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舊的時光（外三首）

勞弘毅

煤油燈還燃著

一寸寸吞噬

老舊的時光

銅碗把外面的喧囂扣住

妝奩里的容顏

已零落成泥

掛鐘的腳步，趕不上

那些流云

衣柜沒有青衫

騎馬少年，斜橋邊

一老再老

布貓耷拉腦袋

可旁邊的老人說

它會叫的

只要抱它到

春天的花園

墻上的砍刀

霍然作響

周身迸發炫目的火花

在舊貨市場

我聽到熟悉的呼叫

一轉身

與昔日的自己

撞了個滿懷

聽村里老人擺古

是這樣的

河里必須有魚

啄咬你的腳趾

是這樣的

山上是野葡萄

酸楚你的記憶

是這樣的

門沒有拴

碗中的水清澈

是這樣的

山崖的懸棺

據說是吹上去的

那時人都清瘦

一使勁就推開云天

是這樣的

消瘦的病不用抓藥

點支香

在路口呼叫幾遍

是這樣的

剛懂事的孩子

他會在鄰村

找到前世的母親

講古的老人

他的年齡

把我匝了幾圈

杯中濃酒

讓我如何泅渡

講古的老人

我在他的胡須里

尋找密密麻麻的根

笑聲

有一次

不知何事

我呵呵一笑

旁邊的伯娘說

你的笑像極了你的父親

伯娘是父親的小學同學

幾十年前的笑聲

傳到我身上

沒有被風吹老

被吹老的只是父親

老成山腳一叢拔不盡的草

現在，只要我呵呵一笑

我相信

那一片草叢

會簌簌地

抖動一下

對你不熟

接連多次

無法把蠟燭點燃

清明，四周無風

白色旌幡紋絲不動

祖母墓前

弟媳盯著蠟燭

疑惑不解

我跪拜墓前

突然刮來一股涼風

風中，我點燃蠟燭

我手撫墓碑

對一臉詫異的

弟媳說

老人家對你不熟

責任編輯? ?藍雅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