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是最深的慰藉

余嘉

我的同事里，有好幾個深愛廚房的人。有些喜歡造型藝術，用食材擺出別致的圖案;有些喜歡行為藝術，烘了獨創的蛋糕配下午茶;還有些喜歡生活氣，每天大碗大碟地擺滿一桌，就講究個豐衣足食。我沒有發朋友圈，但朋友圈中方興未艾的“廚藝大賽”，我應該是個種子選手才對，我早有基礎。

我小的時候，流行的游戲之一，是去河灘上“做飯”。一群小孩一本正經地去挖野菜、搭木架、生野火，然后用撿來的破茶缸舀上河水煮菜湯。有時候會在小河里捉到兩三厘米長的小魚。我清理干凈，撒了一撮家里偷出來的鹽，煮出一茶缸的野菜魚湯，印象中非常美味、非常快活。

后來讀了初中，我和好友在我家廚房里學習到半夜。那時候家屬區的房屋格局，是三間瓦房，分“里屋”和“堂屋”，廚房則叫“鍋屋”，不在三間的范圍里，而是獨立的一小棟，隔著三五米，和堂屋面對面。其他人在對面的屋子里熟睡，我們開燈學習對他們毫無影響。過了深夜十二點，就是我們的“變身”時刻。我的朋友去拿山芋洗了切片，我則架上油鍋點火，忙活半天，兩個“半路廚娘”就能炸上一盤山芋片。因為這個隱秘的快樂，讓每天的熬夜苦讀變得值得期待。

我這幾十年，吃過的飯有無數頓，絕大多數都毫無印象，但這兩種味道，包括口感，都仍然真真切切如在舌尖。

說起來，衣食住行、琴棋書畫等，也是朋友圈里常見的內容，而且更適合塑造歲月靜好的高格調，可是卻很少看到“裁縫大賽”“舞蹈大賽”“書畫大賽”……為什么朋友圈里會興起廚藝大賽呢？大概，因為不僅美食可以滿足口舌胃腸，還可以驅散孤寒幽寂;而制作過程的碗碟碰撞、烤箱電飯煲的滾燙火紅、食材搭配的絢麗鮮亮，從視、聽、嗅覺全方位而來，一步步把你緊緊地包裹進廚房的深處，如同一塊毛毯的深處、一杯熱茶在手心深處、一盞燈照進你的孤獨深處那樣的柔和光明，你感到溫暖和安全。食物是最入心的慰藉，廚房則站在了慰藉的深處。感謝廚房，感謝那些“廚藝大賽”的“參賽選手”，他們與廚房的相互熱愛，讓這個世界充滿煙火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