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 可 龍靖宜
自2011年6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非物質文化遺產法》實施之后,從中央到地方對中國非物質文化遺產(以下簡稱“非遺”)的保護和傳承力度也越來越大,先后建立了151個非遺綜合性傳習中心和287個傳習點,關于非遺保護和傳承的地方性法規也相繼出臺。習近平總書記在十八屆中央政治局第十二次集體學習講話中明確指出,要使中華民族最基本的文化基因與當代文化相適應、與現代社會相協調,以人們喜聞樂見、具有廣泛參與性的方式推廣開來。在黨的十九大報告中也明確指出:要高度重視傳播手段建設和創新。因此,中國非遺的數字傳播將是非遺數字化傳承與保護創新過程中的一大重要課題。
所謂數字傳播,是以電腦為主體、以多媒體為輔助,集合了語言、文字、聲像等信息的多種交換功能,通過網絡將各種數據、文字、圖示、動畫、音樂、語言、圖像、電影和視頻信息等進行組合互動的新的傳播形式。中國非遺在數字時代的傳播不是對傳統傳播的簡單復制和重組,而是基于非遺內容的特征與現狀,結合數字時代突破性的技術革新,針對不同目標受眾群體進行全新的傳播內容、傳播流程、傳播策略等的再造。那么,伴隨5G降臨,我們應該如何面對新形勢,有機融合技術與內容,從而進行有效的數字傳播,改變中國非遺當前困境,再創中國文化輝煌?
為探尋以上問題的答案,本文在前期對國內外大量非遺案例資料進行文獻分析研究、與非遺相關單位展開合作調研,并于2017年10-12月期間在上海、北京、蘭州、洛陽、廣州、蘇州等15個城市,對10-50歲的受眾進行樣本量為12873份、有效問卷為11952份的非遺數字傳播效果調查,對包含非遺傳承人、非遺研究學者、傳播學專家、計算機科學專家以及非遺管理機構人員45人的深度訪談內容分析整理后,歸納總結出中國非遺數字傳播呈現的新特征、面臨的新挑戰及提出的應對策略。
數字傳播時代的到來,網絡的互動性、快捷性、便利性、開放性和綜合性等特征深刻影響非遺數字傳播的方式,因此中國非遺在數字生態環境下的傳播特征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并呈現出以下五個新特征:可塑性、流變性、無界性、共享性和交互性。
(一)可塑性:呈現活化展示態勢
非遺是創新發展的活的文化,其本身就具有極強的可塑性。傳統媒體時代的非遺傳承在技藝的口傳心授中趨于模式與形態的固定和僵化,同時傳統藝術的專業門檻也往往令人望而卻步,但是新媒體時代崛起的抖音APP卻本著“化零為整”的原則,邀請京劇演員王珮瑜利用短視頻示范京劇中老生“陰笑”“冷笑”等不同類型的笑,這不僅獲得了26.1億次的點擊播放量,也讓廣大民眾切身體驗到國粹藝術的豐富內涵。(1)《短視頻藝術普及與全民美育研究報告》,中國互聯網數據資訊中心,http://www.199it.com/archives/926356.html,訪問日期:2019年10月18日。在如今“互聯網+”的時代,數字技術不僅可以將瀕危的藝術形態活化,保存其“原汁原味”的精神文化,而且可以在固化的藝術形式中注入新時代的鮮活力,創新傳統非遺的表達形式,塑造中國非遺的多元特征。因此,數字技術激發了非遺本身的活力潛能,使其達到活化狀態,同時也大大增強了非遺的可塑性。
(二)流變性:從無形承載到多態流變
