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2020年初我國家庭代際交往看數字反哺新變化

吉佳

摘 要 文章根據2020年初我國家庭場域中的代際交往情況，探究代際間數字鴻溝的新變化。通過網絡視頻訪談5個來自北京、沈陽、大同、常州、九江的“90后”所在家庭的26個成員，了解家庭場域代際交往內容、數字反哺情況、近期反哺變化，從中分析春節期間數字化發展給數字反哺帶來的機遇，探討發生新變化的數字反哺呈現出的更多元、更深入、更常態的態勢。

關鍵詞 數字代溝；代際交往；數字反哺；春節

中圖分類號 G2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2096-0360（2020）20-0101-03

如今數字網絡高速發展、新媒體技術快速普及的信息化時代，人們的生活越來越難以逃離數字化和媒介化的趨勢，各種新技術已經滲透到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然而目前我國數字網絡發展并不平衡，也不充分，加上老齡化的不斷加劇，老年群體作為曾經遠離數字文化的“數字難民”愈發無法避免接觸新的全媒體互聯生活方式，已經適應了新媒體的中年“數字移民”也將可能因跟不上新技術的發展成為“數字難民”，從而與掌握新媒體的“數字原住民”——青少年形成差距，由此產生代際傳播中的一大鴻溝，即周裕瓊學者提出的“數字代溝”[ 1 ]。我國學界關于這一現象多數觀點認為，代際之間圍繞著新媒體采納與使用展開的互動，尤其是年輕世代對年長世代在新媒體技能、知識以及與之相關的流行文化和價值觀的反哺（即數字反哺），為數字代溝的消融創造了機遇[ 2 ]。

中國互聯網信息中心《第45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顯示，截至2020年3月，40歲以上網民群體占比為34.5%，由此可見，中老年群體在不斷向新技術靠攏[ 3 ]。近年來數字化發展迅速，各大行業向數字化轉型，數字電視等成功轉型并受大眾普遍接受的事物已經不足以滿足用戶日常生活需求。伴隨今年春節長假，數字化服務系統、數字化消息內容、數字化生產等在廣大“足不出戶”社會需求下迅速擴張，使老代與社會溝通困難加大，并在家庭代際交往中表現出來，數字反哺也由此再次受到重視。

本文以數字化轉型為基本視閾，擬就春節長假期間我國家庭中的代際傳播現象進行訪談式調查。筆者采用方便抽樣的方式，挑選5個不同家庭水平和文化背景的“90后”，以遠程網絡視頻的方式對其及其相關家庭成員進行訪談，并采取視頻錄制的方法記錄訪談過程。被訪成員共有26人，其中以“90后”為代表的青代有5人（在讀大學生2人，研究生1人，社會人員2人），老代家庭成員21人（45～60歲中高齡9人，初高中學歷5人，中專以上學歷4人；60歲以上老齡12人，參與老年大學5人）。訪談內容主要圍繞老青代際傳播方式，青代對反哺的關注程度，反哺頻率和內容，老代的數字生活需求和困難以及近期反哺情況這幾方面問題。之后對訪談內容進行分類整理得出調查結果，從中分析數字化轉型背景下代際交往現象，探討數字反哺呈現出的新變化。

1 春節長假期間的數字反哺機遇

1.1 “全民居家”為代際傳播提供空間

每逢春節，全民居家團圓，人口流動自春運后急劇減少，尤其在2020年年初更為明顯。“足不出戶”聚團圓讓人們對實時數字信息、便捷線上購物等需求大大增加，也為家庭場域內的代際溝通提供了充足的時間和空間，促進以作為“創新者”的青代利用新媒體和作為“滯后者”的老代進行互動的小型的“創新擴散”的拓展。

長假減輕了青代工作和學業的壓力，能夠抽出精力主動關注老代的需求幫助其接觸新媒體；在半封閉的家庭空間中，青代便于在現場更直觀地手把手指導老代學習和操作。參與訪談的4個“90后”被訪者表示在此期間的反哺行為次數增多，尤其是幫助長輩學習新興數字服務平臺的使用。相對，老代也有機會不斷向青代表露學習知識和經驗的需求并多次鞏固，從而更快地掌握新媒體新技術；還能參與青代的網絡活動如錄制短視頻，更好地適應社會的發展。大多數年長的被訪者表示，在尋求子女幫助學習新媒體、了解新觀念時，更享受從中獲得的幸福感并日漸沉溺其中。說明數字反哺在實行的過程中帶來的家庭代際和睦氛圍，也會促使家庭成員不斷進行反哺行為以獲得滿足感。

