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理之中 意料之外
——小議影視作品中的反轉技巧

□ 陳躍華 葛泰佚

隨著影視業的不斷發展和繁榮，觀眾的審美也有了大幅提升，對影片拍攝質量、編輯效果、敘事手法的要求也愈來愈高。尤其是敘事手法，很多曾經看似精彩的敘事逐漸令觀眾覺得平淡無奇。影視業需要用新鮮、獨特甚至是奇特的敘事手法吸引觀眾，反轉的敘事手法就具有以奇制勝的典型特征①。反轉步步為營般地制造懸念，吸引眼球，引人思考，使影片更加具有看點和戲劇性，能從眾多電影中脫穎而出，歷久彌新。

一、反轉的基本特點

影視作品中，反轉可以通過形成意外，改變故事的走向和人物的命運，懸念的解析，進而影響故事全局的發展，在不失合理性的前提下使原本平淡無奇的電影充滿起伏感，同樣也可以加深電影的深度繼而顛覆觀眾先入為主的認識，使劇情的走向與觀眾的內心期待大相徑庭，使影片更加戲劇化，耐人尋味。

（一）反轉的意外性

意外性是組成反轉的重要元素之一。意外性，即是否出人意料以及出人意料的程度。通過設置意外以及意外的程度對觀眾造成思維沖擊，引發思考，可以形成“三月不識肉味”的共鳴。意大利導演羅伯特自編自導自演的影片《美麗人生》正是運用了這樣的反轉技巧。甚至影片的類型也在浪漫的清揚喜劇、父愛的深厚悲劇間穿梭。相信不少觀眾在乍看《美麗人生》時，都會理所當然地認定這是一部喜劇影片，但是在影片的中段，當圭多一家被蓋世太保抓進集中營時，電影的性質發生了反轉，意外乍然出現，電影由一開始的喜劇反轉為悲喜劇。最使觀眾感到意外的是最后圭多以輕松的方式慘死在德軍槍下，相信觀眾在悲傷、震驚之余也會對導演產生疑問：為什么要如此安排？圭多的死確實既出乎意料又耐人尋味，這就是反轉的一大亮點，也造就了影片悲劇小結的亮點。《美麗人生》中描繪圭多被槍擊片段的時間很短，但正是這一組簡短的片段將整部影片推向了悲情反轉的高潮點，是影片中的最美好、最悲涼的一段。喜劇的演繹與悲劇的劇情形成強烈的反差，以突出導演對戰爭的極度厭惡，對美麗人生的深切向往。但是反轉并不僅僅等同于意外，反轉要比意外更高明一步，那就是有意的誤導，它需要先反再轉，前半部通過喜劇敘事只是為了給觀眾營造一種所謂的“真實”，給觀眾制造觀影誤導，而后來的反轉則推翻了觀眾之前的判斷，圭多的死與觀眾內心中的期待形成巨大反差，給觀眾造成強烈的心里震撼。這在增強影片的悲劇力量的同時，也使主人公的形象得以升華，此時和此后觀眾無不銘記這個父親形象，無不反感戰爭。

反轉技巧的運用會使影視作品更加深刻、戲劇化和有內涵，增加了影片的價值。悲喜劇的題材轉變作為《美麗人生》的一大亮點，也是其成功的重要因素，其背后起著推手作用的反轉技巧可謂是居功至偉。《美麗人生》作為一部經典的反轉電影以自己的成功告知愛好電影的觀眾反轉具有意外性。

（二）反轉的合理性

合理性也是組成反轉必不可缺的一部分。如果一部電影只過度追求意外，不考慮其合理性，反轉就成了任性，成了故弄玄虛。合理性的適時、適勢運用，對反轉總領全劇的敘事手法起著不可或缺的作用。

電影《聞香識女人》中，反轉的運用顛覆了觀眾對弗蘭克的原本看法，這所謂的“原本看法”會讓勤于思考且善于思考的觀眾想到生活中的“成見”。這次是一位只知道酗酒且自暴自棄的退伍軍官出現了反轉。但看似陡然降臨的反轉劇情實則有其內在的巧妙合理性。雖然弗蘭克的蛻變令觀眾感到有些意外，但細細回想卻并不突兀，因為影片所要詮釋的內涵融于情理之中，在人生的道路上社會對人的影響固然重要，然而更為重要的是人的品質及其引發的抉擇和對原則的堅持。這一深刻內涵引起了觀眾的共鳴。這一內涵使影片充滿了深深的人文關懷，最終除了獲得奧斯卡最佳男主角獎外，還獲得奧斯卡最佳導演獎、最佳影片獎和最佳改編劇本獎三項提名，成為一部成功之作。