所謂非遺的流變,即在保持本真內涵的基礎上,非遺項目因地制宜地使用了不同工具、實物、文化場所等進行傳承與傳播,同時也隨著外部環境驅動而產生的藝術形式進行改變和流動。在2019年第七屆成都國際非遺節上,“新山海經”展覽的作品《夜孔雀》,是中國蜀繡大師馮桂英將一片片孔雀羽毛繡在法國手工藝人用珠寶串成的圓形圖案上而成的,這幅作品不僅將中國蜀繡與法國刺繡工藝完美結合,也是東西方非遺共同碰撞出的“混血”新形態。(2)吳曉鈴:《中法藝人合作佳品大放異彩》,《四川日報》2019年10月19日第4版。由此可見,當社會大環境發生變化時,非遺的傳播形態也會適應環境的變化而隨之改變。如今,借助網絡和數字技術,中國非遺可以進行跨區域、跨國度的技術交流學習、信息推廣,在被其他國家、民族和區域學習、接納乃至模仿的同時,也吸收了新的元素,在保真非遺技藝的基礎上,集合形成了新的表現內容與形態空間,為非遺流變性的彰顯提供了更廣闊的空間。
(三)無界性:從局域認知到廣域傳播
據《2019年第44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以下簡稱“第44次報告”)數據顯示,中國手機網民規模達8.47億,網民使用手機上網的比例達99.1%。日益高速、便捷的互聯網環境,使得無線移動終端成為公眾獲取信息的重要途徑。非遺也利用數字技術和新媒體的傳播方式,打破了以往靜態呈現的地域傳播、不可移動、難以還原等諸多局限。在2018年,安徽黃梅戲成為抖音App上最受歡迎的中國地方戲曲,相關話題內容播放量高達2.1億次,而河南豫劇、山西秦腔、湖南花鼓戲和浙江昆曲等傳統戲曲也在抖音上廣泛傳播,(3)《2018年抖音大數據報告》,梅花網,https://www.meihua.info/a/73296,訪問日期:2019年10月11日。這些地方戲曲憑借新媒體平臺重新回歸了大眾視野。在未來,隨著5G技術的廣泛應用與普及,便攜的無線移動終端使數字化信息更加唾手可得,與此同時,助力中國非遺沖破國界、走向世界。
(四)共享性:跨區域界線的共享融合
在全國非遺項目受眾認知率的調查中發現,四川蜀繡在黑龍江哈爾濱的認知率僅為3%,上海何氏燈彩在河南洛陽的認知率也僅為5%。由此看出,中國非遺具有顯著的地域性特征。在傳統傳播時代,受媒介與交通運輸等時空的局限,珍貴的藝術囿于局部地區,形成非遺文化的區隔現象。然而,數字化語境下的非遺借助互聯網的傳播,擴大了非遺在全國的受眾范圍。(4)王猶建:《網絡時代數字化語境下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播》,《新聞愛好者》2012年第10期上半月。據艾瑞咨詢《2019年非遺新經濟消費報告》顯示,網購平臺、搜索引擎和社交媒體已經成為消費者了解全國非遺產品的重要渠道。(5)《2019年非遺新經濟消費報告》,艾瑞網,http://report.iresearch.cn/report/201906/3381.shtml,訪問日期:2019年10月15日。數字時代的傳播徹底打破了區隔非遺文化的僵局,信息的及時性又迅速擴大了非遺自身區域外的認知群體,也強化了非遺傳播的深度,形成信息跨區域界線共享融合的局面。
(五)交互性:多向交互與“圈層化”
從前期非遺傳播中受眾參與度情況的調查可知,受眾在傳統非遺傳播過程中幾乎不參與互動,基本處于被動接收非遺信息的角色。而數字時代的到來,伴隨各種高新技術迅猛發展而出現的新媒體融合趨勢,開始打破非遺在傳統媒介中的單向傳播,使受眾通過多種數字化輸入輸出方式,如虛擬現實(Visual Reality,以下簡稱“VR”)、數字可視化、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以下簡稱“AI”)、仿真機械等技術,與傳承人或其他受眾進行多向交流,實現非遺數字傳播中多向信息交互。同時,在互聯網的碎片化傳播影響下,非遺人群逐漸形成圈層分化,(6)李琤:《新媒體為非遺傳播賦能》,《中國文化報》2017年9月9日第1版。這種“圈層化”特征也使得受眾之間得以多向度互動,產生藝術共鳴、進行技藝切磋,也將帶動非遺藝術的廣泛傳播,為非遺的傳承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
