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輪自貿試驗區制度創新的趨勢與路徑研究

丁 宏

內容提要 新一輪自貿試驗區是在全球化形勢發生深刻變化、我國跨入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建設新時代的背景下設立的，肩負著進一步推進制度改革創新、構建全方位對外開放新格局的歷史使命。但也面臨著全球化形勢發生深刻變化、自貿區探索進入深水區、改革創新力度放緩等困難和障礙。新一輪自貿試驗區的制度創新應該更加注重便利化與自由化并重、貿易促進與產業發展并重、創新驅動和開放合作并重、區內發展與區外聯動并重以及頂層設計和基層創新并重。

2019年8月，我國新批準江蘇、山東等6個自貿試驗區。這樣從2013年9月開始，我國共設立18個自貿試驗區，形成了“1+3+7+1+6”，覆蓋沿海、內陸、沿邊統籌兼顧的全方位開放格局。自貿試驗區是我國為全面深化改革和擴大開放探索新途徑、積累新經驗的戰略高地。自設立伊始，其在政府職能轉變、投資貿易便利化、事中事后監管、金融創新等不同領域進行了一系列卓有成效的制度創新探索和實踐，形成了一批可復制可推廣的政策成果；同時也面臨著全球化形勢發生深刻變化、自貿區探索進入深水區、改革創新力度放緩、區內區外聯動不足等問題和障礙?；诖耍疚尼槍π乱惠喿再Q試驗區設立的時代背景，分析現有自貿試驗區制度創新過程中存在的主要困難和障礙，對深入推進制度創新的邏輯和思路進行研判，并對其實施的具體路徑提出一些思考和討論。

一、新一輪自由貿易試驗區設立的背景與意義

1.世界面臨百年未遇之大變局，國際經濟格局競爭日趨激烈。世界經濟下行壓力依然存在，全球經濟穩定增長的基礎仍然脆弱，新技術革命加速突破，搶占價值鏈、創新鏈、產業鏈、供應鏈高端的競爭日趨激烈。國際經濟格局將延續“東升西降”態勢，新興經濟體和發展中國家群體性崛起，大國博弈和戰略競爭加劇。新冠肺炎疫情的全球蔓延為世界經濟發展增加了更多不確定性，使實體經濟嚴重受創于金融市場激蕩，有悲觀論認為世界可能面臨經濟“大蕭條”危機。據聯合國貿易和發展會議組織發布的《2019年全球投資趨勢監測報告》預測，地緣政治風險以及對部分經濟體進一步轉向保護主義政策的擔憂可能抑制全球投資預期，引發國際產業鏈供應鏈向內收縮。新一輪自貿試驗區的建設，應該更好辨識和適應國際環境中的有利條件和不利因素，通過制度創新提出抵御風險沖擊的戰略先手和應急預案，對沖疫情等不利影響因素，牢牢掌握戰略主動，更好地防范風險挑戰。

2.國際經貿規則面臨深刻變化，中美經貿摩擦提出新挑戰。國際社會正處在新一輪國際經貿規則的重塑期，CPTPP（全面與進步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TTIP（跨大西洋貿易與投資伙伴協定）和USMCA（美墨加三國協議）等區域性自由貿易協定（FTA）成為構建國際經貿新體系的重要平臺，新規則從以往降低關稅和非關稅壁壘的“邊境開放”，向貿易和投資便利化乃至自由化、競爭中性等為特征的“境內開放”拓展和延伸的事實[1]參見尹晨、周思力、王祎馨：《論制度型開放視野下的上海自貿區制度創新》，〔上海〕《復旦學報（社會科學版）》2019年第5期。，凸顯了服務貿易、原產地規則、技術性貿易壁壘、知識產權保護等領域的變革趨勢，對我國參與全球經濟治理構成了嚴峻挑戰，增加了我國再次“入世”的風險。美國政府單方面挑起并持續升級的中美經貿摩擦，試圖通過極限施壓的方式迫使我國妥協并取得最大化利益，目前雖然達成了第一階段經貿協議，但仍有諸多問題懸而未決，對中美乃至世界經濟的正常化發展造成了嚴重影響，使我國市場開放壓力和談判難度持續上升。新一輪自貿試驗區的設立，代表著我國以更加全面開放的姿態，不斷提升貿易投資自由化便利化水平，更加主動地參與國際經貿規則制定，深度融入全球貿易投資和生產服務網絡，以深化結構性改革來獲取長期制度收益，以擴大在國際經貿規則制定時的話語權。

