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煙火在南寧（散文）

黎雪梅

我一直喜歡南寧，從1997年就開始。那時，我是20歲的青春美少女，南寧對我來說就像是英俊少年，濃眉大眼，有著郁郁蔥蔥的毛發(fā)。南寧有“草經(jīng)冬而不枯，花非春而常放”之說，如棕櫚樹、椰樹、鳳凰樹、杧果樹，它們種植在民族大道或朝陽路兩旁，寬闊的路上車來車往，熱鬧非凡。那時候的南寧和現(xiàn)在的南寧相比，略顯陳舊，不夠繁華，但是對于當時一個從小縣城來的我來說，已經(jīng)夠大、夠令我眼花繚亂了。

初到南寧，對于一個打工妹來說，吃粉是最為經(jīng)濟實惠的。我最喜歡吃當?shù)氐睦嫌逊郏矚g酸酸辣辣的味道。每次我到麻村附近，喜歡去一家米粉店。開店的是一位帥氣的小伙子，熱情大方，記性超好，他做的老友粉味道正宗，加上為人熱情，生意非常火爆。我佩服他面對那么多來來往往的食客，他都記住我的口味“不吃豬肝，多放辣椒”。難道是因為我長得好看？不對，我慢慢觀察，他對其他的食客的口味偏好也能記得清清楚楚。

人有一種習慣，到了某個地方，愛上了某一種美食，就會固定去那里，不愿意改變，去多了慢慢地就熟悉起來，話自然也多了起來。聊天中得知他是南寧附近村的，說一口帶有白話味的普通話，做事干脆利索。我喜歡一邊吃粉一邊看他煮粉。他習慣詢問食客吃什么、不吃什么，火燒得很旺，熱鍋下油，放豆豉、蒜末、酸筍、辣椒爆炒，然后快速放豬雜翻炒，加一大勺熱湯，再放米粉，半分鐘出鍋，一碗熱氣騰騰的老友粉端到食客面前。他曾說：“從早上到晚上可以煮100多碗老友粉，速度不快不行。”看他少年老成的樣子我真是十分佩服。

半年后，家里出了事，我離開了南寧。這一別竟然時隔22年之久。等我再回到南寧，再也找不到1997年南寧的樣子。那家老友粉店不見了，我住的地方也不見了，到處都是高樓大廈，人群密集、車水馬龍、川流不息，我站在城市的十字路口，分不清東西南北。幸好現(xiàn)在的科技發(fā)達，利用導航我可以到達我想去的地方，更讓我驚喜的是南寧有了地鐵，出行非常方便。一天之間既可以去萬象城、可以去小雞村、可以去玉洞，也可以去青秀山。有了地鐵，我更愛南寧，因為南寧變化太大了，住在南寧的本地人感到每個月都在變。南寧正向四周發(fā)展，五象新區(qū)、興寧區(qū)、青秀區(qū)、良慶區(qū)等都在夜以繼日、馬不停蹄地建設發(fā)展，讓我看也看不完，索性我在南寧安定了下來，慢慢地重新走進南寧、了解南寧。走進人間煙火的的埌西村，埌西村的農(nóng)貿(mào)市場規(guī)劃很好，肉類品種繁多，新鮮蔬菜整整齊齊地擺放著。“美女，想買什么菜？”賣菜的大姐熱情洋溢，水果區(qū)各種各樣的水果飄香四溢。水果是南寧的一大特色，對于我這個吃貨來說，太幸福了，杧果、荔枝、木菠蘿，那金黃的、香氣濃郁的、軟糯糯的榴蓮是我離不開南寧的理由。還有，我愛吃的南寧檸檬鴨，光是聽名字都讓我垂涎三尺，是我忘不了的味道，回到家鄉(xiāng)我嘗試做了幾次，還是沒有南寧本地人做得地道。

南寧的小吃多得數(shù)不過來，但我比較愛吃建政路上的農(nóng)家香醬餅。我知道香醬餅哪里都有，我想說的是做香醬餅的女人。她是湖南人，來南寧已有10年，她和我一樣愛上了南寧。我和她從陌生到成為朋友，源于她的香醬餅。記得，有一天，我來到建政路上，遠遠聞到蔥香的味道，我順著香味尋覓。

“美女，要吃香醬餅嗎？”她問。

“多少錢？”我問。

“有3元的、5元的、10元的，你要多少？”她說。

“來3元的。”我說。

“微信支付就好，小心燙，謝謝你，歡迎下次光臨。”