根據文化部2017年公布的全國地方戲曲劇種普查結果顯示,曾被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編纂的《中國戲曲志》收入的60個劇種,并未收入到此次普查名錄中,這些劇種有的已消亡,有的瀕臨消亡。(7)文化部舉行全國地方戲曲劇種普查成果專題發布會,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辦公室,http://www.scio.gov.cn/xwfbh/gbwxwfbh/xwfbh/whb/Document/1614324/1614324.htm,訪問日期:2020年1月2日。中國其他非遺項目也同樣面臨著后繼無人的窘境。非遺是一種言傳身授的“人體文化”,而中國非遺較高的人體依附性也決定了其在數字傳播過程中將會面臨諸多難題與巨大挑戰。
(一)非遺文化內涵本真逐漸遺失
非遺是一種文化的遺產,是特定人群的生活經驗、歷史傳統、集體記憶以及社會實踐,(8)劉曉春: 《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地方性與公共性》,《廣西民族大學學報》( 哲學社會科學版) 2008 年第5期。所以非遺的傳承與傳播即文化內涵的保存與延續。但是在前期調查中發現,中國非遺在傳承過程中本真遺失的現象嚴重。以調研對象蘇繡為例,目前在鎮湖鎮蘇繡街上隨處可見的10元蘇繡制品并非蘇繡傳承人的作品,其針法與傳統蘇繡針法相差甚遠,這不僅遺失了蘇繡藝術的本真,更讓受眾降低了對蘇繡藝術品價值的認同,極大地干擾了中國非遺文化內涵的體現。在與傳承人、受眾的對話中可知其原因有二:一是很多非遺藝術因難尋傳承人而失傳;二是非正宗傳承人的作品遭到受眾關于質量問題的質疑,致使藝術的本真性也受到挑戰。因此,面對困擾非遺的兩大難題,可否通過數字傳播找到答案,值得我們深思。
(二)非遺社會群落關注度低、參與薄弱
中國非遺的數字傳播僅靠傳承人作為核心主體是很難獨立完成的。國家蘇繡非遺傳承人鄒英姿和姚惠芬在采訪時說:“我們雖然認為數字傳播對蘇繡傳承有重要作用,但僅靠我們自己是沒有辦法完成蘇繡數字化傳播的。”這與諸多受訪非遺傳承人的想法不謀而合,民間傳承人雖然技藝超群、專業過硬,但整體文化水平普遍不高,對于數字技術接觸少、認識有限,更是鮮有時間去學習,部分傳承人甚至還會抵觸,而找到合適的傳承人比非遺的普及率更為重要。
此外,中國政府部門雖然已經開始關注非遺數字傳播,比如文化部非遺司設立數字傳播的相關議題、中國藝術研究院“中國非遺研究中心”著手制定相關行業標準。但前期調查顯示,社會群體如數字科技公司、高校計算機研究中心直接參與非遺數字傳播的僅占這類調查人群的2%,數字科技公司認為其利潤甚微,而高校計算機研究中心則表示沒有同類研究選題和研究需求。由此可見,作為活態文化非遺主體的傳承人,數字傳播意識與數字傳播技能弱,在非遺的數字傳播中幾乎處于失語狀態;(9)宋俊華:《我國非物質文化遺產數字化保護的現狀和問題分析》,《文化遺產》2015年第6期。加上社會科技力量在非遺的保護傳承中參與度低,導致社會整體在中國非遺數字傳播中參與薄弱,從傳播主體角度無法進行有效的非遺數字傳播。
(三)非遺受眾認知呈現嚴重代際失衡
