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 琳 王 燕
自組織系統的開放性意味著要建立一個與外界不斷進行物質、能量和信息交換的有序結構。反觀網絡社會,也正以網絡的方式進行物質流、能量流和信息流的壓縮傳遞①。信息系統以用戶為中心,運用新興技術,調適人機結合,改進系統功能,提高用戶素養等內在機變與輿情生態進行交換,以開放源代碼、開放版權實現彼此間的深度互聯。
自組織系統的本質是創新,而平衡和近平衡的狀態無法促進系統發展,要使集群的系統保有活力,意味著各子系統要保有差異,形成不均衡地內部結構。互聯網的用戶來自于不同時空,他們彼此進行著信息的互換、共享、創造,當這些信息的數量和質量突破“臨界點”時,互聯網的自組織就得以形成。在這個過程中因為相同觀點、相同興趣自發聯合在一起的個體,在趨同因素的感召下不斷壯大,就會打破原有的平衡條件,形成新的社群,社群仍在動態的發展過程中,且社群越大,影響范圍就越大。
非線性意味著系統的各組成部分獨立且有差異,自組織的機理在于非線性體系中的各要素存在較強的相互作用,通過各要素間的排斥與吸引、關聯與制約,實現“整體”大于“部分之和”的效果。網絡空間是一個巨大的網狀拓撲結構,該結構的最大特點即非線性,用戶自發貢獻差異化的內容,信息傳播存在多條路徑,內容分享、借鑒更加便利,非線性的相互作用在資源共享中得到匯聚,在多元化、分眾化、個性化的標準中實現倍增。
自組織的漲落現象是指內外隨機因素會影響系統的整體狀態而隨之波動,當漲落出現在臨界區時,會使系統發生突變,從而進化到更有序的狀態。網絡空間的各組成部分隨時面臨漲落,雖然大數據的完善能對相關的變化進行預測,但非穩定性一直伴隨左右,產品周期更迭速度加快,信息內容不斷分發創新,媒介終端走向融合,傳播方式、話語內涵面臨重構……網絡空間中各子系統在混沌的邊緣完成新奇性的建構。
網絡系統中的競爭具有普遍性、運動性和多樣性,由于用戶或信息組織對外部環境的適應和反應不同,獲取的物質、能量、信息的數量與質量存在差異,必定會存在相應的競爭,因此網絡空間中的競爭具有普遍性;網絡各部落存在原因在于擁有區別于其他部落的特點,當差異性消失,同質性出現,必定會出現新一波的優勝劣汰,這個過程是不斷運動的;協同學理論表示,協同并沒有消除競爭,競爭還能導致協同,兩者是一個相互作用促進系統螺旋上升的關系。好比網絡空間的分支信息組織,包含網站、客戶端、微博、微信、微視頻、自媒體等,彼此通過競爭實現多元化的內容分發。
各子系統通過協調合作形成集體行為,僅以個體為單元就可以進行至少三種類型的協同:人與人之間可以通過共同參與、討論、編輯等方式實現間接協作,構建興趣社群;人與組織之間可以通過UGC+PGC 形成協作,匯聚更多的信息,糾偏錯誤的信息;人與機器之間可通過交互設計、智能算法完成協同,加強系統內部的體驗感。
序參量是一個宏觀參量且是子系統集體運動的產物,因此它具有雙重作用,從信息觀點看來,它通知各原子(各子系統)如何行動,此外,它又告訴了觀察者系統的宏觀有序態的情況②?;ヂ摼W在技術的推動下衍生出多個序參量,這些序參量之間競爭而協同,進而篩選出一種或幾種優勢化趨勢,并以此為默認規則,支配整個網絡空間自組織起來。
結合“自組織”理論和互聯網“自組織”條件機制的分析,網絡輿情治理可從以下幾個方面思考。
互聯網是由一系列以非正式、非科層關系進行連接的節點組成,而網絡治理是各節點有效合作的制度設計,各節點即不同“主體”,我國網絡空間的主體主要包含具有管理屬性的黨委、政府及相關部門,具有平臺屬性的媒體、企業、社會組織等,以及具有個體屬性的意見領袖、普通網民。多元主體實現“自治”將以關系為連接,以競爭與協作為核心,形成自組織的涌現現象。
1.以網民為節點的協同是網絡輿情自治的基礎。網絡化自治的終極理想就是形成人人對所處世界負責的狀態。如何充分發揮網民個體的積極性、主動性進而創造集體智慧是節點協同的關鍵,通過集聚節點,形成使系統整體更強大的合力。在網絡空間中,網民會根據約定俗成的規則進行自我約束以及成員關系的維穩。例如因趣緣而集結的社群、社區,人們成為該系統中的一個節點,彼此無需指令進行有序互動,隨著互動信息的增多,形成了錯綜復雜的整體效應,并且不斷衍生出新的形態、引發新的涌現。這種以個體為自治單位,以成員關系為主要約束機制而進行的系統內部自治,對互聯網的秩序運行具有重要意義③。
2.平臺為節點的協同助力網絡輿情自治。網民的活動依托由各類服務商提供的平臺,這些平臺一方面聚集網民個體的力量,一方面以自有的運行規則影響網絡秩序,因此平臺在協同自治中要加強責任的承擔。從信息生產、傳播角度看,媒體平臺具有顯著的控制力,如何保證信息均衡、對稱的分發,如何防止虛假、不良信息的充斥,如何維護信息環境的良好發展,這是媒體平臺考慮的焦點。從商業角度看,平臺屬性的服務商要把握住底線,加強自律協會、第三方組織的聯盟,保護網民權益,維護商業秩序的平衡。
