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夏大學 寧夏 銀川 750000)
近幾年,我國金融改革發展取得了重大成就,金融業保持快速發展,2018年金融業增加值占GDP的比重達7.8%,比2007年提高2.47個百分點,超過房地產業增加值占GDP 7.0%的比重,金融業已經成為我國的重要支柱產業。但隨著金融市場的快速發展和金融創新的不斷深化,金融風險在金融產品、金融機構和金融市場間交叉傳染,“守住不發生系統性金融風險的底線”已經成為中央決策層的高頻詞匯,防范和化解系統性金融風險已成為當前我國經濟工作的重點。
自2008年次貸金融危機以來,加強宏觀審慎監管、防范系統性金融風險、維護金融穩定成為各國金融監管部門的共識。我國學術界也掀起了關于系統金融風險的研究熱潮,主要集中在如下幾個方面:第一,對系統性金融風險的內涵及其演變進行了系統研究,這對形成系統性金融風險的認識起到了積極的促進作用。如:張曉樸(2010)從金融危機的認知角度對系統性金融風險進行了非常全面的梳理,對系統性金融風險的演變機制和成因進行了深入的分析,并認為系統性金融風險的監管是一個漸進的過程。王國剛(2017)對系統性金融的內涵和機制進行了新的闡述,并提出了新的對策建議。第二,大量的實證研究文獻對我國系統性金融風險的相關影響因素進行了探討,為金融監管決策提供了量化的依據。葛志強等(2011)運用 “五系統加權法預警模型”對我國系統性金融風險進行了實證分析。張寶林、潘煥學(2013)通過實證分析認為,影子銀行推動了房價上漲,而房價上漲容易引發系統性金融風險。沈悅等(2015)采用因素增強型向量自回歸模型對房價與系統性金融風險的關系進行了分析。第三,研究人員研究主要集中在宏觀審慎監管的必要性、宏觀審慎監管的主要內容等方面。周小川(2011)對宏觀審慎框架的形成背景、內在邏輯和主要內容進行了全面系統的闡述,成為中央銀行制定宏觀審慎監管框架的重要參考依據。李妍(2009)提出要防范系統性金融風險,認為我國需要完善宏觀審慎監管的框架,加強中央銀行、財政部和監管機構之間的協調付剛提出要確立宏觀審慎監管分析方法,明確系統性金融風險管理職責。
在歷史上大大小小的金融危機中,影響最大的五次危機分別是1929—1939年的美國股票市場危機、1982—1987 年的美國股票市場危機(黑色星期五)、1990 年的日本房地產市場危機、1997—1998年的東南亞金融危機、2007—2008 年的美國次級貸款金融危機。通過對上述危機的綜合考察,可以發現金融危機的爆發實質是發生了系統性金融風險,一般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房地產等資產泡沫崩潰、債券市場出現連續違約
資產泡沫崩潰基本上成為發生系統性金融風險的重要因素,而房地產泡沫崩潰尤為顯著。其實,在資產定價領域中,關于資產定價的理論與方法存在天然的缺陷,無法通過科學的方法找到正確的資產定價方法,因此,資產價格泡沫存在一定的合理性。例如:在1990 年的日本房地產市場危機和2007—2008年的美國次級貸款金融危機中,房地產市場產生的資產價格泡沫崩潰成為引發危機的重要市場因素。其次,債權市場連續違約也是摧毀金融體系、引發危機的導火索。債權市場可以容忍一定比例的違約,但是,如果出現連續違約現象就會引發系統性金融風險。比如1982—1987年的美國股票市場危機(黑色星期五)、1997—1998年的東南亞金融危機,都有此類現象發生。
(二)市場預期盲目樂觀、“投機”行為增多
市場參與者對金融市場出現的問題盲目樂觀,對即將發生的風險及危機缺乏心理準備,投機和套利行為盛行,成為系統性金融風險發生的另一因素。在考察五次金融危機時發現,每一次危機發生前都出現過標志性的投機狂熱事件,其中股票市場最為顯著。在 1929—1939年的美國股票市場危機、1982—1987年的美國股票市場危機(黑色星期五)、1997—1998 年的東南亞金融危機和 2007—2008 年的美國次級貸款金融危機發生前,相關國家都出現了金融市場的狂熱。
