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角飄香漫山過

王建芬

站在高山遠眺八角林，一望無際的綠海因陽光的燦爛頓時飄逸起來、靈動起來、詩意起來、絢爛起來。踩著從樹縫間灑落下來斑斑駁駁的陽光碎影，走近八角林，濕漉漉的空氣里飄蕩著清香，細看葉間閃爍的光暈，老樹蓬勃，新樹蒼翠，八角形的果實像繁星點點，它們的姿態不同、風韻迥異，用各種技巧生長著……

我認識的樹種并不多，唯有家鄉的八角樹，我最是熟悉，也最是引以為傲。八角樹長得端莊、精神，絕不藤藤蔓蔓，完全一副鄉村女子模樣，不卑、不亢、不傲，落落大方，春時勃勃生機，夏時枝繁葉茂，秋季果實累累，冬季樂觀向上。

八角樹葉呈深綠色，有光澤，在陽光透視下可見密布小油點。記得是一個天高云淡，柔風輕拂的日子，我和朋友到富寧的一個鄉鎮上去采風，路過一片八角林，那八角樹的葉片確實誘人，我情不自禁摘下一片放在口中輕輕咀嚼，頓時一股清香甜味沁人心扉，令人久久回味。一路同行的朋友都被舒展的枝葉迷住了，止不住伸手來，悄悄摘下幾片八角樹的葉子，小心翼翼地裝在自己的兜里，準備把這種無法用語言表達的香甜味帶回去做作料，和親人一起分享。

八角樹的花為粉紅或深紅色，飽滿的蓓蕾藏滿渴望，具有不明顯的半透明腺點。八角樹開花的時候，精靈般地繚繞著，或近或遠，彌漫在所有的空間，仿佛把一生憋足的勁兒釋放出來似的，花開得熱熱鬧鬧，把生命的光亮到極點，香得幽遠而銷魂，讓人躲不開，逃不脫，從心底里有一種欣喜和甜蜜。

家鄉的八角具有很高的經濟效益、生態效益和社會效益，文山引種八角已有700多年的歷史，主要種植在富寧、廣南、馬關、麻栗坡等植被茂盛、日照時間較短、土層深厚、排水良好、空氣濕度大，腐殖質豐富疏松、較避風的酸性沙質丘陵山地。八角樹常年披綠，常年開花，常年掛果，花與果相隨，果與花相生，一種生命的孕育，迫不及待地生長。八角的聚合果為八角形，每年第一次開花所結的果實稱為“春八角”，第二次開花結的果實稱為“秋八角”，秋八角肥壯飽滿，皮紅色，氣味濃郁，品質特好。八角樹掛果的時節，林間就像一幅噴灑著香水的畫，透著濃濃淡淡的芬芳。

天高氣爽，田間一片燦爛，伴隨著家鄉人一年四季的勞作，豐收的季節到來了，風一吹，小小的八角密密麻麻地將幽雅的氣息傾情地彌散開來，散著清香甜蜜的誘惑，濃郁而空靈，撲人面，沁人心，姑娘們銀鈴般的笑聲就會從這個枝飛到了那個枝，小伙子的身影就會從這棵樹閃到那棵樹。我甚至感覺，八角之鄉的人們是這方土地上最優秀的舞蹈家，他們的舞臺在藍天白云和大山之間，任何一位舞蹈家都跳不出這一片片動感的八角林;我甚至感覺，他們是這方土地最優秀的歌唱家，他們的舞臺在八角林間，任何一個歌唱家都無法演唱八角成熟時在陽光下美妙爆裂的動聽。我還可以這樣肯定地告訴你，家鄉人與八角，其實是一種生命與另一種生命近距離的對話，對話中，八角離開了枝頭，回到了村民的懷抱，已然是村民生活的伴侶、無法割舍無法拒絕的情感寄托。家鄉的八角型好、味濃、色紅，在省內外享有盛名，八角之鄉的村民為此多了幾許的溫暖和撫慰，八角之鄉的村民為此感到幸福和驕傲。

家鄉的人們把八角樹視為寶，自然很有道理，八角全身是寶：果實可以賣錢，葉煉出的茴香油可以賣錢，木材做成的香木家具可以賣錢。也許是這樣的緣故，八角便成了八角之鄉富民的產業。成熟的八角顏色呈紫褐，有甜味和強烈的芳香氣味，香氣來自其中揮發性的茴香醛，能除肉中臭氣，使之重新添香，故又名八角茴香。八角在烹飪中應用廣泛，主要用于煮、炸、鹵、醬及燒等烹調加工，常在制作牛肉、兔肉的菜肴中加入，可除腥膻等異味，增添芳香氣味，并可調劑口味，增進食欲;家鄉人在燉肉時，肉下鍋就放入八角，它的香味可充分水解溶入肉內，使肉味更加醇香;做上湯白菜時，在白菜中加入鹽、八角同煮，最后放些香油，這樣做出的菜有濃郁的葷菜味;在腌雞蛋、鴨蛋時，放入八角則會別具風味。八角其作用為其它香料所不及，也是加工五香粉的主要原料。

八角樹的壽命長達百年以上，雖然四季不斷地輪換，歲月不斷地流逝，但八角樹依然年年開花，年年結果。其實八角還有許多功效，八角的主要成分是茴香油，它能刺激胃腸神經血管，促進消化液分泌，增加胃腸蠕動，有健胃、行氣的功效，有助于緩解痙攣、減輕疼痛;茴香烯能促進骨髓細胞成熟并釋放入外周血液，有明顯的升高白細胞的作用，主要是升高中性粒細胞，可用于白細胞減少癥。還有資料記載，風靡世界的法國香水、歐美許多高檔的化妝品，都是以八角為原料。

一個屬于萬物成熟收獲的時刻到來。八角，沸騰了我的家鄉;八角，殷實了家鄉人美好的生活;八角，敞開了山里人聯絡世界的大門;八角，秀麗了生我養我的地方。我還這樣認為：八角，是一首詩，是一個季節，是一段回憶，也是一個故事……秋收之后，八角告別了我美麗的村莊遠走他鄉，那曾經迎風吟唱的葉子，終于成熟為一種豐韻，而我家鄉的兄弟姐妹，該娶的娶，該嫁的嫁，還原一個古老而又溫馨、充滿田園牧歌式的自在又美好的生活，這時我不禁想，若是做人能做到八角一般的境界，有其華、有其實、有其神、有其用，這樣有品味的人，誰不歡迎和喜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