3.我國將進入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的新時代，構建制度型開放發展環境的緊迫性更加凸顯?！笆奈濉睍r期，我國將進入由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向基本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邁進的關鍵時期，實行全方位對外開放是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的必然選擇。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指出：“推動全方位對外開放，要適應新形勢、把握新特點，推動由商品和要素流動型開放向規則等制度型開放轉變。”[2]新華網：《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在北京舉行習近平李克強作重要講話》，http://www.xinhuanet.com//2018-12/21/c_1123887379.htm,2018年12月21日。經過多年的改革開放，我國在商品、要素的自由流動方面已經取得了較大的成功，而目前正在進行的推進制度型開放，關鍵是要把握國際投資貿易的通行規則和發展趨勢，對標最高的標準和做法，在風險可控的前提下大幅度放寬市場準入，實行高水平的貿易和投資自由化便利化政策，加快形成投資貿易便利、監管高效便捷、法制環境規范的基本制度體系和監管模式。根據世界銀行發布的營商環境報告[3]世界銀行：《營商環境報告2020》，https://chinese.doingbusiness.org，2019年10月24日，中國是營商環境改善最顯著的經濟體之一，其中自貿試驗區的改革創新對于我國營商環境有很大的提升作用。新一輪自貿試驗區的建設對于推進制度型開放的深化和發展應當具有更加積極的意義，在較小的區域內進行對標國際的制度創新先行先試，既可以大膽闖、大膽試、自主改，率先探索出管用有效的制度型開放政策成果并進行復制推廣，又可以通過壓力測試，控制好各方面可能發生的風險，切實防范系統性風險。

4.自貿試驗區改革探索進入深水區，前期制度創新成果有待于進一步深化。作為我國新時代全面深化改革的“試驗田”，自設立以來，自貿試驗區認真貫徹黨中央決策部署，緊緊圍繞制度創新的核心任務，銳意進取，勇于突破，目前已形成202 項制度創新成果在全國復制推廣，其中投資便利化81項，貿易便利化64項，金融開放創新23項，事中事后監管34項，取得了顯著的改革成效[1]根據國務院1-5批關于做好自由貿易試驗區改革試點經驗復制推廣工作的通知數據整理。。但同時也面臨著改革創新力度放緩、試點經驗缺少系統性、發展引領成效不明顯、法律制度有待完善、稅率偏高、區內區外聯動不夠等突出問題和障礙[2][3]參見潘家華、單菁菁主編：《中國自貿試驗區建設的成效、問題與建議》，《城市藍皮書：中國城市發展報告No.1》，〔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9年版，第164-165頁。。自貿試驗區建設的政策設計邏輯本身即是在中央政府的指導下不斷試錯來進行制度創新的。新一輪自貿試驗區不僅在試驗布局上向沿邊地區拓展，而且在政策制度設計上向更高水平探索，肩負著進一步解放思想，著眼解決深層次矛盾和結構性問題，加強統籌謀劃和系統集成，深化改革創新成果，更大力度推進全方位對外開放，率先形成公開透明、可預期的營商環境，建成新時代改革開放新高地的歷史重任。

