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 樂
(安徽國際商務職業學院 國際教育學院,安徽 合肥 231131)
美國著名語言學家尤金·奈達在多年翻譯實踐的基礎上,創新性地將信息論應用于翻譯學科,提出“動態對等”(Dynamic Equivalence)的翻譯理論,并從社會語言學和語言的交際功能出發,提出“功能對等”(Functional Equivalence)的翻譯理論。[1-2]在功能對等理論中,他認為“翻譯需使用最貼切、自然和對等的語言,從語義到風格上再現源語的信息”,而不是追求文字表面的一一對應,要在譯文與原文之間達成功能上的對等,同時強調譯文讀者對譯文的反應與原文讀者對原文的反應類似。[3]他將功能對等要求劃分為兩個層次:最高層次的對等和最低層次的對等。前者是指“譯文讀者應能以原文讀者基本相同的方式理解和欣賞譯文”。后者指“譯文讀者應能透過對譯文的理解而想象的到原文讀者對源文的理解和欣賞”。[4]
功能對等理論的出現,提升了翻譯實踐的理論高度,推動了翻譯學科的系統化,它提出語言代碼的“分析”“轉換”“重組”和“檢驗”四步模式,即提出采用合乎不同語言規范的遣詞造句方法,以信息的傳遞為導向,再現源語文化。同時,也注重讀者的反應,主張解決詞匯、句法、風格等方面的問題,對于翻譯實踐活動有著很強的指導意義。
在文學翻譯中,由于涉及到語言、文化等方面的差異,最高層次的對等是翻譯追求的最高境界,具有相當的難度,而最低層次的對等則相對基礎而現實。[5]由此可見,功能對等理論中的“對等”是一個相對概念,并不是絕對意義上的完全等同。功能對等具體包括四個層面:文體對等、篇章對等、句法對等、詞匯對等。[6]在這四個層面中,奈達認為,首先應考慮文本意義對等,其次是風格上的對等。
小說文本內容豐富,蘊含著廣闊的社會背景、豐富的人物性格以及跌宕起伏的情節推進,這就要求譯者翻譯之前,首先深刻理解作品內涵,然后以另一種語言形式再現原文風格,實現譯文的可讀性。為了實現“譯文的筆調和風格與原文相同”,譯者應從功能對等的四個層面出發,遵循以下三個原則指導翻譯實踐:第一,創造既符合原文語義,又能表現原文文化特色的譯作;第二,意義和文化不能同時兼顧時,舍棄形式;第三,如果形式改變仍然不足以表達原文的語義和文化內涵,則考慮采用“重創”的方式,縮小直至解決不同語言文化間的差異,以達到源語言與目標語言的對等。
在小說翻譯過程中,譯者不應拘泥于原作的語言結構,而應結合譯者對譯文的反應以及原作在語言、句法、文體、風格等方面的特點,突破原作的束縛,靈活運用多種翻譯策略和技巧,處理文化信息,表達作品風格,“把原作的藝術意境傳達出來,使讀者在讀譯文時能像讀原作一樣得到啟發、感動和美的享受”。[7]
美國作家Paul Auster的小說《4321》,描述了在不可預知的遭遇和選擇下,主人公Archie Ferguson經歷的四種人生選擇。這里,作者采用“不可靠”的寫作手法,使作品明顯地具有非現實的色彩。同時,巧妙返將“陌生與熟悉聯結起來”,對生命的可能性展開多層次的審視,并探索了自我選擇與個人命運之間的關系。小說采用第三人稱全知視角,對人物生活經歷、行為肖像的描寫生動而具體,心理變化的描寫細膩而豐富。語句呈現出松散的特點,多使用省略句子成分、并列短語、重復等手法,敘述節奏輕盈而流暢,達到了相應的藝術效果。
下文中,筆者從詞匯、句法、修辭三個層面的功能對等出發,采用直譯、分譯、斷句、拆分重組等翻譯技巧,盡力還原原文的意義和風格,探索小說翻譯的翻譯策略和方法。
1.詞匯對等。詞匯是語言的基本組成要素,對小說詞匯的正確理解是傳遞原文意義和風格的基礎。在翻譯過程中,筆者從詞匯所處的句式、段落出發,仔細體會它們在原作語境中的特定含義,并用貼切自然的語言表達出來,幫助讀者更為貼切地體會原作傳達的意義。
例1As the minutes ticked by,she grew more and more appalled with herself for rattling on like a brainless chatterbox, bragging about her sister.(譯文:隨著時間的流逝,她越來越震驚,因為她就如同一個愚蠢的話匣子,喋喋不休地吹噓著自己的姐姐。)
“chatterbox”的本意為“喋喋不休者,嘮叨的人”。如若直譯,則譯文顯得臃腫累贅,而漢語中正好存在對應的對等詞“話匣子”,翻譯過來毫無語義虧損。因此筆者采用換譯法,將“a brainless chatterbox”譯成“一個愚蠢的話匣子”,幫助讀者理解原文內容。
例2For the Fergusons,the weak-minded notion of All-For-One-And-One-For-All did not exist. In their little world,it was All-For-All—or nothing.(譯文:對于弗格森一家,“人人為我,我為人人”的軟弱觀念并不存在。在他們的狹小世界里,有的只是拼盡全力,否則將一無所有。)
例2存在兩個結構類似的短語:“All-For-One-And-One-For-All”和“All-For-All—or nothing”。其中,“All for one and one for all”出自法國作家大仲馬的小說《三個火槍手》,譯為“人人為我,我為人人”,傳遞出人與人之間應相互奉獻、相互幫助的含義。“All-For-All—or nothing”是作者依照前句創造的格式相似、意思相對的短語,因而不能照抄詞典釋義。為了把弗格森一家生活的窘境完整地表達出來,且兼顧形式的相對一致,筆者將其譯為“有的只是拼盡全力,否則將一無所有”。