非遺是一種代際傳承的文化實踐,其本質是變化,這就強調了人與人、人與環境變化之間的密切關系。而數字時代的主流人群是被稱為“網絡原住民”的年輕人,他們對于網絡平臺和數字內容的依賴是無法替代的。但是,數據顯示,中國非遺傳承人目前整體平均年齡達60歲以上。

圖1國家級非遺傳承人年齡分布(可查出生日期部分)(10)唐璐璐:《亞洲四國鄉村傳統手工藝集群化發展策略的比較研究》 ,《文化遺產》2019年第3期。
同時,從滬劇傳播效果的調查可以看出,滬劇內容太陳舊、脫離當今生活,不好看,認為太老套均是大眾不喜愛滬劇的原因。


圖2數據來源于前期關于滬劇的受眾調查
滬劇的這種尷尬局面也是其他非遺項目當前面臨的難題,而這種現象會直接影響受眾對非遺的認同與接受。此外,在前期非遺教育傳承實踐的調查中發現,目前學校對非遺文化的教育和宣傳導向性不夠,七成以上的在校學生未曾在學校接觸過非遺相關的活動。可見,學校教育對于非遺藝術的冷落導致年輕人缺乏對中國傳統非遺文化的了解,這也是非遺在年輕受眾群體中“失寵”的直接原因,如此加劇了傳播受眾認知度低、接受度弱、傳播受眾間代際失衡等問題的嚴重性。
(四)非遺傳播渠道形態原始單一
前期關于蘇繡認知度的調查數據顯示,對于仍以“點對面”的現場展示等傳統傳播為主的蘇繡而言,65%的年輕人不知道蘇繡,92%以上的年輕受訪者無法真正理解蘇繡。這種“原始”的傳播方式很難打動年輕受眾,也無法滿足數字時代受眾的多元需求。雖然中國非遺傳播為改變如此狀況,已經逐步走向數字化,但是效果卻不盡如人意。在前期關于非遺項目數字化程度的調查中發現,僅有5%的被訪傳承人開通了網站或者APP等新媒體渠道,但其平臺上的數字內容乏善可陳,展現方式簡單粗糙,游覽、下載量甚少,猶如形同虛設。此外,非遺數字傳播效果調查的數據也顯示,僅有9%的被訪受眾下載了非遺相關APP,主要集中在“茶道文化”“每日故宮”等少數幾款應用程序;而關注非遺“兩微”、觀看非遺網絡視頻的人數均不及總被訪人數的四分之一。由此看來,如何通過數字傳播的新路徑,弘揚非遺的文化核心,有效地吸引年輕受眾,是數字時代對中國非遺傳播所提出的新課題。
(五)非遺數字技術應用整體滯后
中國非遺數字化傳播起步較晚,技術應用相對滯后。早在2000年“美國記憶”工程就完成了500 萬件美國文化歷史檔案資料的數字化工作,且在互聯網上免費提供80個主題資料庫的檢索服務。相比之下,中國非遺數字化的保護工作是在2005年國務院辦公廳發布《關于加強我國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工作的意見》之后,才明確了對非遺進行數字化保護及建立檔案和數據庫相關工作。在前期的案例和文獻研究中發現,目前國家以及國內各省市的“非遺數字傳播中心”或“數字展覽館”并不多,比起相對成熟的歷史文化展覽館、歷史文物博物館、城市規劃館等,非遺在博物館方面的數字化應用整體落后。這就導致在非遺數字化的過程中,常常缺乏地方性知識的數字化語義與組織,不能達到“道”“器”統一,(11)宋俊華:《我國非物質文化遺產數字化保護的現狀和問題分析》,《文化遺產》2015年第6期。也未實現非遺的形式與意義并重。
目前中國的數字技術已處于世界領先地位,伴隨5G時代的到來,AI技術與數據科學技術也逐漸在各行各業落地與普及,如何使諸多技術在非遺數字傳播中發揮強大的優勢,為中華文明在世界藝術殿堂中大放光彩,是非遺研究亟待解決的難題。
基于前文所述,現階段中國非遺雖然已處于數字化傳播的進程中,逐步借助“三微一端”與手機應用等新媒體進行數字化傳播,并呈現出諸多具有時代性的新特征,但因傳播策略缺乏系統性的整合,其傳播效果仍不盡如人意。因此,我們從傳播學角度出發,在傳播主體、傳播內容和傳播渠道三個層面提出如下策略:
(一)形成非遺信息傳播的“數字共同體”
