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馬 睿
當今社會步入全盛消費時代,女性身體不可避免地進入消費領域,無處不在的以“女性之美”為賣點的產品標志著大眾媒介欲望化的表征。早期各類改編自漫畫的主流超級英雄影視作品作為快消費時代極富關注度的典型文化產品,在宣揚男性英雄主義的同時,也以其中女性角色的觀賞性為吸引眼球的賣點,此類女性角色更由此被構建成為特定的審美符號。然而隨著社會變遷,女權主義的逐漸崛起為這類女性角色的形象設定帶來了變化。縱觀以往研究,包含對超級英雄電影中女性角色的定位探討,如將作為“他者”出現的女性角色主要概括為:“公主”、相助者、對手與英雄;以漫威電影為研究范疇對于近年來女性角色的層次變化進行了較為深入的思考;亦探討了女性超級英雄為核心的影視作品的出現對政治化運動的影響。本文將從人物形象設定的角度入手,梳理主流超級英雄電影中女性角色的表征變化與人物內在層次的更迭,探尋女神角色的身體呈現與形象層次所勾連的觀念及權力的博弈。
傳統文化中女性的附屬品地位導致社會對女性的刻板成見。主流超級英雄電影頗具男權色彩,具備超凡能力的男性英雄實際上指涉了社會文化領域的絕對權力,這種基于男性優越視角的立場導致早期超級英雄電影中的女性角色多以依附于男性角色的身份出現。近年來,隨著現代女性社會地位的提升及社會思潮對性別格局的顛覆,超級英雄電影中的女性角色類型出現了新的分支。
對這類臉譜的研究,便是對該類女性角色的初始觀察角度。無可逃避的是,美麗的面孔仍是這些女性角色的統一特征,是觀影審美的需要,也是世俗社會對男權英雄身邊所應環繞女性的固有認知。
需被拯救的“公主”,便是超級英雄伴侶在電影中的常規設定。女性超級英雄的靚麗外形與感情線幾乎是主流超級英雄電影極為熱衷的賣點。超人女友路易斯·萊恩的扮演者艾米·亞當斯(新版《超人》系列電影)、雷神前女友簡·福斯特的扮演者娜塔莉·波曼(《雷神1》)等皆為以不同個性的美麗為天職的好萊塢當紅女演員,女性角色被挾持、被營救的場景幾乎在其相應的超級英雄電影中都有不同程度的演繹。其他女性角色,例如《雷神3》中的能力超群、氣場強大的反派海拉(扮演者凱特·布蘭切特)或是超級英雄的家人——嫵媚可人的蜘蛛俠嬸嬸梅姨(扮演者瑪麗莎·托梅),因電影篇幅的原因,人物臉譜化和形象層次單一化的情況皆顯得相對嚴重。
反英雄(Anti-hero),是具備不良特質卻帶有正義行為的角色,代表著個性的張揚和對傳統價值觀的證偽,此類角色本身已具有了一定的復雜魅力。女性反英雄角色通常聰明狡黠、性格乖張,甚至帶有一絲神經質的色彩,而外表的美麗仍是大前提。貓女賽琳娜·凱爾妖嬈美麗且行動敏捷,是心存大義的竊賊,扮演者為安妮·海瑟薇(《蝙蝠俠前傳3:黑暗騎士崛起》),其片中造型收獲贊譽;小丑女哈莉·奎因是神經質中帶有一絲天真性感的職業罪犯,其扮演者瑪格塔·羅比(《X 特遣隊》)亦是外形出眾的女演員,該人物的經典扮相更是被觀眾爭相效仿。
作為一種文化存在,審美文化既具有自身的相對獨立性,表現出一定的“自律性”,同時又與文化大系統或曰場及其子系統或曰次場之間存在某種互動聯系,表現出一定的“他律性”。在以滿足消費者的欲望為基本前提的消費社會,女性身體所具有的視覺審美文化消費性使其不可避免地被物化,從而卷入商品化的漩渦。社會構建身體并規馴身體,使身體具有了時代意義和歷史階段的標簽,被商品化的女性身體由此被打上具有消費主義文化意識的烙印。