二、反轉的基本類型

反轉在影視作品中起著巨大的推手作用，總領著全局。不同風格的反轉會給影片帶來不同的敘事發展，給觀眾不一樣的觀影體驗。

（一）情節的反轉

情節的反轉主要通過設計故事情節完成。電影《破局》主要的敘事結構就是情節反轉，這不是一部傳統的套路式類型片，而是一個新型的敘事模式。每當上一個矛盾解決，看似故事即將接近真相，緊接著就會出現一個反轉情節，一個接一個的反轉推動著劇情的發展，完全不給觀眾留下任何溜號的時間和空間。以這種反轉作為主要的敘事結構會讓觀眾在感慨之余產生疲勞感，畢竟信息量較大而且節奏過快，但是《破局》自有完美的破解之法，它的反轉式劇情呈現出來的是喜劇效果，這就在很大程度上削弱了觀眾的疲勞成分，使觀眾在緊張的思考之余也可以享受到幽默和放松。

每部電影都應該有其獨有的氣質，有情節反轉的電影則會氣質非凡。《破局》最具先進性的一點就是其獨有的風格化反轉設計，在不同的情節中所展現出的郭富城的慫、王千源的妖等視聽風格特點，給觀眾帶來足夠的新鮮體驗。反轉的運用使影片能夠給予觀眾新鮮感，之后再形成更為緊張的敘事，一番又一番情節的反轉，各種看似幽默荒誕實則暗潮洶涌的戲劇場面，可謂是好戲不斷。

（二）人性的反轉

反轉在敘事上除了可以使故事情節發生轉變，繼而推動影片一系列高潮的形成外，還可以由表及里地使影片中的人物性格發生轉變，使整部影片更加戲劇化。相較于情節的反轉，人性的反轉看似平緩，但其所引發的內涵卻更為深刻。在電影《辛德勒的名單》中，主人公辛德勒的人性就發生了一次巨大的反轉——從奸商到救世主。影片伊始，辛德勒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奸商，對猶太人的剝削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但是當他目睹納粹一次又一次屠殺猶太人時，辛德勒的人性漸生轉變，他開始忐忑嘗試，開始一次又一次盡心盡力地保護猶太人。辛德勒的轉變成功地向觀眾演示了人性由迷失物欲到良知漸醒，再到絢爛綻放的全過程。面對人性的光華，陰暗不復存在。

人性的反轉使影片更具張力，更能突出主題。伴隨著一個人心路歷程的反轉，觀眾在觀影中會獲取更多的有關人生價值的思考和頓悟，引發觀眾的強烈共鳴。

三、反轉出現的時機

為了更能反映影視作品中的深刻主題，反轉技巧在影視作品中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多，同樣也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就出現時機而言，如果與悉德菲爾德的劇作理論結合起來，反轉更適合在電影的情節點1、情節點2、情節點3 上出現。此時出現更能在結構上調節整部電影，令整部作品渾然天成。以情節的反轉為例，美國著名影片《唐人街》的開篇是私家偵探吉蒂斯受當地要人莫爾雷太太之雇調查莫爾雷先生與哪位女子私通。吉蒂斯終于拍到了莫爾雷先生與某位女子約會的照片，并且應莫爾雷太太的要求把照片登報。大功告成之后，吉蒂斯回到辦公室，這時辦公室里一個陌生的女子在等他，女子問吉蒂斯：“你認識我嗎？”原來該女子才是真正的莫爾雷太太。這一情節反轉巧妙地結束了電影的開頭，又巧妙地引出了電影的發展。在悉德菲爾德劇作理論中即稱為情節點1。三情節點理論和我國元代雜劇家喬夢符的觀點不謀而合，他說過：“做樂府亦有法，曰鳳頭、豬肚、豹尾六字是也。”

反轉技巧相較于其他敘事手法有著不同的講述方式。通過意外性和合理性對影片中的情節及人性進行反轉，在完成反轉的同時，影片的主題得以揭示甚至深化。這時，影片想要傳遞的觀念常如一記重拳，隨著反轉撥開的縫隙，直擊觀眾的心智，使其獲得震撼的享受。說到底，反轉并不是目的，而是一種“讓電影的主題變得更深刻、讓電影的風格變得更顯著”的手段。

注釋：

①胡亞敏.敘事學[M].武漢:華中師范大學出版社，200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