(三)貨幣政策寬松、信貸規模過度擴張
寬松的貨幣政策刺激下,商業銀行為追逐利潤,過度投放信貸,成為引發系統性金融風險的政策因素。銀行系統過度投放信貸本質上是由銀行對實體經濟的良好預期所推動的,如果銀行自身對實體經濟的增長預期準確,信貸投放則是銀行實現利潤的重要來源。不過,實體經濟的周期性波動特征通常使銀行資產負債出現時間上錯差,因此,信貸投放對銀行業而言常常成為一種投機行為,這種投機行為最終導致銀行不良資產大幅增加。因此,對一國的宏觀金融體系來說,整個銀行體系的信貸過度投放是引發系統性金融風險的直接根源。
(一)房地產等金融資產泡沫不斷堆積
引起房地產泡沫最主要的原因是投入資金過多。一是表現在供給過剩,房屋空置率居高不下。據統計,截至2019年底,銀行業金融機構房地產貸款余額44.41萬億元,占各項貸款余額的34.0% %;房地產開發貸款余額11.22萬億元,同比增長10.1%。二是需求方面,投機性購房太多,房價暴漲。以北京、上海、廣州、深圳等一線城市為例,2019 年 10 月,北上廣深二手房成交均價分別是每平方米8.7萬元、6.05 萬元、3.52 萬元和 5.5 萬元,較2018年底分別上漲 143.5%、41.5%、45.5% 和 14.3%。十九大以來,中央提出“房子是用來住的,不是用來炒的”定位要求,各地紛紛出臺“限價、限貸、限購、限售”等調控政策,房價上漲趨勢得到了抑制,但是,房地產總體價格水平處于高位,化解泡沫任務艱巨。此外,從證券市場看,盡管2019年滬深兩市的大盤上漲有限,但是,由于證券市場天然的投機性,使得資產泡沫成為常態。
(二)貨幣供應量持續增長、信貸投放擴張過快
據統計,截止2019年12月末,廣義貨幣(M2)余額198.65萬億元,同比增長8.7%,增速分別比上月末和上年同期高0.5個和0.6個百分點;狹義貨幣(M1)余額57.6萬億元,同比增長4.4%,增速分別比上月末和上年同期高0.9個和2.9個百分點。同時,我國的貸款規模也依然在擴大。12月末,本外幣貸款余額158.6萬億元,同比增長11.9%;月末人民幣貸款余額153.11萬億元,同比增長12.3%;全年人民幣貸款增加16.81萬億元,同比多增6439億元。從銀行的貸款增速看,銀行貸款仍保持較快增長。國際清算銀行認為,信貸規模過快擴張意味著總體杠桿倍數增大,若伴隨著資產價格大幅上升,說明新增信貸資金并未投入實體經濟,金融市場極有可能變得不穩定,這將導致銀行等金融機構出現財務危機。
(三)銀行資產質量惡化、影子銀行大行其道
商業銀行不良貸款余額和不良貸款率在2011 年三季度末達到最低點,分別降至4078億元和0.9%。隨后資產質量問題不斷暴露,不良貸款余額和不良貸款率持續攀升,2019年三季度,商業銀行不良貸款余額2.37萬億元,是2011 年三季度的5.7倍;不良貸款率1.86%,較2011年三季度上升0.96個百分點。商業銀行資產質量惡化將使其抵御金融風險的能力大打折扣。其次,影子銀行的盛行將進一步導致我國銀行業風險監管出現“真空地帶”。我國影子銀行大多依附于傳統銀行,以小貸公司、典當行和融資擔保公司等為代表的影子銀行機構的投資資金大部分來源于銀行貸款,但投資資產往往為高風險資產,面臨較高的信用風險,當違約率超過一定限度時,必然導致影子銀行對銀行體系的違約,影子銀行金融風險最終傳遞至銀行體系,加劇金融體系的危機。
(四)金融亂象叢生、金融資金由實向虛轉移
一是資金脫實向虛。經濟下行時期,制造業等實體經濟經營困難、融資難、融資貴問題長期得不到有效解決,資金大量流向房地產等領域,導致資產價格上漲,造成房地產泡沫。二是資金體內循環現象普遍存在。實體領域資金回報下降導致金融機構將更多資金用于拓展同業業務,通道和交易類業務增長迅猛,資金脫離真實需求在金融體系內部循環、無序創新,金融泡沫更加嚴重。三是風險管控意識減弱。面對日益激烈的競爭環境,部分機構放松風險底線,利用期限錯配和加杠桿換取超額收益,市場風險和操作風險更加突出。四是社會金融風險不容忽視。社會上各類新金融、類金融等機構遍地開花,全民泛金融傾向明顯。互聯網金融、非法集資等領域案件繼續呈現高發勢頭,案件數量和涉案金額頻繁增加。
