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電影《秘密特工》的視聽語言看動作場景呈現

□ 唐麗雪

一、問題的提出

《秘密特工》（The Man From U.N.C.L.E.）是一部由英國導演蓋·里奇執導，亨利·卡維爾、艾米·漢莫等主演的動作冒險電影。該片背景發生在冷戰時代，講述了兩位分別來自美國和蘇聯的特工聯手對抗恐怖組織的故事。電影的導演蓋·里奇并不是電影專業的科班出身，他從一個電影行業的門外漢到拍攝商業廣告和MV，最后卻憑借自己的第一部影片《兩桿大煙槍》而躋身于國際影壇。他之所以能夠獲得如此巨大的成功，是因為獨具一格的電影風格幫助他脫穎而出，而目前關于蓋·里奇電影的研究多集中于表現色彩濃厚的后現代主義風格。

學者對于蓋·里奇電影的研究可以大致分為兩個切入視角。一是敘事方式，例如金毅從人物關系、多線敘事、偶發事件、因果重置等角度解讀蓋·里奇電影的后現代敘事，而張晶則認為，蓋·里奇的電影在敘事深度、敘事結構和敘事手法上都充斥著仿佛節日一般的狂歡化氣息；二是視聽語言的運用，例如邵愷雯從搖攝鏡頭、升格鏡頭、偷窺鏡頭、仰角鏡頭等巧妙的設計來分析蓋·里奇電影的鏡頭語言特色。也有不少學者將兩個視角相結合，認為蓋·里奇的電影透露出一股濃郁的“黑色幽默”風格。《兩桿大煙槍》《偷拐搶騙》等是蓋·里奇體現黑色幽默的經典之作，帶有鮮明的“蓋·里奇特色”，因此學界對于蓋·里奇電影的研究也多是以他早期的幾部黑幫片為主，但對于蓋·里奇近幾年執導的影視作品存在較大的忽視和遺留。以《秘密特工》為例，知網中僅有一篇論文以《秘密特工》為研究對象，分析其對好萊塢動作電影敘事程式的突破與創新。

2015年上映的電影《秘密特工》，在好萊塢經典動作片和商業化特征的基礎之上，又融合了導演鮮明的個人特色。這種繼承與創新并存，既保證了電影容易被大眾理解和接受，又保留了獨特的“黑色幽默”風格。因此，本文主要從電影《秘密特工》的視聽語言出發，探討電影中的動作場景呈現風格。

二、《秘密特工》中視聽語言的分析

蓋·里奇早期從事過廣告片與MV 的拍攝和制作，他的電影作品因此也帶有廣告片的快節奏與MV 的表意化的特征。由于沒有過多學院派條框規則的束縛，視聽語言在蓋·里奇的手中呈現出更光怪陸離、富有表現性的風格。在夸張的視聽語言的刺激下，觀眾也極易受到鼓舞，跳出傳統的欣賞模式，沉浸在狂歡的影像世界之中。蓋·里奇在電影《秘密特工》中的視聽語言主要體現在以下三個方面。

（一）拼貼式的畫面

在蓋·里奇的電影中，當遇到同時發生的事件或多線視角時，他往往會采用拼貼式的畫面進行呈現。一個完整的屏幕畫面被分割線切割，形成了多個畫面拼貼在一起的組接方式。因此，單個畫面所能表達的信息量大增，同時具備了多個鏡頭的敘事功能，即便鏡頭的時間較長，仍然能夠給觀眾持續的信息量和感官刺激，可以有效避免觀眾的厭倦情緒。

例如在影片的53 分22 秒處，特工伊利亞和索羅秘密潛入敵方基地，并兵分兩路進行探索。此時的鏡頭為索羅手部特寫，緊接著伊利亞的畫面從屏幕左側飛入，分別呈現兩名角色的各自情況。接下來畫面呈現出類似PPT 翻頁時的動態效果和類似鏡面碎片的視覺效果，極其富有動感。這段拼貼式畫面一共持續了23 秒，以豐富的內容、簡短的時間表達出了完整而緊張的雙線敘事，將發生在同一時間、不同空間和角度的情況呈現給觀眾。從視覺效果上看，跟隨配樂進行快速的鏡頭拼貼，為影片帶來了刺激酷炫的快節奏效果。不同于傳統影視所要求的完整、規則畫面，黑色的分割線將畫面割裂開來，使畫面呈現出漫畫中不規則分鏡的動感，體現出蓋·里奇常用的一種游戲化的影像風格。