2.句法對等。由于英漢語言存在差異,所以翻譯時常常無法做到句式完全對應。原文句式松散,多長句和復雜句,需要在功能對等理論的指導下,通過斷句、拆分重組等方法進行處理,突破形式對等,以達到句法對等的目的。
例3By all accounts he was a large man with a strong back and enormous hands,uneducated,unskilled,the quintessential greenhorn know-nothing.(譯文:據說他是個后背堅實、雙手寬厚的大塊頭。他目不識丁,身無所長,是個典型的新手菜鳥。)
例3中,名詞中心詞“man”前有前置修飾語“large”,后有以“with”引導的后置修飾語,同時包含兩個并列的形容詞“uneducated”和“unskilled”構成的后置修飾成分以及名詞短語“the quintessential greenhorn know-nothing”的同位語成分。這使得句子由一個簡單句擴展成復雜的長句,而漢語修飾成分大多位于中心詞前面,不能太長,因此筆者采用分譯法,合理切分意群,將修飾成分拆分出來,譯成獨立的短句,使譯文更為流暢。
例4Thus was born the enterprise known as 3 Brothers Home World,which was essentially under the direction of one brother,Stanley,the youngest and most ambitious of Fanny’s sons,who,from some perverse but unassailable conviction that family loyalty trumped all other human attributes,had willingly taken on the burden of carrying his two failed siblings,who expressed their gratitude to him by repeatedly showing up late for work,filching tens and twenties from the cash register whenever their pockets were empty,and,in the warm months,taking off to play golf after lunch.(譯文:由此,名為“三兄弟家世界”的企業誕生了,公司由斯坦利實際掌控。作為范妮最年輕、最有野心的兒子,斯坦利不容置疑地堅信家庭忠誠勝過一切人性,也樂于承擔幫扶哥哥的責任。而那兩個不成器的哥哥表達感謝的方式不是經常遲到,就是囊中羞澀時順走收銀機里幾個銅子兒,要么就是天氣暖和的時候午后曠工去打高爾夫。)
例4句式冗長,句子主干為“Thus was born the enterprise known as 3 Brothers Home World”,后面是“which”引導的定語從句,從句里層層嵌套,分別包含兩個由“who”引導的定語從句。如果依照原文語序來順譯,必定導致譯文冗長晦澀。故筆者采用分譯法,化整為零,將修飾成分從主干中剝離,拆分并翻譯成三個獨立的語句,使譯文結構清楚、語意清晰。
3.修辭對等。原文中,作者寫作手法豐富,運用多種修辭手法,如明喻、隱喻、提喻、排比、夸張等,增強了語言的藝術性。由于英漢語言差異,譯者不僅要考慮到內容和形式上的轉換,更要注重讀者感受,彌補文化差異,再現原文修辭特色,實現修辭層面上的功能對等。
例5Unlike Stanley,Rose had already been burned by the fires of a passionate love.(譯文:與斯坦利不同的是,羅斯曾被一場灼熱的愛情之火灼傷過。)
例5使用隱喻的修辭手法。“the fires of a passionate love”譯成“灼熱的愛情之火”,與漢語表達方式相對應,能夠實現修辭的達意,故筆者保留了原有修辭手法,進行直譯處理。
例6Millie’s sharp tongue often led her into tangles with her kids.(譯文:米莉的伶牙俐齒經常讓她和孩子們發生爭執。)
例6中采用提喻的修辭手法,用“tongue”指代米莉尖酸刻薄的語言,以具體帶抽象,旨在凸顯人物性格,使形象更飽滿生動。筆者以“伶牙俐齒”作為對應的譯文,不僅保留了原句提喻的修辭手法,也使譯文自然、傳神。
例7Either work or starve.Either work or lose the roof over your head.Either work or die.(譯文:要么工作,要么挨餓。要么工作,要么無家可歸。要么工作,要么死亡。)
例7采用排比修辭手法,三個“either…or”并列,結構相似,意義逐層遞進,表現弗格森一家面臨的窘境。筆者保留原作的修辭方式和句式特點,以實現修辭層面上的功能對等。
小說的文學翻譯,由于涉及廣闊的社會背景、多元的文化內涵,加之中英兩種語言在語言表達、句式結構以及思維方式等方面的差異,譯者往往拿捏不好翻譯的尺度,在翻譯過程中存在許多實際困難。筆者在功能對等理論的指導下,從詞匯對等、句法對等以及修辭對等三個層面入手,結合案例分析,論證了功能對等理論對翻譯實踐的指導意義,以期對小說翻譯,乃至文學類作品翻譯,提供有益借鑒和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