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月亮的姿態（組詩）

凌麗

月亮是化身佛

月亮跳上屋頂，捏在拇指和食指間

比媽媽講的童話精巧些

月亮鉆出樹的縫隙，擱在青梅酒上

從夜空滴落歡喜的淚

月亮跟著我們趕路，急速拐彎又緩慢直行

輪廓分明，飛出煙火味的嘆息

今夜月亮是化身佛，幻出諸相

各地有情人，在盤點遐思

祝福沒有限額，現代人復制、粘貼

就可以任意支取

而團圓，被歲月規定了保質期

去年的人面，和今年的有點不同

讀月亮的姿態

月亮一定不曾忘記，那只對它吼叫的鳥

昨夜披著發光的長發，偽裝成太陽

在山頂、在樹梢、在狗叫聲中，與我們談判

有時就著車燈，賞我們白臉，更多的是黑臉

直到我們把大爽溪的清澈，復刻到眼睛

它才收起芒刺，把幽靜重新派發

這一刻，我看到月亮的很多種姿態

讀月亮的姿態，忍不住翻月亮的舊事

未經集訓，什么怪模樣都有，也不見主心骨

如同男人的肋骨，還在男人的指尖

當一個詞語在另一個詞語邊上，重于自己

是飛不起來的，要舍棄被詞語照見的歡喜

把刻刀對準山尖，分割仰望月亮的目光

動作很小，歌聲零碎，總有被發現的需要

塑造成夢、成甜、成暖，與回憶相逢

櫻花，等到春天的通行證

櫻花困在枝條里

終于等到春天的通行證

藍天沒有拒絕接收

這種不會傳染的小小盛開

大自然這間工廠是人性的

給每朵復工的花兒

發放了工分

足量的空氣和水分使它們

逐漸像從前一樣美麗

為什么我從你的花瓣里

看見早晨的熱淚？

仿佛對心中的太陽傾訴

受困于枝條時對光芒的渴望

雨的口信

蜻蜓捎來雨的口信，關于雨

我們有很多種方式覺察它，比如悶熱

比如風濕患者手心的酸脹

但我們不能確定雨什么時候來

我們也不能在同一時間里

休息又行走，腿腳利落的人

為了尋找棲宿在棧道邊上的杜鵑

只肯稍息片刻，就忙著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