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百病生于氣”談脾胃病的治療

王寶緒，劉 潔

(1.天津中醫藥大學 研究生院，天津 300000；2.天津中醫藥大學第二附屬醫院，天津 300150)

“百病生于氣”首見于《素問·舉痛論》[1]。“百病”意指諸多疾病，而“氣”最初是指九氣為病，主要是指九氣為病對氣機的影響，現在不能簡單局限于氣機的變化，而應注意到其中當有氣的功能失常。《黃帝內經》中“余知百病生于氣也”一語提示了諸多疾病的發生和“氣”相關，同時也提示“氣”的病理變化在疾病的發展過程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六淫邪氣、飲食勞倦、病理產物及情志等因素均可影響到“氣”的功能作用或氣機，從而導致疾病的發生或影響到疾病的發展和轉歸。氣是人體生命活動的維系，由此可見探討“百病生于氣”的論斷對多種疾病都有著重要的臨床指導意義。本研究將從氣的功能、運動變化、影響因素及其對脾胃的影響等方面闡述“百病生于氣”對脾胃病治療的指導意義[2]。

1 人體之氣的生理基礎

1.1 人體之氣的概念及組成

古人認為人體之氣是人體內運動不息的極其精微的物質，是人體生命活動的基礎，氣是人體生命活動的動力[3]。人體之氣主要源于三部分，一是源于先天之氣即元氣；二是脾胃運化水谷產生的水谷之氣；三是肺呼吸的自然界之清氣。三者相合而成人體之氣，同時需要注意水谷精微化生的血液和津液也是氣之源。

1.2 人體之氣的功能作用

《素問·陰陽印象大論》言：“精化為氣。”人體之氣之中先天之精化生的精氣是人體之氣的根本及生命的原動力。《難經·八難》說：“氣者，人之根本也。”氣作用在人體有基本的推動調控作用，溫煦與涼潤作用，防御作用，固攝作用，中介作用[3]。氣的生成有多方面的參與，氣的運行也有多臟腑的共同合作及多方面的影響，由此可見無論是氣生成還是運行方面出現問題，都可能引發疾病，正是說氣不和則為邪氣，虛實逆順緩急，皆能為病，而成為發病的起端。

1.3 人體之氣的生理變化

人體之氣每時每刻都處于變化當中，這種氣的運動變化稱為氣機。氣機正常生理表現在人體則是升與降、出與入兩對對立統一矛盾運動的協調平衡，正常氣的運動是暢通無阻，平衡協調也就是所言的氣機調暢的正常狀態。《素問·六微旨大論》說：“出入廢則神機滅化，升降息則氣立孤危”[4]，可理解為氣的運動變化一旦停止則意味著生命活動的終止，可以看出氣機如常在維持正常生命活動方面的重要性。脾為后天之本，中焦脾土在氣的生成和運行方面起到了重要的作用，脾胃是氣機升降的樞紐，氣機異常勢必會影響到中焦的脾胃；肝主疏泄在梳理氣機方面占據著主導地位[5]；肺主宣發肅降，腎為氣之根，各臟腑對氣的活動起到重要的作用，同時心神的調控是不可忽略的；氣的活動需要多臟腑的參與和調控，這也是從百病生于氣的理論來討論對脾胃病治療啟示的重要切入點。

2 對脾胃病治療的啟示

氣病的范圍較為廣泛，百病生于氣的氣主要指氣機而言，但在脾胃病方面也應當重視其功能。氣病主要表現為兩方面，一是氣的功能減退，二是氣機的失調，另外還應強調氣病后對病理產物的影響。無論是氣的生成環節，還是運行過程中出現問題均有可能引發疾病。正如王冰注解云：“夫氣之為用，虛實順逆緩急，皆能為病，故發此問端。”虛實提示我們氣的功能失常；順逆緩急則強調氣機失常。氣是人體生命活動的維系，導致“氣”病的病因是多樣的，多種病因影響氣的功能、氣機，氣的功能及氣機的失常則會導致病理產物的產生。

2.1 功能不足則補之

氣有諸多功能，如防御、固攝、溫煦等功能，氣的功能減退雖有不同的表現，其基本病機是氣虛。氣虛的基本表現為元氣的不足，臟腑功能減退，氣的功能減退，表現在人體主要為神疲乏力，氣短懶言，自汗，舌淡，脈虛。在脾胃病方面脾氣無能力運化，表現在脾胃主要以納少、腹脹、便溏、乏力等為主的脾胃氣虛的癥候；氣的功能減退是導致內濕、痰、瘀等病理產物，同時伴有氣機的失常。整體表現為氣的功能不足，氣機失常，運化失職而或有痰、濕、瘀的表現。