頻繁的數字反哺讓老代對新媒體使用習慣逐漸養成，促進了網絡代際傳播頻率的增加，數字反哺在縮小數字代溝上的作用力更加明顯。結合本次調查，17位老代被訪者對于新媒體尤其是社交媒體掌握情況良好，幾乎每個被訪“90后”都表示將逐漸注意并轉向新功能軟件的反哺且增加網絡安全教育。根據訪談結果顯示，數字反哺行為也通過網絡代際交流實現頻次增加，被訪的5名“90后”都習慣通過新媒體給老代傳遞新信息和新觀念，以防其受到新網絡文化的沖擊，避免新型詐騙等；被訪的多數老代經常自主使用新技能向青代提出視頻等互動申請，或觀察青代網絡動態，了解家庭成員情況，擺脫寂寞感。

“我媽平時總愛打電話問我怎么退換網購買來的東西什么的這些問題，我在電話里也講不清楚，視頻也不怎么方便。這回一直沒開學可方便了，手把手教她，還有爺爺奶奶也是面對面教，學的可快了，我也省心。這放假可教了不少，我們還一起錄小視頻，爺爺奶奶都學會時不時說兩個新詞，全家都非常開心，一不小心點贊量還上萬了呢，也是把快樂傳遞給別人。”（“90后”訪談對象大學生A）

1.2 節后數字新常態對老代群體產生新挑戰

以大數據、算法分析、人工智能為代表的新一輪數字技術在數字化轉型中全方位大顯身手，揭示出節后新基建使生產與生活數字化愈來愈社會化和多元化的新常態。老代人群在數字化浪潮中首先將面臨更新型、更復雜、更跨越的新媒體接入和使用困難，即對新型生活方式的掌握困難。在訪談過程中，將近六成老代被訪者對春節期間迅速發展的直播帶貨新型消費模式有著強烈的興趣，但對于直播平臺的操作、直播平臺的交易方式、如何售后等感到困難重重，對其中的交易安全表示擔憂。除此以外，還有諸如社交平臺里小程序的多樣界面和操作、支付平臺里的通行卡和政務服務的使用等新功能的出現，都讓老代深覺“跟不上速度”。

其次，還將面臨更龐雜、更多元、更陌生的數字信息接收困難，即對新型生活理念的理解困難。通過對訪談內容進行整理發現幾個高頻問題：怎么使用在線醫療；如何辨別各社交平臺的信息的真實性；怎樣聽懂年輕人語錄；網上約車會不會威脅人身安全。

甚至容易因以上這些困難形成“技術恐慌”心理，從而固步自封拒絕接觸和學習新技術媒介，即對新型生活壓力的疏解困難。例如，訪談中多數老代被訪者表明，經常在新聞中讀到或者是身邊出現隱私泄露、電信詐騙、數據犯罪等事件，認為網絡安全問題非常嚴重，從而產生恐懼心理。

“我老年大學的一個老兄弟，在手機上搞了一個理財，還想帶著我一起投資，一開始他也賺了，可是后來不知道怎么就被騙了個空。我是當時沒學會這個逃過一劫，以后可再不敢在手機上存錢花錢了，我心臟可受不了這，一輩子的積蓄說沒就沒了追都追不回來，吃別人的塹長個智。”（老齡訪談對象E）

從以上這些困難看出，大多問題都可以通過青代的引導和培養解決，這也是春節期間數字化轉型新常態為數字反哺帶來的新機遇，代際傳播因新困難的出現而更加頻繁密切，數字反哺也由此受到推進，并表現出新特征。

2 數字反哺的新態勢

經對訪談內容的分類整理，得出以下結果：被訪家庭在春節長假期間的代際交往以面對面直接交往為主，不同于平日以新媒體互動為主的交往方式；“90后”青代在春節期間的數字反哺頻次較平時每周1～3次提升到每日1～2次；老代訪談對象在春節期間均新增1～3個新應用的學習并達到基本掌握的程度，掌握速度和受教育程度呈正相關；半數以上老代被訪者尋求數字反哺的需求集中在更多新興移動客戶端的使用，尤其是服務類；青代被訪者在春節長假結束后更加注重對新興網絡文化和網絡安全的反哺。綜合分析以上結果，筆者認為數字反哺在節后呈現出以下幾個新態勢。

2.1 反哺范圍更多元

數字反哺自出現以來，青代對于新媒體基礎使用的反哺經過了時間的檢驗，尤其是在春節長假期間的集中反哺的催化下，大多數受到反哺的老代已經可以自主使用移動新媒體，比如可以自主完成在微信社交、百度搜索、阿里支付上的基礎操作。新興的線上政務服務、在線醫療、網絡直播、短視頻等，也是老代興趣濃厚的關注點。由此，數字反哺進入多元培養的階段，除日常社交媒體的掌握和新功能的接觸外，基于年長世代的需求，對于新興應用的推薦和使用，涉及健康、政務、娛樂、交通等生活各方面的多種類新媒體，也將納入反哺范圍。而且更注重對各類網絡平臺使用安全進行反哺，從而使老代群體更好地掌握新型生活方式。比如使用短視頻互動軟件時，設置隱私范圍、發布公開信息時隱匿個人資料等以防個人信息泄露；軟件支付授權時，提高密碼的安全系數或設置雙重密碼，避免財產損失等。