(一)把“防風險”放到統領性位置
近年來,我國在貨幣市場、股市、債市、匯市、票據市場等金融市場都發生了重大風險事件,引起了各界的廣泛關注。第五次金融工作會議強調,要把主動防范化解系統性金融風險放在更加重要的位置。十九大也進一步指出,“堅守不發生系統性金融風險的底線”。當前我國系統性風險防控形勢嚴峻、任務艱巨,系統性風險必須在統籌協調下予以系統解決,以防風險為統領,制定實施系統性風險防控化解的長效機制。
(二)加強金融監管,防止泡沫破裂
2017 年全國金融工作會議后,國務院設立金融穩定委員會,強化防范系統性金融風險的職責,同時,中國人民銀行實施“貨幣政策+宏觀審慎評估”的雙支柱調控模式,使得中國金融監管體系日趨完善。但是,從我國金融風險發生過程來看,除了“一行三會”外,財政部、發改委、地方金融辦和工商部門等都參與金融相關牌照的審批,因此,必須堅持金融是特許經營行業,不得無證經營或超范圍經營,應將金融牌照的審批盡量集中在“一行三會”的框架內來進行,防止多頭金融監管誘發監管套利和監管盲區,從而提升貨幣政策的執行效果。
(三)堅持穩健中性貨幣政策,控制信貸擴張
金融危機的歷史證明,貨幣超發加上銀行的信貸擴張,成為系統性金融的重要根源。2008 年之后,中央銀行的貨幣“超發”一直是市場質疑的焦點。因此,堅持穩健中性的貨幣政策,保持貨幣和信貸合理增長至關重要。當前 M2 和社會融資增速均較以往有所上升,比名義GDP 增速高幾個百分點,流動性過剩的局面還未徹底扭轉,必須牢牢把住貨幣“總閥門”。再者,近年來,商業銀行為規避監管約束,通過委外業務等變相增加信貸規模。根據中國銀監會披露的數據,截至2019年12月,商業銀行委外業務規模超過25萬億元,委外業務不僅增加了信貸規模,也為銀行資金脫離實體經濟提供了通道。保持貨幣政策中性、控制貨幣供應量增長、從嚴監管金融體系、清理銀行委外資管業務、防止商業銀行通過 “影子銀行”業務間接增加信貸規模是銀行信貸監管的重點。
(四)增強金融服務實體經濟能力
服務實體經濟是金融立業之本,也是防范金融風險的根本舉措。為實體經濟發展創造良好貨 幣金融環境,必須要堅持以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為主線,以解決融資難融資貴問題為抓手,加強貨幣政策與其他相關政策協調配合。注重發展普惠金融、科技金融和綠色金融;引導更多金融資源配置到經濟社會發展的重點領域和薄弱環節,投向“三農”領域,投向科技型、創新型小微企業等,促進大眾創業、萬眾創新。目前,我國已將金融機構利息收入免征增值稅政策范圍擴大到小微企業和個體工商戶,且對小微企業貸款增量或余額滿足一定比例的商業銀行實施定向降準。與此同時,國內商業銀行也在相繼成立普惠金融部,來助力實體經濟,解決小微企業融資難、融資貴的問題。
(五)優化社會融資結構,提高直接融資比重
優化融資結構也是防控經濟金融風險的必然要求。為降低企業杠桿率、助力經濟結構轉型、防控金融風險,過去幾年,從黨中央、國務院到相關部門,不遺余力地出臺各項政策舉措。在優化融資結構的一系列舉措中,最重要的是要建設直接融資和間接融資協調發展的金融市場體系,健全多層次資本市場體系,推進股票發行注冊制改革,減少市場價格干預,多渠道推動股權融資,發展并規范債券市場,提高直接融資比重。加強對中小投資者權益的保護,完善市場化并購重組機制。用好市場化法治化債轉股利器,發展私募股權投資基金等多元化投資主體,切實幫助企業降低杠桿率,推動“僵尸企業”市場出清。積極發展債券市場,擴大債券 融資規模,豐富債券市場品種,統一監管標準,更好滿足不同企業的發債融資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