在此前提之下,女性身體作為欲望的象征符號,成為“一種雜糅著奉承、贊嘆和諷刺的文學樣式”。消費文化中妙齡且漂亮的形象相對更適于銷售,于是符合視覺審美的形象便成為這類符號的同一性前提:女性,尤其是女性明星的價值甚至于某種程度上被片面地定義為外形的優越與否。超級英雄電影中的女性角色,作為人物設定為超凡之人或超凡之人伴侶的卓越群體,無可厚非地被局限于必須具備極強可觀賞性的固有印象。隨著社會中女性地位的逐步提高,超級英雄電影中女性角色的設定在身體呈現方面,包含身材、頭發、服飾等多個方面雖仍然無法擺脫美麗這一大前提,但仍為擺脫空有美貌而缺乏內涵的固有標簽而進行不同程度的更改與嘗試。
身材方面,超級英雄電影對女性角色的形象設計保持絕不妥協的熱辣標準,在劇情中更不乏充滿挑逗意味的暗示,“性欲是消費社會的‘頭等大事’,它從多個方面不可思議地決定著大眾傳播的整個意義領域。”例如《X特遣隊》中表現小丑女當眾更衣身體裸露的性暗示情節,是表現其神經質般天真性感的情節需要,亦是迎合男性觀眾的刻意而為。綜合考慮觀影快感等因素,對女性角色身材的要求具備合理性,但其本質仍是商品化的行為。
頭發與身體具有奇特曖昧關系,頭發起源于身體,身體是頭發的本體論,但是,頭發又不是純粹意義上的身體。柔軟飄逸的長發作為旺盛生殖力的象征通常被視為女性的性別標識,縱觀各類女性角色,無論是女性超級英雄,如神奇女俠或猩紅女巫,還是處于超級英雄伴侶角色的佩珀·波茲及路易斯·萊恩,幾乎都帶有或金色或黝黑的靚麗中長發,在忠實漫畫原型的情形下適當增加美觀元素。隨著女性角色的英雄特質逐漸被觀眾銘記并在系列電影的情節中不斷得以強化,其頭發的形象元素也在造型中出現簡化趨勢,以削弱角色關于女性魅力方面的賣點:撇開演員自身條件所限等因素,黑寡婦從《鋼鐵俠2》中緋紅卷曲的長發再到《復仇者聯盟3》中利落垂順的短發,標志著其從魅惑間諜型角色向帶有中性意味的抵抗型英雄的轉變;《黑豹》中的女將軍奧科燁則干脆以具備非洲部落色彩的光頭造型出演,拋棄性別元素,徹底滑向中性力量型英雄范疇。
服飾作為身體的文化隱喻,在社會文化符號系統中更具有性別符號的意味,女式服飾或男性服飾從配色、常用面料及圖樣風格等都帶有極顯著的區分度,在致力于揮灑“荷爾蒙”的超級英雄電影中,兩性英雄制服的差異則更為凸顯。同時,電影中角色身體裸露的限度如同政治博弈,隨社會開放程度不斷試探底線。忠實漫畫原型的超級英雄電影,將服飾具備的性別特征最大化呈現,指向超級能力、力量,更指向身材性感度的凸顯。以部分具備代表性的女性角色服飾為例:緊身服飾——如貓女賽琳娜·凱爾的黑色緊身夜行服(《蝙蝠俠3:黑暗騎士崛起》)及黑寡婦強調腰部曲線的英雄制服(《復仇者聯盟1》);身體裸露造型——小丑女哈莉·奎因露膚度極高的短上衣配熱褲穿著(《X 特遣隊》)。演員的身段被服飾造型展現得淋漓盡致。
服飾的設計上,近年來的超級英雄電影在漫畫原型基礎上有了更多文化細節的考慮,如民族服飾元素的融入(《黑豹》女將軍奧科燁的非洲部落服飾)與古代神話故事的借鑒(《神奇女俠》中神奇女俠的古代盔甲)。美觀性是電影觀賞性的前提,但性感度不再是服飾造型的重要考慮,更多地指向表達主題和符合人物背景,將人物的個性和力量感融入服飾設計,表現出近年來女性角色形象設計于服飾方面拒絕迎合、摒棄向男性觀眾諂媚的取向。