簡單舉例如脾氣虛證，治療時不只是針對脾氣虛這一本原，還應當照顧氣不足導致的氣機變化。脾氣虛運化不足，治療時不僅當補脾氣，還得兼顧脾氣虛導致的氣虛氣滯、水濕不化、痰、水飲等。《太平惠民和劑局方》四君子湯是治療脾胃氣虛的基礎湯劑[6]，有補氣健脾之功效，人參甘溫益氣補脾胃，即是針對氣虛；氣虛導致脾胃運化失常，以白術補脾氣又助運化，既補又運，針對脾氣虛引起的功能減退即脾失健運；脾失運化，濕從內生，茯苓針對脾虛不運導致的病理產物濕邪既起到了健運脾胃的作用又祛濕濁。縱觀全方既治脾胃虛之本而補脾氣，針對脾胃氣虛導致的氣的功能減退而起到健運脾胃之功，又針對脾胃氣虛及氣機失常導致的病理產物而去濕濁。本方即治氣虛之本而補氣不足，氣不足則氣的活動受到影響，半夏陳皮均有理氣之能而梳理氣機。《小兒藥證直訣》所載方劑異功散，《醫學正傳》中的六君子湯，《古今名醫方論》的香砂六君子湯等無不體現了補氣之虛、理氣之滯、祛除病理產物的思想。推而廣之如固攝、溫煦、防御等功能的減退，首先當補其不足，分臟腑主次，恢復氣的正常功能。

2.2 邪實阻滯則疏之

《素問·評熱病論》說：“邪之所湊，其氣必虛”，可見發病必有氣的變化。無論外邪還是內生實邪均能引起氣機的變化，濕熱蘊脾、寒濕困脾等證既有實邪又有實邪引起的氣機變化，濕熱蘊脾既有濕熱內蘊的濕邪，本虛的脾失健運也是病理基礎，實邪的存在又會阻滯氣機而會有腹脹的表現，邪氣和本虛及氣機的病理改變均存在，只是側重不同。如《簡要濟眾方》所載平胃散治療濕滯脾胃證，燥濕以祛濕，運脾以助健運，行氣以行濕邪之氣滯，全方既燥濕又理氣，治脾和胃。脾胃病患者可見瘀血、痰飲之象，其同樣阻滯氣機，采取活血化瘀、燥濕化痰之法，氣順則百病消，即所謂“氣血沖和，萬病不生”。由此可見對于偏實證的脾胃病以祛除病邪為主，調理氣機，兼顧其他。

2.3 虛實寒熱則調之

各種原因導致的脾胃功能失調，升降失司，胃氣壅塞而成痞滿，痞即痞塞不通，主要表現為滿悶不舒，表現為氣機不協調。脾胃位居中焦，為氣機升降之樞紐，中氣虛弱寒熱互結，影響氣機，升降失常，遂成痞滿。《傷寒論》所載半夏瀉心湯為治療寒熱錯雜痞滿的代表方劑，寒熱平調祛邪氣，辛開苦降利氣機則陰陽和，中焦氣機升降復常則脾胃和痞滿除，辛開苦降則是調理氣機，由此可見張仲景注重氣機，調暢氣機，同時祛邪[7]。以上可見在治療脾胃病時應注重健運脾胃，調理氣機，祛除邪氣，各方面有側重，根據正與邪的孰輕孰重，健運、利氣機、祛邪而有側重，總體不離三者。

2.4 情志為病則暢之

《素問·舉痛論》曰：“怒則氣上，喜則氣緩，悲則氣消，恐則氣下，寒則氣收，炅則氣泄，驚則氣亂，勞則氣耗，思則氣結。”氣為百病之機，情志致病，可引起氣機失調，如可引起氣滯、氣逆、氣閉等，尤以氣滯常見。氣滯氣機不暢，氣滯于局部可見脹、滿、痛。氣機不暢影響水液、血液運行而出現氣滯血瘀、氣滯痰凝等證[8]。郁滯脾胃則可出現脾胃功能失調，如肝氣郁滯、脾胃氣滯等。在治療這些氣機失常為主的脾胃病時更應注重調理氣機，時時刻刻都要顧及氣的功能和氣機變化。肝主疏泄，脾胃為氣機升降樞紐，三焦又是氣升降出入的通道，肺、腎、心等臟腑對氣機有著舉足輕重的影響。情志為病雖不同，但最終目的是恢復氣機如常，根據不同的情志變化，順應相應臟腑之性分而治之。社會經濟的發展，精神壓力與日俱增，情志致病也曾呈上升趨勢，精神心理因素是功能性胃腸病發病的重要因素[9]。患者常常伴有心理異常，如焦慮、抑郁等軀體癥狀，功能性消化不良的患者的焦慮，抑郁等負面情緒檢出率越來越高。往常大多注重藥物的治療，往往忽視心理疏導，然而功能性胃腸病患者的癥狀是可以通過心理教育而改善的，這也提示結合情志為病的特點，治療時根據病因調整氣機，注意情志致病而調理患者情志。

3 總結

“百病生于氣”是祖國傳統醫學的一個經典觀點，對后世醫家具有深遠的影響。正是因為“氣”病的廣泛性，在治療時更應注重“氣”的治療。總結出來就是氣的功能受損，氣機的改變，或者相應臟腑的病變，以及如痰、濕、水飲、瘀血等病理產物，另外患者的情志情緒同樣重要；關注氣的功能，補其不足，調理相應臟腑；調暢氣機而氣升降出入和；祛除病理產物，關注情志致病，根據各臟腑之性而調理相應臟腑。“百病生于氣”這一觀點對研究脾胃病醫生的啟示不僅僅局限于此，常思考這一觀點必定會有更多的收獲和啟發。總之治療脾胃病時要多考慮氣，多思考“百病生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