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脈點穴，由言及意

張葉葉

比較型：探脈點穴

出居庸關

[清]徐蘭

憑山俯海古邊州，旆影風翻見戍樓。

馬后桃花馬前雪，出關爭得不回頭。

詩的前兩句，有版本作“將軍此去必封侯，士卒何心肯逗留”，與本詩相比你更喜歡哪一個版本？請簡要說明理由。

這類題型給出相應位置的兩個版本，要求學生進行選擇性解讀。相對證明型而言，其難點則在于要從內容和形式兩個方面進行斟酌之后，進行更合適的選擇。

從內容方面來看，所選擇的詩句包含的情感和思想要契合整首詩要表現的情感思想；從形式方面來看，所選擇的詩句要符合整首詩歌脈絡的發展，符合上下文的語境，可能是符合敘事順序、抒情層次、寫景順序，也可能是符合幾種表達方式的自然過渡。因此，要從整體和細節兩個方面進行綜合思考，再在把握整體思想情感的基礎上進行細節的考量。

從標題來看，一個“出”字讓我們聯想到“征蓬出漢塞”“西出陽關無故人”等經典詩句，表示視角和行為由關內延伸至關外，通常帶著一種凄涼、落寞之感。當然，這不能作為判定感情氛圍的主要依據，我們還要聯系前兩句詩思考。前兩句明確了抒情主體的視角：“憑”“俯”“旆影風翻”等都意為不在平地，因而合理推測在車馬之上。我們可以展開聯想，出了居庸關，抒情主體在車馬之上望見了山川沙漠，看見了黃沙和戰旗交織下的戍城，那么他是什么身份？又是怎樣的心情？應該是戍邊將士或是使臣之類，所見之景雖然氣勢雄壯，但是黃沙漫布，蒼涼之意頓生。一般一首詩的抒情主體是固定的，情感也是一脈相承，考慮整首詩的連貫性，后兩句也需要符合上文的抒情主體和視角。

再看用以做比較的兩句詩。

“馬后桃花馬前雪，出關爭得不回頭”寫在馬上之人看到眼前之荒冷景象，想起家鄉此時桃花正盛、溫馨和睦，頻頻回頭望向家鄉的方向，種種思鄉情緒都在此句中；“出關”二字又呼應標題，契合主題。從整體上看，符合上文的抒情主體和視角，自然過渡，也符合整首詩的情感。而在詩歌結構上，從上文寫壯闊之景的“面”的描繪，到下文聚焦人物的“點”的刻畫，從蒼涼之景到悲涼之情，更能吸引讀者關注整首詩歌要表達的拳拳思鄉之情。

與此相比，“將軍此去必封侯，士卒何心肯逗留”一句更多表露的是豪情壯志，整首詩的抒情主體變成“將軍”和“士卒”二者，而落腳點則為“士卒”。從寫作對象來看，前三句寫將軍，后一句寫士卒，重點卻落在士卒上，不免有頭重腳輕之感。從上下文的銜接來看，上句摹寫眼中所見邊關雄壯的氣勢，下句寫報國之志，但是卻以敘述的口吻說出，消解了詩歌的形象性，景到情的過渡顯得生硬。所以，從整體上而言，若選擇此句，整首詩不免有割裂生硬之感。

面對比較型的題型，我們同樣要從整體出發，看用作對比的詞句在思想情感、結構上是否符合上下文的語境，符合主旨情感的表達。一般用作選擇的詞句都會有較為明顯的區別，因此難度也不會太大，考生在關注細節的同時切忌忽略整體，做片面解讀。答題時，除了要賞析選擇句之外，還可以補充另一句不當之處，即哪些“穴位”是不符合整條意脈的。

此題的作答參考答案為：（1）更喜歡本詩。本詩前兩句點出居庸關的雄壯氣勢，景物描寫鮮明生動，為后面抒情作了鋪墊。（2）“將軍”兩句缺乏形象感，并且與全詩思鄉的情感內容不相稱。這即是從整體和上下文的銜接方面著手，由“脈”及“穴”的參考。

賞析型：尋脈點穴

出居庸關

[清]徐蘭

憑山俯海古邊州，旆影風翻見戍樓。

馬后桃花馬前雪，出關爭得不回頭。

“馬后桃花馬前雪”一句在藝術表現上有什么特點？請作簡要分析。

這一題型為直接賞析，未給出任何提示。但是，考生在答題的時候必須將其放到整首詩的語境中，脫離整體單獨解析句子是不可取的。

聯系整首詩歌，我們不難發現整體情感是對家鄉的思念之情。即通過句意的聯結尋得情脈。寫作順序是由景及情，由面及點，步步推進，接著縮小到要賞析的句子。從句意上看，“馬前”“馬后”完全是兩個世界，交織在出征這一個點上，句式凝練，畫面濃縮，空間變小，情感更為集中。而理解“馬前世界”和“馬后世界”的豐富內涵，則要聯系寫景來看。上文并非寫出冬季的特點，而且“桃花”和“雪”也并非在同一時間可見，所以可以得出“桃花”和“雪”指向的應該都不是眼前實景，乃為想象之景，象征之景，寓意豐富。

上文寫馬前邊塞的壯闊，但是在主人公眼中卻如“雪”般冷冽，這是主人公將心中之情投射到了眼前之景中；而對比馬后的家鄉，即桃花盛開，一片溫暖，那自是春意盎然、溫馨自在。這馬上的一瞬間，怎能不使出關的將士回首凝視，瞻顧家園呢？在這回首的瞬間里，凝聚了豐富的社會內涵和人生體驗。出關一瞬，情韻萬千。

從句子內部看，這是對仗式結構，對比式句意，對比效果在同一句中更加鮮明。詩人在《歸化城雜詠》中也有類似的詩句：“后騎解衣風柳下，前軍墮指雪花中。”此句的奇絕之處在于，運用對仗的句式、象征對比的手法，將一種深邃的感情如此凝練地表露出來。我們在賞析句子時要點到的“穴”則關涉到語詞運用、句式、手法和抒情方式等，最終直指思想情感的表達。

因此，賞析此句可以是：（1）本句將關內桃花爛漫與關外白雪茫茫兩個場景聚集到征馬這一關節點上，描寫生動，對比鮮明。（2）“桃花”與“雪”分別代指家鄉的溫馨和塞外的清冷生活，在詩中具有象征意義。（3）通過對比兩種截然不同的景象，表達了征人濃烈的思鄉之情。

不管面對哪種題型，賞析“煉句”藝術都要先從整體著眼，再摳細節分析，最后回歸到整體上來。把握好語言形式與文本內容、細節和整體的關系，把握好“脈”與“穴”的關系。整體處的“脈”，是意脈、情脈，細節處的“穴”，是意象、手法、用詞、句式等。寫作詩歌先心中有“脈”，賞析詩歌也要心中有“脈”，探“脈”點“穴”，由言及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