二、現有自貿試驗區制度建設存在的主要問題

1.自貿試驗區制度創新的頂層設計尚不完善，實現制度性開放的法律保障有待健全。我國自貿試驗區對標的是國際最高水平的經貿規則，需要與國際通行規劃或先進標準進行接軌。自貿區以制度創新為核心的改革探索，與實現更高水平的制度性開放的總體趨勢高度一致，這需要自貿試驗區堅持“大膽試，大膽闖，自主改”，保障其法規制度的透明性和執行的一致性，因此有必要授予自貿區立法權，讓更多的制度創新可以進行先行先試。但從目前自貿試驗區的具體實踐來看，推進制度創新的法律授權仍不充分，自貿區立法存在著滯后、缺失和法律層次較低的現象。上海自貿區在成立伊始，國務院向全國人大常委會提交了《關于授權國務院在中國（上海）自由貿易試驗區等國務院決定的試驗區內暫時停止實施有關法律規定的決定（草案）》的議案，引發了有關合法性方面的相關質疑[4]參見賀小勇：《上海自貿試驗區法治深化亟需解決的法律問題》，〔上?！场稏|方法學》2017年第1期。。直到2019年，上海自貿試驗區臨港新片區才被授予更大的賦權力度，“新片區的各項改革開放舉措，凡涉及調整現行法律或行政法規的，按法定程序經全國人大或國務院統一授權后實施?！盵5]《國務院關于印發中國（上海）自由貿易試驗區臨港新片區總體方案的通知》，http://www.gov.cn/zhengce/content/2019-08/06/content_5419154.htm，2019年7月27日。

2.自貿試驗區制度創新在引領國際先進規則上仍有差距，在參與國際經貿規則制定中難以發揮主動性。自貿試驗區是我國深化改革開放的重要試驗田，代表著我國營商環境的最高發展水平，是對外談判先期進行風險壓力測試的場所。如四川發布《中國（四川）自由貿易試驗區對標國際先進指南》，按照“多維度向最高標準看齊”的要求，聚焦貿易便利、投資開放、金融服務、政府治理、法治保障以及人才流動六個基本維度，梳理總結出國際先進規則，與現行規則逐一進行比對。然而總體而言，我國自貿試驗區理論準備并不充分，對于高標準國際經貿規則處于“學習”和“追隨”的階段，難以發揮“創新”和“引領”的作用，以致很難在WTO 深入改革和各類國際經貿規則談判中把握主動權和話語權，從而贏得全方位高水平對外開放的優勢。

3. 自貿試驗區制度創新原創性突破性成果偏少，改革探索動力不足。目前我國自貿試驗區有200 多條制度創新成果在全國復制推廣，其中除投資改革領域的“負面清單”模式、商事改革領域的“一站式受理”模式、金融創新領域的FT賬戶模式等少數成果外，多數屬于管理流程或管理技術的局部創新，重大的突破性制度創新成果較少。尤其是后期獲批的自貿試驗區，大多是在前期自貿試驗區的制度創新成果上結合本地實際進行的微調，原創性的探索較少。而從創新流程來看，地方政府部門是制度創新的主體和發起者，且多數陷于與國家部委的利益博弈之中，改革探索的動力不足，創新的系統性不強，運行效率受到影響；企業作為制度創新的被動接受方，參與感和獲得感普遍不強。

三、新一輪自貿試驗區制度創新的趨勢分析

1. 更加強調便利化與自由化并重。便利化是前幾輪自貿試驗區制度創新的重要成果。朱妮娜（2017）指出，在自貿試驗區建立后，我國更加注重海關、檢驗檢疫局和外匯管理局等部門管理制度的改革探索，同時在國際貿易活動過程中更加注重提升各個環節的交互融合和整體效率，開啟了新一輪貿易便利化進程浪潮[1]朱妮娜：《自貿區對推動中國貿易便利化發展進程的研究》，〔哈爾濱〕《對外經貿》2017年第12期。。朱孟楠等（2018）認為自貿區在稅收制度、金融開放和投融資管理等方面與國際準則對接，從而形成改革引領效應，推動投資便利化發展[2]朱孟楠、陳沖、朱慧君：《從自貿區邁向自由貿易港：國際比較與中國的選擇——兼析廈門自由貿易港建設》，〔北京〕《金融論壇》2018年第5期。。而自由化則是對標國際最高標準和最好水平，是對便利化的進一步升級和提升。從國際經驗看，發達的自由貿易園區都具有高度自主性、系統性的政策制度體系。如愛爾蘭香農自由貿易區稅率在歐洲處于最低，稅務制度開放透明，完全符合經合組織（OCED）準則和歐盟競爭法。上海自貿區新片區總體方案提出，以投資自由、貿易自由、資金自由、運輸自由、人員從業自由為重點，推動國際高端資源要素在新片區實現快速流動和自由集聚，打造我國深度融入經濟全球化的重要載體以及新一輪全方位高水平對外開放的新標桿。新一輪自貿試驗區將以制度創新為核心，從注重便利化向便利化與自由化并重，在關稅貿易政策、投資管理體制、金融市場開放、政府職能轉變等領域做出重大改革，構建符合國際慣例的運行規則和制度體系，形成國際化、市場化、法治化的營商投資環境，并將成功經驗復制推廣到全國。