（二）聲畫對立的配樂

在視聽語言的配合中，聲音與畫面大多以統一的組合方式出現，共同表達同樣的風格或情緒。但在蓋·里奇的作品中，聲音與畫面經常以對立的組合方式出現，例如緊張刺激的打斗場景配以抒情或詼諧的配樂。聲畫對立的不同風格看似矛盾，卻能夠表達出一種戲謔的反差幽默。

一個典型的例子是在電影57 分12 秒，索羅與伊利亞在地方基地中不小心觸發了警報，伴隨偶然的警報和插科打諢的對話，歡快而詼諧的配樂響起，兩人在歡快的音樂氛圍中開始了緊張刺激的追逐槍戰。原本暴力危險的槍戰仿佛成為了趣味橫生的游戲，蓋·里奇的聲畫安排并非凸顯而是削弱了暴力中的血腥部分，讓暴力成為一種游戲化、趣味化的美學。毫無疑問，這種自由穿插給觀眾帶來狂歡反叛的觀影體驗，但也可以看出在蓋·里奇的電影里，緊張被稀釋，暴力被美化，一切都是為了游樂式的影像表達，在某種程度上也限制了影片的批判意義。

（三）巧妙的鏡頭設計

動作場景鏡頭一直是動作電影中的重要呈現部分，動作場景承擔著大部分的視覺沖擊功能，需要給予觀眾刺激或具有美感的觀影體驗。大多數動作電影會通過快速剪輯營造出緊張擊破的氛圍，預示著激戰的到來。但在《秘密特工》中，蓋·里奇選擇了更為巧妙的鏡頭設計，利用快慢鏡頭的流暢銜接營造出一種快慢相間、引人入勝的感覺。

在影片的開頭部分第一場動作戲中，特工索羅與特工伊利亞展開了一場汽車追逐戰，但這場動作場面并不是一直都處于緊張狀態中。每當索羅認為自己已經甩掉追擊者時，鏡頭的剪切速度放慢，敘事節奏也隨之變緩；每當追擊者伊利亞再次出現時，鏡頭節奏會再一次加快和緊迫起來。于是在四次快慢相間、張弛有度的快慢鏡頭轉換之間，這場將近十分鐘的動作大戰足夠為觀眾在影片開頭帶來精彩而扣人心弦的觀感。通過運用升格與降格鏡頭，蓋·里奇令暴力具有了美學元素，尤其是在這種并未有身體打斗或血腥的暴力場面中，蓋·里奇暴力美學更顯獨特。他不同于導演昆汀追求暴力的血腥美學，而是將暴力玩笑化、浪漫化，給受眾一種舒適又瀟灑的體驗感。

三、結語

導演蓋·里奇利用拼貼式的畫面、聲畫對立的配樂及巧妙的鏡頭設計，將電影《秘密特工》的動作場面打造成為另類而顛覆的視覺體驗，為電影創作的商業化做出了巨大貢獻。在如今后現代主義的消費社會中，消費滲透了經濟、文化及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蓋·里奇娛樂化、游戲化、商業化的視聽語言正是迎合了觀眾普遍的消費心理——拒絕宏大敘事及正統風格，尋求心理壓力的釋放。

蓋·里奇的電影影像毫無疑問可以給予觀眾刺激的視聽感受，但視聽語言的創新仍然難以彌補現代人在精神上的空虛。蓋·里奇追求夸張而有沖擊力的視聽風格，劇情也帶有強烈的游戲化和偶然性，這樣的安排消除了道德法律等條框的束縛，個性得到了完全的自由，但同時也在一定程度上消解了電影本身的深刻意義。假如脫離了現實社會這個復雜的主體，電影便會成為一個只為娛樂和逗笑而存在的工具，失去了對嚴肅主題和人性關照的積極作用，這也是在學習蓋·里奇式視聽語言創新中需要時刻警惕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