，從紫禁城、中南海、頤和園中偷竊和搶掠的珍寶不計其數，其中著名的“萬園之園”——圓明園，繼英法聯軍掃蕩之后，再遭劫掠，終成廢墟。八國聯軍的劫掠，不僅使我國明清兩代的無數奇珍異寶流離海外，更是將我國數朝累積下來的文史典籍毀壞殆盡，種種罪行罄竹難書……八國聯軍總司令阿爾弗雷德·格拉夫·馮·瓦德西，后來在《瓦德西拳亂筆記》中也承認，中國此次遭受的所有損失，其詳數將永不能查出，但為數必極重大無疑。

百年國恥八國聯軍午門閱兵

1900年8月16日，聯軍攻入北京的第三天，美國傳教士麥美德來到紫禁城附近，眼前場景堪稱凄慘：“這是一個令人悲哀的下午，我現在明白戰爭會使人間變成地獄……城墻下橫七豎八地躺著清兵和義和拳民的尸體，使館區附近的建筑物都成了一片廢墟……我們看到幾個城門的門樓在燃燒，還看到城中很多地方有大火。”

麥美德的描述足以證明，入城后的八國聯軍是如何到處搜尋射殺義和團成員的，更甚者，他們將普通百姓也指認為義和團成員，以至“每殺死一個義和拳，就有50個無辜的苦力或農民，包括婦女和兒童被殺”，北京城頓時陷入一片血雨腥風。因戰亂引發的災難遠不止屠殺，日本人植松良三在《北京戰后記》中說：“將校率軍士，軍士約同輩，白晝公然大肆掠奪，此我等所親見……”；晚清名士羅惇曧也在《拳變余聞》中記載：“聯軍大掠，鮮有免者。珍玩器物皆掠盡，不便匣藏者皆賤值出售。”

聯軍對北京民間的燒殺掠奪尚且如此，紫禁城又豈可幸免？實際上，聯軍在攻陷北京的第二天便將紫禁城團團包圍，皇城禁地的神秘以及其內無價的財寶，使各國都想先睹為快。聯軍總部因擔心各國為攻占皇宮發生沖突，且想以紫禁城作為要挾清廷的重要砝碼，所以盡管大清門、天安門、端門及左右闕門洞開，但卻不對紫禁城實行占領，而是嚴格控制皇城的四大主城門。其中，午門由美軍把守，東華門、西華門和神武門歸日軍負責，不許軍隊隨意進入。雖不占領，但能“參觀”，他們商討決定，由800名俄軍作為領隊，帶領800名日軍、400名英軍、400名美軍、250名德軍、60名意軍、60名奧軍進入宮內。8月28日，聯軍先在午門外廣場聚集，舉行了簡短的閱兵儀式，隨著一聲令下，便在俄軍司令官利涅維奇的率領下浩浩蕩蕩進入午門。

1900年8月28日，聯軍先在午門外廣場聚集，舉行簡短的閱兵儀式后在俄軍率領下進入午門。進入紫禁城后，假借“參觀”之名行搶劫之實，肆意偷竊、掠奪宮中珍寶。光是“拿”走財物還不夠，“三大殿”臺基上的八口鎏金銅缸也被聯軍用刺刀刮去華美的鎏金層……

文明悲歌“參觀”之名搶劫之實

這些穿著不同軍服、吹著不同號角、奏著不同樂曲、舉著不同國旗的侵略者們，在紫禁城中軸線上耀武揚威、緩緩前進。軍隊陸續走出神武門后，這場檢閱本應告一段落，可是，各國軍官、外交官及其夫人，還有隨行記者們卻又原路返回，繼續“參觀”華麗富饒的皇宮。他們走入宮殿，不僅紛紛坐到皇帝御座上拍照留念，更是以“參觀”之名，行偷盜之實，看見喜歡的物件便順手牽羊。

關于這天宮中的損失情況，清宮檔案中保存有一份《洋人拿去乾清宮等物品清單》：玉器165件、瑪瑙44件、瓷器3件、筆16支、核桃珊瑚20件、扇子5把、扳指6個、竹木器7件、玩器35件、冊頁14頁、手卷4軸、掛軸2件、銅器8件和石器墨紙4件，以上共331件。另外，乾清宮內的青玉古稀天子之寶1方、青玉八征耄念之寶1方、銅鍍金佛像2尊、碧玉雙喜花觚1件和碧玉英雄合巹觥1件等寶物也被竊走。其后陸續幾日也有類似記載。光是“拿”走財物還不夠，“三大殿”臺基上的八口鎏金銅缸竟也被聯軍用刺刀刮去華美的鎏金層，如今只得以殘破之姿申述著侵略者的貪婪可恥。

八國聯軍的劫掠，不僅使我國明清兩代的無數奇珍異寶流離海外，更是將我國文史典籍毀壞殆盡。明代兩千余位學者參與編纂而成的《永樂大典》，被八國聯軍大肆損毀丟棄，其中部分書冊甚至被充作修建工事之用；編纂于清乾隆年間的“中華傳統文化集大成之作”——《四庫全書》，被八國聯軍毀冊數萬；翰林院內收藏的許多珍貴古籍、書畫及文史資料，被八國聯軍糟蹋一空；繪有道光皇帝、孝全成皇后及妃子們的《雍宮式范》也被盜出紫禁城，之后不斷倒賣于民間，直到上世紀80年代，廣州公安局在一起文物走私案中發現它的身影，這幅古畫才被移交給廣州博物館保管。

120年前，清政府的無能與軟弱、列強的無知與野蠻，給中國歷史狠狠地劃出一道傷痕，卻也在我們回首歷史時，為我們鳴響警鐘：民族的心血、遺產尤其珍重，文物、古籍的保護刻不容緩，而強大、健康的國家永遠是百姓的后盾、和平的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