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傳遞和邊界

Jiaojiaoo

我從來都無法得知，人們究竟是為什么會愛上另一個人，我猜也許我們的心上都有一個缺口，它是個空洞，呼呼地往靈魂里灌著刺骨的寒風，所以我們急切地需要一個形狀正好的心來填上它，就算你是太陽一樣完美的正圓形，可是我心里的缺口，或許恰恰是個歪歪扭扭的鋸齒形，所以你填不了。

——毛姆

父母對孩子的愛是純粹的付出、灌輸，為了填補為人父母的責任，傳遞著600余萬年的血緣歷史。孩子在沒有成為父母之前永遠都在索取愛。無論是細心呵護，還是侵占掠奪，都是一種得到的手段，并且在社交中不斷演變生長。

新買了白色的馬克杯。其實反反復復看了無數種，有金邊描花的，有粗陶手繪柿子圖案的，有暗黑底色飾以古羅馬文字的，還有浮雕煙雨色骨瓷。選著選著挑花了眼，心中生出不耐之感，最終隨手一點，居然是什么圖案也無的純白。

現在飯店價格都很高，講究環境優雅，品位高雅，私密空間大。好歹菜品對得起價格，連一杯果茶都十分對胃口，想著在冬天能夠捧著這樣一杯熱茶躺坐在落地窗前看書該是怎樣一種享受。于是暗自細細觀察用料。一瓣一瓣透明的果肉被溫水浸泡得鼓囊囊的，入口酸甜，應該是柚子。黃色的切成布丁塊狀的應該是梨肉，還有另一種酸甜纏繞在舌尖，應該是香橙。這股甜味兒應該是蜂蜜。心中得意，回家以后應該也能如法炮制一番，享受一個人的愜意午后。

甚至專門買了一個養生壺，把所有水果投進去煮到顏色發白、皮肉發軟，輔以蜂蜜沖泡。雖然比平日里胡亂做的要好喝，可是卻沒有出現在飯店里嘗過的那種味道。朋友來家里，又重新做了一次。這一次的味道更加不如。加了檸檬片，反倒沒有檸檬的酸甜，只留下檸檬皮的苦澀。好在朋友說沒吃過這種，正好嗓子疼，一杯下肚居然真的緩解了一些。不知道是真好喝還是純粹安慰我，做不出那種味道正暗自苦惱的我好歹覺得心里舒服了一些。

在淘寶上看到一個手工刺繡的醒獅，圓睜著大眼睛，眼周一圈手工釘珠，鬃毛在臉頰兩側圍了一大圈，越加顯得頭大身子小。尾巴上一圈金黃色炸開來，像是一把小扇子。感覺擺在家里會很喜慶，當即下單。實在是喜歡，又去訂單里看了一眼。點開來又去主頁逛一圈看是否有別的新奇玩意兒。結果被我瞥到一張優惠券。而我下單之前并沒有點到這張優惠券。于是退了單準備重新買。可是退單以后手指卻似乎喪失了全部氣力。想著，算了算了，愛是克制。要是買回來放在家里落灰了豈不可惜，洗不干凈不是更加惱火？干脆就看看這些圖片好了。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

手機就在手里，振動了兩下便接起來。短號碼，我爹。每次開口第一句都是問我起來了沒有。其實我每天的生物鐘都是早上七點，過去一年當中只有一次睡到了8點15分。不知為何，他這么問了之后我答話反倒是懶洋洋的，聽起來真像是沒有睡醒似的。他問我，是不是忘記要回家了。每周都惦記著要我回家吃飯，怕我自己胡亂吃對身體不好。每次打哈哈應付過去，自己做了飯還要特意發朋友圈，甚至發到群里讓他們看到。事實上，只有發朋友圈的時候好好做了飯呢。要么加班回來很晚，已經在單位吃過加班餐，要么回到家已經是七八點，渾身無力，癱倒在沙發上不想爬起來。頂多爬起來接個外賣，或者煮幾個速凍餃子，隨便應付一下就過去了。反正不餓就行了嘛。倒是水果吃得相當多，水果也相當貴。一口咬下去，汁水都要溢出來，松軟香甜全部在嘴里，比我自己做的飯好吃多了。

初時我以為自己做飯很好吃，也很有激情。每天研究菜譜，買一堆菜回家摘洗切好裝盤，對著菜譜一樣一樣地放調料、翻炒、起鍋。偶爾可口，經常燒煳，還間歇性因為切菜切到手指，血流不止。談戀愛的時候，男友總是把我做的各種黑暗料理吃得干干凈凈，包括燒煳的并且還澆上了很多醋和醬油的包菜。我自己一筷子下去就再也沒伸手，看他一筷子一筷子地慢慢把盤子清空，也不好意思開口問。難道我們的味覺系統真的不一樣？結婚后，他有一次回來說：“海濤每次調侃我，說我太幸福了，每天回家都有一桌子好菜等著我。我真是說不出話來。”我嘻嘻一笑，那你做飯嘛。他說，那你洗碗。從此以后都是我切好菜等他回來做，味道比我做的要好。難不成是別人做的才覺得好？也許更多的原因在于，知道做飯不容易吧。就像我們知道夏天汗流浹背和冬天寒風刺骨，懂得才會更加珍惜。

那杯果茶后來他也做了一杯，加入了紅茶。一杯給我，一杯給他。兩個杯子都擺在茶幾上的年輪原木杯墊上，分外可愛。我正刷著聊天群，頭也沒抬。他喝了一口，催我：“你不嘗一下？”我說：“嘗嘗嘗。”

果真是一絲苦味也無，醇厚香甜，溫暖愜意。

父母以前愛管著我，出門和同學聚會，要問清楚去哪里，幾個人，干什么，具體幾點回來。晚十分鐘到家都會批評我一通：“說好了五點半就要講誠信，你看現在都六點了，家里人都在等著你吃飯。”我據理力爭地糾正：“現在是五點四十，不是六點啊。堵車的話也是情有可原的。”然后被說教 ：“超過時間就是不對，父母會很擔心。”

大學畢業以后，也許是在離家非常遠的城市讀書讓我變得更加自由，在我多次表達不想要這種控制式的管教以后，父母真的不再過多干涉我想做的事情。

剛談戀愛那會兒，男友超級黏人，不喜歡我因為要睡覺了就掛他電話，不喜歡我從不主動聯系他。后來他甚至專門花時間去網上研究雙子座的喜好和性格，得出結論：我不喜歡別人管著我，喜歡自由和新奇。于是轉變了戰術，若即若離忽遠忽近，并且帶我一起發掘城市里的各個特色餐館，熬夜給我拼小房子，準備浪漫的自制晚餐……

愛需要傳遞，讓對方感知，激發多巴胺的分泌。同時，愛的傳遞也需要掌握邊界。一旦越出邊界，可能擁有的就不只是溫馨和甜蜜了。