3.管理機構為節點的協同調適網絡輿情自治。具有管理屬性的黨委、政府及相關部門可以說是具有“元治理”的角色,它是協同關系的負責人也是協同關系的聯絡員。在自組織體系下,管理機構要改變自上而下的管控思維,主動觀察自組織運行規律和機制,有效調適相關規定,尊重網絡體系中個體的差異性與自主性,激發多層次子系統的形成,推動互聯網在有序運行中不斷創新。
協同作用會產生不同效果,正協同能夠促進個體的互補、激發利他行為、促進共同規則的制定,負協同會產生社會懶化,帶來災難性的威脅。我們可以從自律、他律、互律三方面來構建負協同的約束機制。自律即主體的自我管控能力,網民應提升自我的媒介素養、公民素養,行業、媒介平臺應警惕一味追求商業利益所帶來的“惡”;他律指政府部門、第三方功能的有效發揮,把握好監督的權限和范圍,作為自組織系統外力量的法律法規在他律的過程中仍是十分有必要的;互律指相關主體間的相互監督和制約,力圖搭建網絡空間的信用機制。
網絡空間是一個復雜的社會生態圈,由諸節點組成,由諸社會因素連接而成,這些節點和社會因素彼此交融互聯形成了網絡空間這個整體系統,牽一發而動全身。因此在網絡輿情治理的過程中除了以協同的理念完善節點的自治,還應以復雜的范式推進社會因素的自治。這些社會因素即網絡空間的客體,主要包含網絡流和技術流,其中網絡流直觀表現為信息內容傳播所形成的網絡輿論場;技術流指5G、人工智能、云計算、物聯網、VR、AR、MR 等網絡技術,兩者既互為表里又相輔相成。
隨著后真相時代的到來,信息傳播格局逐步完成了信息碎片化、去中心化、部落化和偶像化的轉變④,輿論場結構逐漸呈現出網絡社群巴爾干化的特點,如何訴諸理性,改善偏激行為,營造清朗的網絡空間,需要激發自組織意識,用后共識和后秩序進行網絡內容的自治。要打破圈子間的壁壘、戳破圈子內部的“意見氣泡”,凝聚各個社群,建構重疊共識,將情感傳播的負效應轉變為情感治理的正效應,在轉變的過程中,要充分發揮網絡技術的價值合理性。
整個網絡系統的傳播呈現整體—群體—個體的轉變,算法推薦以個性化的辨別方式開始成為主流。因此形成網絡客體—技術的自組織演化十分有必要。應對整體性內容,實現以人工編輯為主導的人機協同;應對群體性內容,最大限度給予其市場需求自由度的基礎上,加強平臺的自律和網民的自覺;應對個體性內容,守住“紅線”和“底線”的前提下,提供廣泛的社會參與和表達,讓信息在流動的過程中自動消解板結化現象。
羅伯特·羅次在《新的治理》一書中表示:“信任和合作是網絡的核心機制?!弊越M織中各節點互動協同的前提即是信任。從網民節點看,意見領袖應擔負起言語傳播的責任,加強形象管理和信用管理,面對傳播速率與傳播失真、情緒泛化與觀點的極化等負面輿情能進行合理的發聲和引導,與此同時,還可從商業的軟性角度對網民個體進行信用機制的構建;從平臺節點看,應加強市場環境的建設,行業應保有職業操守,履行契約精神,關注并保障網民個體的權益,如果各平臺、各應用一味追求商業利益,網民個體也會反過來對其有所鉗制;從政府等管理機構的節點看,自組織體系外的法律保障仍是有必要的,完善法律法規、加強監督,力爭形成協同保障;信息技術為信任體制的構建保駕護航,利用人工智能、云計算助力新聞事實的核查,利用區塊鏈、物聯網技術搭建安全可靠的網絡信任體系,切實讓工具理性變為價值理性。
互聯網輿情治理策略的建構,需要在個體認知行為的基礎上搭建基模、設定相應的邊界條件,形成自組織體系,進而實現自組織的涌現現象和締結默契,這是復雜系統應有的組織模式⑤。自組織與涌現現象和締結默契的產生源于子系統間的協同合作,它指網絡中的每個個體通過基模和極少數的規則就能構建起一個有秩序的系統,在整體范式的演化下,個體與信息系統呈現正協同效應,個體能自發學會并適應信息系統的變動,信息系統也會自動適應個體的行為,從而實現網絡輿情的治理。
注釋:
①[美]曼努爾·卡斯特爾.網絡社會的崛起[M].夏鑄九等譯.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9:45.
②[德]H.哈肯.信息與自組織[M].寧存政,郭治安等譯.成都:四川教育出版社,1988:56.
③彭蘭.自組織與網絡治理理論視角下的互聯網治理[J].社會科學戰線,2017(04):168-175.
④李彪.后真相時代網絡輿論場的話語空間與治理范式新轉向[J].新聞記者,2018(05):28-34.
⑤喻國明.人工智能與算法推薦下的網絡治理之道[J].新聞與寫作,2019(01):61-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