她的聲音充滿快樂。一身黑色的運動裝，清爽的短發(fā)，衛(wèi)生口罩遮住了半邊臉，露出一雙濃眉大眼，眼里寫滿了熱情。我咬了一口，醬香的味道彌漫我的整個口腔，那醬里面包裹有洋蔥、黃豆醬，還有很多我叫不出名字的香料混合在一起，面餅有嚼勁，就像認識多年的老朋友一樣醇香。

于是，我經(jīng)常光顧這一家農(nóng)家香醬餅，我們慢慢熟悉了起來。“你做的香醬餅那么好吃，難怪生意那么好。”當我夸獎她時，她的臉竟然羞紅了起來。“都是老顧客的多。”她一邊搟面一邊回答我。她搟面的姿勢很好看，嫻熟，動作麻利，力度恰到好處，我由衷地贊美她。

“真的嗎？謝謝。”她眼里有驚喜。她把一塊很大很圓的餅放到熱油鍋里，用木棒輕點著面，讓面更好地煎黃，大約2分鐘又把另一面翻過來煎，動作嫻熟快速，不到5分鐘餅的兩面都被煎得金黃黃的。然后刷上醬，撒上蔥和芝麻，煎餅的溫度把芝麻和蔥的香味揮到極致，整個過程她在表演，讓我入迷。

“你的餅不僅香，味道很好吃，食材也很新鮮，對于吃貨來說，食材好不好我的味蕾很敏感。”我說。

“我都是每天大清早到農(nóng)貿(mào)市場，采集到最新鮮的原材料，親手熬制醬料。”她說。難怪，她的香醬餅跟別人的不一樣。

她笑著說：“我是用最大的力氣來揉出最軟、最有韌性的面。”

“孩子的爸爸呢？他不來幫忙嗎？”我問。

“我離婚了。”她像是跟我說“我吃飯過了”一樣正常，回答得風輕云淡，沒有悲傷，沒有遺憾，沒有怨天尤人，但我能感受到經(jīng)歷過不為人知的痛和傷。

“一個人帶著兩個孩子在南寧讀書，一個女人獨自撐起一片天，給孩子創(chuàng)造更好的未來，你很不容易。”我說。

或許是因為我的一句話，讓她感到有人理解反而勾起她的辛酸，她情不自禁地潸然淚下。但她很快笑了起來：“沒什么，孩子聽話，生意不錯，累點沒什么的。”看著她不再年輕的臉，但臉上洋溢著一份堅強和自信，我釋然了。

人和人之間有一種天然的默契，她和我都來自不同的地方，卻因為南寧、因為香醬餅我們一見如故，像多年的老朋友，充滿了熟悉的味道，充滿了溫暖的人間煙火。

每當華燈初上，我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走在中山路上那一條熱鬧擁擠的小吃街，不禁在想，在偌大的南寧，有多少個像我這位朋友一樣，為了生活，更為了讓孩子有美好的未來，背井離鄉(xiāng)來到陌生的城市打拼，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讓自己在南寧站住腳跟？于是，千千萬萬個普通人來到美麗的南寧，在各行各業(yè)里汗流浹背、努力打拼，把南寧變成了繁華的現(xiàn)代都市，充滿熱情的人間煙火。

在中國、在廣西、在南寧，我不想說南寧的綠，因為那是它的常態(tài)，是南寧的美貌，是南寧的自信，是南寧的驕傲。南寧的很多公園如兒童公園、青秀山公園、茶花山公園、南湖公園等，讓人流連忘返。在南寧居住的人真的很幸福，城市建在花園里，道路干凈、空氣清新，它雖然沒有北上廣深的繁華，但它如同一位陽光少年，正在成長。這里的人都很友好，仿佛都知道大家出門在外不容易，能幫就幫。我經(jīng)常獲得陌生人的幫助。有一次我騎自行車到處逛逛，途中車鏈子掉了，自己不會弄，看前后都沒有修車的地方。這時候過來一位年輕的小伙子，蹲下來幫我修好了。我連聲說謝謝。他笑笑說不用客氣，瀟灑地走了。

南寧像一位充滿包容心的長者，凡是到過南寧的人都一致給出評價：南寧人不排外，樂呵呵地接納南來北往的人們，把南寧一起建設得繁榮昌盛、欣欣向榮、生生不息。

責任編輯? ?謝? ?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