2.更加強調貿易促進與產業發展并重。自貿試驗區制度創新的需求來自于產業，制度創新的成果也體現在產業。迪拜自由貿易區構建的“1+N”協同發展模式，定位低投資、低運營的工貿結合型自貿區，成功實現了自由港與產業的協調發展，最大限度地釋放了自由貿易港的“制度紅利”，帶來了輻射效應。隨著我國經濟步入新常態，經濟發展開始由高速增長階段轉向中高速高質量發展階段。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要深化產業結構調整，構建現代產業發展新體系。自貿試驗區是現代產業體系建設的有力手段，自貿區之中各產業聯系緊密，形成互補產業，輻射帶動能力強，為產業鏈的構建提供了重要的力量[3]參見趙儒煜、肖茜文：《現代產業體系建設與自貿區發展戰略》，〔北京〕《中國發展》2019年第2期。。如江蘇自貿試驗區提出打造開放型經濟先行區和實體經濟創新發展和產業轉型升級示范區。山東自貿試驗區提出加快推進新舊發展動能接續轉換，圍繞發展海洋經濟，加快推動海洋科技創新，培育東北亞水產品加工和貿易中心，推進國家海洋藥物中試基地建設。新一輪自貿試驗區將緊緊圍繞產業發展的難點、堵點，以夯實產業基礎能力為根本，以自主可控、安全高效為目標，通過制度創新破解技術創新、開放創新的體制機制障礙，推動自貿試驗區制度創新與產業深度融合，集聚全球高端要素，支持上下游企業加強產業協同和技術合作攻關，打造具有戰略性和全局性的產業鏈，引導產業加快向供應鏈、價值鏈、創新鏈高端躍遷，引領產業轉型升級，力爭形成產業集群規模經濟優勢。

3.更加注重創新驅動和開放合作并重。自貿試驗區多數是相對成熟的地區，區內科創資源豐富，對外聯系緊密，是我國踐行創新驅動和開放合作戰略的前沿陣地。如上海自貿試驗區推進與國家自主創新示范區“雙自聯動”，著力創新政策疊加，體制機制公用和服務體系共建，以實現“1+1＞2”的溢出效應。新一輪自貿試驗區的制度創新要持續推動全面開放與強化自主創新相結合，高度重視建設國際化的區域創新體系，努力營造更加適于創新要素跨境流動的便利環境，充分發揮產業集聚和科技創新的協同效應，走創新驅動、內生增長的發展道路，著力推動產業集群和產業鏈關鍵環節創新，在創新策源地打造上取得新突破，推動形成跨境融合的開創新新格局，使創新成為新一輪自貿試驗區建設的核心引擎。新一輪自貿區要深度融入全球化，積極服務“一帶一路”建設、長江經濟帶發展和長三角區域一體化發展等國家重大區域戰略，發揮好多重國家戰略的疊加優勢，主動布局雙向開放，引領對接國際規則，推進國際產能合作。