超級英雄電影中女性角色聲音或者是話語具體體現在其臺詞中。電影臺詞是電影語言的重要組成部分,是演員塑造人物形象、表達思想的基本載體,是電影和觀眾情感交流并影響觀眾的主要媒介。近年來,超級英雄中女性角色的臺詞呈現從情緒化的尖叫與淺薄表達到富有語義深度話語的變遷。過往的好萊塢電影中,女性角色多以被拯救者的形式出現,以臉譜化的夸張表演表現驚恐、求助或感激。現在的女性角色擁有更多的臺詞,其深度與哲理性亦逐漸增加,甚至成為點明電影主旨的重要言論。例如《正義聯盟》中路易斯·萊恩在復活后的超人奔赴戰場前的一席言論:“這次不許死,獨家新聞要留給我。”這既包含其對死亡的思考,也有對曾經失去的自嘲,更暗含作為超級英雄伴侶的無奈與犧牲。她沒有歇斯底里,更沒有因怕失去愛人而以感情為威脅阻止其面對未知力量,只期盼愛人能夠凱旋,有著為大愛甘愿放棄小愛的境界;同時作為一名優秀新聞工作者,她對獨家新聞的渴求則標志著更加獨立的職業女性視角。
女性角色臺詞的變化亦體現在臺詞中情緒化臟話的表達上。超級英雄電影女性角色臺詞中臟話片段的出現,開始具有對主流社會的反叛意義。某種意義上,女性使用臟話,使弱勢的女人感到了自信,沖破傳統女性溫婉主內的要求,不顧主流社會加諸在女性身上的語言禁忌與道德譴責。而對于超級英雄電影中女性角色的臺詞表達而言,臟話更類似一種情緒化宣泄,或如一種感慨抑或如對反派的嘲諷,代表著超級英雄電影中女性作為“完美的被審美者”和“花瓶”的刻板印象的改變,開始擁有更豐富的性格層次與更多急需表達的情緒,也標志著她們擁有與男性角色逐漸接近的地位。
女性角色的其他非臺詞的無語意聲音,也走向了更加去除女性特征的方向,例如配合動作戲的嘶吼。縱觀神奇女俠在交叉其守護銀鐲釋放神力時的發自丹田的嘶吼(《神奇女俠》)、黑寡婦在施展其擅長的緊身搏斗時隨發力動作不時發出的低沉叫喊(《復仇者聯盟1》)等情節,帶有力量的聲音與行云流水的打斗動作更為貼合,而演員磁性、沙啞甚至低沉的天然嗓音也為角色了帶來性格層次的豐富性。超級英雄電影中,女性角色的聲音不再刻意調整而使其悅耳動人,情緒的真實表達與力量的自然展現成為了對于該類電影中女性角色聲音的主流審美。
但試圖的改變仍在不同程度上存在困境,例如漫威宇宙首部女性超級英雄的個人電影《驚奇隊長》的主演布麗·拉爾森,以其獨有的力量感與堅毅感的外形和過硬的演技獲得驚奇隊長的角色,但因為其不符合傳統觀念的方臉和略顯健壯的身材受到諸多關于人選與造型的非議,皆代表了以普遍認知標準下的外形美觀為評價前提的固有認知難以逆轉。
在身體呈現的基礎上,超級英雄電影開始給予女性角色更大的篇幅以進行人物層次的刻畫,使其性格層次更加復雜,也具有了不同于男性超級英雄的象征意義。
近年來超級英雄電影中的女性角色,逐漸成為非男性角色附屬品的獨立人物,逐漸打破花瓶設定,變得更加具備新時代女性意味,擁有了獨立、果敢、聰慧等智慧內涵與個性魅力。部分女性角色開始成為智力乃至成功職場女性的象征,例如黑豹的妹妹蘇里在電影中設定為高精尖科技的核心研究人員(《黑豹》),又如鋼鐵俠的女友佩珀·波茲從干練助理成長為史塔克工業的CEO(《鋼鐵俠》系列電影)。這或許是漫畫作者或電影主創團隊為使男性超級英雄身邊的女性與之更相配的刻意設定,但也體現出了現代社會對優秀女性的評判標準:獨立、堅強、具備才干。
女性超級英雄的成長母題,也在系列電影中得以完成。《復仇者聯盟1》以一定的篇幅描述了在《鋼鐵俠2》系列中引人注目的女性角色——黑寡婦從一名特工間諜轉變為一位戰士的過程。外星力量的強大超出了黑寡婦的認知范圍,作為其曾經特工伙伴的超級英雄鷹眼安慰道:“你是一個間諜,不是一個戰士。”這代表戰友的友情與憐惜,也代表著男性對女性的普遍認知:他們認為女性應當承擔低危險性工作而非沖鋒陷陣。然而黑寡婦卻在之后的戰斗中展現出了無畏的精神、敏銳的偵察能力和出色的搏斗技巧,成為了一名真正的女性超級英雄。