中國非遺的數字傳播是一個系統龐大的工程,有效的非遺數字傳播需要協同政府部門、非遺傳承人、社會組織以及社會大眾等多元主體的共同參與,由此構成一個由彼此聯系緊密、高度合作的多元行動主體組成的非遺信息傳播“數字共同體”。
1. 加快非遺數字檔案庫和博物館的建設,完善非遺保護機制,激發青年傳播非遺的熱情
作為非遺保護和管理者的政府部門,一方面需要協調不同層面的非遺保護力量,建立體系完整的中國非遺數據庫存儲、著錄、整合、檢索、備份系統。另一方面,除了已頒布的《中華人民共和國非物質文化遺產法》外,還需要制定和出臺相關規則,為非遺數字傳播與保護的實踐提供政策機制保障。此外,社會大眾是非遺傳播的最終對象和最終主體,有效的非遺數字傳播還是要依靠社會大眾的力量,那么喚起廣大數字用戶的非遺傳播意識就顯得尤為重要。因此,在完善非遺保護機制的同時,還應構建層級分明的非遺數字博物館體系,可以將全國首家5G覆蓋的博物館——湖北省博物館的經驗推廣至各省市、地區,以高清真的4K直播、VR漫游、5G全息投影秀等數字技術傳播非遺文化,(12)《全國首家“5G智慧博物館”亮相湖北省博物館》,湖北省人民政府網,http://www.hubei.gov.cn/zwgk/rdgz/rdgzqb/201905/t20190518_1394322.shtml,訪問日期:2019年10月20日。這不僅讓人有耳目一新的全新體驗,而且激發了廣大數字用戶和青年群體傳播非遺文化的熱情,進而引導其積極主動參與非遺數字傳播。
2. 拓展非遺數字文創產品市場,創新市場認同,擴大非遺的內容載體
非遺要與時代相結合、與品牌相結合、與產業相結合,才能釋放出新的活力。(13)中國非物質文化遺產創新產業聯盟:《非物質文化遺產研討會 推動非物質文化發展健康發展》,《中國科技產業》2017年第5期。如借鑒南京云錦的數字工藝發展經驗:在文化傳承、項目開發、品牌拓展和旅游推動下,將有千年手工織造歷史的云錦結合創意設計、新產品開發與數字技術,延伸產品線的長度和寬度,形成完善的文化產業生態鏈,在贏得了社會和消費者的認可的同時也再現了中國文化的璀璨。因此,為挖掘具有市場需求和開發潛力的非遺項目,創新市場認同的傳承內容載體,進而拓展數字文創產品市場,推動非遺品牌化和產業化,其主要思路為:一是非遺數字資源要在內容傳承與創新的基礎上,吸收不同的社會、技術等元素,尤其是文化市場元素,進行融合發展,豐富非遺數字內容的時代內涵;二是通過游戲開發、文旅結合、衍生品開發、非遺IP孵化等方式,積極推進非遺文化、數字資源及其要素與其他行業的跨界融合發展,構建非遺數字文化產業的良性生態圈。
3. 促進非遺數字化全球推廣,弘揚文化自信,塑造非遺的品牌形象
在當前全球經濟一體化、外來文化入侵日益嚴重的情況之下,非遺數字傳播應該盡力保持其原有的“生態模式”,這是非遺保護的重中之重,(14)龔翔:《貴州西江千戶苗寨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播研究》,武漢:華中師范大學2015年。同時也是弘揚民族文化自信的關鍵之舉。非遺傳承人在做好內容傳承與創新的基礎上,還要加強數字媒介素養教育,提升數字媒介使用和數字傳播的能力,借助各種非遺數字傳播平臺,塑造其所傳承的非遺品牌形象。如2019年新改版上線的中國非遺網(http://www.ihchina.cn),一方面為中國非遺傳承人提供諸多國家政策和非遺資訊;另一方面,這也是中國非遺文化進行對外數字傳播的重要平臺,進一步提升國際化交流體驗與宣傳,從而塑造中國非遺在海外的品牌形象,形成對中國國家形象的準確認知。
(二)構建非遺數字傳播內容活化體系
