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讓關稅毀了互聯網

約翰·丹頓

本文由Project Syndicate授權《南風窗》獨家刊發中文版。

大部分人從未聽說過世界貿易組織叫停電子傳輸關稅。但這也許是近幾年來最重要的貿易協議，因為它對互聯網的成長造成了巨大影響。

這一叫停操作——自1988年以來，世貿組織成員國每兩年都會更新一次——禁止政府對“跨國數據流”征收關稅，從而實現了數字經濟的繁榮。互聯網也因此免于邊境稅收而造成的扭曲。在線世界也因此成為一個虛擬烏托邦，實現了貿易經濟學家在現實世界的商業中“做夢都不敢想”的狀態。

但如果冷靜之士不能勝出，我們馬上將失去這個天堂。一小撮國家——主要是印度、南非和斯里蘭卡表示，不再準備讓“數字關稅暫停”再度延長。這樣一來，政府就可以嘗試對一切東西征收關稅，包括軟件、電子書、云服務和流行的“流服務”的基本數據等。

支持結束“數字關稅暫停”者指出，實體商品的數字化——書籍變成電子書籍，CD變成Spotify，DVD變成Netflix——導致關稅收入損失。從這一狹隘的觀念出發，對數字交易征稅的概念，可能會讓試圖保護國內收入基礎，以及日漸感到要對全球科技巨頭征稅的壓力的政客感到頗具誘惑力。但對數據流征收關稅，根本無法解決非常現實的挑戰。這樣做不僅會帶來關稅升級的危險模式，也將給在線經濟帶來一場浩劫。

數據關稅會給所有實施國帶來經濟損失。歐洲國際政治經濟中心的一項研究表明，數字商品和服務關稅將導致價格升高、消費降低——拖累GDP增長并讓稅收收入縮水。經合組織最近也加入戰團，認為“數字關稅暫停”所造成的收入下降的機會成本較低，遠小于數字化所帶來的消費者福利的提高。

此外，關稅當局無法說明數字關稅系統在實際中如何操作。以“視頻流”為例：在你打開“手機應用”觀看內容的那一刻——不管是在雅加達、巴黎還是孟買——你的設備開始接收位于鄰近國家的服務器的數據包。當你觀看一部電影時，你的設備可能會從9個不同司法轄區，接收多達500萬個數據包。海關官員需要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能追蹤這數百萬起電子傳輸，確定它們的源頭，而量化它們的價值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

那么，各國如何正確（并公平）地計算一次觀看行為、1比特數據，或1個文件大小的關稅？更不用說，如何計算現代企業間交易所需的無窮無盡的數據和信息流了。它們如何以適應數字經濟的速度做到這一點？這些問題都沒有明確的答案。

令情況更加復雜的是一個事實：現有的大約60個雙邊和地區貿易協定——涉及約80個國家——包含各自的禁止對跨境數據征收關稅的條款。如果“數字關稅暫停”規定作廢，這些條款仍將生效，數字交易環境將變得極其復雜，形成改變數據通路、借道免稅司法區的扭曲激勵。

但更重要的是，數字關稅壁壘是毫無必要的。政府已有其他辦法可用于解決數字化所造成的潛在財政收入損失。比如，澳大利亞成功實施了非居民數字商品和服務稅。僅僅一年后，該稅收入便超過了預期，遵守情況良好。此外，經合組織也在穩步推進制定應對數字經濟所帶來的稅收挑戰的共識方案。這項工作必須形成實際而可靠的結論（事實上，近期還無法形成）。

如今，新關稅已經對全球增長造成重大拖累，我們絕不能讓世貿組織的“數字關稅暫停”被取消，從而為保護主義者和焦慮的政客打開新的前沿陣地。如何最好地對數字經濟征稅的難題，真正的答案不在于世貿組織，也完全不在于各國海關。我們只能寄希望于常識能夠勝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