部分女性超級英雄實現了從英雄團隊的“美色”門面到具備核心領導力的轉變。當神奇女俠從主動讓賢的男性英雄蝙蝠俠手中接棒,在《正義聯盟》的最終一戰前說出那一句:“聽我指揮”,宛如一個信號,標志著超級英雄電影中男性與女性角色長久以來的從屬關系與地位差距悄然發生了轉變。
愛、英雄主義、人性與“神性”的交鋒幾乎是各類主流超級英雄電影的永恒主題。女性超級英雄的能力覺醒,也通常被編排進其伴侶死亡或遭遇重大危機的俗套情節。例如神奇女俠在其人類戀人為“愛”為大義而自我犧牲后堅定了保護地球的決心(《神奇女俠》)。但于這一點上,近年來的超級英雄電影做到了相對平等對待,在承認兩性不同精神特質的基礎上,亦不把感性特征視為女性角色的唯一專利,將愛作為各類超級英雄的軟肋,從而突出其“神性”中具備人性的主題。
超級英雄電影中的女性角色同樣會直接被視為人性的象征。例如在《正義聯盟》中,超人女友路易斯·萊恩便被視為超人神性軀殼下的人性象征:被蝙蝠俠借以母盒力量復活的超人一時難以辨析自己似生非生的現有狀態,從而陷入失控,其戀人路易斯·萊恩的出現喚醒了他的良知與理智;《復仇者聯盟2》中布魯斯·班納博士時常難以控制其體內象征非人性的戰爭機器——綠巨人形態,只有戀人黑寡婦的安撫會喚醒其人性知覺。
明星是被一種包含著社會、政治、經濟、文化、媒介、產業、受眾等各種因素的合力共同創造的,這便注定了其在社會文化的場域中成為意識形態的產物,形象具備了一定的復雜性。社會風潮的開放性,為具備巨大受眾量的超級英雄電影的女性角色選擇帶來了一定的影響,其一便體現在對不同人種及民族的女演員選擇上。
以漫威系列超級英雄電影中有色人種的女性角色出現為例,《黑豹》中英姿颯爽的黑人女將軍奧科燁(扮演者為混血女星丹娜·奎里拉)、《銀河護衛隊2》中的典型深膚色人種面孔的卡魔拉(扮演者為混血女星佐伊·索爾達娜)、《蜘蛛俠:英雄歸來》中具備混血之美的蜘蛛俠女友米歇爾·圖姆斯(扮演者為混血女星贊達亞·科爾曼)等,電影中假定白色人種為全人類之代表的白人的民族性隨并沒有消除,但對于有色人種女性角色的設定與認可以及對有色人種女演員的接納,代表了該類電影中女性審美標準更加多元化,也代表了多民族之美被逐漸接納認同。
宗教亦是社會政治因素中難以回避的因素,必然導致一定程度的觀念風波。例如神奇女俠的扮演者蓋爾·加朵因其女性身份遭遇其祖國以色列傳統宗教人士的反對,表現為該國國內傳統宗教人士反對,他們不喜歡由女性擔任第一主角的電影,比如《神奇女俠》。雖在自己祖國一定程度遇冷,但其塑造的正面女性英雄形象在世界范疇內仍為更多電影受眾所認同。
女性角色在超級英雄電影中從曾經的處于“他者”地位的尷尬境地變為如今成為主要人物或絕對核心,與社會思潮的影響是分不開的。隨著全社會女性政治、經濟地位的提升,其獨立意識也逐漸增強,不再滿足于男權賦予其的“犧牲”“奉獻”的附屬品性別標簽。當女性拒絕男性話語賦予她的意義的時候,她實際上就拒絕了男性社會對她思想的侵入、阻礙和控制。
而粗暴將成功女性劃分為“女強人”“女博士”等視為第三性別的說辭,意味著模糊女性的性別標簽,將其徹底中性化。這種所謂的尊重,實際上是另一種激進女權主義帶來的不平等弊端,因此,她們反對自由女權主義抹殺男女區別片面求同于男性標準的主張,認為這實際也反映了女性對自身性別卑下的一種默認,故而以抹殺自身性別特質為代價,以求同于主流意識形態。尊重女性于生理與心理上的差異性和精神特質,將女性完全地視為女性而非中性的視角,才是真正理性的視角。近年來的主流超級英雄電影中關于女性角色的塑造,基本做到了在保持角色柔美、母性的性別特質的同時使其具有現代女性的性格與職業特點。這樣將性別之美與職業社會性完美結合的女性,便是新時代傳媒系統中盛贊的“第三類”女性。