2015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倫理原則》強調,非遺的動態和鮮活本質應持續獲得尊重。而中國非遺重要的傳承特征就是活態流變。傳統生活中的非遺是適應當時社會生活的產物,如今要讓非遺融入當代生活,必然需要從當今社會的審美和需求角度來重新審視和創新傳承非遺的技藝。綜上內容,要實現中國非遺的活態流變,構建非遺數字傳播內容活化策略體系,可以從以下三個方面著手:
1. 整合多方力量,推進非遺影像化進程,豐富、創新非遺數字傳播內容
正如麥克盧漢的觀點“媒介是人體的延伸”所述(15)[加]馬歇爾·麥克盧漢、[美]昆廷·菲奧里、[美]杰羅姆·阿吉爾:《媒介即按摩:麥克盧漢媒介效應一覽》,何道寬譯,北京:北京機械出版社2016年,第24頁。,非遺的影像記錄不僅全面、真實、系統地將“非遺”記錄下來,更是將傳統非遺技藝過程轉換為視覺語言,拓展了人們的視界,同時結合受眾特點創新了非遺的內容,對非遺進行了二次創作。(16)胡天狀:《數字化影像在“非遺”保護中的應用》,《浙江傳媒學院學報》2011年第3期。因此,影像化記錄是實現非遺數字傳播內容創新的重要路徑,一方面,讓專業的影像創作機構和人員深入到非遺傳承人群中去,從生活體驗的角度近距離地感知非遺文化,用影像記錄、還原真實的非遺內容,另一方面,邀請非遺研究專家參與影像錄制,依托音視頻技術制作出符合普通民眾對繁雜技藝理解語境的影像視頻,打破了他們對傳統非遺的刻板成見。此外,還要將各類非遺影像資料分類、編號,錄入檔案管理數據庫,完善相關影像資料的檔案信息,在非遺影像內容編制上進行合理創新,使其最大程度地發揮出文化傳承的作用。
2. 編制非遺傳播事件譜,開展內容營銷,擴大非遺數字傳播的影響
一是要在對非遺項目進行全面系統深入分析、理清歷史發展脈絡、掌握自身獨有的文化淵源與內涵的基礎上,對非遺數字傳播進行準確定位。二是要有效整合非遺數字傳播與環境、市場、媒體、政府、企業等多方面資源,充分借力或制造社會熱點。如2019年第七屆中國成都國際非遺節,吸引了來自全球86個國家、1100余個非遺項目,不僅實現了高額的非遺線下交易,同時線上覆蓋人群達1.9億人次,成為短期的非遺熱點傳播事件。(17)《第七屆成都非遺節好鬧熱》,中國成都國際非物質文化遺產節網,http://cdgjfyj.cn/article/28/294.html,訪問日期:2020年1月2日。三是應根據受眾的認知、接受特征,結合非遺自身特點和數字技術的風格,制作出“爆點事件”,達到網絡病毒式傳播的效果。
3. 培養非遺創意人才,推進全民非遺教育,推動非遺文化業態良性發展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意識形態決定文化前進方向和發展道路。人既是非遺業態活化的主體,也是非遺數字內容的創造者和非遺創意的締造者,若要實現有效的非遺數字傳播,發揮遺產的精神引領和資源挖掘作用,就需要培養一批非遺數字傳播創意人才,這不僅包括已有的非遺傳承人或從業者,還應包括廣大非遺信息數字用戶。非遺的創意不僅是在傳統非遺工藝、技藝上的創新延伸,更是當今非遺經濟與非遺文化之間的動態張力。(18)《短視頻平臺上的創意勞動者》,中國互聯網數字資訊網,http://www.199it.com/archives/928405.html,訪問日期:2019年10月20日。因此,在強化非遺進校園的傳統教育模式的同時,還應通過視頻紀錄片、在線教育等多種渠道開展非遺全民教育,吸引更多數字用戶和年輕群體學習非遺,主動加入非遺數字內容的創意、創作和傳播過程中,培育創新型非遺文化業態。
(三)整合中國非遺數字傳播渠道