4.更加強調區內發展與區外聯動并重。自貿試驗區之所以成為“試驗區”，是通過不斷地“試錯”把通過風險評估和壓力測試的制度創新成果進一步地復制推廣，進行政策的擴散傳播循環，是中國在改革開放過程中大力推廣“政策試驗”的特殊過程[1]參見謝寶劍、張曉春：《政策試驗與擴散——以自貿區可復制經驗為例》，〔廣州〕《中國公共政策評論》2017 年第6期。。自貿試驗區是“種苗圃”，不是“栽盆景”，所形成的經驗，暫不具備全國復制推廣條件的，可以先在片區周圍復制推廣，進一步驗證其為便利化自由化帶來的現實意義，進而將培育的“種苗”運出片區，“種到”合適的土壤。如四川自貿試驗區在全國率先提出聯動創新的理念，提出本著“優勢疊加、分類促進，以點帶面、全域自貿”原則，鼓勵國家級開發區、經濟功能區以及部分縣級行政區域申建自貿試驗區協同改革先行區，以此引領帶動全省共享自貿試驗區改革紅利。浙江自貿試驗區推動杭州、寧波、溫州等區域進行聯動創新，探索差異化發展、差別化探索和協同創新的發展道路。新一輪自貿試驗區應注重區內發展與區外聯動并重，以點成線、以線組面，推動優勢互補、協調聯動、錯位發展，最終帶動全域步入高質量發展的快車道。

5.更加強調頂層設計與基層創新并重。頂層設計是從國家整體的層面出發，對制約我國未來發展的潛在性、事關全局性的關鍵問題進行綜合研判、科學評估，提出解決問題的整體思路和目標框架[2]參見陳家剛：《“頂層設計”之辨》，〔北京〕《人民論壇》2012年第6期。。而基層創新更多是“摸著石頭過河”的地方自發性探索，為解決某項實際問題，地方部門在中央政府的指示或默許下探索新政策或新舉措?！皶x升錦標賽”假說從地方官員政績顯示競爭的角度，揭示了地方自發開展政策創新試驗的內在動力[3]參見周黎安：《中國地方官員的晉升錦標賽模式研究》，〔北京〕《經濟研究》2007年第7期。。自貿試驗區的頂層設計和基層創新是辯證統一的，新一輪自貿試驗區既要對標更高水平的國際經貿規則，結合地方特色，加強頂層設計，又要立足于建設“先行區和示范區”，為提高對外開放整體水平樹立更高的標桿。如廣西自貿試驗區創新沿邊開放模式，河北自貿試驗區探索建立數字化貿易監管模式等。同時，要注重發揮基層創新的積極性，需求在基層、活力在基層，要激勵基層大膽試、大膽闖、自主改，爭取“首創性”的突破，不用糾結于“以前”“別人”，要大膽創造適合“自己”的模式。

四、新一輪自貿試驗區制度創新的具體路徑

1.對接國際高標準經貿規則，提升投資貿易自由化便利化水平。高標準國際經貿規則是新一輪經濟全球化的迫切要求，是全球產業鏈、供應鏈、價值鏈深入發展的必然要求，是WTO改革和各類自貿區談判的核心議題[4]參見王曉紅：《以構建高標準國際經貿規則促進更高水平對外開放》，〔北京〕《光明日報》，2019年8月20日。。新一輪自貿試驗區應進一步放寬市場準入，在電信、科研和技術服務、教育、衛生等領域，放寬注冊資本、投資方式、經營范圍等限制，促進各類市場主體公平競爭。支持總部經濟的全產業鏈發展，建設貿易中心、訂單中心、結算中心，引導承接國內外產業轉移，發揮規模效應。放寬外商投資企業境內股權投資限制，允許自貿試驗區內非投資性外商投資企業在真實、合規的前提下，將資本項目外匯收入或結匯所得人民幣資金依法用于境內股權投資。深化境外投資合作，強化全球渠道網，構建相關合作機制，優化境外投資企業備案和項目備案工作“單一窗口”模式，打造企業“走出去”的窗口和綜合服務平臺。推動貿易自由，創新跨境電商業務模式和監管方式，支持企業開展跨境電商進出口業務。積極研究推進經常項目管理便利化試點等創新業務，提升企業外貿收支便利化程度。突出高端制造和新型貿易功能，加快推動綜合保稅區功能轉型、產業升級和監管創新，探索將綜保區卡口圍網移交地方政府管理的模式。整合保稅貨物供應鏈，允許企業根據生產需要跨直屬海關關區存放保稅貨物。支持在自貿試驗區內開展“兩高一符”的保稅檢測、保稅研發、全球維修、再制造等新業態。服務融入國家重大發展戰略，探索“飛地經濟”新模式，推動產能有序梯度轉移，高水平推進合作園區建設。加強“一帶一路”國際產能合作，支持企業與相關國家機構合作，參與建設境外經貿合作區、產能合作區等。