主流超級英雄電影中其他作為“他者”出現的形象,例如同樣處于弱勢地位的孩童,電影也進行了具備英雄主義色彩的角色塑造。孩童角色的意義象征,往往有希望、未來、傳承與無畏等,不具性別特征。例如《鋼鐵俠2》中,佩戴鋼鐵俠玩具面具、面對敵人無所畏懼的皇后區小男孩,在電影中標志著勇敢與無畏和對英雄的相信,而漫威隨后出于商業考慮將此男孩聯動為幼時尚未成為超級英雄的蜘蛛俠,則為這一角色增加了英雄主義傳承的意味;《正義聯盟》中,凡人小女孩將恐怖的類魔視為普通害蟲,企圖用殺蟲劑對抗之,與其家長的驚慌失措形成鮮明對比,表現出無知而無畏的天真勇敢。這類孩童角色的存在性更具有了電影點睛之筆的作用。
后現代審美文化中視覺滿足的追求,導致電影中演員的面孔、身材等外部因素不可避免地被審美。主流超級英雄電影作為后現代流行文化中十分重要的一環,其選角、人物造型受到觀眾的密切關注,并且由其所潛移默化帶來的審美標準將在大眾傳媒的影響下不斷固化,變成公眾普遍認可的一項審美標準。其中的女性角色的身體美與面孔美被打上了有關苗條、性感與西化特征的標簽,扮演者也逐漸成為完美女性形象的范本,無形中對演員自身與其他女性觀眾形成壓力:女性演員需以減肥、健身、抗衰老等技術手段維持美貌,而女性觀眾則需以更具難度的方式向這些范本不斷靠攏。
這種“被看”的視角帶有了男性立場的特征,可被視為一種不對等的、單向度的視覺“暴政”;但隨著男性超級英雄的形象同時被固化,肌肉發達的身材與俊美面孔亦成為了主流超級英雄電影的必備審美元素,男性觀眾或男性演員從“看”的視角也逐漸轉向了“被看”,使得男性面對身體焦慮也不得不開始進行健身、形象改造等活動,具備了一定取悅女性觀眾的轉向。若由“被看”權力編織的身體牢籠在后現代文化的推進中難以掙脫,女性在“被看”的同時亦能擁有“看”的權利,使男性亦能成為被評價的一方,似乎便能平衡許多。
女性視角的崛起某種程度上意味著對男權中心話語的反叛,但這種反叛并不是通過對男性的貶低來實現的;同理,女性地位提升帶來威脅而產生的男性焦慮,也不應成為男性借以侮辱女性的理由。之于主流超級英雄電影,兩性角色的平衡,需要雙方的互相尊重,更需要作為觀眾的整個受眾保持平等的心態。
主流超級英雄電影已出現了以女性超級英雄為核心主角的成功之作如《神奇女俠》《驚奇隊長》等。這些電影的出現,對比以往層出不窮的以男性超級英雄為主角的獨立系列電影實為進步的表現。
然而對于女性超級英雄的角色設定所引起的非議,即使在現今社會背景下仍然存在不尊重的表現。極具代表性的事件便是2015年《復仇者聯盟2》上映期間,美國隊長的飾演者克里斯·埃文斯與鷹眼的飾演者杰瑞米·雷納以具有典型白人男權色彩的極端侮辱性字眼形容電影中黑寡婦的角色設定,帶有侮辱女性的意味,引起各國公眾非議。兩位男性演員隨后迫于公眾壓力向該角色,亦向不幸波及的黑寡婦扮演者斯嘉麗·約翰遜道歉,但仍有部分觀眾將此番言論視為單純的美式幽默。此番事件體現出黑寡婦這一女性超級英雄從“魅惑間諜”到“力量英雄”的轉型之路困難重重,且折射出整個社會范疇內對于女性的尊重之路仍是“路漫漫其修遠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