非遺的數字化傳播是數字媒介與數字技術有機結合的產物。一方面,數字媒介既有印刷媒介的可保存性和可查閱性,又具有電子媒介的新鮮性和及時性,還具有自身的圖文閱讀性和音像視聽性。(19)孫武:《從大眾傳播角度看網絡媒體的特點》,《理論觀察》2008年第6期。另一方面,數字技術和互聯網技術的發展進一步加速了不同類型媒介的全面融合。因此,如何充分整合不同媒介渠道的傳播優勢,創造性地構建非遺數字傳播渠道體系,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1. 依托數據挖掘和AI技術,強化非遺資訊門戶建設,開創非遺的精準傳播
早在2017年,中國上線了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國際非遺大數據平臺(www.diich.com),旨在構建全球非遺官方平臺,設置了非遺項目統一的分類標準和唯一的國際標識編碼,成為非遺信息傳播的重要資訊門戶。目前該平臺已搜集了超過16萬項非遺項目,收錄了全球7萬余名傳承人,已覆蓋了105個國家和地區。在此基礎上,繼續堅持以用戶需求為導向,運用大數據挖掘和AI數據分析技術對非遺資訊門戶用戶數據進行采集與分析,籌建公民非遺素養模擬測試系統,實現信息和用戶需求的智能化匹配,完善非遺資訊門戶內容,從而才能實現非遺數字內容的精準化傳播。
2. 整合新媒體資源,提升非遺數字展示效果,擴大非遺圈層化趣緣傳播
截至2019年4月,在抖音平臺上有關非遺的視頻超過2400萬個,累積播放量達1065億次。(20)《短視頻藝術普及與全民美育研究報告》,中國互聯網數據資訊中心,http://www.199it.com/archives/926356.html,訪問日期:2019年10月18日。顯然,短視頻平臺已經成為非遺數字傳播的重要渠道,豐富了非遺內容的數字展示形態,而這種娛樂式的碎片化推廣方式也是年輕群體喜聞樂見的。與此同時,社交媒體的參與性、公開性、交流性、連通性可以很好地幫助非遺文化實現圈層化趣緣傳播,最大限度地發揮非遺數字傳播的集聚效應,主動構建、引導非遺日常化和社交化興趣群組,在平臺內外進行資源聯動,實現非遺內容的同屏共創、共享,從而進行非遺在網絡上的二次圈層化傳播。
3. 建設非遺虛擬體驗中心,加強受眾深度體驗,創新非遺場景化體驗傳播
隨著AI技術的持續發展與大規模應用,也將非遺的數字傳播推入了應用場景體驗式傳播時代。這就要充分利用現代化數字技術和AI技術,提升非遺場景化體驗,具體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是內容體驗,建設非遺虛擬體驗中心,綜合運用VR、增強現實(AR,Augmented Reality)、三維動態(3D)等數字技術,從多維度為受眾展現非遺文化、傳承歷史、技藝工藝等內容,增強非遺的場景互動與體驗;二是消費體驗,實現非遺線上線下一體化體驗,為用戶提供“可見即可視,可視即可購”的服務,將非遺AR數字展示、AI互動體驗與非遺文創產業相結合,在傳統工藝技法和傳統文化內涵的基礎上進行智能化創新和重塑,讓非遺真正地走入人們日常生活。
目前,5G技術在中國的廣泛應用與普及勢必帶來各行業創新性的變革。在萬物聯網的時代,對于中國非遺數字傳播的發展來說,更應抓住這一機會,以目前領先的5G技術為依托,借用多種數字技術與互聯網技術,加快非遺的全面數字化轉型步伐,為受眾提供更加智能、即時的數字化非遺內容和產品,整合、借力多渠道傳播媒體,增強非遺數字傳播中集成式交互體驗,從而促進中國非遺在全球范圍內的廣泛傳播,才能彰顯新時期中華民族文化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