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陳珂冰
縱觀美國電影史,昆汀·塔倫蒂諾的電影作品極具自己的特色。他的電影不僅具有濃厚的后現代主義色彩,更是打破了傳統黑色暴力美學的視聽化表達,追求反傳統式的黑色暴力美學風格創作?!兜退仔≌f》的電影創作充滿著對于傳統黑色暴力美學的解構和反叛,鏡頭中有著突出的復制拼貼、戲仿、反諷等后現代的色彩,昆汀更是將這些特點深入地糅雜在敘事的狂歡、人物的解構、語言的“滑稽”解釋上,由此創作出對傳統黑色暴力美學反叛的經典之作。本文從敘事的狂歡、人物的解構、語言的“滑稽”解釋三個方面對《低俗小說》的視聽元素進行深度解剖,挖掘出它獨具特色的風格表達。
從敘事結構上看,電影《低俗小說》是由“文森特與馬沙的妻子”“金表”“邦妮的處境”三個部分組成。《低俗小說》在敘事上并未按照傳統的線性時間順序進行敘事,而是把情節碎片化處理進行重新的拼貼和重組,從而讓這些鏡頭產生新的意味。在敘事的推動上,昆汀·塔倫蒂諾運用希區柯克式的懸念讓觀眾在觀看影片時產生一種想要探索的欲望,急于見證影片的真實原貌?!兜退仔≌f》雖然故事結構相對簡單明了,但是每個部分的最后總是會有意外出現,正是因為這些意外,三個故事的主人公在圓形結構的故事中循環往復,好像故事永遠不會終結。例如,殺手朱爾斯在殺人前背誦了一段《圣經》,但是當他背誦完后不帶一絲憐憫地開槍殺人。影片的結尾處,朱爾斯又一次拿出《圣經》背誦,這一次他卻沒有開槍殺人,選擇了對于自己的救贖。昆汀·塔倫蒂諾解構了宏達敘事,賦予許多細節的道具來增強懸念,帶領觀眾一步一步解開謎團。
影片的三個故事都是昆汀采用非傳統的敘事方法創作,反叛是他典型的創作風格特色。在第一個故事中,文森特接到馬沙的任務讓他陪米婭一晚上,但是電影的劇情并未直接出現文森特和米婭見面的場景,而是作為癮君子的文森特去購買強力毒品,這也為之后的劇情埋下伏筆。在文森特和米婭經過一晚愉快的相處后,米婭誤吸食文森特大衣里的毒藥差點送命,最后命懸一線的時候被搶救回來。在影片的第二個故事“金表”中,金表作為重要的道具為劇情穿針引線,布奇對父親留給自己的遺物金表十分珍惜。布奇在違背馬沙的諾言后,在逃離中丟失金表,為了取回金表與文森特、馬沙遭遇了一系列驚奇的情節。一系列超乎常規的匪夷所思的情節整合在一起,荒誕離奇又合理有趣。除了這些道具以外,導演在影片鏡頭的設計上也超出常規,例如影片一開始的場景中盜賊情侶臨時決定搶劫餐廳,就立刻開始進行搶劫,沒有任何緣由。這個場面的設計并未延續好萊塢式的剪輯手法,而是用長鏡頭去呈現這一場景,這一鏡頭的設計充分體現了昆汀對于傳統的反叛和人物的狂歡。
人物形象的解構也是《低俗小說》這部電影的一大特色,電影中的眾多人物并未按照固有的角色模式進行設計,而是尋求一種超乎身份的具有更多含義的表達。首先,人物的出場十分有特色。文森特去馬沙家里找米婭的時候,米婭是通過監控器和文森特進行第一次的見面,文森特則是通過聲音,直到兩人離家時,米婭的形象還是沒有在電影中完全展露出來,直到下一個鏡頭兩人一起出外吃飯時,米婭才算正式登場。在第二個故事“金表”中,布奇回來拿金表和正在大馬路上走著的馬沙相遇,這種不經意的相遇顯得有點無厘頭,但卻是導演不著痕跡的巧妙設計,也正是因為有這次相遇才有兩人雜貨店之后發生的故事,金表的故事也才圓滿落幕。