“我孫子給我買了個運動手表，教我在手機上看身體健不健康，他手機上還能看到我身體變化，我還學會在手機上咨詢大夫，一有不舒服就問，非常方便。而且我還覺得，這個表就好像把我們祖孫連在一起，心理特別踏實。以前出門活動他們總怕我自己不安全，現在有這個，他們還能知道我在哪，他們也放心。”（老齡訪談對象D）

2.2 反哺內容更深入

對應數字反哺范圍多元化，反哺的內容也將不再停留在普通的網絡常識，轉向更深層的網絡文化的傳授，以減少老代對新型生活理念的理解困難，解決信息不對稱問題。一要反哺網絡流行文化，幫助老代人群理解“盤他”“996”“杠精”等網絡熱詞，解釋網絡“段子文化”“惡搞文化”“鬼畜文化”等網絡行為，以便其更好地明白并融入網絡生活。二要反哺網絡文明，對老代的網絡言論行為進行引導，規范其做一個客觀公正理性的網民，拒絕“網絡謠言”“網絡暴力”等；告知一些網絡現象，在輿論浪潮中，不做不實言論的盲從者。三要反哺網絡安全，輔助其了解《中華人民共和國網絡安全法》，看到不良信息、不良網絡行為時，勇敢舉報，履行網民義務；在自身權益受到侵害時，學會及時止損，并拿起法律武器保護自己。

“就年初放假那段時間，我們小區群里經常有人發‘附近菜市場快停運大家快去囤糧的類似消息我一開始也跟著大家伙行動，后來我閨女給我講說，還是要看官方信息，這些都是傳言，傳著傳著就變謠了，不一定可信。我現在也知道了，全國各方面的運作都是有專門的工作者在實時調控的，信官方靠譜。”（中高齡訪談對象G）

2.3 反哺行為更常態

在今年春節停工停學的大環境促使下形成的集中又頻繁的代際傳播中，家庭氛圍更加和諧，家庭成員也發現頻繁發生的反哺行為對家庭關系升溫起到了重要作用，也有利于社會穩定。至此之后，家庭反哺行為可能將更加常態化，尤其是數字化時代影響下的數字反哺行為，打破了曾經“父為子綱”的家庭權威，取而代之的是相互尊重、相互學習的“平權”關系。父輩作為閱歷豐富者分享經驗，子輩作為數字享有者分享新時代技術和信息，雙方可能會有意見矛盾，但少了權威壓迫下反抗形成的沖突。有了以數字反哺為緣由的代際溝通，家庭關系便更容易向和睦發展，同時反哺行為也將更加常 態化。

“以前我父親那個年代，都是一家之主說了算，長輩就是權威，現在是變了，孩子懂得比我們可多多了，好多事情我們還得問孩子。我父親現在不過沒那么嚴肅了，老跟著我兒子錄錄小視頻、玩玩體感小游戲啥的，每天爺孫倆樂呵的，別提多融洽了。我父親在他們老年圈里都出名了，每天特別有活力，今年體檢身體情況都穩定了不少，老年人嘛，開開心心身體健康比什么都重要。我覺著這樣挺好，我跟我兒子也學著不少，天天家里氛圍還這么好，就該多跟著社會發展學習學習。”（中高齡訪談對象C）

另外，老齡化進程的加速，社會對老年群體的不斷關注，也讓青代聚焦老代群體生活。數字化生活方式的普及，青代更加注重老代需求、關注老代心理，也促使反哺行為常態化。如前文提到的老年對于技術恐慌的心理出現，青代則會更加注重數字反哺，在反復深入地傳授新媒體互動技能和知識后，幫助其擺脫恐慌，直面數字生活。

3 總結

面對數字發展不平衡問題，我們應努力使人口老齡化與生活數字化相適應。積極解決老代人群新媒體需求，挖掘老代人群給社會發展帶來活力和機遇的可能，抓住數字反哺這一有效手段，發現反哺新變化伴隨的好處，從而在提升家庭和睦度和幸福度的同時，促進國家安定和諧、穩步發展。

參考文獻

[1]周裕瓊.數字代溝與文化反哺：對家庭內“靜悄悄的革命”的量化考察[J].現代傳播（中國傳媒大學學報），2014，36（2）：117-123.

[2]周裕瓊.當老齡化社會遭遇新媒體挑戰 數字代溝與反哺之學術思考[J].新聞與寫作，2015（12）：53-56.

[3]第45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發布[J].中國廣播，2020（5）：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