2.瞄準世界開放創新前沿，構建科技與產業融合新體制機制。新一輪自貿試驗區應面向創新前沿，布局一批重大科技基礎設施和重大創新平臺，打造一批一流實驗室和大科學裝置，完善開放型創新生態系統。加快推進海外創新中心落地，全面加強區域科技合作，深化離岸孵化與國際技術轉移、產業與技術育成、人才與項目引進等領域合作成果。鼓勵外資企業設立研發中心，推動企業布局價值鏈高端領域。深化科技管理體制改革，探索開展高新技術企業聯合認定改革試點，擴大高等院校和科研院所自主權，賦予創新領軍人才更大的科研人財物支配權、技術路線決策權。開展政府股權基金投向種子期、初創期科技企業的退出試點，優化基金從企業退出的機制。對接國際通行規則，建立包括提高損害賠償標準、加大懲罰性賠償力度、合理分配舉證責任、實施侵犯知識產權行政處罰案件信息公開、將故意侵犯知識產權行為納入企業和個人征信記錄等在內的知識產權保護制度。實施國際化人才高地建設行動計劃，研究制定更具前瞻性、更有“含金量”的人才引進和激勵政策，建設創新人才高地。探索修訂引進外國人才項目管理辦法，開展外國高端人才服務“一卡通”試點工作，支持在自貿區增設外國人來華工作許可服務窗口。支持自貿區圍繞自身發展需要，制定實施人才特殊支持計劃，進一步優化辦理流程，簡化辦事程序，提供便捷服務，加快引進集聚掌握關鍵核心技術、引領未來產業變革的“高精尖缺”領域人才。

3.突出高質量發展要求，加快打造實體經濟創新發展新高地。自貿試驗區的建設，為探索實體經濟、科技創新、現代金融、人力資源協同發展的現代產業體系提供了全新的平臺。新一輪自貿試驗區應以集群培育為抓手，打造產業共融生態圈，支持產業鏈上具有自主知識產權和自主品牌的本土企業提升競爭力和話語權，提高產業根植性。吸引高層次創新人才集聚或轉化創新成果，提高產業創新能力，將科教資源納入企業為主導的自主創新體系中，加快形成產業創新優勢。吸引國內外創新要素向自貿區聚集，構建自主創新聯合體，支持開展核心技術攻關，提高創新成果轉化效率和質量。以龍頭企業為主導，整合創新資源要素，形成產業鏈上下游、高校、科研機構等多個創新主體聯合攻關，加快關鍵核心技術突破。支持自貿試驗區發展“新基建”，打造5G產業生態圈，選擇關鍵應用場景，形成成熟的技術、產品和服務，特別是在工業互聯網背景下探索產業轉型升級新模式。擴大服務業開放領域，全面落實外商投資負面清單，擴大制造業和現代服務業的深度融合，形成高端要素富集地。