其次,人物的身份也并非傳統意義上的形象。在一般的暴力片中像布奇這樣的角色如果違抗了之前的約定,會因為破壞游戲規則而被毀滅,但是在這部電影中,布奇不僅殺掉了文森特而且救了馬沙一命,掌握了生命的主動權,而黑幫老大馬沙雖然身份地位較高,但是無法掌握自己的命運,不僅被布奇開車撞傷,而且在追趕布奇進入一家雜貨店之后被一對男同性戀者強暴,處于核心勢力的人物反而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
影片中的人物在進行暴力行為時,沒有明確的意圖和目的,情節荒誕離奇,毫無價值意義。例如,朱爾斯在幫瑪莎處理叛徒時,整個氣氛輕松融洽,沒有任何懸疑驚險氛圍的營造。文森特也并沒有展現一個殺手的冷酷無情和殘暴。然而,事件在不經意中急轉直下。朱爾斯在眾人沒有反抗之時突然開槍射殺了坐在沙發上的人,然后才處決了其他人。這種突發性敘事的設置帶來一種強大的震撼力和影響力,一切迅速、突轉、無跡可循。昆汀對于傳統的反叛通過人物角色的顛覆和錯置淋漓盡致地展現出來,處于后現代社會的人們雖然物質豐富、快感超然,但是內心充滿了空虛與乏味,無處釋放。
《低俗小說》這部電影中除了在敘事的狂歡和人物的解構上呈現出新奇的視野外,在語言臺詞的設計上也是獨樹一幟。昆汀電影的許多鏡頭中都編寫了大篇幅的臺詞,這也是昆汀處理鏡頭時的一大設計偏好,以大篇幅臺詞的使用來推動敘事的進程。電影中的人物無所不談,并不固定于自己身份的特殊性,豐富多變又幽默十足。有的人質疑昆汀在語言設計上的運用,但是這些臺詞的設計并非是無用的,而是昆汀為了更好地傳達某些意圖和懸念而進行設計的,這也使他的電影風格更加別具一格、與眾不同。
在大部分的電影中,殺手本該是冷酷、殘暴、低沉的想象,但是在這部電影中,作為殺手的文森特和朱爾斯明顯突破了以往殺手形象的禁錮,有著豐富的語言表述。文森特和朱爾斯在處理叛徒時,語言上的大篇幅仍十分明顯,朱爾斯在進入房間后喋喋不休地與背叛者進行交流,甚至在殺人之前還朗誦了《圣經》中的一段。布奇回憶金表時也是一樣,父親的戰友將金表帶回給他,然后滔滔不絕地給他講述了這塊金表多么來之不易,是一種希望的傳承。在昆汀的影片中,語言藝術失去了它原本厚重、深刻的表達,而是值得玩味和解構的,不需要可以闡釋和敘述,電影《低俗小說》的名字也有故意標榜通俗之意。在桑塔格看來,“后現代主義的特征是‘逃避解釋’,同時對解釋的厭惡也導致了某些拙劣模仿的、抽象的或刻意裝飾的形式主義的產生?!?/p>
《低俗小說》這部電影開創了后現代主義電影創作的潮流趨勢,解構了傳統的權威和“圣光”,打破了傳統黑色暴力美學的視聽表達,以低俗文化來解構精英文化,打造了一場大眾狂歡的視覺盛宴。而且因為電影創作而引發的潮流,不僅推動了電影藝術的多元化,也促進了許多消費文化領域的發展。《低俗小說》對傳統的顛覆和重塑,對于之后的電影創作產生了非凡的影響,昆汀消解了電影的宣傳教化意義,將審美的選擇和道德的判斷交還給觀眾本身,給觀眾以主動思考權,電影只負責進行純粹的審美體現?!兜退仔≌f》在批量式、模式化的好萊塢電影創作體系中具有超凡的創新和重塑價值,為美國電影創作輸入了新鮮的創作血液,豐富了電影的創作體系,打造模式化工廠操作常規,是電影史上一部具有深遠意義的里程碑式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