4.鼓勵金融開放創新，提升金融服務實體經濟和創新發展能力。提升區域金融業發展能級，積極推動金融機構從事國際業務的總部和基礎設施平臺落戶，重點引進銀行金融市場部、票據中心、金融科技中心等功能性總部，研究引進銀行金融科技子公司、消費金融子公司、其他法人子公司等新型金融業態。拓展跨境金融服務功能，圍繞跨國公司和大型民營企業需求，深入推進資本項目和經常項目管理便利化試點、跨國公司跨境資金集中運營、跨境雙向人民幣資金池等創新業務。強化科技金融支撐，探索設立天使母基金，做大新興產業風險補償資金和創投引導資金規模，做實股權投資母基金，完善科技金融全生命周期服務體系。聚焦創新發展的關鍵領域和前沿科技產業，推動政府投資基金加大對制造業技術創新和中小企業科技創新支持力度，探索政府投資基金投向種子期、初創期科技企業的退出機制和讓利機制。建立科技企業“白名單”，引導銀行類金融機構對名單內的企業探索開展無還本續貸業務、對名單內的高新技術企業提供主動授信。構建風險預警數據庫和模型，確定風險臨界值，設置預警提示功能，使系統可全面且有重點地及時掌握自貿試驗區資金異常流動情況，構筑開放模式下自貿試驗區的金融安全網。

5.充分賦權賦能，營造自貿試驗區法治化、市場化、國際化營商環境。深化“放管服”改革，全面推進“證照分離”改革，圍繞精簡企業辦事流程、降低企業運營成本、加強公共服務供給、優化人才服務等加大改革力度，著力構建最佳服務企業環境。創新“互聯網+政務服務”模式，完善“一網通辦”框架體系，建設綜合服務平臺，構建服務于企業、項目、自然人的全生命周期服務體系。借鑒發達國家的通行做法，探索開展商事登記“確認制”改革，對符合條件的商事主體登記實行無人工干預的智慧登記，最大限度為投資者松綁，進一步凸顯商事登記的“確權”功能。加快完善“互聯網+監管”體系，推動各類審批監管數據的歸集共享、分析應用。建立市場主體容錯糾錯機制，對市場主體首次違法、違法情節輕微并及時糾正、沒有造成明顯危害后果的違法行為，探索實施審慎處罰，制定免予處罰執法監管事項清單并動態調整，實現清單化管理。將“雙隨機、一公開”監管與分級分類相結合，對信用風險一般的市場主體，按常規比例和頻次以不定向抽查進行監管外，主要根據投訴舉報、轉辦交辦啟動執法檢查程序，依法進行監管。探索土地利用用途負面清單制度，創新國有建設用地開發利用及監管模式，探索產業項目定制化用地模式，提高土地利用的市場靈活性。完善工業企業資源集約利用綜合評價體系，實行資源要素差別化配置政策，推動資源要素向優質企業集聚，加大對高效益、高產出、高技術、高成長性企業的扶持力度。

6.探索自貿試驗區管理體制機制創新，全面發揮輻射帶動作用。借鑒香港貿發局和前海管理局經驗，探索在省級層面政府序列之外嘗試設立法定機構，將自貿試驗區專業性、技術性或社會參與性較強的公共服務和管理職能交由法定機構承擔，重點探索“政府主導、各方參與”的經濟運行管理新模式。加大對自貿試驗區片區的放權力度，鼓勵其放開手腳大膽闖、大膽干、大膽試，用好容錯糾錯機制，創新評估和督查機制。適時新增重大試驗任務，在環境保護、知識產權等方面加強探索，為WTO改革的中國方案先行先試。積極探索實施對于自貿試驗區內優先發展產業有利的稅收優惠政策。探索政策優勢疊加和創新驅動發展的制度安排，促進形成一批跨區域、跨部門、跨層級的改革創新成果，推動實現有機銜接和互融互促。以制度對接、平臺融通、產業互動為重點，加強自貿試驗區和周邊經濟技術開發區高新技術產業園區、海關特殊監管區等各類經濟功能區進行聯動發展，探索在開放程度高、體制機制活、帶動作用強的區域建設自貿試驗區聯動創新區，放大其輻射帶動效應，將其建成未來自貿試驗區擴區的基礎區和先行區。定期總結評估自貿試驗區在投資管理、貿易監管、金融開放、人才流動、風險管控等方面的制度經驗，制定推廣清單，明確推廣范圍和監管要求，按程序報批后進行推廣實施，帶動全國共享自貿試驗區改革紅利。加強自貿試驗區之間的相互借鑒和合作互補，共同打造一體化程度高、具有較高國際競爭力和影響力的自貿試驗區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